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份特殊,白龙鱼服的事再也不敢来了。
    果然,顾微轻轻摇了摇头,笑道:“云儿,你跟姑姑去就是,我就不去了。”舟车劳顿十余天,顾微实在疲倦得很,每天到了驻地,都是倒头就睡,便是不考虑安保问题,他也不会出门的。
    “嗯,我知道了。”顾微的身体状况,元阳极为了解,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
    两人说话间,车队已经到了先行部队提前扎好的营帐,应县地方不大,没有皇家的行宫,萧写意一行人在城里转了圈就出了城,在应县北面安营扎寨,元阳刚安顿下来就急着去找萧玉蓉了。
    萧玉蓉早已换好了一身男装,她身材高挑,远远看着倒是个俊俏的少年郎,她给元阳也换了身男装,两人打扮成富贵人家的公子,带着一群换了装的侍卫,晚饭都没吃就浩浩荡荡杀去了县城。
    元阳从来没有这样出过门,她牵着萧玉蓉的手,一路不停地问东问西,萧玉蓉虽然觉得好笑,可想起自己第一次出宫,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就耐着性子给她解释,还说待会儿请她吃好吃的。
    私自出宫不算,萧玉蓉陪罗太妃下江南省亲都有两回,每次都是在应县上船,应县有什么知名的吃食,她倒是清楚得很,进城以后,熟门熟路就带着元阳去了应县最有名的酒楼,望江楼。
    望江楼位置好,三楼靠窗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到紫金江,兼之厨艺出众,声名远播大江南北,若不是皇帝南巡途径应县,当地官府进行了清场,萧玉蓉一行人这个时候来,根本不会有空位置。
    饶是如此,萧玉蓉带着元阳上楼的时候,望江楼的一二层还是坐了七八成满,而且不停有人进来。为了不太过引人注意,侍卫们没有全部跟进去,而是分成三拨,其中两拨分别在前后门转悠,只有一拨跟着她们进了望江楼。三楼的布局和一二楼不同,只有一半摆了桌子,大约十来张,每张都坐着人,还有一半是雅间,用竹子编的屏风和帘子隔开,总共有六间,每间都能看到江景。
    萧玉蓉说了带元阳出来吃饭,自然是早有准备,前两天就打发了侍卫先行前来订位,一行人径直进了雅间。元阳对桌上摆着的零食点心没兴趣,直接趴到了栏杆上,望着滔滔江水一脸惊奇。
    “姑姑,这就是紫金江吗,好壮观……”元阳从没到过南方,大江大河自然也没见过,因而好奇心极重,几个随行的侍卫见了小公主天真的表现,都是想笑不敢笑的表情,忍得非常辛苦。
    “紫金江不算什么的,等你见到西宁河和临洮河,肯定会看得合不拢嘴。”大周的境内有三条由西至东的河流,从北到南分别是紫金江、西宁河和临洮河,其中最长最有气势的,就是西宁河,然后是临洮河,紫金江和它们比起来,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算不得什么,萧玉蓉这样给元阳解释道。
    “真的啊?”元阳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姑姑,我们这回能看到西宁河和临洮河吗?”
    “当然能看到。”萧玉蓉坐到桌边,边嗑瓜子边回答元阳的问题,“大运河连通的,就是紫金江、西宁河和临洮河,由于地形限制,运河不是直的,拐了些弯,我们每条河上都要走一段。”
    “那真是太好了。”元阳这会儿也在桌边坐下了,目光还是一直看着江面,神情充满向往。
    “云儿,你尝尝看,望江楼的瓜子很特别的。”萧玉蓉抓了把瓜子放到元阳面前。
    就在姑侄两个边嗑瓜子边等上菜的时候,隔壁雅间的客人说话声音大了些,就透过屏风传了过来,跟在雅间内的几位侍卫见状想要过去提醒,被萧玉蓉拦住了,“没事儿,我们吃我们的。”
    她们是乔装出来的,不能指望人家用对待公主的礼仪对待她们,吵点就吵点,不是什么大事,忍忍就过去了,她们要在应县停留三天,要是身份不小心曝光了,就没得玩了,侍卫们方坐下来。
    不多时,萧玉蓉点的菜送了上来,足足二十多样,她和元阳每样夹上两次,就都赏给了侍卫们,大家吃得其乐融融。不想隔壁那桌人,喝了点小酒愈发放肆,嗓门大得整个三楼的人都能听到。
    “苏公子远道而来,张某有失远迎,自罚三杯。”这个人说话极为谄媚,听着很不舒服。
    起哄声响起,看来那人真的喝了三杯,只听他又道:“不知苏公子可否赏脸,饮上一杯?”
