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的一段时间里,不论是部队还是医院,都是一片繁忙。以前米佧总觉得邢克垒没什么正事,现在在一起了,才知道他有多忙。邢克垒不见得有多少时间陪她,有两次他事前打电话来说几点几分在邢克瑶病房等她,结果她被傅渤远叫去跑腿耽误了几分钟,再过去时他却不得不走了。
    强烈的时间观念让身为军人的他连约会都是争分夺秒。米佧终于意识到,她的男朋友与别的男人有什么不同。她开始思考,军营里最亲切的那声称呼“嫂子”二字背后的责任与荆棘。偶尔她还担心,怕自己与生俱来的依赖思想终有一天会让邢克垒觉得疲累。
    仿佛洞悉了她的小心思,在又一次错过没见成面的情况下邢克垒追着打来电话:“小媳妇,你已经一天没向你预备役老公撒娇了。”
    米佧站在走廊里,低声回:“我总黏着你的话,你嫌我烦怎么办呀?”
    邢克垒朗声笑,“小姑奶奶,我就怕你不黏着我,那我跟谁耍流氓去啊。”
    米佧笑得糯糯的,嘴上却说:“你可真讨厌。”
    “身为女朋友,批准你随时随地黏着我。”邢克垒逗她,“来,给小爷亲一个。”
    米佧笑骂:“流氓。”
    回应她的是彼端邢克垒爽朗的笑声。
    听说邢克瑶入院,赫义城亲自来探望,更批准邢克垒自行调节时间照顾好妹妹,同时嘱咐贺雅言尽量帮忙照看邢克瑶。
    贺雅言先是领受了首长的命令,随即提醒:“人家嫂子就在医院,哪儿用得着我啊。”
    赫义城一拍脑门:“我都忘了邢克垒那小子已经混上媳妇儿了。正好,由米佧就近照顾,也算是帮他分担了。”
    想到连续几天在邢克垒脱不开身的情况下,都是柔柔弱弱的米佧在照顾邢克瑶,贺雅言不禁感慨:“两个人的世界一个人过,这句话一点也不假。找你们这些当兵的,什么事都指望不上。”
    军婚的现实确实是一个女人顶着门户过日子。赫义城自知理亏,没吭声。
    贺雅言当然不是责怪他,尤其想到上次他带兵外训期间自己生病,他在手机里千叮咛万嘱咐地唠叨了一个多小时,直到电池耗尽才被迫结束通话,后来邢克垒告诉她,当晚赫义城在训练场上急得直转圈,她就什么怨言都没有了。
    身为职业军人,有些爱他们只能放在心里,不善表达,也无从表达。穿上军装,他们连命都不是自己的,而是国家的。作为他们的女人,除了理解和心疼,哪里舍得再抱怨?
    贺雅言懂事地说:“我爸来电话了,说你过年要是下基层慰问的话就去忙,去家里什么时候都可以,不一定非得赶这个节骨眼儿上。让你工作为先。”
    赫义城心里感激未来岳父的理解,可即便不为自己考虑,贺雅言他总是要顾的。他说:“我和师长打过招呼了,今年不下基层了,陪你回家过年。”
    贺雅言闻言眼圈忽然就红了,为他付出的,为他给予的,更为他懂得的。
    那边赫义城和贺雅言商量着过年去贺家拜见长辈,这边邢克垒也在安排过年的事。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邢克瑶的身体距离康复还需要一段时间。邢克垒本意是不愿让父母知道妹妹车祸住院的,可每年无论“邢府”多忙,过年时邢克瑶都是会带着衡衡回临城邢家与老爸老妈团聚的,瞒是瞒不住了。
    李念的意思是接邢克瑶回李家,他说:“就和伯父伯母说瑶瑶今年去我家过年,免得他们担心。”
    邢克瑶不同意,她说:“阿姨身体本来就不好,我这个样子,再加上衡衡,她老人家还怎么过年?”
    她的反对本在意料之中,李念还是上来点脾气:“说到底你就是拿自己当外人!你是衡衡的妈,衡衡是李家的孩子,你病了,理应由我们照顾。”
    邢克瑶没有力气和他争辩,转过脸去看着邢克垒:“哥,送我回家。”
    短暂的沉默过后,李念夺门而去。
    面对邢克垒意外深长的目光,邢克瑶无奈又无力地说:“我不是他的责任。”
    邢克垒师部还有工作,临走前他说:“你应该明白他不是把你当作责任。他所谓的理应,不过是因为你的拒绝。除了衡衡,他还能拿什么留住你?瑶瑶,你好好想想。”
    不是不懂李念的心思,就是因为懂得,才更不敢涉足。爱情、婚姻,无论哪一件事情,在邢克瑶看来,都不该是她这个“嫂子”能和“小叔”共同完成的。
    有一滴泪辗转落下,邢克瑶哽咽:“我……不敢想。”
    当天晚上李念没来陪护,值夜班的米佧来到病房时,邢克垒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样子像是睡着了。
    邢克瑶的晚饭是她陪着吃的,那时候他还没来,米佧还以为他工作忙走不开今晚不会过来了。
    轻手轻脚退出病房取了件外套,米佧折返回来披在邢克垒身上。结果衣服才搭到他肩上,她的手腕就被握住了,随后被他一拉一搂,人就被他抱坐在了腿上。
    米佧自然地攀住他脖颈,为免吵醒邢克瑶她压低声音:“你什么时候来的呀,怎么没找我?”
