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荒郊野岭,几个人和一群狐狸老虎熊的山野猛兽,围着个坟头。
    熊瞎子毛乎乎的大肉掌一指。
    “这就是大兴安岭岭神的洞府,安闺女参与岭神之争,斗法赢了山上三妖五仙,按规矩该从上任岭神接过位置,然而安闺女进了这岭神洞府后快一个月了,却未再出来,音讯全无。”
    “然后你们就在这干等了一个月?”
    林寿夹了眼胡三姑,鄙夷的眼神都不藏的,胡三姑当时就炸毛了,但除了无能狂怒呲牙咧嘴以外,却说不出驳斥的话,好像心里有愧似的。
    “九爷,您也别怪三娘,她也尽力了,实在是我们本事不够……”
    还是熊瞎子说话了,一薅自己熊掌上的毛,露出下面的皮肤,毛底下掩盖的皮肤上竟然大片的生疮流脓,这是中邪了。
    林寿这才注意到,抬头眼睛仔细扫了一圈周围,各个仙家身上都有症状。
    难怪,刚才林寿看见这些仙家一个个都显得老态疲态无精打采精神萎靡的,有的还呛毛了,他原本还以为是七年不见,这些山野之物老了,如今看来,是脏玩意儿上身。
    “我等虽不是人,心头也是肉长的,安闺女这些年与我等如家人,我们当然不可能坐看她涉险,冲撞过岭神洞府想救她,但奈何我等道行不够,修行不精,奈何不了这岭神洞府分毫,门都进不去……”
    熊瞎子对着坟头呲牙咧嘴,林寿从它们身上的伤也知话里不假,尤其那疯癫的母胡皮子,身上疮多脏气重,看得出来这些年确实没少遭罪,为安允梨担忧,她倒也硬气,不去拿这话与林寿理论,那就显得功利了,是在埋汰安允梨。
    林寿转头看了看偏不语,跟他冲坟头努了努嘴,偏不语意会掐指捏诀,奇门遁甲算了半天,直嘬牙花子。
    “人确实在这里面没错,但是……”
    偏不语本想说,但是这里面何危何险他算却不清楚,那个无法被奇门遁甲推演揣测的“玩意儿”也在这坟头里,他觉得保险起见应该不要轻举妄动,最好从长计议。
    然而,林寿哪管他那个,只听他算出安允梨就在这坟头里,话还没说完,已经体内百无禁忌之力流转,抬腿就是一脚!
    轰隆!
    先前拦住那些仙家几个月的坟头,所谓的岭神洞天,顷刻间青烟直冒,阴砖翻飞。
    大煞星踢坟头,碑倒坟塌!
    坟塌了,坟头底下露出一大黑窟窿。
    “哎哟!造孽啊……”
    偏不语当时吓得就后退出好几步去,那里面可是有他的奇门遁甲推演不出的玩意儿,他已经实打实的见过一次那个恐怖到难以言喻的俗主了,如今这坟下要是同等恐怖的存在,他只觉得凶多吉少。
    要不,我现在跑吧?
    偏不语都到这了心里才打起退堂鼓,随时准备看情况不对就崩撤卖溜,马上润。
    这边有机灵的,那边就有不机灵的,比如某位糊图小朋友。
    林寿虽然行动力惊人,气性也够大,二话不说一脚把岭神的坟头踢了,但他粗中有细只是大开大合不是真的愣头青,一脚踢完立马退开,同时手里捏着压龙符。
    糊图可就没那个反应了,人家都退了,就他哈傻了吧唧站在原地不动,一下就显得脱众而出,还搁那不长心眼儿的好事。
    耶?坟头踢开了底下有个大窟窿,这没见过诶,你说新鲜不新鲜,这窟窿里是什么呀?让我瞅瞅……
    糊图正在那巴头探脑的时机,就听见窟窿里嗷唠一嗓子,有什么动物怪叫的声音,然后一股子腥臊就喷了出来。
    “哎呀!什么东西!”
    糊图首当其冲,就属他站的近,接了个满脸,又湿又热一股子臊味儿,色还挺黄,看起来是上火了。
    “哎!九爷!你快瞅瞅!这里面这玩意儿它也太不讲文明了!”
    糊图给呲了一脸,这个委屈哦,一边手去抹脸,然后就感觉摸到脸上火辣辣的疼,跟烧铁捅在脸上似的,哎哟哟直叫。
    “九爷九爷,您快看看我怎么了这是,我脸上咋这疼啊。”
    咋这疼啊,都成猪头了能不疼么。
    林寿看着糊图那脸上,让黄汤子给呲过的地方,一个个紫的流脓的大疮迎风就长,搞的糊图那张胖脸逐渐变得抽象起来,一股子古神味儿。
    “九爷,救!救命!”
    糊图脸上的疮越来越肿,把眼睛鼻子嘴都快挤到一块了,他快窒息了!急忙呼救!
    林寿抬手压龙符就贴在了他脑门上。
    白毛巨口凶残脱闸,撕扯啃食着糊涂身体内的脏玩意儿,片刻功夫,糊图脸上的疮消了下去,在糊图身上做的这一轮斗法,林寿完全不落下风,让熊瞎子胡三姑她们惊愕之余,安心不少。
    林寿手捏压龙符,浑身百无禁忌之力护体,抬脚进了坟头坑,跳了进去。
    这坑还不小,深估计得有二三十米,林寿的身体在坑里不断下落,依靠钩锁钉墙卸力,落地后周围开阔,是个小石室,谁能想到一个小小坟头底下,竟是有个地下陵寝。
    石室里,林寿眼前,一口棺材摆在正中间,那里面好像躺了人,而在棺材盖上。
    一只顶着死鱼眼黑眼圈的诡异黄皮子,正坐在棺材盖边沿儿,爪子里抱着个空了的酒罐子,浑身上下一股子说不上来的丧气和颓废,简直厌世感拉满。
    林寿只一眼就皱起了眉头,面前这黄皮子,以他的百无禁忌之力,竟察觉不出它是否仙家的跟脚?
    要知道像熊瞎子胡三姑它们,已然是山头赫赫有名的大仙家,道行已经算深的了,林寿也只要一眼就能洞悉它们是仙家,有百无禁忌之力傍身,本该什么脏玩意儿鬼东西都逃不出他的法眼。
    但是眼前这黄皮子,在他眼里却就是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山林野兽,一只畜生。
    这显然不可能,出现在这所谓岭神洞天的坟头里,那人味儿十足的眼神动作,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不可能是只寻常畜生。
    难道,这就是偏不语号称算尽天下的奇门遁甲也算不到的,不属于这一个成住坏空的循环,而是从上个循环逃出轮回,存活下来的玩意儿?
    林寿看着面前的颓废黄皮子,紧了紧手里的压龙符,另一手把盐神符也捏住了。
    正在这时,那黄皮子突然开口说话了。
    “你那么孤独,却说一个人很好。”
    什么?林寿一愣。
    “秋天,要走得更远一些,别再回头了,剩下的就永远留在盛世。”
    黄皮子自顾自的喝着红梁细水,颓然自语着好像伤痕文学里一样矫情到令人起鸡皮疙瘩的话。
    “孤独的人总能感同身受,经历过绝望的人才懂绝处逢生的快乐。”
    淦,林寿看着这网抑云黄皮子人麻了。
    你到点儿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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