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润野说“不爱”,那就一定如此。但他又极端抗拒李舸,无论李舸说的多么情真意切哀婉动人,无论他是不是“从来没骗过李润野”。
    这种复杂的感情纠结在顾之泽的心里,让他逐渐慌乱起来,他有种强烈的不安感,这种不安并非从李舸出现才有,之前当叶琛说起李舸时他就有。因为在叶琛的口中,李舸并不是“始乱终弃”的人,相反,他是个敢爱敢恨,果断决绝的人,爱就爱得义无反顾,分就分得干干净净。他说离开,就真的杳无音讯再没出现,直到现在。
    顾之泽还记得叶琛叹着气说;“敢和李舸那样的人相爱,李润野的胆子也真是不小。”
    这几乎是一句赞叹,让顾之泽非常不舒服。
    现在,他见到这个人了,这种不安忽然实体化,时时刻刻纠缠在心里,让人不胜其烦。
    就在顾之泽瞪着眼睛胡思乱想时,李润野悄悄地起身了,无声无息地出去吸了支烟又蹑手蹑脚地回来。
    顾之泽果断地伸手按开台灯坐了起来,他勇敢地说:“跟我说说李舸吧。”
    李润野没有想到顾之泽竟然是醒着的,他有点儿难堪地愣在那里,犹疑了一下说:“其实都说过了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不过……李舸从来不骗我。”
    顾之泽觉得喉咙被一只巨手死死扼住,他听懂了这话的弦外之音。
    “我总觉得自己愧对他,当年他为了差点丢条命,毕业后又跟着我背井离乡。那时我一心努力工作,想要挣出一份像样的事业来,然后安安稳稳地过我们的小日子。”
    顾之泽垂下眼睛,觉得眼眶一阵刺痛,辣的泪水泛上来。
    “而他,总是缠着我,一时一刻也不愿意我离开,无论去哪里都希望我能陪着。我当然做不到,于是我们之间的争执越来越多,分歧越来越大。直到他走了,我跟叶琛长谈才明白,其实李舸那么‘疯狂’只是因为他缺乏安全感,他跟着我就等于把过去和一切都抛掉了,他虽然不说,但是骨子里却很害怕很迷茫,我不但没能陪着他安慰他,反而嫌他烦把他推开……所以对他,我总是有些内疚。”
    “你……的意思是?”顾之泽咬着牙,拼命阻止自己的声音发抖,但是逐渐模糊起来的视线告诉他所有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他没有办法克制。
    “我的意思是,”李润野伸手托起顾之泽的下巴,温热的手掌覆在他的眼睛上,顾之泽在一片黑暗中感受到李润野的唇一点点抿过自己的唇,他听到师父说:
    “我的意思是: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更不可能跟他去温哥华。”
    顾之泽从李润野怀里挣扎出来,傻愣愣地看着他,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李润野重新把人抱进怀里,“因为我已经愧对一个了,再不能愧对第二个了,所以我不会离开你。”
    顾之泽把脸埋进李润野怀里,死死搂住他。
    周五的记者招待会顾之泽到的很早,他是《晨报》的代表,理所当然地坐在了第一排。因为这件事的影响面实在太大了,几乎所有的媒体都出现在了现场,顾之泽激动得有些发抖。而且很快地,他就在一大堆话筒中看到了“安宁新闻频道”的,他呲呲牙,看来袁明义的猜测是正确的。
    开场的官方发言冗长而乏味,大家都没兴趣,进入到记者提问环节气氛才热闹起来,顾之泽冷眼看着其他媒体咄咄逼人地一路穷追猛打,自己安然不动地坐在那里做记录。
    谁问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问题要怎么解释。
    果然,第一轮轰炸过去之后医院管理局开始用一堆“疏漏”、“失误”、“大意”等模棱两可的词搪塞问题,始终把性质定性在“工作失误”上,从不正面回答关于“渎职”“欺诈”的问题。
    同时,为了表明态度,管理局把icu的当值医生和血液科的一名员工提了出来,明确指出他们两个人存在“一定的问题”,不排除“乱收费”的可能,显然这是“个人”问题,这两个“个人”已经被揪了出来,就等着相关法律法规的惩处。
    这是常见的官腔,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推两个“炮灰”出来顶一下就算完了,别说中层领导了,基层领导都不会受到太多牵连。
    于是顾之泽高高地举起了手。
    全场的记者都看到了那个坐在《晨报》席上的年轻记者,穿牛仔裤t恤衫,乌黑的头发大大的双肩包,坐在那里好像一个学生。谁也不知道这人是谁,一些长年跑社会新闻口的老记者都认得刘明远、袁明义或者马轩,但是这张面孔实在太年轻了,难道是实习生?
