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那块黑布被拿下了,一双眼睛是闭着的,也许不是布条被拿下,而是他太急着开门来堵瞿白,而忘记将布条蒙上眼,就连头发都是散乱地披在肩后,不若以往,总是用布条在背后松松地扎着。
    看着这样的胡夜,瞿白根本没办法骗自己,这人是偶然开门,恰逢自己出门,然后他俩就在门前相遇了,很显然,这人大概是在听到自家大门开关声后,第一时间既冲到了门前来的。
    第二十六章
    这也是第一次,瞿白看清了面前的这张脸,脸型不若一般男人那般,是方正或者坚毅的,反倒有些偏向女子的那种瓜子脸的样子,但这只是基于瞿白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比拟这个脸型罢了,实际上并没有一丝女气。
    鼻梁很高,五官十分深邃,眉峰上挑,眼窝很深,肤色是一种十分具有魅力的褐色,下巴不够宽厚,带着点尖,总而言之,这张脸上的五官也许不那么完美,但组合在一起,对此刻的瞿白来说,有一种让他移不开眼的魅力在其中。
    良久,瞿白才意识到自已经目不转睛地盯着胡夜看了好一会,他立刻强制性地让自己撇开脸,将目光移向胡夜旁边的墙壁后,他才能够确保自己能顺利出声,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唇,道:“厄……嗨,好巧。”
    胡夜嘴唇抿得死紧站在那里面向着瞿白,一动不动,也不出声给瞿白任何回应,就那么站在那里,看上去似乎不带任何情绪。
    但,莫名的,瞿白心底就冒出了一丝心虚,这点心虚在这种尴尬的状况里以不受控制的速度急速成长着,就像他正受着对方无声的指控一般,瞿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努力在心底驱散自己这诡异的情绪。
    他看对方一直没有反应,便悄悄移动起了步子,看到对方照旧没有反应后,瞿白快速朝楼梯口走了两步,但也仅仅只有两步。
    因为胡夜虽然照旧没有出声,但慢慢低下去的脸上,蓦而升起的那种浓厚的失落或者说失望感,让跑得不够快的瞿白全部收到了眼底。
    去他妈的,这居然让他有一种欺负弱小的负罪感!瞿白顿足看向胡夜,好吧,盲人在这个社会上也算是弱势的一方了,他并不是“貌似”在欺负弱小,他根本就是在欺负弱小。
    瞿白两个跨步走回来,然后站到胡夜面前,脚下踟蹰半晌,抬头看着对方――他居然这么高!瞿白在心里感叹。
    “我……你……其实我半个月前就辞职了,现在算是闲在家里,所以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你去帮我接孩子了,我现在每天也就伺候两个小祖宗那点事了,你知道的,也就不需要那么麻烦别人了,那个……本来就不需要工作了,所以早上都会起早点送孩子去上学,然后就……”真够虚伪的,瞿白心底有个声音在悄悄地唾弃着自己。
    “我今天刚好要出门办点事,你……”磕磕绊绊给自己这段时间对胡夜的避而不见找了点借口后,瞿白实在找不到什么能继续掰扯下去的话题了。
    “正好,我也很久没出门了,要不,一起?”胡夜缓声说道,语气里带上了些死而复苏的欢快。
    瞿白蒙蒂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还是闭着的,但却不是一开始那种不分喜怒的合着,而是一种显而易见的愉悦地眯在一起的形状,嘴角也带上了笑,一张脸像是忽然从冰天雪地里走到了春天里一样。
    瞿白心口狠狠地悸动了一下,而这一次悸动来得是如此的自然,而不让他以外,他悄悄伸手抚上自己的胸口,有些事,无论你的理智如何叫嚣,它来的时候,你依旧难以把持。
    “瞿白?”胡夜歪着脸低头看瞿白。
    瞿白蓦而回神,匆匆看了他一眼后,胡乱地点头,“哦,好,一起。”
    等到瞿白和胡夜并肩走在了那条玉石街面上以后,他才再次为自己一时的糊涂暗自懊悔,答应这个男人一起出来“逛逛”顺便办事,就已经够超过他的理智了,结果走到一半,看着对方时不时会为一些路障怯步犹疑后,居然就答应了对方牵着他给他导盲。
    以致使现在他们两个大男人手牵着手在玉石街面上,不断受到来来回回一群人好奇指点的眼神打量。
    去他妈的不方便,去他妈的因为视力不好而怯步犹疑,去他妈的差点绊倒,这个男人在自己家中有如神助般地抱着双胞胎避开种种障碍,通行无阻地带着两个小崽子来往于餐桌浴室甚至卧房的一幕都还历历在目,这个男人自己一再标榜的那句“视力不好,但不代表就是废物,我还有其他感官”也还声声在耳。
    瞿白在心底恶咒着,甚至已经下了决定,最多再走五米,就一定要找个借口,松开对方的手。
    可这五米五米不知走了多久,瞿白也难以开口,每次等他做足了准备要说话时,对方总会安静地停下脚步,面朝他双眼的方向,带着和煦的笑意问道:“怎么了?”
