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天气晴朗。
    陈洵美看到一辆汽车开在校园里,暗自纳闷儿,这是哪家的富豪,把汽车运到山上来了。不句山的山路崎岖,全都是行人走出来的,难道要活活把一辆车扛上来不成,百思不得其解。
    谁知这汽车忽然加速,岔路口忽然走出一个行人,陈洵美想大呼一声,可惜来不及了,那不是周霖吗,她在看清周霖的一瞬便冲了出去,用厶力推开他,汽车径直撞到自己身上。
    陈洵美被撞得腾空而起又狠狠落地,血流如注,她觉得胸腔里的器官一定被撞伤了,却感受不到一丝疼痛,反而头涨得厉害,那是一种头骨碎裂般的剧痛。完了完了,这下子真的死定了。
    周霖一脸震厶惊,跑了过来。那汽车被重新启动,眼看就要撞过来了。陈洵美看到周霖挡在她身前,这样下去两个人都会被碾死。
    “走开!”她忍痛喊出一句,一口血喷了出来,差点晕厥。
    只见周霖忽然伸出手臂,巨大的冰墙拔地而起,看不到升了多高,只觉得目光所及的高度都是一片莹白,强光迫使陈洵美眯起了眼睛。电光火石之间,冰墙崩裂,汽车也消失不见。
    陈洵美头痛欲裂,但发现自己的血迹不见了,嘴里腥咸的味道也消失了,刚刚出现的一切都是幻觉,是一种以死亡压厶迫的形式袭来的幻觉。
    “你疯了吗。”周霖皱着眉头扶起她。
    “那汽车要撞你,怎么回事,如果我……”
    “如果你不碍事,我早就抓到刚才那个人了。就算你不跑出来我也死不了。”周霖说道。
    这个时候程泱跑了过来,“周霖你说句谢谢会死吗!”
    周霖没有回头,问陈洵美:“你起得来吗?”
    程泱急道:“你傻啊,老厶子在二百米开外都感觉到大荒巫罗的余波了。木春蓼女替你挡那一下怎么可能自己站起来……”
    后来的话陈洵美没有听到,她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三天后,医务室的床厶上。
    程泱告诉她,那天的汽车是幻觉,大荒巫罗攻击的是人的大脑,如果那天她真的以为自己流厶血死了,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多亏周霖用冰墙挡住了攻击,她才能恢复神厶智。不过脑神厶经被伤得不轻,需要多加休息和治疗。
    “那可不行,马上就要到论剑大厶会了,我的冰墙还没有练习好呢。”
    程泱拉开窗帘,回头问她:“你脑子没病吧?啊对了,你脑子确实有病,现在。”
    “你脑子才有病呢。不是告诉过你,我答应了周霖学长一定要拿一年级的第一名。”
    “不是告诉过你要统厶一一下称呼吗,你这样我会很没面子的。”程泱无奈地揉了揉额角。
    “好啦好啦,我答应过周霖。”
    “就说你脑子有病。你比赛就是为了让他重新使用冰墙,现在他用了,你还瞎逞能个什么劲啊!”
    “你不懂,这不一样,他还没有改变,还是……和以前一样。如果他能像以前那样参加比赛就好了。”
    程泱坐下来开始削苹果。
    病房里一阵沉默。
    “谢谢你啊,救了我。”陈洵美心里涌厶出感激之情。
    只见程泱把削好的苹果放进自己嘴里,“啊?你别误会啊,我是自己想吃。对了,苹果是一年级那个叫什么舞清秋的小厶美厶女和她那个不怎么样的男朋友送来的,至于你呢是周霖背来的。我今天就是想来看看有什么吃的。”
    “你真的是够了!”陈洵美强忍着把枕头扔到他脸上的冲动。
    说起来在不句山上吃到新鲜的水果真的不容易,不知名的野果有不少,但苹果应该是从虎牙街买来的,陈洵美盯着苹果挪不开眼。
    “你想吃啊?”程泱拿出一个晃了晃。
    陈洵美点了点头。
    “给,自己打皮吧。我还有课先走了。”程泱放了一个苹果在她枕边,自己又往口袋里揣了两个,悠闲地走出了医务室。
    “你真的是够了!”陈洵美的咆哮声响彻了整个楼道。
    陈洵美一直放不下论剑大厶会的事,经常在晚上溜出去偷偷练习。在奇奇的指导下,总算能祭出了一面像样的冰墙,挡敌人一剑两剑是没有问题的,关键是祭出冰墙的速度和位置的精确度。她一直没有去上体术课,不知道同学们都练习的怎么样了,不过和当初那个连一道冰棱都祭不出的自己比起来,她已经很满意了。
    “祝栗山九泽湖下的千丈龙窟之力
    普告万灵,随咒呼召
    以女皇舜英之名
    驱邪缚魅,魄无丧倾
    萨多逻伽逻泥,逻阇鞞”
    一人多高的冰墙在月光的映照下闪耀着动人的光芒,陈洵美嘴角微微上扬,忍耐着头部的震痛,总算能安心入眠了。
    论剑大厶会的第一天虽然不是比赛最激烈的部分,但大一的新生对各种活动比较积极,所以观众人数很多。
    程泱和他的小女友一早就坐在了观众席上看热闹。