    “张兄客气了。”苏公子的声音清清冷冷,不止萧玉蓉,就是在座的侍卫们,都觉得耳熟。
    等到那位苏公子喝了酒,姓张那人又吹嘘道:“你们可知道,苏公子是什么人?”
    人都是有点好奇心的,公主也不例外,闲话听到一半,萧玉蓉非常好奇,那位苏公子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身份,因为在她的印象里,上京城年轻有为的世家公子,似乎没有姓“苏”这个姓的。
    谁知他们屏息等了半天,隔壁居然没有声音了,许是有人想到什么,提醒众人收敛了。
    “大小姐,要我们前去打听吗?”能够近身保护公主的侍卫,出身就没有差的,他们也想不起,京城还有什么有名的苏公子,最有名的那位,十年前就进宫去了,这回南巡还没有跟着来。
    “不用,我们走吧。”萧玉蓉对这等小人物没有兴趣,招呼众人走人,她晚上还有安排。
    萧玉蓉一行人走了以后,他们隔壁的隔壁,君璃轻轻碰了碰凤琪的胳膊,压低声音道:“大哥,我知道那人是谁了?”萧写意虽然不方便微服出行,他却不反对凤琪出来透透风,于是凤琪带着君璃和狂风暴雨,也来了望江楼,他们坐的雅间和萧玉蓉他们那间,中间正好隔着苏公子等人那间。
    “是谁?”凤琪挑了挑眉,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他的态度,其实和萧玉蓉差不多。
    “锦乡侯世子,苏凯。”君璃很肯定地说道,能想起苏凯的名字,他也挺不容易的。
    大周的勋贵,以世袭罔替的开国八公为首,锦乡侯府苏家,虽然没有八家国公府那么显赫,但是苏太后和锦贵侍苏聿的娘家,按说不该被人淡忘,无奈苏太后和锦贵侍都不得宠,而自从苏聿的父亲苏逸之去世后,锦乡侯府再也没人能够出仕,苏遥之顶着侯爷和国舅爷的双重头衔,却没有任何实职,难免被人忽略,苏凯较之苏聿,也是相去甚远,难怪那么多人想不起他的名字来。
    “原来是他家的人。”凤琪淡淡点头,不以为然。苏家在上京不引人注目,可是出了京城还是能唬到人的,萧写意念着苏太后和苏聿安分,尽管他们没有随行,还是把锦乡侯府的人带了出来,至于他们在外面耍点小威风,只要不太过分,凤琪并不介意,因此他和萧玉蓉一样,吃了饭就走人了。
    凤琪四人刚出门,就有人迎面扑来,暴雨眼疾手快,把人擒住,正要问话就见一群人冲了过来。
    “几位兄台,那位小贼偷了我家主人的东西,我们奉命前来捉人,还请高抬贵手,把人还给我们,回去好向主人交差。”出来说话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长得慈眉善目、文质彬彬。
    “是这样吗?你偷人家什么了?”中年人说得有理有据,暴雨却是直觉不对,就问了句。
    “我不是贼,我没有偷东西,他们是来抢我东西的。”被暴雨擒住的人很激动,拼命挣扎。
    “他们想要抢你什么?你说出来,给我们听听。”凤琪本不欲多管闲事的,无奈事情反转太快,抓贼的瞬间变成了抢劫的,他不问清楚,贸然把人放了或者还了,都不大好,只能驻足问道。
    “这位公子,你不要被他骗了,那人惯会说谎话的,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一句都信不得。”中年人看得出来,凤琪是四人之首,有话就直接对他说,“直接把人还给我们,大家都方便。”
    “你血口喷人,明明是张大人不顾……”那人话未说完,中年人见势头不对,便命属下扑了过来。暴雨早有准备,拎着人躲开这番攻势,还顺便打倒了几个,“你说,张大人不顾什么?”
