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伐张贼,魔王授,三湘子弟血仇得报。南北议和,保全桑梓,千万同胞免受刀兵。护佑故土之恩,保全家门之义,潇潇无以为报,只得以清白之身相酬。鸳鸯枕上,并蒂莲开,连里之好终成,伉俪之缘已终。他日相见,或为陌路,或为知己,一切遂缘。珍重……“
    书信上,仍留有女子的香气,长沙城,却难觅佳人芳踪。看着书信,苏寒芝噗嗤笑道:“怎么,第一次被女人甩掉,感觉如何?”
    “当然是很难过,还用说么?当我什么?明明是她主动的,我以为是她真是心甘情愿,结果又要玩失踪,搞的好象是我霸王上弓一样。我在湖南的好名声啊,这下毁了一半。”
    赵冠侯无奈的叹口气“她一个漂亮女人,能跑到哪里去?不就是家乡,再不就是亲戚家里,我想找一定找的到。可是她既然一心躲我,我也不该去干扰她的生活。早知道最后事情变成这样,我一定会做一次柳下惠。”
    “她已经决定的事,即使你拒绝,也未必有用。总之,这是她的选择,包括让你的名声受损害,或许也是她设计的一部分,也说不一定。”
    苏寒芝对于这种年轻漂亮且有着一定知识素养的女人,有着先天的防御心理,家里有一个松江太太就够了,不应该再加一个。何况罗家这种名门,娘家势力太大,更不得不防。基于立场她不好明着下蛆,不过敲敲边鼓,大可为之。微笑道:
    “我觉得,我们还是尊重罗小姐自己的意思比较好,她虽然暂时跟你分开,但是在湖南,我们的布局并没有受太多影响。我想我们离开之后,她多半就会回来,毕竟湖南的女子教会学校,以及女子师专,都需要她来当校长,教育厅里,还有她一个位子。她现在不能在军界立足,就只好转入教育界,我想,这个机会,她不会放过的。协饷,驻防,该谈的已经谈好,我们也该回去,看看我们的孩子了。敬慈那个淘气包,不知道又闯了多少祸,安娜不在,只有阿九可是管不住他。”
    “回去找机会揍一顿,能老实好几天。”赵冠侯笑着拥住苏寒芝的腰“姐,你的想法我明白,你放心,我虽然愿意负责任,但也不会为了她,就抛弃其他人。我承认,与潇潇生的一切是个错误,是我一时把持不住,犯了大错。大家做朋友的感觉,好过做夫妻。如果她愿意进门,我愿意给她个名分,好好照顾她。但是现在她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我也愿意她选择属于自己的人生。不会为了她,就抛下你们,真的放下一切,去找她回来。”
    “或许你真的这样做,她就会真的爱上你也不一定。”苏寒芝笑道:“我会安排女兵去保护她,在她身边,我会留下一朵昙花以策完全。我们在两湖获得的东西不少,是时候该考虑回去,否则,万一京里任命你做两湖巡阅,你又有的烦了。湖南的天气比山东糟糕的多,我也吃不惯湘菜。”
    鲁军,终于要开拔了。
    除去山东省军第四师留驻岳州兴修湖南水利,省军第二师驻宜昌,监督湖北与四川和平谈判事宜,其余鲁军分水6两途,返回山东。孟思远通过交通部的关系,给鲁军调拨了大量机车,又雇佣了招商局轮船,山东自己的轮船也着实威风了一把。
    彼时,川军为了给自己壮门面,调了一支舰队来宜昌水域,准备震慑鲁军。不想麻将桌上,李虎臣直接对川军牌友道:“你们那几条商船,不要总在我们防区里乱转。想要贩私货,就准备点小船来,这种大船太扎眼,等到山东海军一来,是要没收的。”
    “啥子商船!那是军舰!军舰!”自尊心受到严重伤害的川军将领,怒不可遏的纠正李虎臣的说法,后者反倒是比他更愤怒“骗人也不是这么骗的吧?你当我瓜,没见过军舰?就找条舢板上安一门土炮,也要说是军舰?难不成我们哪天把你这船打沉了,还要赔条军舰给你,这不是讹人?”