    看着这样一张阳光度与幸福度几乎都要破表的笑脸,瞿白发现自己怎么也开不了口,每每只能摇头说着没什么,然后继续前进。
    直到此刻,瞿白才发现,这并不是和煦无害的新好男人,这简直就是一个狐狸一样的男人,比之他在工作社会里遇到的那些人精还要油滑,而恰恰,现在的他,确实吃他这一套。
    为什么?是的,为什么,瞿白也在这么问自己。
    如果在此之前,他还能说,因为这个男人以难以发现的姿态融入自己的生活,使得自己习惯,并有些留恋于他,他还能说,是因为这个男人足够无害,足够好,所以他才有了那么一点点动容。
    但此刻,透过这个男人此刻这种略显拙劣的伎俩,瞿白认识到,这男人觉不如他表现的那样,甚至,他确实从没有看清过这男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而现在……瞿白反倒觉得这男人更加真实可爱,也似乎……他更能看明白这男人的本质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或许,这也是这男人被自己一冷半个月后,生出来的新想法,不再以一张全然的好好先生的面孔出现,而是开始学着向他一点点展露他真实的东西。
    这是好现象,瞿白在心底呢喃,真没想到这半个月的避而不见能换来这些,看来这个男人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捉摸,起码在对上他的态度时,这个男人会适度地展现自己的诚实和未知的不够好的一面。
    这正是我想要的。瞿白暗地里嘀咕,瞿青的离谱出走、自己和父母的劳苦还债、自己独立的第一年父母双双车祸而亡,以及在此期间亲朋们不顾亲情的撕破嘴脸的样子,已经很难让瞿白去相信世上有什么尽善尽美的东西了。
    他想要的东西一直不是完美和无瑕,而是尽可能真实的……或许是真实的幸福,不那么聪明和活泼的两个小崽子,不那么舒心顺利的养家活动,不那么完美无瑕的……
    ……爱人。这些才是能让瞿白感到真实的东西,而真实的,往往更能让他有满足感。
    “没事,走吧!”一瞬间,瞿白心中思绪飘过千千万,最后也暂时只能汇成这样一句话。
    他牵着胡夜厚实的手掌,一路走,路旁一直有行人以怪异好奇和探究八卦的眼神,偶尔也会有一两个鄙夷厌恶的眼神,这种种眼神交汇着扫向两人,一个一头长发十分健硕,褐色皮肤,像是异域人种,但闭着眼睛,状若目不能视,总体观来,是异常显眼而惹目的;另一个架着眼镜,眼神冷淡,表情凉薄,较之旁边的男人,就普通多了,并且看着不那么好接触。
    最重要的是,这是两个男人,两个在街面上光明正大牵着手的男人。
    时值盛夏,两人牵了很长一路的掌心都沁出了汗水,瞿白能明显地感受到,两人的汗水正以一种隐秘尴尬并十分亲昵的姿态交融在一起,这并不好受,虽然瞿白自认并不没有洁癖,但这种掌心中满是汗水的感觉,即使不是洁癖,他想能忍受的也没有几个。
    可他身旁的这个男人似乎才刚刚从这交握着的手里品尝到了乐趣,正以一种他能识破地小把戏,一次次地拖延两人牵手的时间。
