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云霞沸腾,紫气氤氲,九色神光激荡不休,万千星海不断坠落又升起,大片大片的混沌之气升腾起数万里的巨浪。
    这一幕尤为壮观,让旁观的众人纷纷看傻了眼。
    沈晓望着李含光背后的那颗苍天道树,感受着其中的充沛道韵,不禁呓语。
    原来,他对道的理解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那些神光宛如高山上飞流直下的激流,不断碰撞,衍生出无穷变化。
    沈天望着李含光头顶的盛景,眼中露出赞许之色,随后缓缓再度吐露出一个音符。
    依然是道语!
    天地间再起异象,波澜壮阔,浩瀚的光彩甚至离开了玉皇顶,遍及整个中央天域,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无数人望着天边的盛景,面容中满是激动,跪地高呼,以为人皇陛下又在施展什么惊天动地的无上法!
    阴影中,又有无数活在黑暗中的影子,面色焦急地想办法往外传消息。
    整个中央天域都热闹了起来。
    玉皇顶上却愈显寂静无声。
    每个人都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望着眼前的一切,生怕错过了片刻。
    便连沈晓,也盘坐下来,静静观看,她有所预感,这场李含光与沈天的论道,可以给她带来很多启发。
    至于沈天二人,更是心无旁骛,眼中只有对方,或者说……只有大道。
    天地间异象壮阔,却无声无息。
    唯有二人时不时吐露的短暂音符,如钟声一般,响彻不休,震人心魂。
    那些音符虽然晦涩难懂,可听在他们耳中,却自有一种力量,使得他们体内的法则,仙力自主运转,想要向他们看齐。
    一时间,无数道仙光自楚宵练等人身上喷薄而出,化作各色匹练,汇聚在上空,与李含光二人头顶的异象交相辉映,蔚为壮观。
    所有人都陷入顿悟之中,大脑空前清醒,神魂宛如先天近道一般,以往难以理解的大道至理这一刻纷纷迎刃而解。
    ……
    那些仙光与道韵不断酝酿,积累愈发浑厚,玉皇顶上空仿佛凝聚了一层由道韵形成的海洋,绚烂至极。
    阵阵道音弥漫出去,宛如古钟,悠扬动人。
    玉皇顶东面三千万里处,有太玄道宗,底蕴深厚,传承悠久,可追溯至荒古时期。
    这一日,道宗内如往常一般。
    所有弟子都在勤勉修行,企盼能早一日获得离开宗门,投军杀敌的资格。
    忽然,天边极远处传来一道怪异的钟声。
    一位弟子从冥想中醒来,睁眼便看到极为壮观的一幕。
    一片由道韵组成的光海,自天边翻滚而至,浩浩荡荡,宛如千军万马!
    所有弟子都被震撼了,大声惊呼。
    唰唰唰!
    高空中虚空轻泛,数道虚无而气息如渊的身影出现,望着天边,语气中满是震惊。
    “好浓郁的道韵,比宗门净涅谷内还要浓郁,难道与天降福泽?”
    “看那方向,是玉皇顶!”
    “难道是人皇陛下降下的福泽?”
    “快,命令所有弟子,抓紧时间修行!在这道韵笼罩之下,修行一日,抵得上过往数年之功!”
    “岂止,有此机缘,你我数百年也难以跨越的关卡,终于有望了!”
    所有人都兴奋了,整个道宗自弟子到长老,再到宗主,凡是在宗门之内,统统自闭关中醒来,来到天穹高处,享受这惊世的机缘!
    那道域所生成的光海覆盖范围越来越广,向四面八方不断蔓延,不知要到哪里才算停。
    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这一幕,忙呼朋唤友,纷纷加入这场修行盛宴之中。
    诺大的中央天域,数以亿万计的修士,在这一刻纷纷发狂,朝着玉皇顶的方向汇聚而至,直至看见那壮观的道韵之海,才停下,静静修炼!
    终于,那道韵之海停止扩张。
    可消息却不胫而走,传到了附近的各个道域,甚至还在往更远处传播。
    越来越多的人自各地赶来。
    天上地下,到处都是修行者的身影,堪称祖庭历史上最壮观的景象!
    ……
    嗡!
    玉皇顶上,数道恢弘的世界虚影忽然降临。
    一道道无边恐怖的气息出现,汇聚成数道身影。
    “人皇这又是在做什么?”
