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渊之所以打算用障眼法进入许府,然后通过交易的方式去获得珍珠鸡,就是因为他和许府因果已了。
    可谁知道许老爷对那珍珠鸡如此珍视,根本不可能通过买卖获得。
    而阿洛说的办法,虽然看似可行,但实则仍旧是欠下了因果。
    起码许渊心里会有这件事,然后在某一天,心魔劫至,一切就都晚了。
    “因果,因果……这劳什子的因果,真的可以束缚住一个人吗?”许渊陷入沉思,他觉得自从来到这方世界之后,他的所作所为,越来越不像曾经的自己了。
    怎么说呢……为了避免产生更多的因果,他觉得自己有点过于谨慎了。
    恍然间,许渊想起了自己曾经看到过的一个词汇。
    那是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方世界的概念。
    叫做,锚定效应。
    这是一个心理学名词,意指人们对某物、某事做出判断时,容易受第一印象的影响。
    由于这个效应的存在,人们的很多看似毫无关联的行为其实都会变得相对可控。
    比如经常看足球的人,因为足球的影响,一看到梅开二度就会想到进了两颗球。
    而同样的,经常小黄叔的人,一看到梅开二度,想到的就会是……
    所以,当“因果”二字,出现在许渊脑海中的那一刻,他其实就已经被影响了。
    就拿救一个人而言,无论救是不救,常人都会从自己内心出发,但修士却会从此事沾不沾因果出发。
    这就是为何很多修士看似不近人情的原因。
    但其实,这些修士最后真的就不沾因果了吗?
    未必!
    根据蝴蝶效应的阐述,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是相连的,不管你想不想参不参与其中,其实你本身就已然处在其中。
    唯有彻底远离,方有可能不沾因果。
    可若是远离人世,那这一生所活又有什么意义?
    在只有人类世界的宇宙中,人类是孤独的。
    同样,在只有自己一位修行者的世界中,这个修行者也是孤独的。
    孤独,远比麻烦、因果、红尘、业力、死亡,更加让人绝望和恐惧。
    因此,越是看重因果的人,行为作风就越不像自己,越接近于无为。做出的选择就越难以顺从本心,日复一日,最后反倒是成为了天道的傀儡。
    真正心中有执念的人,不甘被因果束手束脚的人,会因此被心魔劫缠身。
    而为了避免心魔缠身,从而主动认可因果,以因果意志替代自我意志之人,事实上……已然被天道奴役了。
    pua!
    因果就是天道对修士最大的pua!
    或者换个不那么让人出戏的词汇——掌控、驯化、控制、操纵、逼迫!因果,固然存在,但于修士而言,却是他们被天道掌控、驱使的丝线!
    许渊双眼逐渐明亮。
    他觉得自己仿佛抓住了某种重要的东西。
    与此同时,仿佛是为了印证许渊的猜想,他怀中的清韵剑帖和袖中的飞星同时震颤起来。
    甚至,整个麓镇轻微的摇晃起来。
    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变得黑暗无光,仿若昼夜颠倒。
    天空中,出现了一丝丝微不可察的白色纹路,就好像是……裂纹。
    许渊只觉得一股灵气从剑帖和飞星中涌入他的脉络之中。
    恍惚中,他看到了一道人影。
    那人是背对他的,看不清容貌。
    但他却能够看清那人手持飞星,对天一斩,朗声道:“我李放歌一生行事,从不接受任何威胁!你以因果、雷劫压我,那我便让天地雷劫重归天地,斩!让我之因果,尽数湮灭!”
    下一刻,此人挥剑。
    一瞬间,仿若天崩地裂,天地失色。
    雷劫背后,有九道看不真切的虚影,瞬间溃散。
    李放歌,剑斩天地雷劫!
    九大神宗自此失去了制衡天下修士的最强利器!
    这些景象,似真似幻,仿佛在历史上曾经真的出现过一般。
    这是只属于许渊一个人才能看到的幻象。
    而在阿洛看来,只觉得许渊浑身气息陡然暴涨,片刻之间就从炼气八层,来到了练气十层,不……是炼气大圆满!
    阿洛目瞪口呆。
    这……这是白日飞升吗?
    她曾经听闻,有凡人一夕得道,从凡夫俗子到超凡入圣,不过眨眼之间。
    本以为这都是夸大其词的神话传说,但没想到今日居然真的目睹了。
    此乃顿悟!
    唯有身具大机缘、大智慧之人方能体会。
    天地的昼夜颠倒只维持了一瞬间,很快就恢复正常。不少人都还以为方才是有一朵乌云遮盖了太阳,以至于天色变暗呢。
    想明白了因果、控制、顺从本心等问题的许渊,再不犹豫,散去了身上的障眼法,走向许府。
    那珍珠鸡,他想要就要。
    这许府的因果,他许渊忽然不想割舍了。
    任凭天道算计,我辈修士随心所欲,你又能奈我何?
    哈哈哈!
    许渊走的潇洒。
    ……
    麓山城外,某无名之地。
    张真人正在此地拿着锄头“劳作”。
    只见此地被他挖了一个很大的坑,足以……足以放下一具棺材那么大的坑。
    骤然间,一股清风袭来,将遍地的柳叶卷起。
    柳叶汇聚,最后成了一个人形。
    张真人头也不抬,继续“劳作”,只是平淡的开口道:“你算计于我,让我这一生戛然而止,现在……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不怕本尊灭了你本体,毁了你这麓镇,让你这个城隍当到头!”
    柳叶人微微一笑,赫然是城隍爷是也,他开口道:“第一次看见有人这么认真的给自己准备墓地,所以失礼了……至于这算计一说,张真人说笑了……我不过是帮你做了你本来就想做的事情而已。”
    张真人漠然,几息之后才开口道:“方才……天裂了。”
    城隍爷点头:“是啊,谁也没想到,这方天就这么开裂了,你我甚至那么多大能大妖都做不到的事情,你说……这到底是为何?”
    “是李放歌的剑意,有人感悟到了他的剑意……”张真人道。
    城隍爷一脸讥笑:“何必如此谦虚,直接说是许渊便好了。方才的异变,你我都看在眼里。手持李放歌随身物件的修士不少,但能够感悟李放歌剑意的人……当真罕见啊。”
    张真人道:“或许你我的机缘,就应在许渊身上,说起来,你欠了许渊一个天大的人情……原本脱离大邺城隍一事,你还得谋划数百年。可此次天裂,省了你百年之功。”
    城隍爷哈哈大笑:“自是要多谢张真人成全。”
    张真人道:“本尊不需要你的感谢,这是本尊自己的选择,不过……你确实应该感谢许渊,没有他,我不会从心魔劫中解脱出来,你也没有机会脱离大邺重获自由。”
    城隍爷道:“你真是个好师尊,放心吧,我会报答那孩子的。大邺国运之力虽然对我等有诸多限制,但于小修士而言,堪比保命符,我会想办法送他一场造化的。”
    “哼!”张真人没有再言语,继续挖田。
    柳叶也渐渐散去。
    ……
    许府。
    阍者看着远处又有人来,正要开口,却突然瞪大了眼睛,仿佛活见了鬼。
    “许……许渊……你,你不是死了吗……你……”
    “去告诉老爷,许渊求见,老爷会见我的。”许渊拍了拍阍者的肩膀。
    后者摸着自己的肩头……热乎的。
    许渊没死?
    “老爷……老爷……”阍者跑向院里。
    不多时,阍者和新任管家先生一起到来。
    “许渊,老爷有请。”新任管家先生许二上下打量着许渊,眼中有惊有喜,仿佛也很难接受这么一个早已死去的人……死而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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