    而他……也开始有点乐在其中的感觉了,瞿白侧脸看了看身旁的男人,以一种微微上仰的目光,恰好看到了男人嘴角上弯起的欢快的弧度,其实,这也不算忍受,也有那么点趣味,瞿白的嘴角也弯起了弧度,和身旁的男人弯起的角度居然惊人的相似。
    “我们去哪?”胡夜像是能感受到瞿白一整路的心境变化一般,两人牵着手又走了一段路后,他带着欢快的语调出声发问。
    “找一家不那么显赫的店铺,卖一点东西,然后换一家同样不那么显赫的店铺,买一点东西。”瞿白像说绕口令一样说道。
    而胡夜像是完全能理解一样,点头说道:“嗯,不能在一家店里完成两样交易,不然就有麻烦。”
    瞿白诧异地挑眉看他,胡夜有所感地抿唇一笑,毫不避讳。
    这转变的太快了,差点跟不上步子。瞿白暗叹,这男人一出洞,还真有那么点不再避藏的意思,看着胡夜这番表现,瞿白也抿唇思量了一会,最后还是无法全然交代自己的事情,但投桃报李地也同样给出一点信任感,他还是能做到的。
    “差不多就是那么回事,我要买一点一般的天然玉石,而我手上有一点品质好的玉石,如果在同一家店做这个事情,肯定要惹人怀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胡夜听了,不再追问,嘴角笑意的弧度却不断加大,像是能得到瞿白这不掩饰性的说法,已经很是满足。
    或许他比自己更善于把握人心之间的进度,瞿白盯着对方的反应暗忖,如果此时他的眼睛是睁开的,一定都带光了!
    忽而,瞿白握着胡夜的手掌动了动,因为他心里升起的念头,他十分想看看他的眼睛。
    “怎么了?”胡夜感触到地问他。
    “你的眼睛……什么时候开始看不见的,是出了什么事故吗?”瞿白问,心里已经开始考虑能不能靠青元总纲里的东西将胡夜的眼睛治好。
    胡夜一怔,顿足,面朝瞿白移来,很是迟疑地开口,“你……觉得累赘了?”
    “不!”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瞿白立刻反驳,而驳斥了之后,瞿白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就这么惶惶然地提起别人的残缺,似乎并不那么好,虽然,他的念头并不是嘲讽或者同情。
    “不,你想多了,就是问问。因为你……就算不蒙着布也闭着眼睛,有点好奇……”瞿白解释着,试着让胡夜不要陷入一些不好的误区里。
    瞿白的紧张让胡夜再次带起了笑容,对上瞿白的眼睛,“其实看不见有一段时间了,倒也不是事故,算是做出一种选择后……必然的损失,而且应该不是永久性的,只是需要时间。而现在,我倒是一点也不后悔那个选择。”
    胡夜不带负面情绪的解释让瞿白松了口气,而听完了他含糊的解释后,瞿白心里的疑惑反倒更多,什么叫必然的损失,是指他明知会失去视力还是要去做一件事的可见后果?不是永久性的,需要时间,这是指在等待医院找到合适的眼角膜或者其他什么方式方法来治疗?
