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皇后神情激动起来,奈何浑身上下没有力气,她也只能通过不断地嘶喊来表达自己的愤怒,但可悲的是,喊了两声,她便已经开不了口。
    一朝皇后,母仪天下,三十年来她一直都是乾国最有权势的女人。习惯了被众生俯仰叩拜的生活,何尝能够受得了这样的气?
    更何况,这个敢对自己如此的女人,在不久之前,还只是自己脚下跪舔的一条狗。
    可现在,她却敢骑在自己的头上为所欲为!
    更可悲的是,哪怕满腔恨意,可是她却好像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动也动不了,叫也叫不出声,就连哭都哭不出来。
    而满殿的宫人居然全是那个贱人的心腹!
    “虎落平阳被犬欺。”
    不知道为什么,萧皇后的脑海中忽然跳出了这句话,以及……她此生根本就不愿意再想起的一张脸来。
    她整个人骤然起了凉意。
    “当年庆阳身死,是慧姑姑自己一个人偷偷出来求我收留的,起初我也对她保留几分疑心,可是她对我着实周到体贴,为自己处理了不少疑难杂事,时间久了,我这才放心将她当成了我的心腹。难道,这些年来,她对我所有的一切,都不过只是一场戏吗?那她也当真太会忍耐了啊!”
    这三十年来,慧姑姑固然为了她倾尽了全力,可她对慧姑姑也交付了所有的真心。
    除了庆阳的死……
    和……那件事……
    可是,庆阳的死因她一直藏在心里,这三十年来从未吐露过分毫,按道理说,慧姑姑是不可能知道的。
    至于那件事,她也是为了慧姑姑好,而且还让慧姑姑得到了更大的利益,慧姑姑怎么就能不懂她的苦心呢?
    也就是看在慧姑姑的面上,若是换了其他人,她早就铲草除根了,还怎么会有现在的事。
    说起来,还是太过心软坏了事……
    正在这时,寝殿内忽然热闹起来,一并涌入了十七八个宫女。
    有人将她搬起。
    有人手脚麻利地换上了新的被褥枕头。
    有人给她换上了新的里衣。
    有人又将她放下。
    有人给她盖好了被褥。
    然后,这十七八个宫女飞快地离开,只剩下一个将床幔和窗帘放下。
    外头阳光明媚,而萧皇后知道,她的黑夜又来临了……
    宫里头风起云涌,各人都有个人的心思,但这倒反而也给李渡和如锦赢取到了一点办喜事的时间。
    婚事虽然紧迫,但好在慕家适婚的女儿多,原本周氏就给两个女儿准备好了丰厚的嫁妆。
    慕淑蔷虽然嫁了,可是慕淑薇那份还在。
    再加上二夫人毛氏紧赶慢赶地置办嫁妆,又主动将给慕淑荇准备的那份拿了出来,并一并,倒也差不多能成就个十里红妆。
    刑部尚书厉大人的夫人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偷偷送过来了二十抬嫁妆。
    倒也没有说什么华丽的话,只说是给干女儿添妆的。
    别人家添妆,无非就是添点首饰,哪有一下子酒添了二十抬嫁妆的?
    厉夫人虽然是对如锦的真喜欢,但其中也不乏厉大人对老友的支持。
    除此之外,鲁国公和苏翰林也偷偷地送了嫁妆来。
    如此一来,一点都没有准备的临安侯嫁女,反而能办出个近三十年都没有过的风风光光的婚礼了。
    尽管如此,临安侯也还是十分愧疚。
    从前长女在宿州,他从未操过心。
    后来长女回来了,他号称爱女如命,可是偏偏在准备嫁妆这件事上,什么都没有做,甚至连想都没有想太多。
    思来想去,他还是偷偷地将自己的私房钱取出了一半,交给了如锦。
    “锦儿,爹的银子也不多,这些年来都拿来养人了。这点,你别嫌弃,拿着,是爹的一份心意……”
    如锦对临安侯有多少私房也了解,心知父亲已经拿出来了一半,虽然银子不算多,咳咳,比起她手中拥有的可谓是小巫见大巫,可是这是父亲的一份沉甸甸的爱,她还是很感动的。
    她决定收下,“多谢父亲,父亲的一份心意,女儿怎么会嫌弃呢!”
    顿了顿,她又说道,“其实女儿这些日子来也积攒了不少银子,以后若是父亲有急用的话,女儿随时都会支持您的!”
    临安侯鼻子一酸,扭过头去抹了抹眼泪,“哎!”
    真是一个孝顺的女儿啊!
    可是女儿越孝顺,他就越愧疚了怎么办?
    如锦轻轻握住了临安侯的手,“父亲,现在可不是您感慨万千的时候。”
    她面色忽然严肃起来,“我与李渡大婚虽然是件大喜事,可是你我都知道,大婚当日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你我得先作筹谋。”
    一辈子只结的一次婚,和认定好的男人共订鸳盟,这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可不想被任何人任何事打乱了大婚的节奏,让她的人生大事充满了遗憾。
    临安侯的脸色顿时也肃然起来,“对对对,锦儿说得对!筹谋!咱们一定得提前做好准备,可应付任何变故。”
    他顿了顿,“要不,今夜那小子再爬墙过来的时候,你叫他也一块儿来我这一趟呗?”
    如锦……
    饶是活过一世,被长辈这么突然地揭穿奸情……不不不,恋情,那也还是十分羞涩的事。
    她的脸颊不由微微泛红,“爹,您……您都知道了啊?”
    临安侯瞅了女儿一眼,“你爹也年轻过啊!”
    他连忙甩了甩头,为免自己又想到了那些快乐美好又短暂然后还被他全部给毁了的往事,他立刻转移了话题。
    “那是,那小子没和你说,我将重新砌起来的围墙都撤了吗?不就是为了方便他爬墙,以免误伤了吗?”
    从前的墙头太高,又加了太多锋利的贴片,若是一个不小心摔倒了,割到了屁股墩倒没啥,伤了子孙根可就不好了。
    他还等着抱外孙子呢!
    父女俩闲扯了两句,又重新回到了正题。
    如锦将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都一一列举出来,为了方便应对,还写在了纸上。
    “父亲,除了陛下和晋王之外,女儿觉得,还需要留意一下太子的动向。”
    临安侯一愣,“太子?他怎么了?”
    如锦默了默,“京都城中传言日盛,假若爹是太子,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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