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玩意儿?”
    钱真人没忍住,用极低的声音问王小六儿。
    王小六儿也一脸的懵,正死死盯着那个爬出来的怪物在那儿捉摸呢。
    只见,那个寒气横生的洞里头,晃晃悠悠地爬出来一个大脑瓜,那脑袋,真不小啊,起码也有篮球那么大。
    这脑袋虽然很大,但并不是特别有光泽,也不整齐,看起来,坑坑洼洼地。
    它的额头正中间的位置,有两个坑,看起来像是两个大深眼窝,眼窝是黑的,脑门儿这个位置却贴着一个很长的符咒,符咒是黄纸红字,看起来,像是不知道什么门派的符箓。
    它身上没穿着衣服,爬出来以后,身上全是土,原本就土黄色,身上又全是土,大脑袋比身子大了一倍,一眼看过去,就像是泥娃娃从洞里爬出来了,唯一能让人感觉这东西不是个娃娃的,是它的嘴。
    他的嘴,往前凸起,看着有点儿像猴子,但那样子,绝对不是猴子,倒有点儿像个土豆子。
    很大的那种大土豆子。
    但王小六儿心里头纳闷儿啊,心说这是啥呢?
    土豆子成精了?
    王小六儿仔细在脑海里搜索,搜索着《青羊经》中类似的记载,但是他想了半天也没判断出这个到底是个啥玩意儿,倒不一定是《青羊经》中没有记载,只是,文字表述和眼睛看到的东西,多多少少都存在一些差距,也就是说,想把文字在脑海里转成图像,那都是靠猜,但是看见实物的时候,你又很难将自己的脑海里的东西跟现实中的东西完全对上,所以,这就需要一个思考的过程。
    就好比,奇书《山海经》当中就记载说,“讙头国在其南,其为人人面有翼,鸟喙,方捕鱼。一曰在毕方东,或曰讙朱国。”
    当时书中描述的是一个奇怪的国家,这个国家里的人,身上长翅膀,鸟嘴,会捕鱼,看到这样的描述,很多人第一时间都会想起一些类似天使啊,雷震子啊,什么什么的,但是根据现代研究发现,山海经当中描述的这个仗着翅膀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南极企鹅。
    你想想企鹅那样子,站着像人似的,长着翅膀,吃鱼,这是不是跟传说中的讙头人没啥区别?
    但是,真实的企鹅跟我们想象中的讙头人的样子就完全不一样。
    王小六儿,一时间也懵了,他没见过这种土豆子成精一样的玩意儿,所以他竟然不知道应该如何的回答钱真人的问话。
    他只是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小声问钱真人,“他用那个手法,还有那东西脑门儿上的符箓,是不是道家的东西?”
    钱真人一听这话,也看向那人手里拎着的铃铛,还有莲花灯,然后又看看那个符箓。
    符箓距离比较远,看不是很清楚,但钱真人还是能确定这人手里拿着的是九色莲花灯,秘制三清铃,至于那符箓,应该是道教的,但道法三千,名门大派不少,旁门小道就更多了,钱真人也拿不准到底是什么来路。
    他点点头,压低声音,“东西都是道门儿的东西。”
    “那他现在是在干啥呢?”
    关于道教的东西,王小六儿肯定不如钱真人看得明白,他也不状,就问了一下。
    钱真人看看那边儿那土豆子似的玩意儿露出了满口獠牙,正对着那人摇动的手看来看去,小声说,“看样子,像是在控制这东西,他用的手法,跟赶尸人的手法差不多。”
    王小六儿一听这话却有点儿无语,“那东西,看着也不像人。”
    “我也觉得不像人,可那,那是啥嘞!”
    “嗯?”
    王小六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他眯着眼睛看着那人,口中喃喃自语,“难不成,这是阴童子?”
    “啥玩意儿?”