    大家沉默地看着这个人,人人都知道《晨报》是这则新闻的首发,派出来的人必然也和这则新闻有着密切的联系,难道……
    “《晨报》记者”新闻官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到顾之泽。
    顾之泽真起身,腰身笔直,脖颈形成一道流畅无比的线条,流泻出一身的磊落和坚毅。他拿过话筒,吐字清晰语气坚定,他说:“我是《晨报》记者顾之泽。”
    哗――
    记者席上一片哗然,嗡嗡的议论声立刻充满了整个大厅,竟然真的就是那个“顾之泽”!
    顾之泽面不改色地站在那里,一丝晃动都没有,他停了几秒,等那股骚动平息一点儿后继续说:“据我所知,于、郭两家并不是个案,在最近四年中,有据可查的相似情况一共发生过五十八起,请问这些都是‘工作失误’么?”
    记者席上的议论声更大了,五十八起?报纸上登的可不是这个数字,按照周六《晨报》上所写,应该是十五起,集中在最近的十七个月。管理局认为,那段时间正好是医院所有设备、系统为了迎接‘三甲’评级而更新换代,正是新老交替的混乱时候,所以有一些数据上或者技术上的疏漏。可如果按照顾之泽现在所言,这绝不可能是“疏漏”。
    管理局的脸色一层层青下去,全安宁市的媒体都在等着他们的回答,也都为顾之泽捏把汗。很多老记者甚至微微摇摇头,心里感叹一声“还是太年轻啊”。年轻爱冲动,总拿自己当正义使者,遇到事情只会一腔热血地往前冲,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迂回”和“自保”。
    就像现在这样,让管理局当众下不来台对你顾之泽一点儿好处都没有,最后很有可能拿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更糟糕的是,因为你的这种“冲动”会让很多官方抗拒你的采访,这对将来的工作有百害而无一利。
    《晨报》为什么没派一个老记者跟着呢?很多人都有疑问,辛奕这是糊涂啊!
    顾之泽在一片议论声中稳若泰山,他从书包里翻出那厚厚一沓子材料,请现场的工作人员给管理局递上去,他说:“这些都是最近一个星期读者的申诉,不包含在之前的那些材料里,所以您可能不太清楚。从这些材料中可以看到,华丰医院的这种乱象已经存在几年了,我代表那些读者希望管理局可以详细地查一查,让广大患者安心。”
    全场一片寂静,然后竟然有掌声响起。在这种场合,顾之泽的资料就好像重磅炸弹,峰回路转之间把整个局面全都扭转了。当然,掌声不仅仅是因为那摞资料,更有对顾之泽的赞赏。
    每个人都听懂了,顾之泽一句“您可能不太清楚”就把管理局“包庇”的嫌疑遮过去了,可以说给足了当局面子,让对方顺顺当当地下了台阶。而当着全市媒体的面把东西交过去,对方就不可能装聋作哑置若罔闻,总要给出一个回复来才可以堵住悠悠众口。
    一举两得,这招真辣!
    管理局的负责人半晌之后咳嗽一声,把那摞资料放在手边说:“感谢媒体朋友的帮助,我们会履行职责,尽快查清真相。”
    顾之泽满意地坐下了。
    在场的都是明白人,都知道最后那四个字有多重要,一句“查清真相”就把之前的“失误论”推翻了,顾之泽这是拿下这一局了。
    记者会后,安宁市新闻频道的主持把顾之泽拦在了大厅门口,顾之泽呆愣愣地看着一个黑洞洞的镜头对准了自己,同时一只话筒伸过来。
    “这是?”
