?宿在支书家一夜无话。第二天,好久未受如此折腾的刘春生睡到窗户发白,才腰酸背疼的爬起来。才要到院子去洗漱,却发现院子里竟然站了半院儿得人。支书正蹲在土台子上和众人们说着什么,人们一看到他,神情似乎很复杂,说局促不安更恰当些。刘春生有点纳闷。但还是赶紧在脸上堆出笑容:“支书早!各位早!”就在他向众人走来之时,众人竟然更加的不知所措,居然还有人慢慢的向后撤。
    支书脸上的表情也很凝重,狠吸一口土烟:“春生,有件事吧,当时在电话里也没敢和你娘——俺的老姐姐提,今天呢,你也大老远的回来了。还是我和你说吧——当年,大概是你姑父没了之后没多长时间,你姑整个人的性情都变了。咋说呢?就是疯疯癫癫的,不管多热的天都把那门窗关的严严实实的。其他人别说进她院了。就是在那院口多停一阵,她就烂鞋、土坷垃的把人打跑。时间一长,也没人敢在她院子附近呆着。她出来除了干些地里的活路就是去村道上的土地庙一跪就是几个时辰。出来时候院子也是锁的严严实实,就连那院墙上都用小玻璃茬子刺的满满的。”支书说到这咽了口唾沫,停顿了一下,眼光扫视了一下人群,叹了口气。“春生,发现你姑没了还是经由昨天在车站上遇到的那个李大傻。村里一帮二后生,逗耍他。把个他一直不离身的物件给扔到你姑院子里,这傻子和不要命似的。愣是翻墙进去了,划得身上竟是血口子。他出来不敢再爬墙就开了院门出来,要是平时有个风吹草动,你姑早就跳着脚骂街了。那天院门开了也没啥反映。大傻他爸,就是昨个和你说过的李道奇,说是领着大傻去给你姑陪个不是。谁知,就发现你姑整个人已经硬在地上了。”虽然有二十年没来往了,但是听到亲人死的如此悲凉,春生还是不由得鼻子发酸。
    支书看他这样,艰难的顿了顿“春生,你姑就这样没了,乡亲们也觉得凄惶,想联络你们一时半刻也赶不回来,就大伙搭手殓了——可是,可是——”支书说到这竟然磕巴的说不下去,周围的乡亲们也开始小声私语起来。“支书,春生”两人闻声都抬起头,春生看到从人群里走出一位身材瘦高,白净面皮额头有一条疤、约莫40来岁的汉子。郑重的看着春生:“春生,我叫李道奇。就是住你姑隔壁的。”停顿一下,似乎下了什么决定似的“大兄弟,对不住。这个事你迟早都是要知道的,你别埋怨乡亲们,咱们没有别的恶意。”如今的春生,早已坠入云里雾里。同时感觉到深深地不安。只是下意识的点点头,然后巴巴的看着这位陌生汉子“那天——我和乡亲们搭手料理你姑的后事,将人入棺。收拾床上褥子,一个后生一脚踩塌,掉进炕洞。人们赶紧拿灯去救,灯一照,众人全傻了——”此时春生明显感觉到不远处乡亲们眼中的恐惧。李道奇谨慎而又紧张的看看春生接着道:“那里面堆了好几摞寿衣、寿鞋,有孩子的也有大人的。里面有两个孩子衣服家里人在衣角上绣了名字,就是咱村四五年前下河淹死的,可是那明明是已经入了土的!那两家挖了坟去看,棺木还好好的,里面孩子的尸首确实是没了!剩下的那些衣服是啥人的,谁也不知道。整个村子都炸了营咧!报了警,警察也来了,但是死无对证也查不出啥。”此时的刘春生已经完全被惊呆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正在此时院子外有摩托的声音,乡亲们分开一条通路,两个警察走了进来,其中一个行了个礼。“你就是刘满花的侄子是吧?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我们有些事情需要你的协助”坐在摩托斗子里的刘春生还是处在惊吓中无法缓和。
