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汉把手中弓递给花荣,便从最基本的射箭要领讲解,先做个大概示范,然后讲弓的种类,材质,弓弦的区别等等。
    这些都是昔日孙洲教他的,如今也不藏私,同时也唏嘘,难怪以前问孙洲可曾听过小李广花荣的名字,孙洲表情诧异,现在才知,花荣算是孙洲的徒孙,当然不可能听说花荣的大名。
    正讲解,前面第二道关隘到了,不过一道木质路障,周围草里跳出来四五十号贼寇,气势更甚,尤其看到来人押着几个受伤的自己人上山,为首的头目几乎是暴跳,挥动手中铁棒叫喊:“恁个鳖孙,敢伤我山寨儿郎,吃爷爷一棒先。”
    说着,持着一根生铁棒,啊呀呀地打将来。
    王汉自然不废话,长剑一卷,那贼便尸首分离。有了前一次的战斗经验,十二名军汉也不再惧怕,各自化身下山猛虎,朝贼寇猛攻。
    一方是禁军悍兵,一方是农民组成的乌合之众,再加上有个刀枪不入的战神混在其中,结局都不用想。才砍翻一半人,剩余贼寇就化作鸟兽散,王汉也不让人追赶,让各人检查尸体,搜寻可用之物,而后喝水吃干粮,简单休息后,再往山上走。
    等到第三道关隘,便是个木质结构的寨门,有个头戴虎皮帽的贼寇站在寨门上问,“来者何人?”看他表情,已经有了忧惧之色,想必是第二道关隘的逃兵已经汇报了情况。
    王汉侧头对花荣说:“射他一箭看看准头。”
    花荣依言而行,将弓拉满,手臂都抖,随着咄地一声弓弦响,羽箭飞向寨门,扎在木头上,距离那虎皮帽巴掌远。
    花荣懊恼,王汉呵呵笑,“可以,第一发能有如此准头,已经是神人,回头勤加练习即可。”
    寨门上的虎皮帽吓了一跳,又气的不轻,呵斥道:“大胆狗贼,竟敢暗箭伤人,给我射!”
    随着命令下,寨门上面出现十多个射手,往王汉这边射箭。
    王汉让众人向后退,道:“你们留在此地,等我上去打开寨门。”言毕,人往前走,任凭羽箭碰撞身体,他均不惧。
    两轮羽箭后,寨门上的贼寇们就傻了眼,不敢再放箭。那虎皮帽也晕了,抓着钢刀,看着王汉,满脸的迟疑惊恐。
    王汉到寨门下,双足一跺,人便腾空而起,跃上寨门,长剑挽了个剑花,“尔等放下武器跪地求饶,可放你们一条生路。”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虎皮帽不信邪,手中钢刀一挥,啊呀呀地冲上来。王汉只将长剑一斩,那厮便呆立原地,再也不动。两三秒,那厮半拉身体裂开,成为两半。
    如此惨烈状况,刷新了众喽啰三观,再也生不出反抗之心,全部跪下磕头,求爷爷饶命。
    乌合之众,便是如此。
    王汉敢往山上来,就是算准了这点。
    眼见各人求饶,王汉命令,打开寨门,放外面军汉们进来。又道:“尔等身为良民,却不事生产占山为王,四处劫掠伤人,按律当斩。今见尔等悔过之心诚恳,本将军便给你们一条生路,跟随我入去寨子剿灭贼寇,以前所犯之罪全数既往不咎,依然按良民论处,诸位可听明白了?”
    山贼们这才知道,这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意思,对方要他们再拿起刀枪,去和昔日的同伴们进行战斗,老实讲,这样做有些不地道。
    不仁义。
    王汉却没有这么多心思琢磨,长剑抡起,砍下两颗脑袋,再问众人,“你们是愿意死在我的刀下,还是跟着我上山剿贼,功过两相抵?”
    众人哪里能多想,面前血淋淋的尸体摆着,便是最好的范例,当下无人反对,全都起身跟随,要随王汉立功。
    便是这般,王汉一路打上来,身边原本十多个人的队伍,变为四五十号人的队伍,雄赳赳地往山寨门楼里开去了。
    贼寇们如此顺从听话,说到底还是千百年封建王朝养成的奴性使然,中国的老百姓们历来都是最淳朴,最善良,最愚昧,也最好忽悠糊弄的。
    然而毕竟是农户出身,裹挟着他们行动可以,真正要打,要白刃见血,却是靠不住的。这点王汉和众军汉们早就看明白,这些贼寇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根本不懂军阵战法,被王汉冲入去只会胡乱招架,毫无章法,像砍白菜样简单。
    以此推论,那些留在山寨中的贼寇,也无多少战力,若是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或许能战,遇到王汉这样的战场杀神,他们一触既溃。
    王汉之所以裹挟贼寇上山,只为向山寨里的贼寇表明,虽为贼寇,也不一定是非死不可,乖乖就擒,犯下的罪名可以既往不咎。
    不多时到了山寨大门,寨子门前早就聚集了数百人,气势汹汹挤做一堆,正中一个黑矮壮汉,赤裸上身,巴掌宽的护胸毛扎挺着,铜铃大的眼珠瓷瞪着,头戴月牙箍,颈挂狼牙链,腰系一条豹皮围裙,双臂抱在胸口,形象彪悍,气势非凡。
    被王汉裹挟而来的贼寇们一见他的样子,都情不自禁地往后退,显然平时被他吓怕了的,心有余悸。有个头脑灵活的战战兢兢地凑近王汉耳后语:“将军,那是我们二头领遮天大圣鲍方,武艺高强,心狠手辣,传闻他发怒时候要生吃人心。”
    生吃人心,只此一项,便成了众贼寇惧怕他的原因,王汉却对此嗤之以鼻。扭头吩咐花荣,“射他一箭。”
    两厢见面,鲍方刚开口发问,来者何人,这边花荣就一箭射出,依然没能射中,箭头擦着鲍方耳边掠过,插在后面一个喽啰胸口,扎的他哎呀一声,痛的呲牙咧嘴叫唤。
    鲍方见状双目倒竖,“无耻小人,安敢暗箭伤人,可够胆与爷爷一战?”
