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虫心里说不出的感觉,他感到非常烦躁,甚至有点害怕,没有任何原由,他感觉到易墨陷入了困境。
    必须出去,绝不能困在这里。
    宁小虫咬咬牙,不顾一切冲出去。他拿出三昧真火和小蒲叶,点燃了房间,火苗窜上房梁,宁小虫拼命地扇着蒲叶,哪怕用火烧,他也得烧出一条路。
    大火顷刻席卷了屋内,奈何易墨惯用火焰,三昧真火改变不了现状。宁小虫想了想,从药粉瓶取下他的捆妖绳,一下又一下击打写在门锁上面的咒文,每狠狠地抽打一下,他就给自己说一遍,不可以放弃,一定要走出去。他要亲手教训夕妖,他要亲手捆住夕妖交给易墨。
    咒文熬不住捆妖绳无数次的抽打,生生的裂开了一道细口,渐渐的,细口越来越多,终于,咒文发出清脆的破裂声,消失了。
    门打开了,宁小虫立刻冲了出去。
    门外的景象触目惊心,灵天观的中心泛着冰蓝色的光芒,一道巨大的光柱直冲上天,映亮了漆黑的天幕。冰蓝色光柱内部腾起了惊天的火焰,一股白色的灵力夹杂其中。
    不祥预感涌上心头,宁小虫清楚的意识到,夕妖布了阵,阵法不仅困住了易墨,还困住了霍仁,夕妖决心在今晚解决一切,结束它的捕食游戏。
    宁小虫想不明白,他白天和易墨明明找遍了道观,观内根本没有可以使用的符文,即使是零散的符文也全部被易墨抹去,夕妖究竟通过何种方法完成了自己的阵法,这太不可思议。
    一边大步朝着冰蓝色光柱的方向跑,宁小虫一边给自己鼓劲,不可以退缩,不可以颤抖。
    宁小虫,你可以办到,相信自己。
    让易墨知道,你并不只是一个仅会啃菜叶的无用青虫而已。
    宁小虫跑到道观内的空地时,呆掉了,他终于明白夕妖采用了什么方法布阵,如此难以置信,却又如此巧妙。
    夕妖把符文书写在那些昏迷的人身上,写的非常隐蔽,不易察觉,当它需要扑捉属于自己的大猎物时,它就会控制这些人,用他们身上的符文拼凑成为一个巨大的阵法。
    其他人身上的符文与夕妖身上的符文一致,接受夕妖的命令。
    易墨和霍仁若要破坏夕妖身上的符文就必须先杀掉那些被控制的人,很显然霍仁无法对灵天观的道士们下手,他也不愿易墨伤害这些人。
    时间耗的越久,夕妖从他俩身上吸取的力量就越多,当他们力量耗尽,这一场对峙,夕妖就赢了。
    宁小虫看懂了其他人身上写有符文,也明白易墨和霍仁陷入了两难的境界,他刚靠近,易墨冰冷的视线就移了过来,好像在赶宁小虫离开。
    根据绝大多数的情况,宁小虫的存在对夕妖而言丝毫无差别,易墨不认为宁小虫可以改变什么,霍仁更不可能指望宁小虫力挽狂澜,这种事怎么看都不像是宁小虫可以办到的。
    宁小虫使劲瞅了瞅,冰蓝色的光芒每时每刻都在从易墨身上吸走妖力,若不是顾及被控制道士的生命,易墨应当早就出来了。
    很多人告诉宁小虫,夕妖非常聪明,可是宁小虫不认为自己此刻会输给对方,夕妖身上的蓝色光芒告诉宁小虫,夕妖也在自己身上书写了符文,这些光芒牵引住了昏迷的道士。
    只要宁小虫改变夕妖身上的符文,就能够阻断夕妖对其他人的控制,这一点,宁小虫可以办到。
    易墨的眼神在无声呵斥,让宁小虫快走,但宁小虫不愿走,他若是走了,那他仍旧是易墨心中那个不中用的小妖,他希望改变这个印象。
    他定定神,取出自己的药瓶,然后又拿起自己的小蒲叶,他扬手洒出药粉,他大力扇动蒲叶,药粉随着强风飞入了阵法,药粉带着一股微甜的味道弥漫在整个空间。
    “你这是准备杀我,还是杀掉这儿所有人?”夕妖笑问。
    宁小虫难得镇定,他摇了摇头:“十二时辰之内,闻到两次才会中毒,所以,中毒的只有我和你而已。”
