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困
    我存折上的钱一天天在减少,我的恐惧在一日日增加。衣服可以不买,吃的尽可能俭省,可房租一分都不能少呀。每到该交房租时,房东太太那一向和气的脸就开始拉了下来,生怕谁赖账似的。我真的羡慕那个和我年龄差不多的房东太太,她有一幢楼,靠收房租年收入就可达十来万。而我呢,上班半年了,至今连一分钱的工资都没领到,靠过去的一点积蓄生活。眼看积蓄就要花完,将到捉襟见肘、山穷水尽的地步。——我更痛恨那个道貌岸然的主编,这个写过几本书,至今仍在温饱线上挣扎的男人,他怎么就敢无视员工的劳动呢?账上没钱,没有收入就是理由吗?你赔你愿意,而员工在给你劳动,你就得给人家报酬,哪怕你去借钱呢?难道你就愿做新时代的黄世仁、周扒皮吗?
    我真想向他借钱,但听说他老爹老娘先后住院,我终于把这个想法打消了。
    四千元门票,若是钱该多好,门票顶什么用,画饼充饥,充得了吗?
    星期天,美去朋友那儿玩去了。我和锋趁此机会缱绻在床上,尽情地享受爱的滋润。冲过澡的我,浑身是那样清爽,皮肤光滑并富有弹性,我还在几个关键地方洒了香水。香水可以诱发男人的xing欲,对锋我已屡试不爽。富打电话的时候,锋正和我相拥着……
    富说请我喝咖啡,我想拒绝,可这时我的大脑中忽然闪过对钱的渴望,于是我躲过锋的热吻,匆匆穿衣出门。
    在路上我一直在想富对我是一种什么感情呢,他老婆是一个标准的美人坯子,他怎么会爱我呢?是因为我有才华吗?女人的才华会比美貌更能征服男人吗?那为什么是赵飞燕当了汉成帝的皇后,而不是班婕妤呢?
    我俩坐在本市最大的咖啡厅里,慢慢地品味着浓香的咖啡,听着悦耳的轻音乐……我吃惊于自己的角色转变竟这样快,刚刚还在和锋热火朝天地做爱,这会儿又坦然地坐在这里和富聊天。
    小枚你说什么是爱情?富突然又问起这个问题,我愣了一下说,爱情曾经是这杯咖啡,爱情现在是老鼠爱大米。
    富冲动地抓住我的手:“小枚这话不像是你说的……我老婆说这话我可以理解,但你不该说这话……”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我慌乱地抽出手,用手撩了撩头发,喝了口咖啡,然后从皮包里抽出一张k景区的通票:“给你,十一你们全家可以去玩玩。”
    富惊喜地接过票:“哦,面值这么大呀!谢谢!不过我得给你钱。”说着他就从包里掏出一沓钱,熟练地数出十张递给我。
    那是十张崭新的百元钞,这一千元钱对我来说,简直如雪中送炭,雨中送伞,我暂时的很多困难都会因为有了它而迎刃而解。我几乎就要伸出手去接住它,然而从我的嘴里却吐出这样的话,“不,我不要钱,你拿钱我就不给你了。”
    “那好,我给你一半,另一半算你送我的……”富说着要往我包里塞钱。
    我抓起提包站了起来:“你再说钱我就走了。”我做出欲走的姿势。
    富慌张地把钱装了起来,尴尬地说:“好,好,我不给你了。”
    就这样我自己放弃了和富见面最初的意图,忍受着兜里即将没钱的恐慌,默背着《圣经》里的句子“百合花怎么长起来?它也不劳苦,也不纺线……野地里的草今天还在,明天就丢在炉里,神还给它这样的妆饰,何况你们呢!你们不要求吃什么,喝什么,也不要挂心”,我翻来覆去地背诵着这几句,心里茫然着明天的早餐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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