    “张大人不顾百姓死活……”就在此时,一根利箭凌空飞来,暴雨仗着轻功过人,拎着那人再度闪开了。狂风徒手逮住箭,看了一眼对凤琪说道:“公子,箭头喂了剧毒的,一剑封喉。”
    事到如今,凤琪不用想都能知道,中年人一行人肯定是有问题的,不然追个贼而已,犯不着上毒箭这么狠,背后肯定另有阴谋,他目测了对方的人数,低声道:“阿璃,狂风,我们上。”
    不管怎么样,暴雨手上那个人,他们必须带回去,应县的县令姓张,那人说的张大人,十有□□就是他,“不顾百姓死活”,这六个字要是真的,事情绝对不小,他们要把人带回去审问。
    与此同时,对方一群人也冲了过来,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置暴雨逮着的那个人于死地。单独论及身手,凤琪四人远在对方之上,无奈周围的百姓实在太多,打斗起来逃跑不及,他们为了不伤及无辜,不免有些束手束脚,对方却是不管不顾,拼了命也要往暴雨身边杀,一时之间,杀得势均力敌。几个来回之后,狂风突然道:“暴雨,你先回去,公子有我和阿璃保护。”
    暴雨心领神会,拎起吓得瑟瑟发抖的那人就往城外跑去,凤琪本身武功不弱,还有狂风和君璃在身边,少他一个不要紧。果然,暴雨走了以后,那群人就傻眼了,迟疑片刻才在中年人的示意下围攻凤琪等人。凤琪带着狂风和君璃边打边退,打得倒是得心应手,反正看热闹的已经跑得差不多了,他们少了些许顾忌,对方那群乌合之众,并不放在眼里,他们好奇的,是对方的目的。
    望江楼上,应县县令张亦辉的公子张翔卓正陪苏凯喝酒喝得高兴。皇帝途径应城,随行的世家公子无数,能请到国舅爷家的公子,他在朋友面前倍有面子,真是不枉他们张家过去几年的投资。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些微醺,苏凯也犹豫着要不要告辞,张翔卓这些人远离京城,并不晓得苏家根本就是个空架子,听说他爹是国舅爷就贴了上来,他们收了人家的礼,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不过苏凯很清楚,他不能答应张翔卓任何事,因为苏家在朝上,没有任何影响力。苏聿和苏太后一样,空有美貌,却得不到萧写意的宠爱,要是苏聿能像凤琪那样,他就不会活得这么憋屈了。
    见苏凯想走,张翔卓等人如何肯放行,立刻又把他面前的杯子满上了,他们正要继续劝酒,突然有人上来禀报,说是之前闹事的乱民,趁机跑了一个,他们本来要追上的,半路被人劫走了。
    应县的一亩三分地上,张翔卓一向是唯我独尊惯了的,此时喝了点小酒,听说有人敢跟他作对,如何坐得住,带着狐朋狗友就冲下了楼,苏凯趁乱想走,却一直被人扯着袖子,根本走不掉。
    张翔卓等人下楼时,凤琪他们刚打完,正想转身走人。张翔卓大喝一声:“不准走。”
    凤琪就真的站住了,他本来想回去禀报萧写意的,可人家都送上门了,他也不用客气。
    张翔卓见凤琪停住脚,以为是他怕了自己,心中甚为得意,趴在地上的中年人都来不及提醒他,对方是高手,他走过去只有挨揍的。苏凯挤在张翔卓的朋友中间,开始还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见到凤琪的背影就有不妙的感觉,等他转过身来,已经是彻底傻了眼。他不知道张翔卓之前犯了什么错,就冲着他冒犯华贵君的行为,皇上要是知道了,也能灭了他的全家,他该怎么办啊。
    苏凯犹在思考脱身之计,张翔卓已经走到了凤琪面前,大声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凤琪摇头,小小一个七品县令的儿子,他怎么可能记得住,能知道他爹是谁就不错了。
    张翔卓的表情更加狂妄,“你不知道是吗?小爷我就告诉你好了,我爹是张亦辉。”
    凤琪不动声色,报个名字出来就能吓唬到他的人,他前所未见,以后估计也见不到。