    钱真人懵了,有些不解,王小六儿却看着那家伙,压低声音,“传说中,有南疆秘法,能将新诞生的影儿做成药童子,然后藏于洞中,以各类毒虫药物饲养,最后将半死不活的影儿制成阴童子,说是这种阴童子,是一味奇药,价值不菲。”
    王小六儿说着,眯着眼睛仔细看那童子的身上,然后小声对钱真人说,“你看,那东西的身上,写满了经文符咒,形如僵尸,身子几乎没长,只有脑袋长得奇大。再看它周遭,尸气环绕,应该已经是类似僵尸的东西了。”
    钱真人脸色微变,“奶奶的,这等邪门外道的东西,岂不是伤天害理!”
    “那也没办法啊,有些东西,虽然险恶,但是不可替代。”
    王小六儿说完了,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再看看。”
    言罢,只见那东西已经从洞穴中爬了出来,这一出来,看得更清楚了,那从洞中爬出来的,还真是一个大头娃娃。
    那娃娃的身上,疙里疙瘩,不知道什么东西,像是烂疮一样一片一片,甚至还有些像是豆芽儿一样的玩意儿长了出来,那样子,那形态,看起来更像是土豆子了,还是一个像是放久了,长出土豆芽的土豆儿!
    它的头,实在太大了,所以爬出来的时候,好像很吃力。
    此时那人已经将莲花灯放在了一边,然后认真地摇动着手里的三清铃,他转一圈儿,又一圈儿,一并地从一边带来的帆布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塑料袋子。
    那塑料袋子一出来,哗哗作响,随后,那人从袋子里又掏出一个东西,那东西,血呼啦的,看起来像是心,要么就是肝,反正应该是内脏一类的。
    他朝着那东西晃了晃手里的东西,那东西的目光,逐渐从铃铛上面挪开了,挪到了那人的手上,他做循循善诱状,忽然把手一抛,唰地一下,那大土豆子似的脑袋猛地一晃,那看着就畸形儿的大土豆子脑袋猛地一甩,唰地一下,一条细长的像是藤蔓似的东西闪电般甩出去,一下就把那块脏器缠住了套进了嘴里,那东西一阵甩头,然后嘎吱嘎吱,嘎吱嘎吱,不断地咀嚼着,咀嚼着。
    它一边咀嚼,一边有血沫子顺着嘴角儿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身底下的树叶儿底下,看起来,十分血腥。
    王小六儿和钱真人都看见了,看见那大脑袋的嘴里,根根獠牙,细而密,像是一排一排的牙签儿似的,好不瘆人!
    这个且不说,借着这一下一下的,王小六儿终于看清楚了那东西的眼睛!
    它的眼窝,是深陷的,深陷进去的眼窝之后,是两个鼓着大眼珠子。
    那眼珠子,就像是两个深入陷坑的大玻璃球儿似的,很圆,但是眼皮又很厚,它的眼皮上,都是褶子,隐隐地似乎还能看见一些类似排线的东西。
    王小六儿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反正,这样子,很奇怪,很恐怖,怎么说呢?就好像说,是那东西的眼皮是被什么东西给缝合上了!
    它几乎就是瞎的,但是似乎又不是,因为,它要是瞎的,就不应该那么精准地把那块不知道是什么的脏器一口吃到嘴里,可要说,它不是瞎的,那这眼睛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王小六儿心里想着的时候,钱真人也发现了不对劲儿,他拉了王小六儿一下,“诶,你看!你看那家伙干啥呢?”
    王小六儿抬头一看,也吓了一跳,原来,此时此刻,那个男人虽然正伸着一只手对着那大土豆子精嬉皮笑脸,可他的另外一只手,却背在身后。
    他的手中,攥着一把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来呀,来呀……”
    男人前面的手,一晃一晃地,手里还拖着一块血淋淋的肉,他似乎在引诱那怪物过来,那怪物脸朝着对方,鼻子一动一动地,犹豫半晌,还是身子一晃,一点点儿地朝着那东西爬了过去。
    两边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在那东西的凑到男人面前一口咬住那块肉的一刹那,男人的双目之中,猛地爆出一抹寒芒,他闪电般一伸手,咔地一下摁住了那怪物的脑袋,几乎在同时,他背在后面的手高高举起,对着那怪物的后心吭哧就是一刀!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那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几乎在同时,“呲”地一下,一团黑血喷了出来,男人猝不及防,吓得往后仰着身子,几乎在同时,那怪物一扭头,直奔着洞口跑了过去!
