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纸条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打着颤,他在原地呆站了几分钟,怅然若失,忘记了时间。直到收破烂的人在门外叫唤了几声才将他叫醒,他冲出房间打开门,头也不回地狂奔下楼。
    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附近的垃圾站,望着面前堆成一座小山的垃圾堆,他也顾不得熏天的臭味,一头扎了进去拼命地翻找起来。
    可惜这里早已经被回收了一次又一次,最后他一无所获。
    那双白布鞋就跟她的主人一样,毫无音讯了。
    大学毕业后,肖芊芹成功通过了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的研究生入学考试,成为了这所最高学府中物理系的一员。
    同年的圣诞节假期,她回德国与陈言墨如约完婚。
    就像华云裳说的那样,这只是一场为了瞒天过海而不得不举行的形式婚姻。
    她在美国读书,给两个人长期分居两地创造了合适的理由,表面上他们依旧相敬如宾,出入正式场合的时候也是伉俪情深,没有人会怀疑这段婚姻的真假与否。
    犹记得举办婚宴的那个晚上,穿着长裙礼服的陈言玲就站在她的身旁,那一天她无时无刻不保持着大方得体的微笑,正是疲惫不堪却又无法卸下伪装的时候,陈言灵突然走到她身旁同她说了一番发自肺腑的话。
    她的唇就贴在她的耳边,声音非常轻,似请求:“我不会问你为什么在最后又放弃厉风选择了言墨,但既然你选择了他就真心待他,不要辜负他……他这个孩子,太/安静了,让人心疼。”
    说话的时候陈言灵的双眼一直朝着陈言墨的方向,新郎被一群亲戚围在人群中,他脸上稍露喜色,但更多的是与肖芊芹脸上一样遮掩不住的疲乏,或许也是因为知道这场婚姻并不是世人想象中那样美妙的佳话吧。
    肖芊芹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没多久又收回来,重新停留在陈言灵的脸上,目光带考究。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她看着陈言墨的眼神里,有情。
    肖芊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很久之前陈言玲所说的“喜欢却不能喜欢的人”就近在咫尺。
    对于她刚刚托付给她的那些话,肖芊芹觉得自己应该回答些什么,可张开嘴却只剩下无尽的沉默。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两年的时间,她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之中变了。
    肖芊芹一时惘然,似乎前一日她们还是无话不谈、亲密无间的好朋友,她还无比兴奋地揉着她的脸说不愧是我的芊芊!可转眼间,她们不知从何时起已经产生了一段难以跨越的距离感。
    ☆、79|720|家发表
    小栗子死了。
    不是病死,也没有出意外,是寿终正寝的。
    得知这个消息时,肖芊芹正和朋友在一家中式餐厅里吃水饺,接到陈言墨的电话后,她马上放下筷子,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到他的住所。
    去年暑假肖芊芹拿到了属于她自己的驾照,生日时华云裳慷慨地送了她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但她并不喜欢自驾,因此一直将它冷落在车库里。
    德国的出租车多是奔驰、奥迪之类的车子,司机也热心诚实。肖芊芹的德语说得磕磕巴巴,一开始司机没听清楚,兜兜转转了好几圈才将她送到正确的目的地,倒也没责怪她。
    肖芊芹见到小栗子时它只是安静地侧躺在笼子的角落里睡着觉,只不过当她把手伸到它的鼻子前时,它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警惕地抬起头东张西望了。
    小栗子今年已经四岁,用中国人的话来说这应该是一件喜丧,但肖芊芹还是难免有些感伤。
    她跟陈言墨两个人赤脚坐在地毯上,对着那具小小的身体发呆,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肖芊芹思绪漫游,想起前几天小栗子的外曾孙女生了四只鼠宝宝,想起上个星期她给小栗子买的进口鼠粮还没有到,然后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厉风。
    肖芊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他,或许仅仅是因为他们名字里都有个“li”字的读音吧。
    最近她总是会因为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而想起厉风。
