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内寂静,似是有些尴尬,不知道话题在哪重新说起,只有茶香开始弥漫,混着禅香味的深沉,让人越发在这房间里沉迷。
    武德王也是嘘唏,手腕上的佛珠重新回到手中,一颗一颗的拨弄,而殷长歌那年轻稚嫩的面庞,也勾起了他心中的回忆,忍不住轻声叹道:“比起你父亲的刚强,你还是更像你娘,面色比较柔。”
    “皇叔,也知道我娘?”
    殷长歌一愣,看着旁边武德王看着自己,目光缅怀的模样,心中也是阵阵悸动,忍不住开口问道:“父皇说,父皇说我娘并不是病死的,而且还没死!”
    眉头稍皱,武德王那白皙俊美的脸上,却也多了几分黯色,手中的佛珠拨弄的越发快了,微微叹了口气,他的声音也低沉了不少:“这…你怎么会知道的?莫非,你父亲都已经把事情告诉你了?”
    他并未对大殷帝王殷世尊有任何称呼,其中的联系人还是殷长歌,没有皇兄和皇上,或是天子的称呼,只是对这个掌握有时间最大权利的人,称呼为殷长歌的父亲。
    这一点殷长歌也察觉到了,不由得微微皱眉,看着自己的皇叔,还是诚恳的摇头道:“没有,父皇只是告诉我了这一句话,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说,我也只知道我的娘亲不是病死的,也从未死去。”
    “是这样啊。”
    武德王手中的佛珠继续转动,说明心中的波澜,等了少许片刻,还是抬起头来看着殷长歌道:“你娘,的确没死。”
    “可是,我娘在哪?”殷长歌的语句紧跟着问起,眉头都皱成一个川字,因为他面前这位曾经小时候最疼爱他的皇叔,竟然似乎是知道自己的娘亲在哪,这让他有些急切,这应该是他目前最大的问题。
    “不知道。”
    回应殷长歌的,是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武德王看着这个有些失落的年轻人,依稀能看到那个俏丽的面庞,手中的佛珠转动,他的口中也默念了几句不知名的经文,心态方才平静下来,淡然说道:“缘来,缘起,缘灭,该你知道的时候,就会知道。”
    但殷长歌却为之沉默,好一会才抬起头来,看着最疼爱自己的皇叔,开口道:“可是皇叔,什么时候才是所谓的缘呢?”
    “缘?”
    武德王重复此字,脸色依旧平淡,眸光中也带了追忆,放下手中佛珠不在转动,双手合十诵道:“我佛慈悲。”说完,他才淡淡的笑了笑,摇头道:“此物追不可追,寻无可寻,天不知道有无,地不知道能否,不知道,不知道。”
    释家禅语多见慧根,需要沉思细想,可殷长歌却不明白皇叔的意思,看着他那捻动佛珠的模样,忍不住皱眉道:“皇叔,我觉得你知道。”
    “我不知道。”
    武德王摇头,脑中想着那倩影,心中一团无名之火也烧的越发旺盛,只得闭上双眼,手中的佛珠捻动飞快,默念着经文,才最终压下来,睁开眼睛淡淡的看着殷长歌道:“此事不要再提了,长歌,若是你有能力,那便能知道。”
    看着皇叔那坚毅的脸色,殷长歌也是沉重的点头,不过他还是鼓起胸中气血之力,腹部丹田气海微微震动,磅礴的力量也旋即散发,道:“我来的路上有奇遇,因此破肉身境,修成丹田气海,转入后天之境。”
    “好。”武德王点头,语气也带了几分欣喜,身为皇室成员,他自然感受到那种皇图霸业的无与伦比,轻捏着佛珠道:“不愧是长歌,好孩子。”
    顿了顿,他也想起什么一样,夸赞道:“元春节后,据说你在大演武上也是一鸣惊人,原本我以为你终身只能修为肉身境三重,还考虑是否给你送去几丸珍藏的秘药好提升境界,但现在看来,我也是多心了。”
    “多谢皇叔关心。”
    殷长歌也是感慨的回复,轻声道:“并非隐藏修为,只是觉醒了某种力量,原本失去的修为,也很快修炼回来了。”
    “嗯,我知道。”武德王笑着,平静的脸上也越发是欣慰和夸赞,只是眸子中依旧带着少许追忆和怒火,深吸了口气,将曾经心里的东西稍稍放下,对殷长歌劝告道:“修为乃是根本,万不可因为取得如此成绩,便心高气傲有所松懈。”
    “长歌定不负皇叔厚望。”
    这是实话,殷长歌也听出了皇叔武德王语中的关切,甚至有种感觉,比起从未正式聊过几次的父皇来,这位皇叔更像是自己的父亲,有着叮叮教诲。
    气氛舒缓,殷长歌端起香儿茶微微抿了一口,这种由北方诸多部落进贡而来的茶团,价值不菲,非皇亲国戚也喝不起,更喝不上,而感受着口中那茶香,他也忍不住点头赞道:“似乎是比中京城内的贡品还要好喝。”
    “香儿茶虽说有名,可真正的老茶树也就那几颗。”
    武德王听闻此事,脸上也笑了笑,并不避讳的开口道:“碎金山脉里,神威湖源头泉眼旁,才是这香儿茶老茶树所处的地方,每年产量也就十几两,而送入中京城去,又分发给诸多皇亲国戚的那都要满满的十几辆大车,都是山腰处茶园采摘的。”
    “这…”殷长歌尴尬的摸了摸茶杯,虽然香味浓郁,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自己这位皇叔的话茬,心中也是有些无奈。
    “不必多想,你父亲知道。”
    轻声笑了笑,似乎是见到了殷长歌的窘迫,武德王也对他解释道:“十几大车的香儿茶,更多的是皇家对他人的关切,而非本身味道,若真是爱茶之人,我大殷五洲茶种繁多,好茶更是不知多少,怎么还轮得着这香儿茶当与御赐贡茶?”