    傍晚,当他再踏入这个村子的时候,恍惚看到不远处有人立在村道上对他指指点点。“春生~”他猛的一惊,只见是支书和李道奇。见到他们春生有种想哭的感觉,“春生,没啥吧?其实我们也怕你受不了,谁又能想到会出这样的事,一家也会出几样人。幸亏你们家早就和她没啥往来。”听到这话,已然经受了一天疑虑、惊吓的刘春生眼睛有些湿润。在旁关心看着的李道奇忙怕打着春生的后背“么事,么事,还有咱们乡亲呢么”接着沉吟一阵“春生,白日里,还有些话没和你说,一会家去吃点东西。俺和支书再陪你聊聊。”泪眼婆娑的春生看到李道奇的脸色比晌午时更加苍白。一时忐忑的心跳都加速了,不语只是点头。
    春生在莫名的不解加惊恐的情绪下,几乎一夜无眠。第二天便觉头昏眼花,勉强支撑着随支书去老姑坟上烧纸祭奠。远远的在山根底下一溜坟包中,一座新坟极其诡异的鹤立其中。坟包巨大不说,上面布满了花花绿绿的纸条,在山风吹拂下上下翻腾。支书咽了口吐沫:“春生,别怪乡亲们,这事情现在谁也说不明白,为了大家伙儿们心里能安生,只能按大仙的说法,压邪~”缓过神来的刘春生这才看清楚,那座新坟上是一块块石头压着各色的符咒。在这荒山秃岭中,显得格外的诡异和邪气。走到近前,春生哆嗦着跪了下来。掏出纸钱,在剧烈的山风中点了好几次才点燃。
    那风却旋着燃着的纸钱差点烧到支书身上——支书跳到一边闪躲拍打着。春生却在呜咽的山风中听到了仿若窃窃私语般的声音“不~要~再~回~来~了~”——连惊带怕,眼前一黑。春生冲着石碑一头栽了上去,黑暗中春生感觉被一股力量轻轻的托了一下,恍惚中看到一张老姑含着泪的脸,只一晃便没了踪迹。春生脱口而出:“老姑!”睁开眼却只见支书一脸紧张的看着他:“春生,是不是病了?俺刚才眼睁睁看着你要往石碑上杵,来不及上去揪住,幸亏你身子忽然往边上一软,倒在地上。不然的话,可真是要命啦!”春生想到那一刹那的影像,眼泪忽的一下涌了出来,咬着牙呜咽着~将祭奠的点心果品摆放完毕,重重的磕了3个响头。回去后收拾行李,坐当晚的火车返回c城。夜幕下,支书和李道奇将刘春生送到车站。“支书、道奇叔,谢谢你们的招待,原本我妈交待给我要好好谢谢乡亲们,我带的那些东西还麻烦你们二位转交给那些帮忙的乡亲们。至于这里的老宅子就交给您两位代为处理吧。也许~”说到这里,刘春生不觉一阵心酸,停顿一下继续说“也许,我们家以后就不再回来了!”李道奇带着勉为其难的神情拍了拍春生的肩膀:“莫说这种生分话,这里永远都是你的根嘛~宅子俺们帮你看着,你想啥时候回来就回来!”支书也点头称是。
    汽笛声响起,刘春生登上返程的火车。连日的劳累恐惧让他在卧铺上一沾枕头便睡死过去,连一个梦都没有。回到家,刘春生面对期盼的老母亲,也只是捡着无关紧要的讲了一些,告诉她事情都已经处理妥当,要她安心。老母亲含着泪点点头,喃喃地说:“春生,你走后第二天,我梦见你姑了。朝我鞠了一躬,说不要再回去看她了。我感觉她好伤心的样子~我~”春生一惊,忙安抚母亲:“那是因为您心里总是惦记,这会我回来了,事情也都办的妥当了。您别再心里做事,也就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老母亲听了又洒了些眼泪,也就作罢了。刘春生心里比母亲的疑虑更甚,却也只能压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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