    在街边遇到一对吵架的情侣,看见男人大发雷霆的样子,脑海里会浮现出那个名字。
    下雨天脚踩在湿漉漉的井盖上,脑海里会浮现出那个名字。
    手指不小心被划破,呆呆地看着鲜血往外渗,脑海里会浮现出那个名字。
    甚至有时候路过某家餐厅,看见里面戴着高高厨师帽的掌勺大厨,还是会想起他。
    然而厉风毕业后并没有从事于与饮食有关的行业,即使烹饪是他最大的爱好。
    听说他现在工作于一家国企,是科技研发公司,并且奋斗到一个不错的岗位。
    她想她或许能猜到他为什么会放弃自己的爱好。
    肖芊芹之所以能打听到厉风的近况,是多亏于陈言墨的暗中帮助。
    刚来德国的那段时间,华云裳对她的监管非常严密,她甚至不能给国内的亲朋好友打个电话。
    几个月后,或许是念在她表现不错,华云裳终于允许她时常跟肖爸肖妈联系,但厉风这个名字却始终是不可触碰的黑名单。
    华云裳每个月会不定时监察她的通话记录和网页浏览历史,但凡出现过与厉风有关的字眼,她们之前的约定便不再作数。
    后来肖芊芹只好拜托陈言墨帮她私下打探一下,查得不是很深,但总比杳无音讯好。
    似乎是形成了习惯,陈言墨每隔半年会告诉她一次厉风的近况,她知道他毕业后离开了h市,现在一个人生活。厉峥的病也逐渐痊愈了,目前他正在努力地尝试回到医生的岗位。
    听到这些消息,她总算安心一点,夜里翻来覆去的时候有了寄托。
    肖芊芹隐隐觉得以华云裳的处事精明,不可能没有察觉到她的这些小动作,但不知为何她一直抱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也没有来警告过她,或许真是放松了对她的监管。
    即使如此,肖芊芹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只是默默地通过陈言墨了解厉风的近况,她想她暂时是不会冒险去主动联系他的。
    其实撇开关于厉风的这点华云裳对她要求十分苛刻,在国外生活的这段时间里,华云裳待肖芊芹确实是非常不错的,否则也不会在她生日的时候一掷千金送她豪车了。
    除了物质上的给予,精神上的关怀也从不缺失。
    肖芊芹在美国读书的那段日子里,她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打电话,像一个普通的母亲一样,问候所有母亲在关心子女时都会习惯问的问题,生活怎么样、学习怎么样、钱够不够用。后来或许是觉得这些问题太单调,变成了她来说、肖芊芹安静听着。
    在肖芊芹的印象中华云裳并不是个健谈的女人,她美丽、高雅、雍贵,也就意味着不那么平易近人。在陪伴陈立旬出席一些正式场合时,她的脸上总是挂着一丝标志性淡薄如雾的微笑,那笑容就像一层神秘的面纱,你看不真切,却又不敢伸手揭开。肖芊芹举办婚礼的那一天,全程也都下意识地效仿她这样的神情,以至于有几个素未谋面的小亲戚误以为她是个很不好接近的人。
    以前她不会想到华云裳在私底下面对她时是另外一副模样。
    她很迁就她,患得患失,总担心肖芊芹不接她的电话,每次通电话时都会尽可能久的跟她聊一会儿。
    而她聊的内容,最多的莫过于是肖芊芹的父亲,那个叫徐叶的男人。
    那是她在心里藏了二十年的秘密,想必除了肖芊芹之外没人可以听她倾诉。
    肖芊芹因而得知,她的父亲是云南人,少数民族,当年他来城里打工时认识华云裳,后来两人相爱并且结合。白族的阿鹏哥都以手工活谋生,徐叶也不外乎如此,他打造银饰的技巧精致娴熟,肖芊芹和华云裳手上戴的银镯子就是当年两人恋爱和结婚时的定情信物。肖芊芹没看过徐叶的照片,只能通过华云裳的描述想象,用华云裳的话来说他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
    有时候沉溺于她营造出来的浪漫气氛中,肖芊芹也会不由自主地想象一下他们两人的爱情故事,但是大多数时候她会劝她现实一些,“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珍惜眼前人,陈立旬对你很好,你不要辜负他。”
    肖芊芹说的没错,陈立旬平常对待华云裳的态度可以说是百依百顺,圈子里像他这种有钱有势、权高位重的男人,哪个不是招蜂引蝶、惹一屁股风流债的,可陈立旬从来没有出过任何桃色绯闻,除了工作之外他的时间几乎都用在陪华云裳上了。但即使如此,华云裳私底下仍旧对他不屑一顾。
    肖芊芹曾经问她,你每天带着面具生活不累吗。
    华云裳的回答是:“累又怎么样,我已经习惯了。你得到的,跟你失去的,会成正比。”
    肖芊芹又说:“我不知道你跟陈信延在一起是什么相处模式,但陈立旬对你的好是大家有目共睹,他是真的爱你,你连他也恨?”
    华云裳想了一会儿,声音轻轻地说:“他姓陈,陈家人都是一个德行。”
    再后来,祸从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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