    “没事,别紧张,”漂亮的主持人温柔地说,“安宁电视台的,采访你几个问题,你就当那个镜头不存在好了。”
    顾之泽默默地翻个白眼,我倒不是紧张,只是有些问题我根本就不能回答啊!
    好在主持人也是圈内人,懂规矩,很多涉及到核心秘密的内容并没有问,只是问了问外围的。顾之泽很快就放松下来,甚至还微微变换了一个姿势,让自己在镜头中看起来更帅一些!
    开玩笑,这可是跟师父显摆的最好时机。
    对方采访完,礼貌地道了谢之后走了。顾之泽伸了懒腰,站在新闻大厅门口,看着车水马龙的大马路。已经是六月底了,天气越来越热,这里距离报社真是有点儿远啊。顾之泽叹口气,抬脚向公交车站走去。
    两步以后,身后响起了滴滴的喇叭声,一辆黑色的x6静静地开过来。八戒同学眉开眼笑地拽开车门蹿了上去。
    “你怎么来了?”
    李润野笑着打一把方向盘,“你刚刚表现得很好!”
    “你看到啦!你在哪儿呢?”顾之泽惊喜异常。
    “就在电视媒体席后面。”
    “呃……你是不是不放心我,所以偷偷跟过来的?”
    “是!”李润野痛快地点头承认,“这是你第一个记者会,又是独挑,我有点儿担心所以跟过来看看,没想到你居然表现得这么好!”
    得了表扬的顾之泽沾沾自喜,几乎忍不住要哼起歌来。
    李润野淡淡地说:“虽然记者会表现的不错,不过在镜头前可不怎么样。”
    “什么?”
    “人家是在采访你,你不好好回答问题,搔首弄姿的干嘛呢?”
    搔首弄姿?这是什么修辞!顾之泽哇哇的叫着抗议,李润野笑着把车开出一个s形。
    “华丰医院事件”被安宁新闻频道做成专题,在周末的“新闻纵横”里播放,顾之泽拽着李润野守在电视机前看自己的那段采访。节目快要放完时,八戒那张脸才出现在屏幕上,容色自若,言谈得当。
    李润野点点头说:“搔首弄姿的小样儿看着挺帅!”
    顾之泽冷冷地哼一声,表示我懒得跟你计较。
    听了一会儿,顾之泽问:“这回事儿闹大了,我看官方怎么收场!”
    “收不住就不收了呗!”李润野懒散地靠进沙发里,“这事儿到这个地步就盖不住了,不拉几个中层领导甚至高层下来是不可能罢休的,八戒,你砸了很多人的饭碗啊。”
    “那我岂不是很危险?”顾之泽嘻嘻哈哈地拽着李润野的袖子,“师父你要保护我!”
    “保护什么啊,要出事儿早就出了,都这会儿了,事情都快解决了还有什么危险?”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冷不防李润野的手机铃又响了起来,顾之泽照例从茶几上拿过手机,却又看到“李舸”两个字在闪动。
    “喂?”李润野按下接听键,看一眼顾之泽。
    顾之泽非常有骨气地扭头去看电视,一副“我才不在乎”呢的表情。
    “润野,我周二中午的飞机。这是我最后一个电话了,你真的不能考虑一下么?”
    “我……真的没时间。”李润野说。
    顾之泽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点点迟疑。
    “那好吧,我走了。”李舸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师父,”顾之泽看着电视问道,“华丰医院这事儿是不是就算告一段落了。”
    “是,管理局应该不会再打马虎眼了,这次能出一个确切的结果。”
    “那你其实是有时间的。”
    “我是有时间。”李润野说,“但是我答应你了不会去。”
    新闻记者对语言文字高度敏感的职业病让顾之泽马上就发现李润野换了一种说法。
    感谢泡泡的地雷,可恶的又给我吞了!!!
