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间伴随敖帝的脚步声有些微安静。
    人们目视着他走到李含光面前,心中不禁提了起来,不明白他要做些什么。
    白若愚眉头一挑,直接站在李含光身前数尺处,挡住了对方的去路。
    “干嘛?想打架?”
    敖帝皱着眉头看了白若愚一眼,视线越过他,望向李含光:“联手。”
    四周微静。
    人族众人皆蹙起眉头,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
    李含光没有回应,敖帝沉默了一会,再度说道:“神山前有禁制,自亘古流传至今,虽已磨灭了大半,但仍不是你我两方任何一方可以打破的!”
    “唯有联手,才有机会!”
    人们终于明白了原因。
    灵御霄等人下意识把视线落在神山的方向,果然发现那白玉般的阶梯前存在许多晦暗的符文密布于虚空。
    那些符文看上去很是脆弱,像是一碰就碎。
    但他们都知道,若真是如此,以敖帝的骄傲,绝不会说出联手这样的话来。
    人族众人望向李含光,等待他的决定。
    不知从何时开始,李含光俨然已成了这只队伍绝对的主心骨。
    李含光收回望向禁制的目光,说道:“不!”
    敖帝说道:“你说什么?”
    李含光盯着他的眼睛:“不联手!”
    敖帝看着他说道:“我想你应该不是那种自负顽固的愚蠢之人,说不出宁愿不要那些机缘,也不和我们联手的话来。”
    李含光说道:“我的确不是!”
    敖帝没有说话,等着对方的下文。
    李含光说道:“可若只是眼下这个禁制,的确没有联手的必要!”
    敖帝双眼微眯:“你很自信!”
    李含光说道:“你不行,就让开!”
    敖帝陷入沉默,四周氛围隐隐凝肃,空气中充满着让人心跳加速的气息。
    “我拭目以待!”
    说完这句话,他回到异族人群里。
    灵御霄看着他的背影,小声说道:“为什么不答应他,难道他在撒谎?”
    李含光说道:“撒了,但只撒了一半!”
    “那禁制虽强,但若集他们全力,依旧存在破开的可能,可那样的话,后面这神山上的机缘,就和他们没关系了!”
    众人恍然。
    “难怪他要找我们联手!可以敖帝的实力,若他破解这禁制都这么费劲,我们就算好,也好不到哪里去啊!”灵御霄说道。
    烈九轩忽然想起什么,瞳孔微缩道:“他不会是故意激你,想让我们单独破此禁制吧?这样他好坐收渔利!”
    其余人也想到这些,顿时慌张起来。
    李含光微微一笑说道:“他有这想法,却注定只能是想想而已。”
    话落,他在无数目光注视下来到那禁制之前。
    禁制符文忽闪忽烁,泛起的微光照亮他的脸庞。
    他盯着那些符文,确定来到这座白帝城前从未见过。
    陌生的符文代表陌生的神通。
    也是陌生的道路。
    对于寻常人而言,要破解这禁制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一力降十会!
    可李含光不用,这些符文他见过,在城里那些民居中的纸张,书页内。
    从样式上看两者似乎毫无关系。
    但李含光确定,这就是同一种。
    道意是不会骗人的。
    这就是剑祖的剑道!
    他双目微眯,精神力汇聚,全知洞察在眼中显出信息,把那些符文分解成一个个最简单的构成,展现在他的面前。
    每一个符文都是一种剑招。
    一笔一划皆是一种剑式。
    “原来这就是剑祖用来打破法则限制的办法,果然是一代天骄!”
    李含光眼中大亮,心中开悟,嘴角挂着淡笑,直直朝禁制走去。
    他的身形渐渐贴近禁制。
    禁制上的符文高亮,流动的速度急促起来,连成一道道线,快若惊鸿,就像无数柄飞剑在穿行。
    天地间满是剑意。
    空气被那凌厉的剑息所摧,发出“嗖嗖”的爆响。
    四周围观之人面色骤变。
    “他在干什么,找死么?”
    敖帝脸色难看,他正等着看李含光的笑话,准备在他失败力竭后做些什么。
    哪里想到李含光居然就这样不管不顾走向禁制,直接将其触发。
    这一刹那,难以想象的剑意覆盖四面八方,虚空生出炸响,一道道裂缝若隐若现,宛如通往地狱的门。
    众人连连退去,不敢被波及。
    “李兄!”