    语气稍顿,武德王也是笑着道:“也是安抚北边那些蛮子部落的手段,用这些香儿茶换些金银珠宝回去,那群部落的头人,可是欢喜得紧,慑于咸春府的雄壮兵力,那就更不愿意造反了。”
    “原来如此,长歌受教了。”
    殷长歌低头,香儿茶里面的门道,还是那些庙堂之上的人善用,可他也同样需要学习,作为大殷朝的太子,日后若真的登基为帝,必然不能只懂修炼,不懂治国。
    但想到来时父皇对自己的安排,殷长歌也是脸色一正,对皇叔武德王开口询问道:“演武后,我奉父皇之命前来巡视北大营,却不知道从何开始,当初父皇让我找皇叔询问,还请皇叔多多指点。”
    武德王没有回答,手中的佛珠转的缓慢,眸子微微闭起,却没有让殷长歌等很长时间,开口问道:“你父皇派你来的?”
    “皇叔,此事有何不妥吗?”
    殷长歌察觉出自己皇叔语气中的少许低落,却不知道事出何因,微微皱起眉头,心中却也忍不住有些怪异,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他的心里也是想到了所谓的占地为王,一方诸侯,权利相争之类的字眼。
    毕竟面前的皇叔,看样子对自己的父皇很是不满,虽然没有表达出来,可是从喝茶,语句,称呼这类小事细节上也能看得出。
    “看来老祖宗也不待见我了。”
    武德王叹了口气,没有解释些什么,只是扭头看了眼禅房内的佛像,默默念了几句经文,手中的佛珠捻动,开口道:“这样吧,明日我需要迎佛骨入城,以借佛陀之遗精,解此地苦寒面貌,改日有空,我自是通知你巡视北大营。”
    “那就多谢皇叔了。”殷长歌低头,抿了一口手中的香儿茶,却觉得愿本着香醇的茶水,变得苦涩无比,心中亦是有些憋闷。
    “不必多想。”
    武德王倒是笑了笑,看着殷长歌那模样,纵横庙堂多年,他怎么猜不出自己侄儿心中所想,只是劝慰道:“你在咸春府好好歇息,明日迎佛骨乃是庄重事项,我就不设宴款待你了,若是想要游玩此地,也要记得咸春府民风彪悍粗鲁,不要多生事端。”
    这话说出来,殷长歌也心中安定了不少,放下手中的胡思乱想,也是站起来拱手道:“天色较晚,我就不打扰皇叔了。”
    “嗯,我让那老奴才给你安排住处,以及出入的令牌。”
    武德王点点头,俊朗的脸上也带着笑,看着殷长歌知进退明得失的模样,更是心中欣喜,解下腰带上的一块黑色玉佩,递给他道:“数年未见,皇叔也没什么见面礼,你先收下吧,也当皇叔这几年没去看你,给你赔罪了。”
    殷长歌想要推辞,但看到皇叔眼中的殷切,也是顺势双手收下:“长者赐,不敢辞,长歌谢过皇叔。”
    又交谈几句,门外等候的老太监,便将殷长歌领出了禅房,朝着事先准备好的宫室走去。毕竟武德王未有子嗣,更没有后宫,到不需要忌讳什么,夜晚行走在亲王府中,借着灯笼,到也不觉得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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