    看文的朋友应该发现了,我最近十天都是十一点多才更新的,那是因为工作忙疯了,每天回到家都八点多了,基本快十点了才开始码字。坚持到现在实在是有点儿扛不住了,明天休息一天就不更新了,让我喘口气。多谢多谢。
    另外,项修齐真的是有用的……
    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
    顾之泽明白“我不会去”和“我答应你了不会去”这两种说法是有着天壤之别的,但他不会说什么,无论如何结果最重要。
    师父说了“不去”,这就是承诺。
    只是李润野的眼底有些淡淡阴影,顾之泽凑过去抱住他,用自己点燃一把火,烈焰蒸腾之间把这点儿阴影焚得一干二净。
    周一顾之泽接到了辛大老板的电话,说是他的新闻引发连强烈的反响,《晨报》这周末的特刊准备以此为突破口出一期关于“医疗乱象”的,让顾之泽把这周所有的工作都先放一放,集中精力弄这个。
    顾之泽摩拳擦掌兴奋异常,他喜滋滋地问:“总编,你这是要火上浇油啊!”
    “瞧热闹的不怕事儿大,反正已经闹成这样了索性就好好说道说道。小同志,加把劲儿啊!”辛奕笑眯眯地走了。
    顾之泽蹦着去找袁明义报备,袁明义沉吟了一下说:“这周末就要出刊,你来得及么?我去年也写过一篇相关的报道,正好当时有起医闹打砸医院,殴伤大夫的事件,你可以拿去看看,不管怎么样也有几千字删删充充版面还是可以的。要不然你一个人做特刊专题,时间又那么紧,怎么来得及?”
    的确,特刊专题不是三五千字就能填满的,顾之泽至少要写出三四万字的稿件来,这其中需要用到的素材之多可想而知,引用以前的素材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顾之泽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说“那就谢谢主编了,没准还真得用您的稿子充充版呢。”
    转身从主编室里出来,顾之泽狠狠地呸了一口,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这不是明摆着想要蹭个专刊发稿么?如果这是马轩或者崔遥,甚至崔紫轩他都会心甘情愿地点头答应,可偏偏是他袁明义……如意算盘打得也太精了。
    恶心的是,这事儿还真不好直截了当地拒绝,毕竟对方是“好心”又加上“主编”的身份。顾之泽晃晃脑袋――小爷我的便宜岂是人人都能占的?看我让你吃个哑巴亏!
    李润野最近强行霸占了马轩的座位,他处于停职状态本来可以不用来报社,可是又担心顾之泽的那篇稿子,所以天天来“陪班”。等顾之泽的稿子发了,记者会结束了,他还是雷打不动地坐在那里品茶,逼得马轩天天浪在外面回不了办公室,导致他最近的发稿量又创新高了。
    事实上,顾之泽也三番五次地建议师父在家好好休息休息,“要是实在闲了,可以洗洗衣服做做饭”。李润野冷冷地说:“洗衣做饭收拾屋子,你本来就那么点儿作用,要是这些我都干了还要你干嘛?要不你把房租照原价给我。”
    顾之泽这才猛然想起那个“同居协议”来,自己当初为了顺利“同居”,签订了极为丧权辱国的条约,这个条约的坑爹之处不在于“体力劳动”,而在于无形之中把自己毫无争议地定位在了“人|||妻”这个位置上。现在好不容易李润野“下岗”了,顾之泽私心想着自己终于也可以体会一下下班后温茶热饭的感觉了,没想到……
    他欲哭无泪地看着李润野,而他那“亲爱的”师父施施然抿一口茶,顺手又翻开一本《旅行家》。
    闲死你算了!最好闲出你一身肥肉来!
    顾之泽恶狠狠地想。
    “辛奕找你干嘛?”李润野随口问道。
    顾之泽趁机把事儿说了,最后也不忘吐槽一下袁明义那“不要脸”的行为。
    “你要用人家的稿子,当然就得给人家署名画版。”李润野淡定无比,“或者你自己把版填满了。”
    “一来我不好拒绝,二来……一本特刊啊师父,压力确实有点儿大!”顾之泽哀嚎道,同时摆出一副非常狗腿的表情来求援。
    “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个素材,不过你要用什么来交换呢?”