    王汉立时懵逼。
    这打仗……还有主将先下场单挑一说?
    这便是王汉不了解历史,最早期的华夏战争并不如后世那般野蛮,还要讲究一个礼。春秋初期各诸侯打仗,都是拉开阵势,双方约定好了,先上去互相通报姓名,再说一大堆斥责对方错误的话语,在道义上先取的先机,谈不拢了,再各自整理军队,擂鼓出击——这叫先礼后兵。
    而且,战争过程中必须是将对将,兵对兵,这样才显得公平。并且打仗时不得击杀对方信号兵(金鼓旌旗),这样的战争才胜的公平,否则是胜之不武。
    正面战场对撞取得胜利,败军要逃,也不能赶尽杀绝,不能追逃跑距离超过五十步以上的败军。当年楚晋两国打仗,晋国的战车损坏,士兵下车修理,楚国也给帮忙,修好之后继续追赶,追着追着晋国车子又坏了,楚国再等他们修理,如此几番,晋国人逃走,事后还讥讽楚国:你们的车子不会坏,是不是因为经常逃跑啊。
    这样的战争模式,胜的光彩,输的服气,尤其是阵前双方讲道理那场,尤其重要,比如武王伐纣姜子牙阵前一番游说,结果纣王的军队临阵倒戈——这样既达到打仗目的,又不用损害士兵性命,一举两得,是为天道正统。
    后面战争模式改变,出现了偷袭,计谋,陷阱等等,因而被孔子斥责为:礼乐崩坏,人心不古。
    经过千百年来的演变,战争形式已经演变为多种多样,但在中原大地最淳朴的百姓心里,依然还保留着上古文明时期的那套礼制,讲究打仗之前先讲一番道理,如果能用言语让对方退却最好不过,讲不通了再动手,那也是万不得已——二十一世纪的hk黑帮火拼也是这个路数,并不是他们愚蠢,而是他们骨子里还流传着华夏血脉。
    前面几次对方都先问王汉姓名,王汉没搭理,按的是他后世那套作战法则,眼下对方突然叫阵,一班喽啰也在后面摇旗聒噪,情绪亢奋,却不冲上来厮杀,让王汉纳闷。
    眼见那二头领遮天大圣独自向前走出十步,手持狼牙棒往地上一杵,恶狠狠地叫嚷:“鳖孙,安敢与爷爷一战?”
    王汉虽然想不通原委,但当前形势能懂,心便乐了,这盗贼有意思。
    身边花荣被暗箭伤人四个字说的面红耳赤,觉得落了自己面皮,弱了自家威风,二病犯了,要上前对阵,被王汉一把拉住,劝他:“你在后面看便可。”
    王汉提着大剑,缓步上前,距离二头领十步远站定。
    且说王汉现在是什么模样,经过一年多的军阵磨练,身高先拔高到七尺,搁在后世那就是一米八的大汉,又生的雄伟健状,比后世里任何一位健美先生肌肉块都大,是个标准的伟男子外貌。再加上一套红色武官袍,头戴凤翅虎头盔,要威风有威风,要帅气有帅气,真个是人中龙凤,军中豪杰。
    人往众贼面前一站,自然有种风采,震慑众寇。
    那二当家心里也有几分佩服,便开口问:“你是何人,为何闯我山寨,打杀我儿郎?”
    这话问的无耻,让王汉发笑,官和匪,还需要什么缘由?当下回答:“我是郓城新任防御使赵令武,路过鄄城,听闻你们占山为王,危害百姓,所以上来剿灭你们。”
    二当家闻言恼怒,瞬时情绪激涌,高声道:“原来也是朝廷的狗官,上来不问青红皂白,便安我等一个贼名,要打杀我等,我呸!枉我当你是个英雄,来,便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这番话说的精彩,朝廷狗官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把自己放于道德制高点,要打杀我等又把身后众人和自己利益捆绑,枉我当你是个英雄还给王汉戴了个高帽,这种骂阵艺术,却是王汉以前没见过的,心登时就乐了,也学到一手。
    那二当家骂完,手中狼牙棒一抖,人便啊呀呀冲杀过来,要给王汉一个下马威。
    王汉面上还带着笑,手起,剑扬,人头落!
    四野里一片寂静,敌我双方,全部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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