    邢克垒的脸埋在她馨香的颈窝,闷声:“先前去过你办公室,没看着人。”
    “那可能是我刚刚去病房了。”米佧像安慰小狗一样拍拍他的脑袋,问:“你吃晚饭了吗?”
    邢克垒抱住她的腰嗯了一声。
    米佧发现他沉闷的声音不是因为睡觉的原因:“嗓子怎么好像哑了?吼人了还是上火了?”
    邢克垒笑了声,轻轻亲了她一下:“没吼人。可能水喝少了吧,也可能是上火,倒是有点疼。”
    米佧从他怀里跳下来,拽他起身:“去我办公室给你找点药。””
    邢克垒难得听话地跟她去了。米佧给他量了体温,确定没有发烧才给他找了药吃。见她皱着小脸为自己忙碌着担心着,邢克垒紧绷的情绪得到缓解,趁她不注意顺手反锁了办公室的门,他依靠身体优势把她压在墙上,弓身吻住她的唇。
    邢克垒是个热情如火的男人,米佧被他抵在冰冷的墙壁上,胸前紧贴着他壁垒分明的身体,明明已经异常亲密,他却好像还不满足,随着亲吻的加深,搂她愈发地紧。
    他的唇暖而软,从她的唇吻至耳垂……而他干燥温暖的大手则自然而然地贴在她腰间,力道恰到好处地抚过那里。混沌的意识被唤回,米佧顿时羞涩不安起来。
    感觉到她下意识的退避躲闪,未免吓到她,邢克垒没有更进一步,灼热的手掌流连在她腰侧,唇安抚一般轻柔地停留在她颈间不动。片刻之后,他略微退开一步,眼眸深深地看着她。
    柔和的灯光下,米佧脸颊绯红,眼波纯真羞怯。
    拉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随即又在她嫩滑的手腕内侧辗转印下一串湿濡的碎吻,邢克垒未语先笑,“小傻子!”
    承受来自他眼神迸发的热情,米佧脸颊的温度在持续上升,她垂眸,羞得说不出话。
    这样的小模样,邢克垒喜欢的不行。他以额抵着她的头,嗓音低缓仿若呢喃:“和我一起过年。”
    米佧瞬间清醒过来,她抬起头,惊讶地望着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邢克垒眼神坚稳异常,“我说和我一起过年!”然后不由分说抱她入怀,霸道地宣告,“难得有个假期,不能两地分居,我不管,小媳妇你必须从了我。”
    “什么两地分居,别乱用成语了。”脸贴在他胸口,米佧低低嗔道:“不是一直都这样嘛。”
    “那怎么能一样?”邢克垒义正言词地反驳:“那时候我还没开荤呢。”
    任凭再宁静柔软的时光,都会被他这么不要脸的话破坏掉吧。
    米佧抬手捶他后背一下,“别胡说了流氓!”
    邢克垒低低笑起来:“恋爱是什么?就是在结婚之前不断地耍流氓!”话音未落,搂在她腰间的大手使坏地轻掐了下。
    米佧痒的不行,她笑着躲。两人闹了一会,她喟叹着抱住他的腰:“可我爸爸不会同意的,没准还会打断我的腿。”
    老米的态度邢克垒心知肚明,可他却铁了心要磨到米佧答应为止,于是发挥无敌耍赖神功,抱着她不松手,一遍遍求。
    和战斗力强悍的邢克垒相比,米佧简直就是弱势群体。结果自然不言而喻,她松口了。可当听完邢克垒用于忽悠老米的所谓计谋,米佧各种忐忑:“能行吗?万一他心血来潮到医院查我班怎么办呀?”
    邢克垒给她吃定心丸:“不会,大过年的人都不在a城,哪有时间查你岗啊。”
    米佧思索良久,心一横:“好吧!”表情有着视死如归的成分。
    邢克垒笑她:“胆小鬼。”
    米佧还不服:“你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多不招老米待见。”然后抡起小拳头打他:“都怪你,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呀,好想退货。”
    邢克垒捏她脸蛋:“七天无理由退货期早过了,你就别想了。”说完低头吻住她。
    且不说米屹东那边骗不骗得过,当傅渤远无意间看到骨外科春节期间医生轮班表,他抬眼问贺雅言:“米佧没班吗?”
    与此同时,从师部出来的邢克垒给米佧打电话:“下午能不能翘班?”
    米佧不解:“翘班?干嘛呀?”
    邢克垒追问:“先说能不能。”
    米佧说:“不能啊,下午有手术,我要给雅言姐做助手。”
    “这样啊。”邢克垒略微犹豫了下:“那算了,本来想带你去个地方。”
    米佧好奇:“去哪儿呀?”
    “哪儿你能去?下次再说。”结束通话,想到先前对沈嘉楠的允诺,邢克垒还是发动了越野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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