    “如此恐怖的道韵,引起这般动静,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这道韵极为晦涩玄奥,莫说是对寻常修行者,便是对我们,也有极大的助益!”
    沈晓自感悟中醒来,睁开眼,不悦地瞥了一眼上方,一股气息迎了上去。
    那些气息顿时收敛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一位身穿紫色王袍的中年男子踏出虚空,面容不怒自威,望着天地间的异象,现出不解。
    他气息强大,步履轻移间似有无尽世界在身后幻灭!
    正是人族二十四仙王之一,紫薇仙王!
    也是人皇沈天的父亲!
    沈晓迎了上去,微微行礼道:“是师尊与李含光在论道!”
    紫薇仙王回礼,听到这话面露讶异,视线落在下方的李含光身上,眼中露出惊骇之色:“此子年纪如此之轻,对大道的领悟居然到了这样深厚的境地,了不得啊!”
    沈晓也面色复杂地点头:“若非如此,他也师尊之间的论道,也不会引起大道共鸣,降下如此滔天异象!”
    不错,李含光与沈天之间的论道,涉及到大道最本真的机枢,蕴含无上秘辛。
    才能引起大道共鸣,降下如此盛世机缘!
    要做到这一步,对于论道者的要求无比之高,近乎于不可能。
    紫薇仙王啧啧叹道:“邪灵族攻势愈来愈凶狠,值此之际,大道降下这等福缘,实乃天眷人族!”
    沈晓不以为然道:“哪有什么天眷!这一切,不过是都在局中罢了!”
    “局中?”紫薇仙王不解:“什么局?”
    沈晓缓缓吐出两个字:“棋局!”
    虚空一度裂开,越来越多的身影自其中走出。
    能来到玉皇顶的,整个祖庭也没几个人。
    在场的这些,无一例外,都是人皇真正的亲信,乃至于还有几尊仙王级别的大能到来。
    他们感受着那些惊人的道韵,难以自禁,纷纷落座参悟,不愿浪费这等机缘。
    只可惜,前线离不开他们,他们只能以灵身来此。
    若本尊到来,定能获得更多机缘!
    沈晓与紫薇仙王也不再闲聊,纷纷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盘坐参悟。
    这场修行盛宴,一晃便是三年!
    ……
    天地间一如既往的安静。
    某日,一尊隐藏在仙光中的大能睁开眼睛,眼中满是不舍与可惜:“我资质愚钝,如此大道,参悟到这里,已是极限了!”
    他轻叹一声,对着天地中心处二人认真行礼,随后消失离去。
    又过数日,数位仙君大能一同醒来,相视一眼,眸中皆有与第一位离开者同样的神情。
    不舍,遗憾。
    到此,也是他们的极限了!
    醒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脸上或带着满足,或带着遗憾,看着那些仍在感悟中的道友,眼中难以自抑地露出艳羡之色。
    随后对人皇与李含光恭敬施礼,便无声离去。
    时间又过去数月。
    整个玉皇顶上唯有那些如钟声般的道音不时响起。
    离去的人也越来越多,到最后,剩下的不到一手之数。
    沈傲雪早在三天前便醒来,扫视着天地间还留下的身影,忽然瞳孔微缩。
    那个家伙,居然还在?
    ……
    李含光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状态。
    他心中空无一物,唯有一幕幕无声的画面在运转。
    他观摩着那些画面,看天地生灭,万物轮回,看法则诞生,看纪元从毁灭走向新生,心中渐渐生出一种感觉。
    那种感觉很是熟悉,却说不出来。
    他眉头紧锁,苦思良久。
    终于想起,当自己一次又一次补全道树上的道果时,皆会有那样的感觉浮现心头。
    原来那就是道!
    可道究竟是什么?
    他在空荡无边的世界里想了许久,像是过去亿万年那般,面前的天地已毁灭了一次又一次,不知过去多少个轮回。
    终究是没有答案!
    “我还缺一些底蕴!”
    李含光睁开眼睛,眸中隐隐生出些厚重的光彩,就像那一缕历经了万古的念头。
    有些沧桑,有些忧愁!
    “需要先把规则补齐!”