    话音刚落,宁小虫在原地消失了,与此同时,夕妖也不见了踪影。
    ☆、44 第44章
    意识有些恍惚,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身体软乎乎的,没有多少力气,宁小虫只觉自己身处半空,飘忽不定。渐渐的,眼前出现了些许模糊的景象,依旧是灵天观的夜晚,不过此刻他不是在屋外,而是在屋内,他在易墨的房间。
    宁小虫光着脚丫坐在床沿,坐在他对面的人是易墨,准确说来对方并非真正的易墨,而是变成了易墨形态的夕妖。
    时间停留在宁小虫为假易墨敷药的那一刻。
    对方似乎颇感困惑,眼底满是疑云,他看着宁小虫有点茫然,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可宁小虫心里明白这一切是什么。
    上仙总是炼制稀奇古怪的药,药效令宁小虫哭笑不得。比如这个药粉,宁小虫称它为幻景,使用药粉之后,意识会沉入一个特殊的梦境,梦境的时间以药粉作为开始,也以药粉作为结束。药效制造出一个与真实相似的幻景,中毒者身处虚幻的世界却浑然不觉,误以为自己的时间仍在继续,直至药效结束。由于药效有限,一旦超过时辰,醒来时容易导致遗忘掉幻景里面的内容。
    为了琢磨这瓶药粉,宁小虫耗掉了自己连续好几天,才得出一个吐血的使用结果。
    好在时间没有白白浪费,以此获取的消息让宁小虫倍感欣慰,宁小虫和夕妖均进入了虚幻的灵天观之中,宁小虫目睹了一天时间内,夕妖在灵天观引发的大凡小事,成功得知了夕妖布阵的位置和方法。
    而现在,梦该醒来了。
    宁小虫奋力地摇了摇头,他回过神的第一件事就是果断扑向夕妖,他毫不犹豫地取出了捆妖绳丢了过去。然而,夕妖清醒速度比宁小虫想象中更快,他敏捷的往一侧退去,避开了捆妖绳。
    下一刻,宁小虫点燃了火焰。易墨以整个房间为中心画了一圈符文,与宁小虫书写的符文内容一致,但效果有等次差别,易墨画符的力量更强,夕妖无法轻易破坏,宁小虫取出羽毛口念咒语的瞬间,高大的火墙团团围住房屋,将宁小虫和夕妖同时关在内部。
    “你以为凭你的能耐可以捉住我?”夕妖不屑地笑道。
    面对对方的讽刺,宁小虫丝毫不苦恼,他微笑摇头:“或许我捉不住你,但是易墨的阵法能够困住你。他现在肯定已经发现了火墙的出现,我只需要等他回来。”
    “真可惜,我不认为你有时间等到他出现。”夕妖表情一沉,身环冰蓝色的光芒,寒气蔓延,“易宅的火墙向来用于守护,所以启动阵法的人才会始终留在里面,离开或者死亡将导致阵法解除。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立刻走出房间,我留你一条命。”
    宁小虫握紧拳头,态度坚决的拒绝了对方的建议。
    见宁小虫心意已决,夕妖也不再多劝,他往后退了一步眨眼改变了形态,化成了一股风。纵是风逃不出易墨设下了火墙,可是宁小虫也看不见对方身处房间的哪个角落。唯一确信的是,只要宁小虫不咽气,这个阵法不会解除,那么他仍有机会坚持到易墨赶回来捉拿夕妖。
    一口气吞下易墨交给他的几颗金丹,宁小虫深吸了一口气,他相信自己是一只生命力顽强的虫子,能够顺利迈过这道小坎儿。他环顾四周,判断夕妖的位置,他手里的羽毛变化了外形,缠绕在宁小虫四周,犹如一道保护屏障。
    猛地,他后背腾起一团火焰,火焰减缓了攻击,但是宁小虫依旧感到一阵剧痛。他被对方一击打飞,一头撞向火墙,坚固的火墙刹那间转为柔软轻轻接住宁小虫,降低宁小虫受到的伤害。宁小虫还没来得及缓过气,风的攻击又开始了。