    张翔卓见凤琪没有反应,还给他解释道:“你脚下踩的这个地方,是应县,归我爹管,你知道吗?”苏凯满脸的不忍直视,你跟别人吹嘘这话也就是了,这是华贵君,是皇上最宠爱的人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凤琪淡淡回应了句,能把儿子养成这个德行,张亦辉这个父母官当得如何,他很怀疑。张翔卓更嚣张了,指着苏凯说道:“你知道他是谁吗?太后娘娘的亲侄儿。”
    ☆、第 054章 御状
    张翔卓回头找自己的时候,苏凯就有不祥的预感,要是地上有个大洞,他真是恨不得立即就钻进去,让凤琪看不见他。可惜地上没洞,而且张翔卓的那帮朋友们,还自觉主动地往旁边闪了闪,让他站得更加显眼些,躲都没处躲,被凤琪逮个正着。等到张翔卓得意洋洋说出自己的身份时,苏凯更是什么想法都没了,他双腿一软,直接就给凤琪跪下了,哀求道:“殿下,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跟他们喝了顿酒,他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是真的不知道,殿下,饶命啊!”
    尽管苏凯并没有说出凤琪的身份,不过“殿下”的称谓,只能是皇室中人所有,再联想到皇帝途径应县的事实,众人的脸色瞬间就白了,他们不过出来喝酒而已,好像得罪到不该得罪的人了。
    今天被张翔卓叫来陪苏凯喝酒的人,都是应县当地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跟张家做的那些事并无关联,他们的反应也和苏凯差不多,纷纷跪下磕头求饶,表示自己是无辜的,是被张翔卓牵连的。
    凤琪看都没看那些人,只问了张翔卓一句:“你说你是应县县令的儿子,对吧?”
    张翔卓平时虽然嚣张,却是被人惯的,遇到被他厉害的就蔫了,老老实实点了头。
    “那好,跟我们回去吧。”凤琪说完又对狂风说,“把他也带上。”他指了指那个中年人。
    于是,君璃控制住手软腿软差点站不住的张翔卓,狂风擒住已无还手之力的中年人,苏凯低眉顺眼跟在他们身后,一行人打道回营,至于地上趴着那些人,他们人手不足,就只能暂时放过了。
    暴雨没有耽搁,回来比他们都早,被他带回那人,也交给了顾傲审问,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
    萧写意也从暴雨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正为凤琪担忧,因而一见他回来就赶紧问道:“怀瑾,我听暴雨说,你们跟人动手了,没有伤着哪里吧?”说完还扒凤琪的衣服,想要亲自检查。
    “臣没事,陛下放心。”凤琪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几个小毛贼而已,哪里就能伤到他了。
    不料萧写意检查很认真,最后愣是在凤琪的右肘部位,检查出一小块淤青,还打算给他上药。
    凤琪哭笑不得,连忙阻止道:“陛下,只是碰到而已,并无大碍,不必这么麻烦的。”说完把手抽了回来,只是淤青甚至都没破皮,有什么药可上的,萧写意太过大惊小怪,他有点接受不能。
    “朕不是担心你吗?怀瑾居然嫌弃朕……”萧写意倒也没有坚持,只是小小声地抱怨了句。
    “陛下对臣的心意,臣都明白。”凤琪见萧写意面露不虞之色,火速将他安抚下去,还补充了句,“接下来的两天,臣哪里也不去,天天陪着陛下,陛下满意了吧?”以为他不知道吗,萧写意就是在介意,他都出去逛了,他却不能出去,心里不平衡呢,就跟丹阳和秋然似的,他先前出门那会儿,两个小家伙也是抱着他的腿不让他走,他陪他们玩捉迷藏,才好不容易趁机脱身的。
    萧写意脸上立即阴转晴,怀瑾果然懂他,看来萧艳州说得没错,偶尔的示弱是很有必要的。凤琪这个人,他吃软不吃硬,你态度强硬了,他遇强则强,你要是温和柔软点,他能比你更柔更软。