    这种种猜测让瞿白一头雾水,而看着胡夜又暂时没有更进一步清晰解释的意思,更让眉头紧蹙略感失望,但却也不愿逼迫他。
    中途一个有关眼睛的问题小小打岔了一下后,瞿白也终于牵着胡夜找到一家附和自己“不太显眼”要求的店铺,一家排在街尾的店铺,大概是因为地理位置确实不好,又或者店里缺乏好货,没有东西能吸引固定客源,所以,比之其他店铺,实在是冷清得不得了。
    瞿白拉着胡夜走了进去,在店中左右晃了一圈后,立刻知道,自己的东西今天差不多能有个好价钱,因为店里的东西摆在橱柜里出售的那些东西,都是雕工构图异常高超,但玉石本身品质却完全跟不上的物件。
    其中最多也就两三件东西的品质跟上了雕工,但也只能说跟得上而已,大部分如果能有他手里玉石的品质,才能无形中抬升这些东西的价值。
    而且这些东西也都不大,一个是小小一粒圆滑的戒指面,另有几个都是小挂件,一看就是一件好品质的玉石上留下来的边角料,为了扣出边角料里品质好,而且不含杂质的那部分,只能选择雕成这么小的东西了。
    这一切恰好符合瞿白的需求,拥有稳固玉石开采或来源的店面,是肯定看不上他手里的那些东西的,虽然品质都十分好,甚至还有那么两块都超过了上品,但毕竟太小了,基本无法雕成全套的东西,或者有收藏价值的摆饰。
    而这个愿意收购边角料的店铺,显然不会介意这些,比起收取好的边角料,然后扣出能用的部分,再费尽心思去掩饰或者顺着玉石品相去雕出一件东西,瞿白手里的显然已经超出他们的预期了。
    于是瞿白牵着胡夜逛完了一圈后,毫不费力的以口袋里玉石打动了既是伙计又是雕刻者,更甚至是老板。
    第二十七章
    从那间小店铺里出来后,瞿白不禁拉着胡夜和他一起做了个伸懒腰的动作,然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店铺,店里的老板正以肉痛的表情看着瞿白。
    瞿白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自己的下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分的,这间店的老板有这么好的雕工,却不愿花大价钱收取好料来使自己的东西达到增值效果,宁愿东扣一点西拿一点;原来也有不少捧场的顾客看重他的雕工,会专门拿自己采购的玉石来让他加工,可见收入不低,却偏偏选择这么偏僻廉租的店面来经营;明明已经忙得恨不得分身,却依旧坚持一人身兼数值,只为省一点雇佣费。
    可见本身就是个葛朗台级的人物,而自己卖给对方的那些玉石,比他店铺里出售的高品质边角料成品都好,居然想以那些杂质边角料来收购,除了痴人说梦,瞿白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索性,虽然自己不善于讲价,但是不乐意卖的情况下,做出走人的姿态,他还是会的,这么三番两次要走又被店主不断拖回加价后,终于在一个店主再不能往上加的价格上,成交了。
    看店主的表情虽然一副瞿白割了他十斤肉的表情,但瞿白自己心里却是有数,这个店主开的价格并没有高出市场价,实际上,也就差不多和市场价齐平罢了,只是店主自己内心的守财奴作祟,就是希望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收到瞿白手里的东西罢了。
    而瞿白也实在懒得再去找这样一家附和要求的店来兜售自己的东西,万一要是遇上一个更不靠谱的店主,还不如这一个,启不悔死他。
    于是,最后也算是双方都满意和谐地完成了交易,瞿白的一张银行卡上又多出近十万,足够他去采购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了。
    “接下来是不是该找一家去买点东西了?”胡夜带着笑意地问。
    “嗯,是不是有点无趣?”瞿白放下手,继续牵着胡夜前行。
    “不,挺有趣的。”胡夜兴味盎然地摇头。
    瞿白嘴角抽了抽,有点接不上话――到底哪里有趣了?看你心仪的男人和另一个猥琐大叔,你来我往跟演戏一样市侩地讨价还价会有趣?这审美差异是不是也太大了点?
    下一家要买东西的店铺选起来倒是容易多了,或者说,两人根本就没选,直接挑了一家亮堂的人多的店铺就直接奔了进去。
    大厅中央照旧堆着一堆灰扑扑的石块,用来供有兴趣的顾客赌石之用,柜台上琳琅满目摆满了各种价位和品相的货物,供不同层次的顾客自由挑选。
    有了上一次的采买经验后,瞿白熟门熟路地拉住一个像店长一样的男人,直接朝对方提出自己的要求,让对方帮自己挑货。
    虽然瞿白给的价值数额定量并不算低,基本就是他刚刚卖掉的那批石头的所有进项,但因为这一次的要求略有提高,所以,瞿白最后得到的玉石数量还是和上一次带着两个小家伙来时差不多,堪堪一个小麻布袋子装个半满。
    银货两讫后,瞿白一手提着小袋子,一手很自然地要去牵胡夜的手,手刚搭上胡夜的掌心,就是一顿,这都借着查点货物的理由松开了,怎么现在他倒主动想起去牵了?
