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
    2000年大年初二,张宣刚从别墅出来透透气。
    为什么说透透气,因为苏温又怀孕了,已经6个月了。根据医生检测,这一次是个男孩。
    两人商议,这个孩子姓林,以后上林家族谱。
    对于再次能怀孕,苏温很是欣喜,也很珍惜,平时走路、吃饭、出门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孕期的女人最容易犯困。何况家里还有一一和苏子舒两个孩子闹腾,从早上闹腾到晚上,苏温困了,困得不行了,挨着沙发倒头就睡。
    连两人说好的一起来维多利亚港看烟花表演都没精力了。
    沙发上的苏温给两个睡着了的孩子盖好棉垫,温婉笑着,就糯糯地对林义说:“忙前忙后这么久,你也累了,今天允许你去换换新鲜空气,代我们一大家子去看看烟花,记得带个相机去,拍些照片回来。”
    “好。”
    ……
    ……
    夜幕降临,星光大道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大家围着铁栏杆,眺望灿烂的星空和海港,银光闪闪的照射射灯,把高楼大厦照得格外美丽。
    9时许,烟花“砰”地一声升空了,形成一个火红火红的“中国”。
    林义蹲在相机后面,咔擦一声,把这一幕定住。
    又是“咔擦”一声,有人在后边把他给收录到了胶片里。
    林义问声转身,刚看看到了孙念,笑着拿个相机对准他。
    林义也是笑了,走过去说:“好久不见,你也来看烟花了。”
    “什么好久不见啊,我可是在相册里天天见你。”孙念把相机收好,伸个手笑说:“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孙念。”
    这是什么操作?
    林义有点懵,盯着她的眼睛看了阵,似乎懂了。于是也伸手握了握手,随后打趣问:“你有对象了没?”
    孙念盯着他,反问:“你会允许我重新找吗?”
    说着,她眼珠一转,神采奕奕地把他的手放进自己羽绒服里,放到心口处,“其实我也不是没有对象啊,一直在我心里,不信你摸摸。”
    瞅着年岁变了,时间变了,却没有任何变化的女人,林义怔怔地没说话,只是一把用力,把她抱在了怀里。
    孙念也没反抗,只是对着他哈口气,欢快地附耳说:“我妈和我舅妈她们在不远处呢,你这样就不怕?”
    林义双手捧着她的脸,亲吻一下就说:“怕什么,今晚我还要带你走。”
    孙念用右手食指摸了摸刚才被亲过的嘴,眼神灼灼地逼问:“就只有今晚嘛?”
    林义伸手帮她边了边头发,认真说:“从今往后。”
    孙念假装沉吟一阵,许久才笑盈盈地问:“不是以前的孙念,是以后的孙念,你能接受吗?”
    林义秒懂她的意思,又亲一口说:“以前也好,以后也好,都是我的孙念,不是吗?”
    孙念没说话了,开心地,直接地,主动地,吻上了他。
    此刻在她心里,管亲妈在后边呢,管舅妈在后边呢,管周边有没有人呢,就想吻他,就想在这烟花下浪漫kiss。
    十来分钟后…
    林义情难自禁地低声说:“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孙念额头抵着他,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圈顽皮道:“不急,我还没吃晚餐,为了晚上有力气应付你,先陪我去吃饭。”
    林义按耐住蠢蠢欲动,道:“行,听你的。”
    两人离开维多利亚港,找了一家餐厅。
    落座后,孙念点了港味十足的招牌过年菜,“盆菜”。
    所谓盆菜,就是用盆状食器做承载工具的,里内堆满了鱿鱼、大虾、发菜、红烧猪肉等食材,象征着合家团圆、满堂吉庆,也是香港民众除夕必吃的团圆饭。
    孙念给两人倒满酒,举杯说:“来,孩子他爸,跟孩子他妈喝一杯吧。”
    林义翻了记大大的白眼,也是凑趣跟她喝了起来。
    饭到中间,孙念说:“我想要个孩子。”
    林义说:“好。”
    饭到尾声,孙念又说:“今后我们两个的家就安在香江吧。”
    林义轻嗯一声,答应了。
    回到孙念住所,林义看着她床头柜上的三个相框发愣。
    许久才问:“三张照片都是一样的啊,为什么弄三个一模一样的?再说了,你就不能挑张好看一点的?把我弄这么丑。”
    孙念笑着从后面抱住他,解释说:“之所以弄三个一模一样的,我有时候会莫名生气,就喜欢摔你,而且一次性摔一个不过瘾,必须摔三个才能解气。”
    说着,她拉着林义到了一个大柜子前,一打开,里面满满都是相框,都是一模一样的相框,堆积如山。
    但无一例外,相框都被弄破了。
    孙念拿起一个相框对他戏说:“知道我为什么挑你最丑的照片吗?”
    林义摇头,好奇地望着她。
    啪地一声,孙念把相框狠狠砸了下去,临了拍拍手道:“这么丑,摔烂了我不心疼啊!”