    短短的时间内,宁小虫身上的伤口猛增,血流不止,金丹熬不住挨打的疼痛,羽毛和火墙也仅能减弱他受到的部分伤害,无法抵挡夕妖的凛冽攻势。鲜血模糊了视线,宁小虫咬紧牙关,给自己说坚持住,易墨马上就回来了。
    奈何,等待的时间太难熬。
    宁小虫抹了抹淌过脸颊的血,赶在易墨出现之前,他必须另想办法保护自己,不然他坚持不下去。他能感觉到夕妖的气愤,他窥视了夕妖最后那个阵法的秘密,夕妖愤怒之极却没有直接杀掉他,而是折磨他,在其他人赶来帮助宁小虫之前折磨他至死。
    宁小虫浑身伤痕,惨不忍睹。他努力回忆虚幻梦境和真实生活中发生的点点滴滴,寻找一切能够帮到自己的蛛丝马迹。忽然,他扑捉到了一个重要讯息,易墨在幻景中提及了夕妖的弱点,关于夕妖白天不出现的原因。
    不论信息正确与否,宁小虫认为值得一试。
    强忍疼痛,宁小虫又取出了一个小药瓶,屋内回荡着夕妖毫不在意的大笑:“不管你吃什么都只有死路一条,易墨和霍仁困入陷阱,赶不及救你。”
    宁小虫不领会对方的威胁,他接连吞下好几颗药丸,药效来得很快,他的身体转眼开始发光,光线越来越明亮,照得整间房屋白晃晃的,根本睁不开眼。
    隐藏了自身的气息,宁小虫倚在火墙角落,见到易墨时,他一定要给易墨说,这个阵法需要改进,施法者只能守在火墙内,敌人困在外面还好,若是敌人出现在火墙内部,无疑是关住自己挨打。
    白光越来越强,愈发刺眼,强光之下,宁小虫欣慰的发现夕妖的攻击逐渐减慢了。易墨告诉过宁小虫,夕妖在白天看不清楚,宁小虫将这理解为夕妖的眼睛害怕阳光,此刻没有阳光,于是他换成了强光尝试,让自己发光。
    尽管动作减慢,可宁小虫仍会被对方击中,宁小虫小心翼翼的收起自身的气息,他想了想,拿出自己珍视的菜叶,大力往自己挪动的相反方向丢过去。同一时刻,他清楚听到了菜叶击碎的声响,或许,他还应当慎重考虑,以后如何隐藏菜叶的气味。
    作为一条发光的虫子,宁小虫倍感压力。
    削弱气味之后,夕妖对宁小虫位置的判断降低了,他在屋内乱打一通,总有一下会砸在宁小虫身上。而宁小虫无视砸的乱七八糟的房间,他闭上双眼,仔细聆听声音,他很少如此,也很少认为自己能够听懂声音送来的信号。事到如今,既然彼此看不见对方,不妨用声音赌一把。
    是夕妖的攻击先打中他,还是他的捆妖绳先绑住对方。
    他静静地聆听着,四周是火焰燃烧的声响,他听了很久,听到了极浅的风声,很轻很轻,轻到了一阵境界,但仍有响动,风声夹杂其中声音之中隐藏自己。
    细细的听了好一会儿,宁小虫的烦躁心情一点一滴转为平静。
    宁小虫似乎也化身一潭止水,他徐徐地调整自己的呼吸与周围的环境一致,等待轻风吹动的那一瞬间。他试了三次,可惜太过心急,均已两败俱伤而告终。
    第四次,宁小虫给自己说,一定要沉得住气,不然会送自己丧命。
    他又一次觉察到风在屋内盘旋,渐渐的,风的气息越来越清晰,他听到了夕妖的呼吸。虽然他闭着眼睛,但是他看到了夕妖,明明白白的看到对方的一举一动,他不慌不忙,静待最佳时机出现。
    当夕妖到达宁小虫的跟前,微风吹动了发丝,宁小虫飞出了捆妖绳。
    捆妖绳不偏不倚地勒住了夕妖,宁小虫抓稳捆妖绳的一端,猛然收紧绳索,他死命拽住捆妖绳,并不断收拢,不管夕妖怎么大力挣扎,他也绝不松开。他一边拉住火墙,一边将捆妖绳在手上缠了两圈,他努力站稳脚步,不让对方拖着自己到处乱撞。
    仿佛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捆妖绳在宁小虫手上勒出了血痕,他拼死撑着不放弃,牢牢的牵制住对方,随着捆妖绳越勒越紧,夕妖的反抗愈发强烈。
    恍惚间,宁小虫耳边回荡起上仙的话语。