    但胡夜却没有给他一点迟疑的时间,瞿白手才将将贴上他的手背,他就利索地一个反手,牵住了,并同时开口道:“中庭地上堆着那些石块是不是也卖?”
    瞿白看了看堆在那里让人赌石用的时刻,点头说道:“嗯,全是灰扑扑的,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让人赌石用的。”
    “看不到?”胡夜接口,“反正我本来也看不到,给我买一块试试。”
    瞿白一怔,不解对方怎么突然生了这个趣味,但看着边上标注的三百块钱一块的的牌子,忽然就觉得,三百块钱博他开心一次,好像也挺便宜,于是便点头。
    瞿白走到跟自己交易的那个店长面前,本要掏钱的,谁知对方直接说外面那些他想要送他两块都行,如果瞿白时真的想玩两把,可以直接到后面的仓库里去试试手气,外面那些基本解不出什么好东西,都是博君一乐的玩意儿。
    瞿白想了想,看胡夜站在一堆石块旁边认真地等着他回去的样子,硬是掏了三百块钱塞给对方,然后走过去让胡夜自己选一块石头。
    胡夜便蹲下了身子,对着一堆石头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下,然后一块一块地巴拉着,终于,摸到了一块差不多足球大小的石头时,才对着瞿白说道:“我就要这一块了。”
    瞿白讶异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石块,忽然有所感地也将手掌贴在了那块石头上,然后调动自己丹田里的灵气到自己的手上,运用着自己还不太熟悉的心视法试图去探索一番。
    只短短一瞬,瞿白就惊奇地感觉到,这个石壳下两厘米左右的地方,确实能有一点灵气波动,但是十分微弱,比较起来,可能还不如他今天明码标价收到手里的这些,就如那个店长说得实诚话,博君一乐的玩意儿。
    瞿白当即意识到面对这些石块,他体内的灵气宛若给他开了作弊器一般,虽然不能完全清晰地感受石块内到底有什么,但是确实能感知到灵气波动,并根据灵气灵气波动来断定石块内的东西。
    如果他带着这个作弊器去店主所说的仓库里,运气好,挑到两块上品的东西,他就一本万利了!瞿白为自己的这个认知兴奋地差点颤栗起来。
    “瞿白。”胡夜忽然将手搭到瞿白身上,一阵清灵的气忽然从瞿白的天灵处灌下,“我没带钱,我就只要这一块石头,你买给我,行吗?”
    瞿白猛地清醒,晃而意识到,自己上一刻差点生了心魔出来,青元心法一直讲究顺应大道自然,不若其他修真心法,全部主张修炼本就是逆天之举,实而,如果是逆天之举,大道天法之广袤是觉不可能允许这种逆天之举长存下去的。即使当时不能让你湮灭,天长日久,人的逆天怎么可能避过天道的眼睛,最终也是难安的。
    而瞿白修炼的青元心法,因为讲究顺应并交融大道自然,所以更讲究对心的淬炼,因而每一个小小的分层修炼里,让人难以进阶地也都是修炼者的心生旁骛,就如他刚刚生出的贪欲。
    在这,瞿白不得不感慨自己的幸运,亦或者说,他身边之人带给他的幸运,胡夜刚刚轻轻的一个碰触,和那宛若梵语一般的“只要一块石头”,让他立刻从魔障中挣脱而出。
    让他那一刻差点生出心魔的不是他对玉石的渴望,而是他不劳而获,一本万利的贪婪,“只要一块石头”,获得自己该获得,才是他应该做的。这一举虽然差点给他带来了灭顶之灾,但福祸相依这一点却一直都是至理名言。
    就在他挣脱魔障的一刹那,他感到自己丹田内早已达到饱和状态,一直平静地自我旋转的灵气漩涡开始重新渴望外界灵气的补充,他没有估错的话,这两天,他就应该要有所突破了。
    “就要这个了?”瞿白收回手轻声问他,得到胡夜肯定点头后,对着那个店长摆手示意。
    店长凑近了问:“要不要到后面解石?”