    林义,“……”
    沉默良久,他问:“什么时候开始爱摔相框的?”
    孙念盯着他眼睛,说:“快一年了。”
    林义心酸,走过去再次抱紧她:“以后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孙念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林义。”
    “嗯。”
    “我想要两个孩子。”
    “嗯。”
    “一个男的,一个女的,男的像你,女的像我。”
    “好。”
    ……
    五年后,京城。
    傍晚,林义正坐在电脑桌前翻看无聊的新闻,等那祯同志给孩子换好尿片,然后一起去吃饭。
    正在这时,他刚好刷到了一则新闻。
    新闻里的主人翁是刘荟,目前已经成了家喻户晓的作家,她在面对记者提问婚姻状况。
    记者问:“你今年已经32岁了,粉丝们很关心你的感情问题,你目前还是单身吗?”
    刘荟甜甜一笑,说:“是,还是单身,一直单身呢。”
    记者问:“你条件这么好,事业有成,为什么不试着找一个呢?难道真像粉丝说的,从你的书里可以品出,其实你心里一直有一个人是吗?”
    刘荟沉默了,许久才坦诚说:“是,在我心里,我一直有喜欢一个人。”
    记者错愕,随即兴奋问:“他是谁?他在哪?能跟你的粉丝说一说吗?”
    “抱歉,这个没法说。”刘荟不等记者提问,就补充一句,“他有对象的,我不能去影响他的生活,更不想去困扰他。”
    听到这话,记者更激动了:“你的爱慕的对象是有夫之妇?”
    刘荟点头,毫不避讳承认:“是。不过我刚认识他时,他才读大学,后来我错过他了。”
    记者问:“你们曾经到一起过?”
    刘荟狡黠一笑:“牵过手算吗,如果算,那确实到一起过。”
    …
    慢慢看,看到最后一问时,林义呆住了。
    只见记者问:“那你这辈子有考虑结婚吗?”
    刘荟摇头,“有想过,但觉得没有必要,一个人一样过得好。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到了我这个年纪,什么都看穿了。自己不缺吃,不缺穿,不缺钱,找个男人无非为了心里需要。但我对这个看得很淡,没必要为了男人去糟蹋自己身体。”
    …
    下楼吃完饭,林义对那祯说:“老婆,我明天有事得去趟沪市。”
    那祯瞟了他眼,给孩子喂口饭就懒懒地说:“去吧,不许到外面沾花惹草,如果想要女人了,就回来找姐。”
    林义,“……”
    …
    次日。
    沪市,一高档小区,22楼。
    林义从电梯出来,呼吸一口气才轻轻走到一门外,低头整理一番仪容才开始敲门。
    五声过后。
    里面传来一个甜甜的清脆声音:“谁啊?”
    “我。”
    骤然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正在炒菜的刘荟菜铲都掉到了地上。
    晕圈许久后,才又一句:“谁啊?”
    “我!”
    这次刘荟低头沉默了,心情复杂了,但还是整理好情绪把门打开。
    开门的那一瞬间,脸上又堆满了舒服地笑容,见到果真是他,就问:“你是路过吗?”
    林义没回答这话,而是盯着她低声喊了一句:“小气女人。”
    刘荟听着这话,笑得更开了:“小气先生,先进来吧。”
    “嗯。”虽然好久不见,但林义也没客气,当即换鞋进去。
    打量一番客厅,就看向厨房,问:“你还没吃晚饭的?”
    刘荟把门关上,回答道:“还没有,你呢?”
    “我也没。”
    “那小气先生你的等会了,饭不够,我得重新煮饭。”
    “好。”
    …
    晚餐很简单,两菜一汤。
    刘荟帮他夹一块回锅肉,就问:“粗茶淡饭,还吃得惯吗?”
    林义大口吃,“嗯,我喜欢这味道。”
    到这,两人吃着饭,又沉默了。
    最后还是刘荟率先打破僵局,直白地问:“小气先生,你来找我有事吗?”
    林义抬头看她:“天黑了,我还没找到地方住,你这里留客吗?”
    刘荟抿嘴看了会他,反问:“米珈不是在沪市吗?”
    林义也敞开说:“我今晚不想去她那?”
    刘荟第一时间没说话,而是低头呆坐了许久后,起身去了卧室。
    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如果你想,就跟我来吧。”
    林义望着她的背影,纠了一下,随后跟了去。
    门关。
    两人默契地脱了外套,并肩躺在了床头。
    有一刹那,林义没忍住,翻身亲了她,就像十年前在富士山脚一样亲昵了她。
    刘荟没反对,还像十年前那样充满了少女心。
    好久好久…
    刘荟突然说:“小气先生,还是熟悉的味道哩。”
    “嗯,你还喜欢吗。”
    “喜欢。”
    随后她紧着问:“你呢?喜欢吗?”
    “我喜欢。”
    林义脸贴着她的脸,试探着说:“小气女人,我这一辈子心野了,你能帮我扼制住这股邪风吗?”
