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旁的王思淼紧闭双眼,两手绞着衣服的衣角,听着耳边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暗暗皱眉,心中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却因为有些恐惧陆十八,所以不敢开口询问。
    只听八苦在旁边说了一句“你怎么把血淋在假鸡上了?!”
    王思淼心中大概明白,陆十八将刚才杀鸡取得血淋在了那个纸扎上,不出意料,许是陆十八希望用鸡血掩盖纸扎鸡的气味,让它混在其他公鸡之中而不被发现。
    可王思淼不知道,陆十八只淋了一般的鸡血,剩下的悄悄地放在箱子里,无视众人怀疑的眼神,顺势拿起旁边的收音机,放在白布后面,简单按下播放键,里面传出诡异的曲调。
    陆十八向两人分别要了一根头发,夹在纸扎人胸前,最后又拿出打火机将纸人和六身衣裳点燃,转头对着韦坤和方寸说道“把纸钱烧了,再把轿子抬到神祇后头。”
    两人会意,连忙抬手行动,王思淼只觉得周围突然一阵滚热,似乎有火苗在熏烤着他。
    王思淼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半眯着眼,透过缝隙看到了自己身下的符咒周围都点燃着红色蜡烛,这一眼还没收回,就感觉发觉蜡烛越烧越快,火苗越来越大,最后竟然接连向他扑去。
    王思淼哀嚎一声,下意识向后一躲,却在屁股眼看着坐在火苗上的时候,被韦坤两手拖住腰身,稳稳的接住,刚出的一身冷汗还没来得及消退,转头就看见韦坤正阴沉着脸看他。
    还没等他说话,就见韦坤用口型轻轻的告诉他两个字:“闭眼。”
    王思淼忙不迭的点头,连忙坐回原位,除了身上的衣服留下被烧过的痕迹外,没有一丝破绽。
    “韦坤你又干什么去了?!每次干活都找不到你!”陆十八喊道
    “来了……”
    韦坤应了一声,最后再撇了王思淼一眼,有些不大放心的像陆十八走去。
    还没走到陆十八身边,就被迎面抛来一个面具,看着陆十八指着八苦,像是使唤奴役一样。
    “八苦,去吹笛子!”
    正说着,陆十八脚下的纸扎人全部烧完,白布中间竟然幻化出三位与他们模样相差无几的魂魄出来,身上穿的衣服和之前纸扎的一模一样。陆十八转头,满意的拍拍手,那些魂魄竟然像是听到了什么指令一样,跟着旁边诡异的戏曲,慢慢的甩袖折腰,唱起戏来。
    八苦捧着白骨笛,坐到戏台五步远的地方,缓缓地吹出尖锐而又恐怖的声音。
    也许是八苦笛声的原因,也许是白布中间的戏曲太过好听,原本茫然的鬼魂,竟然不约而同的纷纷走到八苦旁边,驻足停下,双手垂在身侧,跟着曲子左右摇晃着僵硬的身体。
    透过诡异的面具,陆十八和方寸韦坤交换了个眼神,迈起步子踏上白布,跟在纸扎人的后头,折腰甩袖,口中哼唱出怪异的词曲。
    “天逢贪狼,一阳星君,天内巨门,地声星君,天冲禄存。”
    “……”方寸正抬袖遮住半面表情,几步凑到陆十八跟前儿,眼中放光,询问道“你从哪知道这些词儿的?”
    不想陆十八回头看了他一眼,顺势将袖子甩出,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网上找的啊……”顿了顿,低头思考两秒后又对着方寸一挑眉,坏笑着补了一句“灵不灵看疗效呗!”
    话音刚落,身后的公鸡竟然发出一声尖叫,王思淼四周的火苗‘噌’的一下竟烧的一人多高,可眨眼之间又恢复正常,王思淼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因为之前引火烧身的事情,再不敢睁眼了。
    方寸浑身一楞,却不想陆十八反倒胸有成竹的微微一笑,对着他扬了扬下巴,有些挑衅的说道:
    “看,疗效来了吧!”
    只见原本看戏的鬼魂,竟然不约而同的向两边走去,为中间让出一条极其宽敞的道路,一阵阴风吹过,王思淼身侧的火苗全部熄灭,而在那之前所有火苗都半悬在空中,变成一个火球,冲向不远处的两顶纸扎轿子,‘轰’的一声,轿子上燃气熊熊大火。
    八苦手中的笛子突然一顿,声音戛然而止,几人看去两边的鬼魂竟然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屈膝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僵硬的一动不动。
    突然灰雾之中,传来一阵哈哈大笑的声音,三人彼此交换了一个视线,心中有些打鼓,却仍旧踩着步子,口中哼唱着曲调,八苦见状小心翼翼的挪到戏台旁边,四周的阴风让他觉得浑身战栗,只好抱紧了脚下的箱笼,最后陆十八看了八苦一眼,挑眉说道:
    “继续吹,要来大神通了……”
    八苦这才举起笛子放在嘴边,尖锐的笛音继续回荡在空旷的坟地中,浓雾之中突然响起铃铛清脆的声音,三人看去,发现两行人马出现在雾里,正向他们缓缓走来,定睛细看,左侧身穿黑衣,右侧身穿白衣,陆十八正甩袖出去,突然惊叫一声,窜到方寸身侧。
    带着颤音的开口说道:“他……他们……那些人没有脸!”