    “满意满意,不能再满意了。”不是说萧写意非要拘着凤琪,而是之前十来天,每天忙着赶路,晚上都是躺下就睡了,想做点什么都不行,难得在应县逗留几日,他肯定要抓紧时间弥补损失。
    萧写意说这话时,是从背后抱着凤琪的腰说的,他身量比凤琪略高一些,说话时的气息,很自然就喷在他的后颈。凤琪感觉不自在,想要挣脱又被萧写意抱得很紧,两人的姿势颇为暧昧。就在萧写意犹豫着要不要趁气氛良好做些什么时,门外传来轻微的敲门声,欢喜扬声道:“启禀陛下,顾指挥使求见。”萧写意眼中闪过些许懊恼之色,但还是把凤琪放开了,两人各自整理仪容。
    “传顾傲进来。”不止是暴雨带回来那个人,凤琪他们随后带回的张翔卓和中年人,还有苏凯,也都交给了顾傲审讯,他此时请求面圣,肯定是有结果了,萧写意不可能不见他,误了正事。
    果不出其然,顾傲随后进来就说,大致情况他已经问出来了,被追杀的人姓蒋,名叫蒋泽新,是应县当地一个布商的儿子,他被谷维良等人追杀,是因为他们一干人,谋划着要拦轿告御状。
    “告御状?”凤琪闻言震惊,那个张亦辉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竟能引起这么大的民愤。要知道,御状可不是随便告的,便是赢了,告状的人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轻则笞刑,重则丧命,所以历来告御状的人,都是有着无处申诉的大冤屈的,不然谁能豁出命去,也要把对方给告了。
    “他要告谁?所为何事?”萧写意也很惊讶,他两世为帝,还是第一次碰上有人告御状。
    “蒋泽新要告的,是应县县令张亦辉。”顾傲回话道,随即又问,“陛下要见他吗?”因为张亦辉等人准备充分,白天御驾绕城的时候,路边的百姓都是排查过的,有问题的根本就混不进来,蒋泽新等人因走漏了风声,前几日就被关押起来,他是幸运的,被其他人掩护着,侥幸逃了出来,还不知该往哪里去就被发现他逃跑的张亦辉派人追杀,本以为就要没命了,又碰到凤琪等人。
    “你可告诉了他,告御状的规矩?”为了防止有人滥告御状,历朝历代都有这个规矩,就是告御状之前,告状之人必须先挨笞刑,挨过了才能告状,告赢了倒是没事,若是输了,还得赔命。
    顾傲颔首回道:“臣跟他说了,他还是要告状。”正是为此,顾傲才没有把蒋泽新告状的内容说出来,若是萧写意肯见他,他可以亲自说,不必他代劳,只是那顿笞刑,普通人未必挨得过去。
    “既是如此,宣他进来。”萧写意已经可以预计到,张亦辉犯下的,只怕不是普通过错。
    凤琪先前一直默不作声,见顾傲转身要走,却突然走到他的身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顾傲去传蒋泽新,顺便执行笞刑,萧写意就问凤琪:“怀瑾,你跟顾卿说什么悄悄话呢?”
    凤琪挑眉笑道:“我跟顾家的国舅爷说,让他留神苏家那位国舅爷的儿子。”只要张亦辉不是谋反大罪,苏凯也不知晓内情,凤琪并不想把苏家卷进去,不然苏太后和苏聿面上,实在不好看。
    “真是这样?”萧写意表示怀疑,他从凤琪的表情和口型观察,他说的好像不是这件事。
    “臣不敢欺君。”凤琪振振有词,这个话他跟顾傲说过,只是不是刚才,而是回来那时。
    萧写意摇头笑笑,没再追问,在苏凯的问题上,他的观点和凤琪相似,只要他真是无辜的,他打算把这件事抹过去,私下训斥苏遥之一顿即可,苏家就只有个虚衔,再罚的话,对不起苏太后。
    一刻钟后,顾傲带了蒋泽新前来面圣。蒋泽新刚刚挨了笞刑,是被顾傲的两个手下搀扶进来的,可他摇摇晃晃,还是坚持着给萧写意和凤琪磕了头,跪得也挺稳当,不至于磕下去就起不来。
    萧写意顿时明白,凤琪之前提醒顾傲什么话了,他是让他下手轻着点儿,不然正常的笞刑下来,除非是武林高手运气抵挡的,普通人绝对是被打个半死,搀着也走不动,更别说下跪什么的。
    萧写意睨了凤琪一眼,转而正色问蒋泽新:“你说你要告御状,你可想清楚了?”