    陈洵美想过去打个招呼,想了半天没想起他身边的小女友叫什么,只觉得他又换了一个女友,只好远远对他们点了点头。周霖没有坐在程泱身边,这也就意味着他没有来比赛现场,陈洵美有点失望。
    陈洵美所在的国际关系学院有八个人报名参赛,是报名人数最多的学院。这也难怪,国际关系学院的国际法厶学、外交学等专厶业是想去第七国际工作的学厶生们的首选专厶业,所以封沂学院的国际关系学院也被成为第七国际工作人员的摇篮。不过不管报名人数多么多,每个学院最终也只能推选两个人参加比赛。
    推选赛中获胜的两个人,将会代厶表国际关系学院与抽签决定出的生命科学学院进行第一轮的比赛。
    比赛的规则很简单,因为一年级的学厶生还没有学习冰剑格斗术,只要祭出冰墙,接住一到五级的五种攻击就可以了,冰墙承受的攻击程度越高,被损坏程度越低,评委给出的分数就会越高。
    一到五级的攻击越来越强,分别是鲛人的水龙吟、漠北赤蜥蜴的火矛、青丘狐族的绳缚、妖狼的毒涎以及评审老厶师的冰剑攻击。
    推选赛以抽签的形式进行两两对决,最终决定出胜出的两个人。
    陈洵美第一轮对战的是连城。
    四组八个人分别上场了。
    只见四位鲛族的评审站在高墙上,各自拿出以盘旋的银白色长龙的身厶体为主体的长弓,做出挽弓搭箭的姿厶势,姿厶势很夸张,但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哪有箭啊?”陈洵美侧头问连城。
    “危险!”连城皱眉提醒她。
    再回过头时,评审老厶师祭出的锋利的水箭已经朝着他们射过来了。水龙吟和冰剑一样,都是念动微咒驱使自然力量瞬间生成的武厶器。
    每位评审射厶出了两支水箭,陈洵美慌慌张张祭出了冰墙,冰墙遮住了自己的视线,但估计着能挡住射厶向自己的这一箭。
    忽然觉得脚下的土地厶震颤,她头一晕,感到自己飞上了天,那感觉就像坐着从1楼升到100楼的超高速电梯,差点吐出来。没错,她确实飞起来了,那是连城祭出的冰墙。
    连城在下面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啊你刚刚跟我说话,一紧张就没控厶制好力度。”
    陈洵美把胃里涌厶出的酸水咽下去对他喊道:“你放我下来啊要晕死了。”
    “哦哦哦……”连城一脸愧疚,慌慌张张地收了术,可是因为太紧张,收术的速度太快,陈洵美跌了下来。还好连城眼疾手快,跃到旁边同学的冰墙上又跳起来,拎住了陈洵美的后衣襟。狸族果然有跳跃的天赋且行动敏捷,连城拎着她在空中甩来甩去,落地的时候陈洵美觉得自己就像只耗子被猫叼在嘴里。
    丢厶了大人了,“周霖没来太好了,周霖没来太好了。”她在嘴里碎碎念着,就这种水平别说拿一年级的第一名,不被人吓死已经不错了,和连城的学院级别示范性冰墙动作比起来,自己简直就是小儿科。“周霖没来太好了,哎呀妈呀,周霖没来太好了。”
    “你在念叨什么?”连城问她。
    “没没没没什么。”
    “第一组,陈洵美胜出。”
    “为为什么啊?”陈洵美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连城笑了笑对她说:“我刚才看到了,水龙吟的两道水箭全被你的冰墙挡住了,你的冰墙祭到了我前面。”
    “不是吧!这样也行?那漠北赤蜥蜴的火矛攻击你一定能赢我的。”
    “推选赛是一局定胜负的,进入决赛才能比满五局,我已经出局了,你要加油哦。”连城对第三组胜出的舞清秋伸出大拇指给她打气。剩下陈洵美站在原地一脸错愕。
    第二轮她要对战的是梁舒,梁舒总不会比连城厉害吧,陈洵美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过她现在的状况并不是很好,刚刚被连城的冰墙顶上了天,没有完全恢复的旧疾找上了门,太阳穴一阵阵刺痛。
    “我真不明白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梁舒不满地看着她。
    “什么?为什么我不能站在这儿?”
    梁舒一步步向前,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知道我做了多大的努力才能进入封沂学院的国际关系学院学习吗?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凭借自己的实力,付出了比你多千倍万倍的艰辛,才能够站在这里。你有什么资格进入封沂学院?有什么资格去李博士的法厶医实验室做助理?周霖成为李博士的助理前,已经有自己的科研成果,进入封沂学院前,已经有了跟鹊山组厶织实战的经历,你有什么资格和这样的人成为同事?连城凭什么让着你,程泱凭什么总是帮你说话?就因为你是弱者,你是人类,弱者有理是吗?”