    “李公子!”
    白若愚等人也惊慌起来,眼中满是担忧。
    那样骇人的剑意喷发,便是体质得到恐怖加强之后的白若愚见了也汗毛倒立,感觉自己在其面前就像是纸一样脆。
    李含光那样站在离禁制最近处,岂不是有生死危机?
    白知薇面色发白,想冲上前去,却被白若愚死死拽住。
    蓝玉烟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一丝一毫惊慌,像是看到了一些什么,眸中生出亮辉。
    下一刻,她指着禁制方向惊喜道:“你们快看,师傅进去了!”
    众人愕然,抬起头,视线穿过那些恐怖的剑意,赫然发现李含光的身形穿过了那由无数剑光组成的涟漪,没入禁制之中,踏足白玉石阶之上。
    那些骇人的剑意,对他没有半点作用!
    白若愚眼中露出惊喜之色,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笑道:“我就知道,以李兄的本事,怎么可能死在这里?”
    敖帝经过最初的惊疑,脸上的神情渐渐定格于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
    他深知那禁制有多可怕,所用的布置手法完全脱离这个时代的认知。
    他自负博学多才,如今人族三十六道宗的强大传承都有所认知,却对那道禁制没有任何办法。
    随后他想到这是古老时代所布置,其中手法和技巧也许早已失传,只能以力破之。
    那样需要担负极大的风险。
    可李含光,他居然就这样走了进去?
    无视那些毁天灭地的剑意,径自从禁制中穿了过去。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敖帝心中惊疑太重,那些疑问疯狂在他脑海里发酵,渐渐形成难以洞悉的迷雾。
    “站住!”
    直到李含光踏足上山的石阶,他才陡然回过神来,厉声喝道。
    李含光微微侧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挑眉以示询问。
    敖帝说道:“你是怎么过去的?”
    李含光嘴角微扬:“傻批!”
    随后转身朝山上走去。
    敖帝面色铁黑如墨,怒意毫不掩饰,想要冲上前去,却发现那些禁制再度亮了起来。
    天地间剑意隐现。
    还未爆发,已然让他浑身上下宛如被撕裂一般,根本不敢上前。
    “哈哈哈,李兄说得对,你就是个傻批!”
    白若愚在一旁看到这一幕,笑得合不拢嘴,直拍大腿,声音毫无遮掩。
    敖帝冷冷地盯向他,眼中满是杀意:“你想死么?”
    白若愚啧啧嘴道:“哟哟,我好怕啊,你别杀我好不好!”
    嘎吱!
    敖帝拳头紧握,胸口怒气难以释怀,却也知道白若愚在经历前面那场造化后,实力提升太大,足以与他在短时间内斗个不分胜负。
    而其余的人,异族这边天骄虽也多,可人族的强者也不少。
    真打起来,胜负犹未可知!
    最关键的是,即便打赢了,任何好处也捞不到,有什么意义?
    想到此处,他冷哼一声,撇过头去,死死盯着李含光渐行渐远的背影,一边思索着怎么解决如今的难题。
    ……
    李含光拾阶而上,走得不快,打量着两旁的宝物。
    “不止有仙宝,每一件仙宝旁,居然还放着一本古经?”
    “太一正诀……神霄雷典……”
    “阴阳道宗的逆乱天经!这是不传之法,是道宗禁忌,非神子不可修行!”
    李含光越走越惊讶,这里的珍藏太过丰厚,居然连无上道宗的禁忌之法也有,传到外界足以令整个祖庭眼红。
    还有许多古经早已遗失,连现在的三十六道宗也没有,这里却有最完整的典籍。
    “当年的青莲剑祖,当真是横压一代,莫有敌手啊!”
    他知道这些东西,皆为青莲剑祖当年击败天下群雄后,收缴而来的战利品。
    如今粗略一看,不论是人族道宗,还是异族强族,又或者是邪灵族大部。
    整个祖庭最顶尖势力的传承几乎都能找到,可想而知当年的青莲剑祖究竟有怎样盖世风华。
    他没有急着先拿走那样东西,选择继续往上走。
    万一这里存在某种规矩,比如只能选一样之类的,早早选了岂不是要吃亏?
    反正这禁制内只有他一人,慢慢逛!