    胡夜抢在瞿白面前摇头,“不要了,那个袋子我装起来就可以了。”
    瞿白点头后,店长才又拿了个结实的麻袋给胡夜装了起来,一块足球大的石块拎在手里是沉甸甸的,店长只拎了一小会,就觉得够吃力,而将麻袋接入手中的胡夜却拎得极为轻巧。看得旁人很是吃惊。
    出来后,瞿白低头看着对方拎在手里的巨石块,好笑地问道:“买了又不解石,这么大一块石头,你带回家供着啊?”
    谁想胡夜却极为认真地点头,“差不多吧,这可是你送我的。”
    一句话说得瞿白脸上有点搁不住,哑言半天,才僵硬地转开话题,“差不多了,我去接小言小语回家,你跟我一起去吗?”
    胡夜点头,“一起。”
    然后自然地伸出自己空着的那只手给瞿白。
    瞿白低头看了半天,无语,最后还是牵上了。
    两个人像傻子又像刚刚吵完架和好的家人一样,一个带着温和笑意,一个带着微微别扭,就这么光明正大地牵着手招摇过市地穿过了一整条玉石街面,又拐过了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挤上了公交,来到了两个小家伙的托儿所门前。
    托儿所的大门前站着护岗的两位年轻女老师,一群孩子一边在园区的院子里玩,一边等着自家爹娘来接自己回家。
    而他家的两个小崽子在这一群小萝卜头里是那么得显眼,以至于离大门还有四五步远时,瞿白就已经一眼看到了自家两个小崽子――花了那么大心力,养出来的自然要比别人家的孩子更好一点。瞿白暗忖。
    门前护岗的女老师正将几个孩子交给前来接孩子的父母或者祖父母,同时交代几句孩子今日表现,夸赞为多。等到门前一拨人散去后,瞿白才拉着胡夜上前。
    两位女老师看到瞿白和胡夜交握着的手双双一愣,互视一眼都交换了个了然的笑意,然后其中一个开口和瞿白套着客套话。
    瞿白无奈地撇撇嘴,在两位女幼师交换眼神的一刹那,他几乎就猜到了她们眼中善意猜测的内容――看,原来他们是一对儿,难怪前段时间那个来接孩子,这段时间这个来接孩子。
    另一个教师在瞿白和这一个交流的当口,已经走进了园内要将两个小崽子领过来,但只了大半段路,两个一直埋头玩着玩具的小家伙像有所感一样,齐刷刷地一同抬头看向瞿白和胡夜的方向。
    下一刻,两个薄情的家伙就扔掉了自己刚刚只差没塞进嘴里的心头好――布偶人,挥舞着自己饱满却绝对不健壮地双手,哼唧哼唧地就往园门口跑。
    连瞿言都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狠向前奔了两步――自他能勉强站立起,因为下盘的无力,经常会在练习站立和走路中摔倒,一连多回摔得狠了,就再懒得走了,大部分情况都是坐着,想去哪时还是靠爬的多。
    瞿白担心养成他恶习,多次硬着心肠逼他训练,都败在他唆着手指泪汪汪的大眼攻势下,而今天他居然不用任何逼迫,居然自己站起来还走了几步?