    “你说!”
    “我忽然想起你爸爸做的元宝肉了。”
    “成交!”顾之泽吐出一口气,心里满满的全是温暖和感激。的确,板着手指数数,大概有三周没有回家去看爸爸了,自己这个儿子真是当得不称职!
    “你大师兄去年写了个专题,就是关于‘医院管理漏洞’的,为此我还请了辛奕一顿饭呢。”
    “啊!”顾之泽一拍脑门,确实有这么回事儿,说起来,真是想死大师兄了。
    刘明远在省电视台新闻频道,这半年来已经有些成就,可以独立外出主持新闻报道,甚至有几次还参与到了重大突发事件的报道中。顾之泽受困于作息时间,很少能看到电视新闻,但是隐约也听说大师兄混得相当不错。
    顾之泽站在省电视台大厦楼下的时候,心里满是羡慕嫉妒。充满现代气息的大楼,玻璃钢立面折射出半个cbd的繁华和气派。出入这座大厦的人,西服革履衣香鬓影,行迹匆匆之间透着一股子不凡和自信。
    顾之泽欣赏那种自信。
    刘明远接到电话后急火火地从楼上下来,他本来以为自己再也不想见到顾之泽甚至李润野,但是没想到的,电话那头顾之泽的声音一响起,他就想起八戒那张灿烂单纯的笑脸,那付执拗乐观的脾气,和那声带着几分崇拜几分亲切几分调侃的“大师兄”。
    他不得不承认,他很喜欢顾之泽,这跟李润野没有关系,他单纯就是喜欢这个人。
    所以当他在电视台接待处看到顾之泽那招牌一样的笑容,听到那声熟悉的“大师兄”以后,心里蓦地一软,他始终没有办法真正讨厌这个人。
    顾之泽把来意一说,刘明远不但痛快地点头答应,还承诺两天之内会把重新写一篇相关的报道交给他,以便他选用。顾之泽感激得简直想要高呼“大师兄万岁!”
    刘明远笑着把顾之泽带到电台的餐饮区,请他喝冷饮。顾之泽一边喝一边四下里张望,看到一张张在电视里看惯了的脸,不禁有些激动。
    这时,一个高挑的女子走过水果区顺手挑了一盘水果杂块,然后远远地从刘明远招了招手。刘明远微笑着点头示意。顾之泽惊讶地长大了嘴:
    “大师兄,原来阮培晨把脸洗干净是这个样子啊!太幻灭了好么,她是我梦中情人啊!”
    刘明远深深地锁紧眉头:“梦中情人?”
    “对啊,我可喜欢她了!多漂亮,而且主持风格有那么个性!”
    “你喜欢她?”
    “嗯?”顾之泽扭过头来看看刘明远,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刘明远的口气中听出了浓浓的不满。
    “我的意思是……”刘明远有点儿说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事实上他非常想揪着顾之泽的领子质问他,“你到底喜欢谁”,或者“你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大师兄?”顾之泽所有的脑细胞在这一刻忽然集体亢奋了,他觉得所谓“灵光一闪”或者“恍然大悟”就是这么个感觉,他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喜欢她?”
    “啊?”刘明远略错愕。
    “哎呀!”顾之泽大力地拍着刘明远的肩膀,“师兄你别误会,我说的‘喜欢’就是那种意义上的‘喜欢’,怎么说呢,就跟喜欢那些影视明星一样,我绝没有跟你抢的意思,你放心!再说,就算抢我也抢不过大师兄你呀,你英俊……”
    “行了!闭嘴吧,”刘明远整个人都要崩溃了,辛奕和李润野到底看上这小子哪儿了?他沮丧地说:“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顾之泽笑眯眯地闭了嘴,刘明远垂下目光,他不愿意让顾之泽看到他眼里掩饰不住的愤怒。这是他第一次对顾之泽产生这种感觉,他努力告诉自己,顾之泽并不知情他是无心的。可一想到那句“我绝没有跟你抢”就忍不住想要掀了这张桌子,或者掐住顾之泽的脖子把他从大厦36楼扔下去。
    所以说,无知的人讨人嫌,真无知的人是最讨人嫌的!