    说是慢慢逛,他的速度其实很快。
    这座神山直通云霄,高度难以计数,李含光神识大开,沿着白玉石阶一路仰冲而上,将四周仙宝与古经统统扫过,毫无遗漏。
    饶是如此,他也用了足足一天一夜的光景才来到顶峰处。
    “呼——总算到顶了!”
    李含光重重吐了一口气,视线落在山巅,顿时愣住。
    相比于山下其余位置的藏宝之盛,古经之多,这里显得很是荒凉。
    四周云雾缭绕,仙气淼淼。
    视线内有一座简陋的茅草屋,不知在此留了多少年,像是随时会被山风刮散。
    草屋前有一方石台。
    石台约莫半人高,除了表面略微光华,没有任何奇特之处。
    石台上插了一柄剑,旁边放着一本薄薄的书。
    那是一柄青铜剑,表面早已布满锈迹,与这一幕荒凉之景十分相配。
    李含光看着这些,神情微怔。
    他渐渐走近,才发现原来石台上还有几行古意沧桑的字迹。
    “世人皆言剑道不可行,吾偏要告知这天下,吾一剑在手,可镇压世间万法,便是所谓的天地大道,又能奈吾何?”
    李含光心中微震,好一个霸道傲气的青莲剑祖。
    他将如此多古法放于山下,仅以一剑置于山顶,就是要告知天下,他曾以一剑,镇压天下一切法!
    下一刻,那些文字放出光亮,他精神被其牵扯,像是进入一方无边无际的虚空,入眼皆是浓浓的雾气,根本难辨方向。
    一道声音忽然在天地间响起,如同洪钟。
    “后天剑道,今日,立!”
    轰隆!
    话音如惊雷,在李含光耳旁连连炸响,振聋发聩。
    紧接着云开雾散,他再度看到那片山巅,风景秀丽,唯有天际之上布满阴云雷光,浩劫气息一览无遗。
    李含光发觉自己无法动弹,明白此处依然是自己的意识世界。
    嗖!
    昏暗世界里陡然亮起一道光。
    那道光是如此古老,沧桑,又明亮至极,就像遥挂寰宇无数载的银河那般,瞬间照亮整个天地。
    李含光凝视着那道光,神情渐渐激动。
    他知道那是剑光,一道世间独一无二的剑光,可斩天地,破轮回,可成大道的剑光!
    这样的剑光,古往今来,只有一人能拥有!
    咔擦!
    惊雷骤响,明亮的电光以无与伦比的速度斩向那道剑光,要阻止它,要将他毁灭,不许这逆乱大道的东西存在,不许这世间存在先天法则之外的道!
    这道雷光恐怖绝伦,宛如一道山峰砸落,若是落在人世间,足以在刹那间毁灭难以计数的星河。
    怎料那雪白的剑光一闪而过,便将其彻底洞穿,消散在天地。
    轰隆隆!
    天生其怒,愈发恐怖的雷劫降临,一次生出数十道雷光,宛如先天之阵,向剑光笼罩而去。
    刹那之间,虚空崩坏,阴阳逆乱,整个世界似陷入无序的乱流,要奔向毁灭的终焉。
    “哈哈哈!”
    剑光中传来洒脱的笑声:“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
    “天要阻我,我便斩天!”
    剑光明亮到极致,刹那间幻化出成千上万道,又一眨眼,每道剑光又化作千万道。
    那些剑影在一瞬间形成,宛如一朵怒放的青莲,生长在天地大劫之间。
    轰隆隆!
    雷光与青莲触碰,眨眼间消散于无形。
    那恐怖至极的雷霆,那代表天怒的浩劫,在这剑光面前与脆纸无异。
    “三尺青锋剑,何日上九天!”
    沧啷啷!
    一道剑光破云而出,直上九霄,遇雷灭雷,搅碎混沌,破开一切法。
    最终,云开雾散,雷劫不存。
    那道剑光落在人间,落在山巅,化作一道青衫人影,负手望着天下,睥睨天地。
    “青莲剑祖!”
    李含光不禁呓语。
    那道人影似乎听到他的声音,渐渐转过头来,凝望着他,张嘴说了些什么。
    哗!
    面前画面顿时消失。
    方才的一切,宛如只是一场梦!
    那柄锈剑依然在,一旁的古经也未变。
    倒是那些原本埋在灰尘下的文字,现出熠熠之辉,宛如活过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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