    男人心叫不好,抄起一块石头追上去,哪知道还没等他冲到洞口呢,腾地一下,一根藤蔓似的东西弹射而出,一下就弹到了男人的脖子上!
    那藤蔓,就像是一根钢索一般,一下就缠住了男人的脖子,紧跟着,藤蔓猛地一收,瞬间绷紧,直接把他拽了个趔趄,他一翻身,手掐着脖子,两腿乱蹬,刹那间就被拽向洞口!
    那藤蔓也不知道多大的劲儿,只见男人的舌头也伸出来了,两个眼睛也鼓出来了,眼瞅着,脸色铁青就要被活活勒死!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斜刺里白光一闪,一只匕首砰地一下刺开藤蔓,随着“啪”地一声脆响,男人一个趔趄翻了个跟头,再看时,王小六儿和钱真人已经冲了出来!
    王小六儿一伸手,将男人拽出老远,低头一看,那人正捂着脖子,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但看模样,这家伙的命,应该是保住了。
    男人一看王小六儿和钱真人,当时愣了一下,此时,钱真人的两个徒弟也跑了出来。
    四个人围着那一个,吓得男人脸色大变,很慌张地看着他们。
    “你,你们,你们是谁?!”
    “你别怕。”
    王小六儿低头看着他,“我们不是冲你来的。”
    此时,男人也看出来王小六儿他们不是坏人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忙问,“刚才,刚才,是你们救了我?”
    “是我兄弟救了你。”
    钱真人说着,指了指王小六儿,然后有点儿鄙视地看着他,“道兄,看你的样子,也是个有修行的人!这大半夜的,干啥呢?”
    “呼。”
    男人长出了一口气,躺在地上,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问道,“这大半夜的,吓死人了,我还以为遇见鬼了呢!”
    男人说完,勉强爬了起来,然后举道指跟钱真人施礼,“这位道兄,请问,高姓大名?”
    “我姓钱,江湖上给面子,叫我一声钱真人。”
    “道兄师承何处?”
    “茅山。”
    “诶哟,失敬失敬!”
    男人显得很客气,又看向王小六儿,“那这位是?”
    “这是我兄弟,姓王,鬼门儿的。”
    钱真人最快,先说了,男人一听这话,立即脸色微变,“鬼门的人。”
    “算是吧。”
    王小六儿不冷不热地看着对方,“你是干嘛的?”
    “我是这山上的药农。”
    男人一咧嘴,爬起来,“我家祖上,是走山的,现在在山里采药,混口饭吃。”
    王小六儿上下打量这他,然后用手一指那洞口,男人一咧嘴,赶紧说道,“这,这东西,是我们家老爷子豢养的东西,有点儿见不得光,实在惭愧。”
    王小六儿没做声,钱真人却拧起了眉毛,说道,“哥们儿,这东西,可不像什么善茬儿!”
    “是,是!都是老爷子的病害的,我也是没办法……”
    男人脸臊得通红,有点儿难以启齿,王小六儿也知道这东西的特殊之处,想了想,也没多在这件事上纠缠,他轻声说道,“似这等东西,阁下,得格外小心,这是这次遇上我们了,要是没遇上,今天,你恐怕有一大劫难。”
    “可不是么!实在惭愧,实在惭愧!”
    男人抱拳拱手,“几位,方才攀谈几句,没太听清楚,几位来此地,所为何事?”
    “还能为了什么,抓僵尸呗。”
    王小六儿说着,心念一动,然后看向那男人,“诶,你刚才说,你是本地人?”
    “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在这山里,几年了?”
    “我就是在这山里长大的,您说多少年了。”
    “那,你可知道,这山里,有一老粽子,藏头露尾的,还害了不少人的性命?”
    王小六儿倒提手指,指了指这山中深处,男人一听这话,脸色微变,忙看看四周。
    他压低声音,跟王小六儿等人一抱拳,“此地不宜说话,各位,咱,咱换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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