    川军军官道:“要是弄沉了军舰,当然要赔钱。这是我们四川的海军,一共就那么几条船,你们的海军注意点,不要搞沉,要不然,我们就把官司打到海军部,你们也要赔。”
    直到后来,李虎臣才搞清楚。四川所谓海军,就是水上缉私队,以抓捕烟贩盐贩为目标,制造简易战舰。其追求为工料便宜,造价低廉,主事人又要从中财,质量就谈不到。川人时言“好个四川大战舰,从渝到万才七天,警告江上柏木船,浪沉军舰要赔钱。”
    连柏木船都可能浪沉的军舰,在鲁军眼里,根本就没有威慑力,唯一担心的,就是真搞沉了这么一艘船,川军会找自己要多少赔偿费。好在四川海军指挥官也自乖觉,山东兵舰还没开到,就开始没命的向上游逃窜,并打出旗语:破船旧炮无弹药,缺粮少饷没土膏,鲁军做决定前,请仔细计算开支。
    已从宝顺轮成功升任鲁胜轮军舰指挥官的夏家兄弟,看了旗语之后,也吩咐着部下“不用开那么快,这船缴获了都不够煤钱,大家转一圈,意思意思得了。”
    山东靠着洋人技师以及普鲁士遗留造船工业制造的蒸汽明轮舰,在共合国内堪称无敌。即便是八闽海军,都不具备和山东海军较量的能力,就更不用说四川海军。被几艘蒸汽军舰用舰炮扫了一圈,川军就下定决心,与山东只能于雀战分胜负,不可于疆场争高低。
    湖南省内,登车上船的鲁军,收获了无数鲜花与掌声。大胆的女孩子,甚至去拥抱那些即将离开的鲁军士兵。比起本省省军,鲁军不管是卖相还是作风,都更容易赢得百姓亲近。军装笔挺,皮鞋鲜亮,身上带着金表鲁军军官,大多收到了本地女子热情洋溢的求爱信。火车兵船上,都有不少离家出走,带着积蓄跟心上人远走山东的新女性。
    士绅们本意是希望,以联姻的手段笼络鲁军,使之为己所用。不想美人不及高官厚禄,反倒是不少女孩被山东军官的丰富外加山东的待遇所吸引,背家而走,被拐回山东去,让士绅们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自惭形秽的省军,索性都不敢上街,长沙治安,由服装打扮,与鲁军高度相似的警查大队负责。这支警查队,是之前吴敬孚派到山东的那些湘勇,如今都在鲁军任职。总数过两百人,接受罗重轩指挥。
    不管怎么说,和罗潇潇做了一晚夫妻,对于罗重轩,赵冠侯也要有所补偿。这支警查队,就是罗省掌直辖武力,虽然人数不多,却代表了山东的态度,有这个态度在,短时间内,他这个省掌位置没人敢动,谭延凯也不敢对他下手。
    赵冠侯的车厢内,任升面色严肃的听着赵冠侯训话。他的第四师,奉命留守,名为兴修水利,实际就是寄食于湘。第四师在天竺因为水土原因,损失过三千人,他为此很挨了一顿批评。后于淮上招兵,又在天竺甚至还吸收了些洋兵进入,现在更是把吴辛田投降的旅以及湖南新招兵,都编入其部下,成员极为复杂。
    好在他生有乱德,并不怕部下乱,以淮上子弟以及第五师补充团为基干,他有把握,在最短时间内,让这支部队完全服从自己指挥。
    赵冠侯素知任升之能,这个出身旧军的将领,学习能力很强,在山东高级军官培训班,成绩素来出色,在天竺的表现也极良好。他只嘱咐道:“张宗尧部降兵,除原第六师部队由我带回山东外,其余大部分都在河工上当苦力。这些人匪性难驯,要小心他们反咬一口。再有,就是你身边的吴辛田,他虽然反正,但是却是共合军人,不是山东军人,这里面的差异,你自己心里有数。”
    “大帅放心,卑职自当用心提防。”
    “提防就好。跟他们不要太近,但也不要太疏远。我们现在很受欢迎,是因为我们铲除了张宗尧,又加上来的时间短。随着驻扎时间越长,地方上对我们的不满情绪就越高,这就越要需要我们小心谨慎。不要干涉湖南内务,安心修咱们的水利。自从葛明军兴,省内水利多已失修严重,这次我向湖南行水利公债,就为了兴修河工,一定要把活干漂亮,不能让人戳我的脊梁骨。”