    瞿白讶异至极,身体却比他更快反应过来,担心那个小娇气包摔到后又要闹脾气,在他摔倒前,先一步捞起了他软绵绵的小身体。
    “今天倒是给面子,知道自己是灵长类,终于愿意用小腿走路了?”瞿白拧了一下瞿言的小鼻子,笑着调侃。
    但瞿言却一点面子也不给,甚至连以往带着口水的香香都没有奉上,径直地越过瞿白的肩头朝胡夜伸着手。
    而瞿语早就凭着自己健壮的小腿跑到了胡夜面前,乖乖站在他面前,渴望地望着他,胡夜微微弯下腰,一抄手就将瞿语抱在了自己怀里。
    看着两个孩子的一系列行径,瞿白猛然醒悟,两个家伙今天格外兴奋的原因显然不是来自他这个一直尽心尽力的老爹,而是被他逼着一连半个月没能和他们正面相见的胡夜,一时间,瞿白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地闪过两个字:叛徒。
    第二十八章
    瞿白家的客厅中,瞿白特意移开了茶几,好让自己胡夜以及自家两个小崽子都能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沐浴着阳台处射进来的阳光。
    夏日傍晚的余晖,没有了晌午的那种炽烈和烤人的感觉,反而带上了一点熏得人微醉的余韵,很是迷人。
    两个孩子兀自坐在沙发前,手里摆弄着最新拿到手的益智玩具,虽然瞿白很怀疑,再多再高科技的益智玩具,对这两个小家伙来说,都只有两个用途,磨牙和摔打。
    他则坐在毯子的边缘处,拿着一张打印的纸张,对着一堆泥炭末,蛭石,和土堆喃喃自语比例和调配。
    胡夜正坐在两个孩子的旁边,侧身依靠着沙发的坐垫,他发现这个男人很爱这么做,盘腿坐在他家的地毯上,然后单手屈肘抵在沙发坐垫上,手指支着自己的下颚。全身一股慵懒和……诱惑的味道。
    自一周前他们二人相携出门归来后,他脸上就再也没有猛过黑布,瞿白随口问过,对方只说眼睛好转可以不用蒙着黑布,瞿白猜测是不是要先适应一下什么的,然后好做手术。
    近一周的相处,也让瞿白发现这男人另一大瑕疵――皮厚。这个男人自得知瞿白辞职在家后,基本维持了每日一早到他家门前报到,然后不管瞿白明示暗示,他都将在瞿白身前缠上一整天。
    说缠也不对,这个男人并没有缠着瞿白做什么事,或者缠着他不让做什么事,实际上,是他只要能跟在瞿白身边就可以,不干涉,也不掺和瞿白的事情,只是不管瞿白做什么,去哪里,他都要呆在瞿白身边五米处。
    瞿白从一开始的满身不对劲,到现在的漠视,前后做了各种斗争。
    开始,瞿白只是试图和对方讲理。
    “我只是出门买个菜,我又不是出门玩失踪,你就在家呆着,嗯?”瞿白觉得自己说得很有气势。
    “……你上次就是一连半个月都避开了我,而且,你都还没出门,躲在自己家里就行了。”胡夜脸上带着一点可见的落寞。
    “……”所以,你现阶段进入紧迫盯人阶段了是吗?瞿白无语望天。
    “虽然我现在不用上班,你也因为身体原因在家休养,但是我们两个大闲人也没有必要什么事都在一起做,对吧?”瞿白觉得自己说得很具有说服力。
    “家中只有我一个人,之前的半个月,我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因为没有说话的对象。”胡夜表情微妙地回他。
    “……”这是再妄图勾起他的愧疚心吗?哈,他现在什么都不缺,唯独缺愧疚和良善,瞿白恶毒地想。
    “虽然我现在不用上班,你也在家休养,但我们毕竟不是连体婴,就算是情人,我们都需要各自的私人空间,不是吗?”瞿白觉得自己说得特别在理。
    “你是说……我们现在是情人了?”胡夜满脸惊喜。
    “……”这是他表述的重点吗?瞿白已经再找不到言辞和理由来拒绝这个皮厚的男人了。
    于是最近一周以来,最长出现在瞿白家中的画面就是,他一早起床之后就自觉开了自家大门,他去厨房做早饭,这个男人光明正大地走进来,在他家沙发前的地毯上和两个小崽子坐着。
    送走了两个小崽子,瞿白转道去菜市场――自从他辞职时间变得多了以后,日常饮食的食材基本来自小区旁的早市。胡夜单手揪着瞿白的衣摆闭着眼在后面跟着。
    回家后,瞿白弯腰里里外外打扫房间,胡夜在地毯前盘腿坐着发呆。
    做中饭时,瞿白在厨房里弄得乒乒乓乓响,胡夜端着饭前水果在沙发前坐着啃。
    下午瞿白埋身进书房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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