    刘明远的脸色青白,他把手放在桌面下,因为害怕略略发抖的手泄露出什么。他做了两个深呼吸,平复一下情绪,然后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组里怎么样?”
    “很好啊!”顾之泽挥动着勺子,兴奋地说,“就连崔遥都开始天天往外跑了。”
    “真的?”
    “真的!”顾之泽忍不住笑,眉眼弯弯,“那是因为老板天天坐在马轩的位置上,那里距离崔遥的办公桌只有两米远,哈哈!”
    “老板他……还好么?”
    “好得很!我看他停职停得还挺悠闲,成天在办公区坐镇,吓得人人不敢偷懒,个个看他的脸色行事,给袁明义气够呛。”
    “你也劝劝他,有机会就多歇歇,他之前真是太透支了,除了去年年底我就没见他休过年假什么的。再说,袁明义那人……还是还是远着点儿比较好。”
    顾之泽点头赞同,奈何他家师父向来我行我素。
    “他……胃病怎么样了?”刘明远微微皱着眉问。
    “挺好,最近都没有疼过。”
    ……
    于是两个人就坐在那里,絮絮地交谈着,话题东拉西扯但总能回到《晨报》回到李润野身上,刘明远夸赞了一下顾之泽的表现,又给他提了一些建议,两个人一直聊了将近两个小时。最后临告别时,刘明远咬着牙问:“今天……老板没跟你一起来么?”
    顾之泽眨眨眼,他来干嘛?
    “我的意思是,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也不来看看老朋友。”刘明远尴尬地解释一句。
    “其实我倒是想让他一起来的,省的我挤公交车了。可他不来,他说我是来谈公事的,他就不来打扰你了,省得添乱。”
    刘明远点点头,他能听懂李润野的意思,整句话的关键就在于“打扰”二字。自从分别,各求心安,如果不能坦然面对,那些不必要的见面能免就免了吧,彼此尴尬、各自心乱又何必呢?
    刘明远抬头看看天空,润野,整整半年了,我要怎样才能“心安”呢?
    顾之泽死皮赖脸地蹭了刘明远一顿晚饭,一路打着饱嗝走到报社时已经快九点了。这会儿天色已经晚了,路灯全都亮了起来,东熙广场上各色霓虹正在闪烁。顾之泽穿过一片绿地,慢慢悠悠地地往报社大门走去,他跟李润野约好了,九点半的时候在大厦停车场出口旁的一条小路上汇合,然后一起回家。
    师父说回家之后有“奖励”,奖励顾之泽终于也混到可以单独写特刊专题的层次了!
    八戒童鞋表示不能再骄傲,下巴必须仰到天上去。
    报社大厦门口有一片高大的灌木丛,为了绿化美观,种得密密的,足有一人多高,由于在路灯的背面光线昏暗,是回报社的必经之路。顾之泽非常讨厌在夏天的晚上走这里,因为蚊子实在是多,他烦躁地一边挥舞着手臂驱赶蚊子,一边加快了脚步。
    忽然,从灌木丛最浓重的阴影处蹿出来一道高大的黑影,在顾之泽完全来不及反映的时候死死攥住他的手腕!
    顾之泽一声惊呼刚要出口,就被一只粗糙的手死死地捂住了嘴,同时一股巨大的力量拖着他往灌木丛里走。
    “唔!”顾之泽努力地蹬着腿,想要反抗,可收效甚微。在一片慌乱中,他只看到了对方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的低低的,一双不大的眼睛在微弱的灯光下亮得吓人!
    李润野九点半的时候准时把车停在了那条小路上,可是直到十点也没见顾之泽的身影,手机又始终没人接。
    他皱皱眉,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一如既往地求收藏求评论
    另外:昨天跟一个学医的朋友聊了聊,本文的bug……我能申请删文么?泪目!!