    蒋泽新点头,脸色苍白但是眼神坚定:“草民想清楚了,草民要告应县县令张亦辉。”
    “你想告他什么?”萧写意肃容道,前世的这个时候,他也下过江南,也在应县停留过,当时的应县县令,应该就是张亦辉,却没发生告御状的事,可见他们那次的追杀行为,是成功了的。
    “告他为官不仁,草菅人命。”蒋泽新的神情异常悲愤,眼中更是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原来,应县因是大运河的起点,过往运送货物的船只就特别多,张亦辉这人贪财,凡事进出应县码头的货船,他都要抽成两成,否则就不放行。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被盘剥地再厉害,也是敢怒不敢言,真要连生意都做不成,岂不是一家老小等着喝西北风去,平白丢掉的两成,就当喂狗好了。
    三年前,西宁河闹了水患,淹没良田无数,洪灾过后又是虫害,两岸的桑树大量死亡,养蚕的数量大为下降,绫罗绸缎的价格,立刻就上涨了,涨到原来的两三倍,布商们都是叫苦不迭。
    正常情况下,进价若是涨了,卖价只能跟着涨,才能维持原有的利润,但是布匹这种东西,它不是粮食,非得要用那么多,实在买不起多打几个补丁就是,尤其是好的料子,更是卖不动了。
    谁知前年秋天,皇上给丹阳公主和雍亲王过周岁生辰,全国各地的大小官员吩咐往上送礼,一个送得比一个精致,一个送得比一个贵重,应县富庶,张亦辉自然不甘人后,送的都是好东西。
    不过他生性吝啬,平素又极贪财,如何舍得自己掏银子,肯定是到处搜刮,其他利润较高的行当也就罢了,布商们的日子最是难过,本来涨价生意就不好做,不涨又要亏本,正在两难的境地,县令大人还以进价三分之一都不到的价格,从他们手中买走大量上等的绫罗绸缎,生意立马就做不下去了。
    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去年年底,又传出皇上南巡要在应县停留的消息,张亦辉这人爱面子,可惜官职小,想表现都没有机会,此番萧写意要从他的地头经过,自然不会错过,要想法好生表现。
    为了让皇帝看了满意,张亦辉对应县进行了大改造,破旧的房屋,通通拆掉,街上的乞丐,一概赶走,总之不择一切手段,要让县城变得富丽堂皇。这样一来,日子不好过的就不止是商人了。
    人们常说,民不与官斗,为什么,官官相护,斗不过啊。其实,那都是借口,不过是还能活下去,不愿意冒险罢了。真被逼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人们肯定会反抗的,活命是他们的底线。
    由于顾君诚前几年在梁涧的铁血表现,民间对萧写意的好感度极高,都说他是好皇帝,会帮老百姓说话,不是他在背后支撑,顾君诚杀贪官污吏的时候,能那么干净利落,肯定是皇上授意的。
    正好萧写意南巡,就要经过应县,拦轿告状这个想法就出来了,戏里不是都说了吗,只要见到了皇上,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被张亦辉逼到无家可归的应县百姓,把希望寄托在了告御状上面。
    不料他们还没想好怎么拦轿,就有人胆子小反了悔,提前走漏了风声。谷维良是张亦辉的师爷,张亦辉做的坏事,多半是他在背后出主意,他晓得这种事闹上去的后果,就把聚集的人全抓了。
    可惜百密一疏,漏了个蒋泽新。蒋泽新能够跑出来,其实要感谢那些不满张亦辉又不敢表现出来的人,要不是他们给他打掩护,他连望江楼都跑不到,就更不要说碰到凤琪,从而获救了。
    “你说的都是实话?”萧写意颇为汗颜,他怎么觉得,这些事和他自己,也有那么点关系。
    “草民句句属实,绝不敢欺骗皇上,请皇上明察。”蒋泽新连连磕头,萧写意看的却是顾傲。
