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爷勃然大怒,一脚朝林夫人踹去。
    难怪一向十分健康的玉姨娘会产后大出血而亡,原来是这个毒妇做的手脚!
    他虽然姬妾众多,玉姨娘死后又纳了三个绮年玉貌的,新鲜感一过却索然无味,都比不过玉姨娘温柔娇媚风情万种。
    特别是她肤若凝脂绵软嫩滑,销魂的滋味让人回味不已,自从她死后,每夜都过的乏味寂寥,都是这个毒妇害的!
    却也放下心来,任由嫡母如此苛待,说明玉姬真的不是什么妖孽,或者只是撞客了。
    如果她确实是正常人,又天生丽质姿容绝世,悉心培养将来定能带来莫大的好处。
    林老爷心中有了主意。
    “你这个毒妇,看在青峰的面子上今个我就饶了你,你把玉姬的事给安排好了,否则新帐旧帐一起算。
    我少年时在古书上看过,说有些人喝孟婆汤时洒了一些,再世为人后还残存前世的记忆,随着年岁渐长自会渐渐忘记,玉姬更象是这种情况。
    撞客也好,孟婆汤洒了也好,这件事多少都有些邪门,就不要让她再见人了,观察观察等她长大一些再说。
    后花园的东北角不是有个荒院吗?你让人好好修整一下添些东西,过上几日让罗妈带她去那里住。
    从外面锁了门不许她们走出一步,也不许任何人靠近,只让哑奴每天送去用度。
    记着兴庆伯府的事,不许克扣用度,越是觉得妖邪的事越不可得罪,更不可轻易震压,知道没有?
    这几日让我再试试她的底细,府里发生什么事不必惊慌,要约束好下人不许乱说,否则乱棍打死!”
    林夫人越发觉得后背冷嗖嗖,不顾刚才被踹的生疼,赶紧连连应了。
    窗外,偷听已久的林青峰松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跑了。
    他来到玉姬住的西跨院,翻过女儿墙跳进去,守门的婆子发出轻轻地鼾声,主屋的灯已经黑了,里面隐约有说话声和低泣声。
    他长年习武耳聪目明,就用匕首把窗扇挑了一条缝细听起来。
    “小姐,快说,快跟着罗妈一句一句说,不然罗妈活不成,小姐也活不成。”
    然后一字一顿地说:“我是玉姬,不是达姬,我的家在林府,林老爷是我爹爹,林夫人是我娘亲……”
    抽抽噎噎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我是玉姬,不是达姬,我的家在林府,林老爷是我爹爹,林夫人是我娘亲……”
    “来,玉姬乖,再说一遍……”
    “我是玉姬,不是达姬,我的家在林府,林老爷是我爹爹,林夫人是我娘亲……”
    “好,真好,明天见了人就这么说,特别是见了老爷一定要这么说,记住没有?来再说一遍!”
    ……
    “嗯,来,再说一遍!”
    够了!林青峰再也听不下去了,深吸一口气上前轻轻敲窗。
    罗妈一惊:“是谁?”难道老爷改变主意了,真的要烧死玉姬?
    “是我,罗妈,你开开门。”
    罗妈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大公子。他对玉姬小姐一直疼爱呵护有加,所以老爷不在府里的时候,她和小姐的日子还过得去。
    打开门,林青峰看到坐在暖炕上满面泪痕,歪着脑袋,瞌睡的都要睁不开眼睛的玉姬,还在抽抽噎噎地重复着:“我是玉姬,不是达姬……”
    屋里虽然说不上冷,却远远没有他和小姬的屋子暖和,顿时心疼无比:“够了,玉姬,不要再说了!罗妈,你先让妹妹睡下,我有重要的事同你说。”
    回过头,玉姬已经倒在枕头上酣睡过去,娇花映月美玉生辉一般的脸上满是泪痕,小鼻子还一抽一抽的,显然十分委屈和伤心。
    林青峰心里一动,仿佛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笑语盈盈地坐在梳妆台前轻挽长发涂抹香露,发辫上坠的七彩宝石熠熠生辉。
    他摇摇头,自己怎么会有这种记忆?大概是小时候见过娘亲梳妆吧。
    就鬼使神差地说:“玉姬脸上都是泪痕,你用热毛巾给她擦擦脸,再抹些香膏,大冬天的,小心明早皴了。”
    罗妈拧了热毛巾给玉姬擦了脸,为难地说:“夫人说玉姬小姐的皮肤实在太白了,不能再抹什么香膏。
    而小姬小姐的皮肤发黄,香膏应该都给她抹,所以这里从来没有什么香膏。
    好在玉姬小姐的脸无论怎么风吹日晒都从来不花不皴,大公子就放心吧。”
    涉及亲娘,林青峰无奈地轻咳了一声说:“明天我送些香膏过来,虽然玉姬妹妹皮肤好,但到底是小孩子,又是大冬天的。”
    至于银霜炭,暂时算了,反正她们也住不了几天,到时一并送到荒院去。
    罗妈连连点头,林青峰又正色道:“我刚才偷听到爹娘谈话,你和玉姬可能要被送到后面一个偏院去住,你不用担心,爹爹交待过不能亏待你们,我也会时常照应的。
    这几天你要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赶紧先把重要的东西收拾好交给我,我找机会给你们送过去,免得带不走了。”
    罗妈先是一惊,又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说明老爷对玉姬的杀意暂时消了,刚才那一剪刀直戳过去,差点吓破了她的胆。
    她和玉姬避世独居,有老爷的交待,又有大公子照应,平安照顾她长大是没有问题的,总比提心吊胆生活在这里强。
    她点点头:“大公子放心,我会照顾好玉姬的,还请大公子不要忘记我们,抽空照应一下,那些恶奴也就能收敛一些。”
    其实恶奴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夫人动了坏心思,现在老爷明显已经玉姬当作妖邪看待,这府里唯一能护着她的只有大公子了。
    林青峰点点头,想到偷听到的话,又心情沉重地说:“爹爹可能还不放心玉姬的身份,这几天会再次试探,就象,就象刚才假装用剪刀扎她一样。
    你不要怕,既是试探,就不会真的伤害她,也不要对玉姬说什么,免得吓到她,一切顺其自然,他试探过了就放心了。”
    罗妈惊魂未定连连点头,她让林青峰稍等,从床底下翻出一只小匣子:“这是玉姨娘留下的私房,还请公子先替玉姬小姐保管。”
    林青峰接过去:“好,等你住安稳了,我就送过去。夜深了,你警醒些。
    其实你刚才教玉姬那么说很好,以后她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你就教她改过来,只是不要太过激进,免得吓到她。”
    罗妈羞愧不已,连连点头,大公子对玉姬小姐可真好,比对嫡亲妹妹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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