    第八十章
    第八十章
    李润野看看手腕上的表,果断地熄了火,拽开车门就要下去,他的脚还没有踩到地面,副驾驶的门就被猛地拉开了。
    顾之泽喘着粗气坐进来,头发上还沾着几枝草茎,眼睛亮得吓人。
    “之泽?”李润野被顾之泽的样子吓了一跳,感觉这人好像是被什么吓着了,又像是中了巨额彩票,亢奋异常。
    “师父,”他顾之泽挠挠后脑勺,“我跑……跑得有点儿急。”
    李润野从他头上拿下那几根草,满眼的疑问。
    “走路时发短信来着,不小心绊倒了,正好扎绿化带里。”
    “慌什么!”李润野锁好车门发动车子,“看你这狼狈样。”
    “这不晚了么,怕你担心。”顾之泽伸手去拽安全带,李润野集中注意力看着前方的路,完全没有注意到顾之泽的手一直在抖。
    这晚,顾之泽穿着睡衣,盘腿坐在床上,表情严肃得好像要出席商务部的贸易谈判。
    “干嘛?”李润野擦着头发进来,被顾之泽的样子吓一跳。
    “师父,”顾之泽尽量笑得真诚,“你坐下,我想跟你谈谈。”
    “不谈!睡觉!”
    “为什么?”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绝不是什么好事儿!”
    “我觉得你应该去趟温哥华。”顾之泽当机立断,直接就把李润野砸傻了。
    “?”
    “你这个人本来就刀子嘴豆腐心,对李舸又心怀愧疚,如果不去以后想起来就会难过,这是一根刺,我希望把它拔了。在今后的生活中,我不希望再看到你为他伤神。”
    “我觉得……”
    “还有,”顾之泽根本不给李润野开口的机会,“我也希望你能去跟李舸谈清楚,告诉他我俩的事,让他趁早死了这条心。”
    “我没有……”
    “这样,你也不用半夜三更爬起来抽烟了!”顾之泽犀利地再戳上一句,生平第一次把李润野的脸戳红了。
    “师父,”顾之泽喘口气再接再厉,“我觉得你现在去时机最好,你在停职,时间一大把;我这边的事儿也基本解决了,只要等着管理局出官方声明就行了,万一有什么还有辛大老板呢;而李舸他老子又快不行了,就当是积善积德吧,去一趟把这事儿了了;而且你的护照是商务签证,我记得还没过期吧,正好去一趟,最近机票打折啊。”
    李润野闭上了嘴,他看出来了,顾之泽就没打算给他拒绝的机会。然后他在几秒之内就意识到一个问题:“顾之泽,你是不是瞒着我想干点儿什么,使招调虎离山啊,之前你可坚决反对我去温哥华来着。”
    “师父,我现在要真想背着你干点儿什么,不用调虎离山也能干了,你信么?”
    李润野想想顾之泽引起轩然大波的那篇稿子,和他挖出来的那些“猛料”,他不得不承认,八戒说的对,现在的八戒已经不是当日的吴下阿蒙了。
    “我就是受不了你对那个失心疯还有感情,歉疚感也不行!”顾之泽霸道地说,“我希望等你回来时,李舸就是个路人,那种擦肩而过都不带打眼瞄一下的路人。”
    “八戒……”李润野叹口气,“你怎么越来越霸道。”
    “怎么,不行么?”顾之泽梗着小脖子嚷,“你是我顾之泽的人,我难道没有这个权力?”
    “有啊,”李润野顺手把头上的大毛巾丢过去,一下子罩住了顾之泽的脑袋,趁顾之泽还没挣脱出来时已经合身压上去,“不过我还是喜欢温柔点儿的。”李润野轻轻笑着说。
    “温柔啊,”顾之泽抱住李润野的脖子,“趁你洗澡时我都给你把机票定好了,周六飞,公务舱,你看够温柔么?”
    “温柔过头了。”李润野的声音消失在顾之泽的唇边。
    顾之泽坚持要在周二中午时才给李舸打电话通知他这事儿,因为这样可以给他“绝处逢生”的感觉,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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