    顾傲默默点头,蒋泽新说的那些事,他全部命人查过,都是真的,绝无半句虚言,那个张亦辉,吃相实在是太难看了,难怪会被人拼着挨笞刑,也要告他的御状,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萧写意挥手,示意把蒋泽新带下去,然后顾傲留下来,“你说的话,朕会叫人查,只要属实,定会给你们一个交待。”等蒋泽新走了他又问顾傲,“苏凯怎么回事?你跟朕说清楚。”
    顾傲想了想,拱手道:“回皇上的话,臣查过了,苏凯和张亦辉说不上勾结,不过是前年丹阳公主和雍亲王的周岁生辰,张亦辉送的礼是通过锦乡侯府送到礼部的,他给锦乡侯府也送了份礼。这次圣驾经过应县,苏凯随行,就被张翔卓请去喝酒,并未参与什么,他对张亦辉在应县的行为,并不知情。”
    萧写意闻言松了口气,吩咐道:“顾卿,你找两个人,连夜把苏凯送回京城,就跟苏遥之说,朕回京之前,不许他出门。”还好,苏凯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他给苏太后面子,也还给得起。
    顾傲领命而去,萧写意略显惆怅地对凤琪说:“怀瑾,朕登基这些年,从来不知道,宫里的些许小事,到了民间会被放大到这般程度。”不管哪一世,萧写意都是在宫里的时候多,偶尔出来,也是前呼后拥,见的都是当地官员,像蒋泽新这样的小人物,他是头一回见,他发现他说的事,和他往日从奏折上看到的,并不完全一样,他似乎在不经意间,忽略了很多不该忽略的东西。
    “人无完人,陛下无须自责,有何不足,改了就是。”萧写意的想法,凤琪并不意外,想他十二岁登基,常年居于深宫,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大臣们报上来的,最底层的事,自然无从知晓。
    “怀瑾,你说朕要怎么改?”萧写意记得凤琪在给自己当伴读的时候,基本上是问什么说什么的,正式进宫以后反而内敛了许多,尤其是政事,几乎是只听不说,让他少了个可以讨论的对象。
    “陛下,后宫不得干政,臣不敢妄言朝政。”萧写意心情好,什么都能听他说,可他要是心情不好呢,这些不该说的话,岂不就是他的罪证,无论萧写意对他如何,凤琪从来不让自己越界。
    萧写意轻轻叹了声,伸手搂住凤琪,哑声道:“怀瑾,你就当是帮帮朕也不行吗?”他明白,不管凤琪在他面前表现地如何温顺,他从心底,终究是防着他的,他不信自己会无条件地对他好。
    “陛下,你这样做,臣很为难。”眼下秋然年幼,萧写意可能不会觉得他干政有何不妥,等到秋然长大成人,而他渐渐老去的时候,一个羽翼丰满的太子就够让人忌讳了,背后还有个统摄六宫干政多年的华贵君,那还了得。凤琪不是不信萧写意,他信不过的,是帝王对权力的独占欲,这样的先例,历朝历代实在是太多了,他不想过早让萧写意起了猜忌之心,他要等秋然长大。
    第二天,张亦辉就被萧写意从县令的位置撸了下去,相关人员全部收押,命人送回上京着大理寺审讯。区区七品县令,能让皇帝亲自出手,张亦辉算是个例,接替他位置的是翰林院检讨苗哲。
    苗哲是万昌十五年的传胪,本来是要明年才会外放的,不过应县的县令不能空着,萧写意就让他先顶上了,好歹把这一年顶过去,若能胜任,明年正式上任,要是不能,吏部也有时间选人。
    因为张亦辉父子的这段插曲,萧写意在应县的三天,过得很不愉快,直到上了船,才稍微好了些。
    紫金江的水流并不湍急,皇帝出行坐的船又大只,行船很是稳当。萧写意本来还担心几个孩子的,不想除了安阳第一天有点晕,服过药也就好了,其他三个,一点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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