    “卑职明白!”任升行了个军礼,又问道:“罗老爷那边……”
    “他那边,我会派人看着,你不用管,他不管跟你说什么,或搬出什么人,你都不要听。如果需要你帮他,我会派人通知你,没有我的命令,你就拿他当个普通人就好。当然,如果你想当一把湖南督军,倒也可以现在和他加强下联系。”
    任升道:“没有大帅,卑职不是饿死在津门,就是死在八国联军手里。不愿为督军,只求追随大帅,鞍前马后。”
    “放心,有的是机会。你在湖南,不要和士绅为敌,也不需要为友。最好的办法,就是做个神仙派,不跟他们来往。谁要是少了你们的粮食军饷,就给我电报,我收拾他们。”
    火车出长鸣,缓缓驶出车站,送行的湖南士绅、市民代表,拼命的挥舞着旗帜,为挽救湖南的恩人送行。
    在站台的角落,一个将帽檐压得很低的男子,慢慢的放下了手里的旗,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身旁,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子笑道:“羞不羞,这么大人还哭鼻子。你也是的,如果喜欢姐夫,为什么不和他说清楚呢?不管你和你那个心上人曾经有多相爱,他都已经死了,你得为自己想想。像现在这样,你们在一起一晚,然后又分开,这又算怎么回事。”
    杜小小并没有回松江,兴修水利所费不小,除了摊派,主要资金来源,就要靠行以湖南农税为担保的水利公债。虽然声明专款专用,但是指定由正元行,这便是一笔很大的收入,杜小小一方面要负责公债行,一方面也要负责湖南财务监督,短时间回不去。
    她与罗潇潇从松江到湖北求救兵,两人算是很谈得来的朋友,加上她一向被陈冷荷关照,并不怕自己这个督军姐夫,是以连罗潇潇逃到她家里藏身,她也慨然应诺加以保护。
    听到她的揶揄,罗潇潇道:“我没有……只是眼里进了沙子而已。我不能为他保持身体的纯洁,难道连心灵的纯洁哭也要被夺去?你们鲁军太霸道了吧?”
    “瞧你说的,就像是有人逼你这么做是的,还不是你为了不欠人情?”杜小小笑着拉起她的手“你也是的,还人情的方法很多,非要用这招,万一有了宝宝怎么办?”
    “哪……哪有那么巧,只一晚……不可能吧?”罗潇潇自己说着也没底气,但还是咬咬牙“一定是你故意吓我的!你也真是,看着老实,却变着法吓唬人。咱们接下来,还要一起行公债,兴修水利,我要是真有了,看还有谁做你的合作伙伴?”
    湖南自制基已成定案,随着鲁军的离去,士绅之间的争夺必将趋于白热化,并肩驱张的伙伴,在利益面前,却是毫不留情地对战友举起屠刀。放眼四顾,荆棘满地,除了杜小小这个可爱善良的女孩,罗潇潇竟是找不到一个可以相信,不会利用自己实现野心的人。即便是父亲……自己那一晚,又何尝不是父亲一心想要看到的结果?
    站台上,有人放起了鞭炮,为鲁军饯行,罗潇潇心内却道,这到底是饯行,还是送瘟神……她拉起杜小小的手“杜小姐,我们还是走吧。”
    “是啊,我们去忙我们的事,总得有人出来,为湖南做些事情。既然男人靠不住,就只好靠我们女人。”
    “京城段正府那里,到底能不能答应冠帅的请求,允许湖南自制?如果不允许,恐怕还是要打仗。”
    杜小小自信满满“姐夫提的要求,正府必须满足,想要拒绝山东的提议,他没这么大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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