    方寸看去,果然所有人脸上都只是一块完整的肉疙瘩,丝毫看不出五官的痕迹,每人腰上系着一条白色的孝带,脚下都戴着一副沉重的脚铐,链子长度只够一步宽,缓缓地走到戏台前头,停住步子。
    而一阵阴风吹过,轿子外头的纱帘突然卷起,三人发现,轿子中竟然连个人影都没有,可笑声却实实在在的传入耳中,萦绕在四周。
    几人交换了个视线,继续哼唱起诡异的曲调,一曲结束之后,三人退下,而身后的纸扎人却仍旧继续,韦坤在前,陆十八和方寸并肩跟在后头,几步走到轿子前,屈膝跪下,拂袖将将头磕在地上。
    韦坤余光扫了眼轿子,缓缓说道:“恭请泰山神大驾,我们实在无意冒犯,半道拦下您这些鬼子鬼孙,实际为了提前恭贺您二十八日诞辰,作为贺礼献给泰山神,这才在此搭建戏台,恭请圣驾。”
    三人交换了个视线,韦坤垂下头又是一拜,继续说道:“冥王魂魄在此,请泰山神行祭。”
    说着身后只想后头石碑上摆放的金葫芦,果不其然一阵黄沙卷起,伴随着狂风那葫芦摇晃着悬在空中,眨眼之间就跃进轿子之中。
    王思淼突然发觉心口一阵刺痛,身体变轻,竟随着狂风升到空中,从十指传来灼痛感,一点点遍布全身,让他忍不住歪倒着挣扎,似乎感觉到头皮在脱落,裂开一个个狰狞的血口子。
    最后神色恍惚的时候,王思淼依旧紧紧的闭着双眼,只觉得重重落下,似乎砸到了旁边神祇的身上,刚要惊呼出口,就陷入黑暗。
    三人眼看着王思淼突然在空中自燃,最后变成一缕烟魂钻进旁边神祇的身体里,暗暗舒了一口气。
    韦坤偏头,对陆十八悄悄使了个眼色,陆十八会意,连忙垂头起身后退两步后,转头跑向王思淼,伸手摇晃了神祇两下,趴在神祇耳边叫着王思淼的名字。
    王思淼只觉得自己在一片漆黑的混沌之中,分不清东南西北,没有一丝光亮,头晕目眩,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阴间,可那里与他出来之前截然不同。
    鬼魂肆意的游荡,身边还有许多恶鬼钻出啃咬着那些挣扎死后的鬼魂,却始终不见鬼差或者阎王出来管制,王思淼快跑了几步,口中大声喊着:“爷爷……爷爷……”
    拨开恶鬼,他站在原地四周环绕,耳畔似乎还能听见恶鬼啃咬着鬼魂发出的声音。
    刚一转头,就看到王天生周围萦绕着恶鬼,身上伤痕累累,对他笑着摆了摆手,口中似乎说着什么,但王思淼却霎时间被一张玻璃隔在外面,只能看见王天生对他最后一笑,从袖口中掏出一件装在锦袋中的东西,垫在手里似乎还很有重量,旁边的恶鬼眼睛发亮,争相要去抢那样宝物,王天生似乎用尽全力,将那锦袋抛出,眼看着重重的砸到王思淼面前,才安然的阖上双目,被百鬼吞噬
    王思淼哭喊着,眼前的玻璃却突然泛出碎裂的纹路,似乎听见耳边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挣扎了几下后,就被一股力量拉出地府。
    再睁开眼时,是陆十八那张着急的脸,王思淼只觉得眼睛一阵灼痛感,伸手揉了揉眼眶通红的眼睛,突然浑身一怔,瞬间抬头抓住陆十八,在看看自己的手,面露喜色。
    “我……我会痛了!我能碰你了!”
    陆十八反抓住他的手,忍不住哈哈大笑“还真成了啊!你这怂包还挺幸运的!”
    王思淼闻言,脸上的笑容突然僵硬,看着陆十八大大咧咧的推搡着她,默默地抽回手撇撇嘴。
    就在此时,戏台前突然卷起一阵狂风,轿子四周的纱帘都被吹起,方寸脚下不稳,被吹了个趔趄。
    轿子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嘶吼声,旁边的众鬼突然猩红了眼睛:
    “你们竟敢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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