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母亲,确有其事。”
    这谋划公主的事情,自然也是瞒不了周氏多久的,到了现在,也没有瞒的必要了。
    “真?”
    周氏脸上有着喜色。
    “这宫中怎么会想到我们天水赵氏?你父亲在朝中,也没有这个份量才是....”
    “母亲,我等不必妄自菲薄,父亲镇守边地,乃实权方镇,手底下握着上万强兵,且叔父在朝中为右卫将军,掌宫中宿卫,天水赵氏一内一外,比之其他人家,远胜矣。”
    “况我赵家乃北归门阀,南边世家,诗赋经传不如我等,多是专武俗人罢了。”
    周氏眉头微皱,说道:“不宜妄自菲薄是真,但你这孩子,也不该妄自尊大,天水赵氏如何,难道娘不知道吗?”
    周氏拍了拍赵越的后背,说道:“先前为娘不让你知兵事,因为兵者凶险,你与你父执意如此,为娘也不能阻止,现如今要尚公主,麟儿,你与我说,此事可也是你父亲的谋划?”
    可是便宜父亲的谋划?
    赵越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父亲确实有让李参军为孩儿谋划,当日新亭诗会...”
    赵越顿了顿,将腰间的香囊拿了出来,说道:“这便是遂安县主的香囊,她当日装作宫人,被我赢来了。”
    香囊?
    周氏看向赵越手上的香囊,拿在手上仔细打量。
    “我还以为这是袭香给你绣的,不想居然是公主亲手所织。”
    她上下翻动,说道:“不过这织法稚嫩,倒与传闻中的尚武公主有些符合。”
    “她确实与俗世女子不同,颇符合孩儿胃口。”
    相比较那些知书达礼的世家贵女,骑公主,尤其是一匹小野马,那自然是更有征服的感觉了。
    “你虽与遂安县主有些交际,不过...此番县主选婿,足有八家,我们天水赵氏并不占优。”
    周氏明显是想媳妇了。
    之前她一直想要给赵越说亲,但都被赵荀阻止了,不想赵荀是在谋划公主。
    但谋划公主...
    也得谋划得来罢?
    琅琊王氏、泰山羊氏、颍川荀氏、高平郗氏,丹阳张氏、丹阳纪氏、广平刘氏。
    这七家竞争对手,除了几个定亲的之外,其余的,哪一个不是激烈的竞争对手?
    尤其里面还有琅琊王氏!
    “母亲莫要自乱阵脚,这个遂安县主,与孩儿定亲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至于最后能否娶得公主,倒是要看孩儿日后的手腕了。”
    “此话怎讲?”
    赵越此言,很明显是挠到了周氏的痒处了。
    “琅琊王氏虽然为第一高门,冠绝南北,但先前出了王敦那档子事,如今蜷缩乌衣巷,舔舐伤口罢了。
    况庾家与琅琊王氏有隙,中书令又怎么可能将县主嫁给琅琊王氏,去涨他家的声望?
    至于其他世家,或与庾家不善,或是有了婚约,或是守孝丁忧,所谓其余的七家竞争对手,其实是不存在的,孩儿是唯一的人选。”
    说到这里,周氏哪里还不明白。
    “也就是说,宫中排出选婿的排场,也只是为了顾及皇家的脸面?”
    “自是如此,若直接指婚,岂不是做贱了县主?太后心中怕就是这种想法。”
    “可是...为何?”
    周氏不明白,她的这个宝贝儿子会是唯一的人选,太后看重他什么?庾家又看重他什么?
    “唯大势耳!”
    赵越从周氏怀中起身,微微行了一礼,说道:“如今天下局势不稳,邵陵郡公与南顿王图谋不轨,琅琊王氏与宗亲态度暧昧,庾家虽然名义上掌握中枢,庾亮在台省,太后身居后宫,然而...势单力薄罢了,手中无强兵,心中自有忧愁。”
    “而我天水赵氏,便恰好有强军,此番对于中书令来说,犹如在沙漠渴水的旅人见到清泉一般,可谓是趋之若鹜,有所求。”
    “况孩儿也算是少年俊才,诗赋书法,为大儒所赞,庾家与太后对孩儿也有所求。”
    赵越轻轻一笑,说道:“正是因为这有所求,孩儿才能尚公主。”
    “原是如此。”
    周氏看着赵越,眼中闪烁着欣慰的光芒。
    “麟儿确实与往日不一样了。”
    往日的赵越,很喜欢她的怀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
    但是现在的赵越,已经不再沉溺于她的怀抱了。
    如今不仅是身形壮硕,言谈之间,也像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尤其是这谈吐有关天下大势,有关男人的权谋之道时,那是剖析得一清二楚。
    长大了。
    我的孩儿确实不是往日的小绵羊了,如今,是一直振翅于九天之上的雄鹰了。
    “孩儿始终都是母亲的麟儿。”
    周氏轻轻点头,忽然说道:“秋菊与袭香,近来还是不要让她们有身孕了。”
    “是。”
    周氏之前是急着抱孙子,恨不得将府上的女眷都往赵越的床上送。
    但现在不一样了。
    赵越要尚公主了。
    娶公主前,这还是诞下男丁了,怕公主心中有隙,这是会让内宅不宁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发生。
    “不过...这公主,不知何日能够娶回家来。”
    赵越想了一下,说道:“很快。”
    这个很快...
    可能是几个月,也可能是几年。
    当然...
    若是他运气不好,直接嗝屁了,那就彻底娶不到了。
    “若是要尚公主,这聘礼自然不能失了我们天水赵氏的名头。”
    周氏将早就放在身边的账册地契之类的物件拿出来。
    “方才为娘让账房先生算了算,娘的嫁妆,在建康中,换算出来,有个几百万钱,娘家义兴那边,也有个几千万钱,置办家具的木材,义兴老家那边有很多,至于其他的,你放心,娘都被你安排好了。”
    好家伙...
    结个婚花个千万钱?
    到时候那排场,指不定多大。
    况且...
    若天水赵氏花了这么大的价钱,宫中也要有对等的表示,这两千万钱,届时那些场面,恐怕是盛大无比了。
    这世家的奢靡程度,看来要在赵越身上体现出来了。
    “母亲的嫁妆,孩儿如何能动,况婚礼之事,不需要耗费太多...”
    “麟儿就不懂了,若我家出的少了,天下人如何看,太后如何看?岂非觉得我天水赵氏轻慢了公主?况既是麟儿大婚,如何能够节俭?怕你那老父也不同意...”
    被周氏在耳边絮絮叨叨,赵越成功败北。
    “过段时间,我会雇几个知晓宫中礼仪的老妪,教一些礼节之事,莫要入宫了失了礼数,丢了我天水赵氏的脸面。”
    “母亲,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赵越还想再说几句,但看到周氏的眼神,果断闭嘴了。
    好吧...
    周氏这么无聊,这婚礼之事,有得她操心的,至于礼节?
    学一学倒也无妨。
    赵越有预感,这皇宫,将来他得进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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