    陈洵美连连摇头,“这是个意外,我……我到这里来是个意外。”
    “既然是意外,就让事情回归正轨吧。不属于这里的人就离开好了。”
    “梁舒,她是第三级目击事厶件的相关人员,不能回家,无处可去,你怎么能跟她说这样的话呢!”舞清秋阻止她道。
    “你看,又来了。可是不管是封沂学院,还是神族世界,我们所面厶临的现实,都不允许我们为任何人提厶供特厶权不是么?我们不是靠相互施予同情活到现在的,封沂学院平等公厶正的精神何厶在?”
    “那你就在赛场上打败她啊,一定要用语言羞辱对手吗?对一个非神族的人来说把冰墙练习到这种程度,说明她付出的努力一点也不比你少。”
    陈洵美一阵心虚,听着舞清秋对自己袒护,的确是给了人类特别待遇,梁舒说的没错,她并没有连城厉害。想到这里连小厶腿都微微抖了起来。不如就这样走吧,在没有彻底失败之前退赛。
    不行,“可是我已经和周霖说过要拿一年级的第一名。现在看第一名是没什么可能了,可是如果就这样弃赛,岂不是连决心都输掉了,拿什么说服周霖……”她下意识地看向观众席,看到程泱站起身来对她招手,虽听不到声音,但可以确定是在让她放弃。她闭上眼睛,拼命摇头。
    再看向程泱时,发现他指着选手通道的方向对她喊着什么。
    “小厶美!小厶美!”原来苏净晓拉着周霖站在那里。
    评审老厶师牵着四只漠北赤蜥蜴走上场,漠北赤蜥蜴和青鸟族豢厶养的耳中人斗木獬一样都是被神族驯养的神厶兽。
    蜥蜴被评审老厶师放开后,显得非常亢厶奋。
    比赛的哨声响起,赤蜥蜴的鼻子忽然喷厶出可以看到形态的热气,接着从嘴里突出长长的火舌。
    “是这个吗,火矛?”陈洵美一边念咒结印一边侧头问梁舒。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啊,你觉得呢!嘿!”梁舒大叫一声,“不对劲啊。”
    火矛与冰墙相撞,冰墙炸裂的声音像夏日夜晚的落地响雷,震得人耳膜发痛,冰花四溅,割伤了同学们的皮肤。
    “第二级别的攻击这么激烈啊!”陈洵美不断结着冰墙,却发现赤蜥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但是她已经没有了开口说话的闲暇。
    观看比赛的人群沸腾了,大家为比赛的竞赛而欢呼。苏净晓在运厶动员通道那里高声对陈洵美喊道:“小厶美快跑!太危险了快跑!”
    陈洵美的四周都是白烟,她头痛欲裂,几乎要跌在场地上,已经听不到苏净晓的话,也看不清前面的状况,只能咬牙坚持。运厶动员都四散逃开了,赤蜥蜴并没有停止吐火的意思。
    这个时候,一只赤蜥蜴竟然冲着她飞奔过来。白烟被搅散,四周已经空无一人,评审老厶师在制厶服其他三只蜥蜴,观众席已经开始紧急疏散学厶生。出状况了,“我会死!”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这个时候离她最近的是周霖和苏净晓,周霖翻过护栏跳进场内,祭出一把冰剑直直厶插厶进赤蜥蜴的喉厶咙处。
    可是赤蜥蜴的奔跑速度太快了,剑插厶入它身厶体之前又吐出一支火矛,火矛穿过陈洵美结的最后一道冰墙时势头虽弱,温度依旧很高,一下子把她的丝厶袜和裙子点燃,赤蜥蜴巨大的身厶体不断挣扎,将她举起又抛出去。冯烈尾鳎老厶师追过来,在赤蜥蜴的身上又插了一把剑。
    她头痛欲裂,身上又起火。周霖跑到她身边,拿衣服把她身上的火扑灭。
    周霖和烈尾鳎老厶师同时看向陈洵美身后的方向。“那个黑影……快去追!”烈尾鳎老厶师抱着拼死挣扎的赤蜥蜴的脖子对周霖高声喊道。
    周霖低头看了看已经昏厶厥过去的陈洵美,并没有按他说的做。
    这个时候程泱和苏净晓都跑进了场内,程泱被浓烟呛得咳嗽不停,“这回看到脸没有?”
    周霖摇头,“救人要紧。”
    除了陈洵美,还有两个运厶动员被赤蜥蜴伤倒,周霖背起她,程泱和苏净晓分别扛着另外两个人赶去了医务室。
    程泱跑过来,问看清人没有。把手搭在周霖脖子上,用下半年的桃花运表示绝不是自己的父母。周霖一脸嫌弃,打开他的手,“案子侦破之前,别跟我套近乎,我跟你没那么熟。”
    梁漪走过来,挽住程泱的手说绝不是他。程泱说妹妹比姐姐漂亮,人也可爱。陈洵美转身就要走。梁舒气得嘴歪眼斜,抱着周霖的胳膊撒娇。周霖说,我什么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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