    他这般想着,抬手一挥,面前的世界里出现了一方空寂的宇宙。
    宇宙在不断衍变,随着他视线所至,一切都静止下来。
    他一步迈出,出现在某个星辰上,面前有一条清澈的溪水,蜿蜒而向远方。
    如今溪水停止了流动,就像静止的画面。
    他站在溪水畔,低头,没看见自己的影子,眼中唯有那些透明的水。
    他眸中光彩微闪,溪水在他眼中开始变化,先是变小,化作拳头大小的水花,再然后化作一滴晶莹的水珠。
    他抬起手掌,水珠在掌心中无声悬浮。
    他把水珠凑近了些,看地愈发仔细,那细小的水珠越来越大,渐渐布满了他的视野,像是化作了无边无际的汪洋。
    啪!
    他握紧了拳头,水珠消失了,汪洋也消失了,化作一缕白气。
    那些白气很快消失不见。
    可在他的眼中却一直存在。
    他看着那缕白气飘入高处,汇入云海,不知哪天会化作雨水再度落下,不知会落在哪里。
    但终究还是会回来。
    “从来没离开,也没有消失,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
    他望着天穹,口中呓语,下一刻所有的白云都流动起来。
    溪水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他站在无尽大草原的中心,看无数青草随风而舞,就像一位位穿着青纱的少女,曼妙多姿。
    远处夕阳西下,大半个红日在地平线尽头。
    他的身影被勾勒出一道金边。
    脚下影子被拉的老长,仿佛一直到大地尽处。
    若有一位艺术家在此,看着这幅画面,定然会在顷刻间获得无穷无尽的灵感,创作出流芳百世的佳作。
    可李含光不是艺术家。
    他当然在欣赏美景,只是这美景,全天下也没几人可以欣赏。
    他在看风流动,看草生长,听阳光疾驰,捕捉着天地间所有不为人所查的细微变化。
    他渐渐沉浸其中,嘴角露出享受的笑意。
    他站在原地许久,时间也随之停止。
    某一刻他厌倦了夕阳,于是这片世界迎来黑夜。
    漫天繁星同样迷人。
    他抬起步伐,下一刻走入了整片星空。
    星海广阔。
    他望向远处的圆月,抬手一抓,圆月化作弯月,成了他脚下的船。
    他踏着这艘船横渡无尽星海,速度难以想象的快。
    他看遍无数星河坠落,又有无数颗星星诞生。
    忽然,他停了下来。
    眼前星空如故,依旧黑暗,光明只在远方。
    他坐在了船上,像是累了的旅人,一手撑着脑袋,似在冥思苦想。
    这一想,时间飞逝,眨眼便像是过去万年。
    他气息越来越弱,渐渐变得与四周时常经过的碎石那般冷寂,就像一具尸体。
    最后终于与冷寂的星海融为一体。
    “原来这就是规则!”
    某一日,这样的声音忽然响起在冷寂的星空里,所有的一切都像画卷一般被点燃,消失无踪。
    李含光睁开眼睛,眸中的光彩深邃而平静,却多了以往从没有的超然。
    对面,沈天也睁开了双眼,长吐一口气,笑道:“恭喜你,可入仙王!”
    李含光说道:“还差些积累!”
    沈天说道:“感悟有了,所谓积累,充其量不过是时间而已!”
    李含光说道:“我需要十年!”
    沈天说道:“我以为你至少需要五十年!”
    李含光笑了笑:“我有它!”
    话落,他长身而起,手中剑镯一声嗡鸣,化作三尺元始剑,绽放出古老冷寂的光华。
    元始剑轻颤,一股超然物外,无我无物,无上无始的磅礴剑意刹那间笼罩了整个玉皇顶。
    嗡嗡!
    这一刻,整个玉皇顶上,所有山石草木,溪涧清泉,哪怕是一片羸弱的花瓣,也在嗡鸣不断,纷纷响应,似要化作一柄无上之剑,冲天而起。
    沈天望着他,欣慰点头,轻语道:“你果然是走到这一步了!”
    李含光提剑而立,视线穿过无尽云海,落在那满蕴规则之力的洗剑池天地中。
    他抬手一挥,元始剑切开云,切开风,无声无息。
    没有剑光。
    也没有浩荡剑意。
    更看不到数十万里的浩荡剑河。
    那缕被斩落的风云缓缓坠落,飘落在洗剑池中,仙光缤纷的洗剑池顿时无风而纹。
    一个泡泡出现在水面。
    噗的一声缓缓炸开。
    轰隆!
    无穷剑气自其中喷发出来,斩向虚无,铺天盖地。
    天地间再无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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