    刘荟抚摸着他的脸,好一阵才说:“小气先生,这辈子我可能做不到了,下辈子吧。如果人有下辈子,我一定随了你。”
    林义听了很失望,但却又有那么一丝欣慰。
    刘荟歉意说:“对不起,小气先生。”
    林义摇头:“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
    这个晚上,两个原本可以发生很多快乐事情的男女,却因为一句“对不起,做不到了”而选择和衣而睡。
    一彻夜,都相敬如宾。
    第二天,天才亮,林义睁开眼睛看向了枕边人,看着这眼睫毛,看着这小嘴,最后还是没有打扰,选择穿衣服离开了。
    离开了卧室,离开了屋子,离开了小区。
    刘荟一直藏在窗帘后面看着他,直到背影再也不见。
    她哭了,哭着哭着又仰头笑了。
    浅浅的酒窝都是甜蜜的笑,都是眼泪。
    ……
    “老公,阳明哥的电话。”某一天,林义正在阳台上晒太阳时,邹艳霞从客厅过来,拿一个手机给他。
    猜到阳明会说什么事,林义看都不想看,就直接说:“大长腿同志,你接咯。”
    邹艳霞对他的反应没有太大意外,当即接通,“喂,阳明哥,哦,好,好,我知道了,我会立即赶过来…”
    电话打了大约三分钟,挂断后,邹艳霞坐他身侧说:“咱爸、爸爸不行了,想见你最后一面。”
    林义问:“他还在珠海那房子里?”
    邹艳霞轻轻摇头,“没,阳明哥送他去了医院,大伯和姑父也赶去了那边。”
    林义听了没做声。
    大长腿等了会,问:“你去吗?”
    林义望着远处的云层,说:“不要问我,你想去就去吧,我就不去了。”
    邹艳霞犹疑,“老公你不去,我就怕外面的媒体…”
    林义摆手,凑头亲她一口说:“怕什么,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明媒正娶的妻子去了还要怎样?难道还代表不了我?”
    “德性~”
    大长腿片了他眼,也是起身,随即招手喊客厅里的两孩子:“你们两个跟我出去一趟。”
    “妈,去哪?”
    “去猪海。”
    …
    几十年后…
    京城。
    那祯正在四合院浇花花草草时,一男一女两个60多岁的老人,走过来扶着她低声说:“妈,香江刚才来电话了。”
    那祯没太在意,“这么大人了,有事就说,别磨磨蹭蹭。”
    男的看了妹妹一眼,踟蹰一阵:“妈,电话里说,爸走了。”
    “什么?”那祯手一抖,大声问!
    这时女的说:“妈,爸爸去世了。今早艳霞阿姨突然走了,原本好好的爸爸没受住打击,也跟着走了,一前一后,隔了不到半小时。”
    哐当!
    浇花的水壶掉在了地上,那祯剧烈颤抖着,许久才挤出一句:“邹艳霞,生你赢了,死你也赢了。”
    然后她又低头看着花儿笑了,“呵,米珈,不是都说他最爱你,最宠你吗,他如今跟别人走咯,走咯…”
    “走咯…”
    说着,那祯突然倒地不起。
    “妈!”
    “妈!”
    “医生!”
    “医生!快来!医生!”
    中午那祯醒来了,但是在得知米珈跟随他和邹艳霞一起走了后,又是昏迷了过去。
    傍晚,医生摇摇头,叹口气道:“我们尽力了,节哀顺变!”
    ……
    无独有偶,南京的金妍得到四人同一天去世的消息后,只是看着他的照片,轻轻说了一句:“生死与共,我输的不冤。”
    “我输的不冤啊!”
    说一声,金妍已泪流满面,随即颤颤兢兢地转身对身边的一男两女说:“去香江,我要去看你们爸爸最后一眼。”
    一男两女对视一眼,都很担心她的身体,却又很无奈。
    …
    香江。
    百岁老人苏温得知四人同一天去世的消息后,只放了一首单曲循环,然后就对着夕阳一直发呆。
    她在回忆邵市的一点一滴。
    她在回忆深城的梧桐山上的一点一滴…
    在回忆香江的一点一滴…
    耳际在放一首歌。
    某时刻。
    苏温闭着流泪的眼睛,寂寞跟着地唱了起来:
    如果我能为你求得一点青春
    我会留在心中保存
    纵然青丝如霜黄花飘落红颜已老
    只求心中还有一些纯真
    日落西山天际一片暮色沉沉
    我俩就要走进黄昏
    回首多少甜蜜几番哀愁起起落落
    始终不悔与你共度此生
    山谷中已有点点灯火
    暮色就要渐渐昏沉
    你和我也然笑泪满唇
    感叹年华竟是一无余剩
    晚风中布满我的歌声
    道尽多少旧梦前尘
    夜色中只看到彼此眼神
    我俩终会消失在那黄昏
    …
    …
    始终不悔与你共度此生
    始终不悔与你共度此生
    始终不悔与你共度此生
    始终不悔与你共度此生
    始终不悔与你共度此生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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