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这破事发生,六礼,柴绍也无限期推迟了。
    本来到了纳吉、纳征这一步,六礼就过半了,现在谯国公府直接压住了此事,该送的文定之礼,全部放府上的耳房里吃灰。
    反抗皇权, 在这国运蒸蒸日上的时代,当然只是个笑话。
    但可以借用后世阿三圣雄甘地的策略,非暴力不合作。
    没有一个满意的答复,唐镜是一个没有,苏毗想要钱,更是屁都没有!
    当然, 朝廷如果舍下面皮,强行夺了柴家柜坊,柴绍也没意见。
    反正当年柴令武挖的坑多了,谁要掉下去了、失足了,可别叫屈。
    按柴令武的话说,金融,就是一个大骗局,就看你能骗多少年。
    金融产业,玩到最后,成了侵夺他人资产、搞垮某家产业的利器,再加上剧烈的货币贬值,从这个角度来看,柴令武说的并不完全是胡话。
    柴家庄彻底躺平了,高昌商贾麴智高的订金,或者说定金,因为不可抗拒因素,全额返还了,态度之坚决,前所未见。
    柴家庄、柴家新庄自我封庄了,连进庄的道路都挖断了。
    仅仅这一点, 便让朝臣对李不悔一个侧室提高了评价。
    巾帼不让须眉!
    叔仲伤在大理寺狱, 依旧吟诗作画,好不惬意。
    皇帝保着他,只是为了维护颜面。
    刚刚任命的京县令,锒铛入狱也够丢颜面了,要是因为柴家庄的压力而处死,拔擢他的皇帝脸往哪儿搁?
    风头过了,发配边疆,死在烽燧里,以全史书,不是很好吗?
    两头都僵持着,谁也不肯后退一步。
    真正为难的,是卫尉寺卿,是三省主官,是太子。
    ……
    十六卫大将军、中郎将见识过唐镜的好处,谁不盼着赶紧配发到各伙?
    咳咳,要求有点高了,按一个月只有十具唐镜的供给, 这辈子能不能供到旅帅级都不一定。
    但是,再慢也是有希望的。
    可是, 卫尉寺一下子说再也没有唐镜了, 谁还坐得住?
    混世魔王程知节堵在卫尉寺大门前,扯着嗓子吆喝:“唐镜是左领军卫的!”
    卫尉寺卿拉着脸:“有种你进来搜,或者直接把卫尉寺点了,你看看有没有!滚犊子!”
    程知节瞬间换成了笑脸:“老寺卿,我与你家那谁谁谁还是过命交情,冲我那婆姨份上,我还得叫你一声姑丈不是?这保命的东西,你可不能短了左领军卫不是?”
    卫尉寺卿白了程知节一眼:“说没有就是没有。记住,卫尉寺只负责保管、分配,有没有唐镜,不是卫尉寺的事!谁要不服,来把卫尉寺点了!”
    众将齐齐哀叹。
    吴广眨了眨眼睛:“那个,能不能告诉我们,是哪里产这东西?”
    程知节扯了一把吴广。
    傻不是?
    要能说,人家早推出来挡箭了。
    直接找皇帝是不可能的,但是,找兵部没有问题呀!
    侯君集看着这一堆大佬,嘴里发苦,心里更苦。
    唐镜这东西,侯君集确实知道是哪里出来,盐打哪儿咸,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可是,敢说么?
    兵部是掌兵、管将校升迁没错,那只是对中郎将以下管用,将军、甚至是大将军,那是三省甚至是皇帝才管辖得了的好吗?
    要不是打吐谷浑崭露头角,侯君集在程知节面前,都不带正眼看的。
    因为,没资历!
    好话说尽,才哄走了一干老将,侯君集的额头上满是汗水。
    是这帮老将难侍候,也是皇城地势不好,鬼热鬼热的。
    但是,这帮大将军,今天走了,明天还会来啊!
    身为尚书,侯君集也不能天天避而不见呐!
    一横心,侯君集踏入了嘉福门,进到了显德殿。
    其后,新任的太子右庶子赵弘智与太子李承乾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太子左卫副率封师进,奉太子令,率一营太子左卫率兵马,出了长安城,不知所踪。
    一营人马,相对于长安,实在是不起眼。
    即便在朝堂上,治书侍御史刘洎对此颇有微词,亦因兵马数量少而不为人在意。
    太子六卫率,出去操练一下,不至于养成样子货,挺正常的。
    谁也不曾想到,六月初六,太子左卫率押着近百人乘槛车入长安城,男女老幼齐全。
    李承乾出面,清点了人头,分出女流及幼童入掖庭,其余人等,押西市大门候斩。
    满皇城一片混乱,从御史到六部,许多人手忙脚乱地冲向西市。
    “胡闹!”
    太子左庶子张玄素骂了一句,挺身冲出东宫。
    太子这是以权代法!
    雍州刺史衙门,渐肥的李泰,听到下面官吏误报的消息,眼中现出一丝愕然。
    一直以来,李泰恃才傲物,颇有些看不起锋芒尽敛的大兄,故而暗行争夺储位之事也毫无心理负担。
    哪晓得,大兄一出手,就是石破天惊!
    嘿嘿,反正倒霉的又不是魏王一系,这个瓜,真香。
    肤浅的人会觉得太子是在闯祸,李泰却不这么认为。
    区区柴家庄敢以决绝的姿势,抗议着朝廷的不公,别人会觉得是在以卵击石,李泰却得感觉到,那是两败俱伤。
    以阿耶的角度,自然不可能向柴家庄低头;
    可柴家庄手里,明显攥着朝廷想要的东西。
    否则,阿耶怎么可能没脸没皮的,生生阻止了民部办理柴家庄迁移手续呢?
    大兄出头,看似莽撞,实则打破了僵局。
    大理寺狱,刑部官员急切地求见一袭葛衣的江夏郡王李道宗。
    虽然李道宗调任了礼部尚书,又因贪赃下狱,但刑部官员还是觉得,他才是刑部的主心骨。
    毕竟,他是宗室中威名赫赫的贤王,太子应该会给几分颜面。
    今天这事,要真人头落地了,贞观律可就颜面无存了!
    “请回吧!本王现在是犯官,哪来的狗胆过问太子之事?岂不闻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慵懒地靠在椅上,品着柴令武送回长安的禄脿茶,李道宗打了个哈哈。
    不管怎么说,晓月楼都是柴家柜坊的大主顾之一,李道宗得到柴家赠送的禄脿茶,一点都不意外。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大理寺的水泡茶挺不错的。
    嘿嘿,这茶不错,肚腩刮下去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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