    上仙当初将捆妖绳交给宁小虫,宁小虫曾问上仙,捆妖绳可以捆住什么妖。上仙笑着回答,捆妖绳既可以捆小妖,也可以捆大妖,捆妖绳的威力能够到达何种程度,与宁小虫的意志力和信念紧密相关。
    一切取决于,宁小虫觉得自己捆住一只小妖足以,亦或紧紧勒住强敌决不放弃,直到对方服输为止。
    “我,不会放弃。”
    宁小虫睁开眼,望向捆妖绳的另一端,绳索牢牢绑在夕妖身上,哪怕夕妖仍在挣扎,可已无力挣脱捆妖绳的束缚。
    累到筋疲力尽,夕妖倒在了地面懒得再动。宁小虫倚着火墙无力的坐在地面,从夕妖痛苦不难看出,谁是这次的赢家。
    又过一会儿,穿过火墙走进来一个人,身影分外眼熟,宁小虫抬头望向对方,奈何怎么也看不清晰,一个熟悉的声音轻轻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宁小虫不由扬起嘴角。他依旧闻不到味道,但是他能够感觉。
    眼前的这个人是真正的易墨。
    说不出原因,可他就是有这样的感觉,他朝对方扬起拽在手里的捆妖绳,静静地笑了。他很想说点什么,可惜力气耗尽,宁小虫眼前一黑,往一侧倒去。
    黑暗中,一只手揽住了他,
    宁小虫陷入了漫长痛苦的黑暗,他浑身疼得厉害,他大口呼吸依旧呼吸不过来,仿佛即将死掉了一番,他拼命的挣扎,可越挣扎越发觉自己动弹不得。
    惊恐之际,他睁开了眼睛。
    天已经亮了,阳光明媚,宁小虫盯着床顶呆了半刻,他仍在灵天观,不过这不是他之前居住的房间,也不是易墨的房间。一切宁静的不真实,当然真实的部分,同样令他苦恼。他浑身药味,还缠满了绷带,绷带渗出血迹,触目惊心。
    宁小虫费力地抬起胳膊,只见自己的右手裹着绷带,捆妖绳勒伤了他的手。他飞速回忆曾经发生的事情,他拼死拼活要捉住夕妖,夕妖挣扎得太厉害,他和夕妖都伤痕累累。
    吃力地挪了挪身体,宁小虫想要坐起身,意外听到一个声音:“别乱动。”
    宁小虫循声望去,易墨坐在书桌前,他刚好写完信,正把信绑在信鸽脚上。
    “易墨。”宁小虫忍不住高兴喊道。
    易墨走到窗边放飞了鸽子,接着他转身来到床边,他伸手探了探宁小虫的温度,宁小虫的体温已经缓慢恢复了正常,全身上下数不清的伤口也已敷了药,宁小虫的身体承受不住夕妖大肆的伤害,完全康复需要一段时间。
    宁小虫打量了一番完好无损的新房间,焦急地问道:“夕妖呢?”
    “霍仁看管它,放心,它肯定逃不掉。”易墨在床沿坐下,他审视了宁小虫的伤势,开始为宁小虫换药。
    宁小虫愣了片刻,脸红了。
    他满身是伤,光溜溜的躺在大床上,照此情形,极有可能是易墨替他清洗了血迹,想着自己的身体被对方看了那么久,宁小虫不由脸颊升温,颇感难为情,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
    “换药,老实点。”易墨说道。
    易墨的手落在宁小虫腰际时,宁小虫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他别过视线,寻找适合的话缓解尴尬:“我捉到了夕妖,是吗?”
    “是的,你捉住了夕妖。”易墨点头认可了宁小虫的问题,随后他低下头看着对方,“所以,你最好尽快好起来,要不然霍仁为你的庆功宴准备的白菜可能会全部坏掉。”
    闻言宁小虫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为他庆功。宁小虫转念一想,既然霍仁都要为他庆贺,那么他向易墨讨要一点奖励应该不算过分吧,看在他遍体鳞伤的份上,当作安慰病患也好。
    宁小虫琢磨小会儿,睁着乌亮的眼珠直直望着易墨,小声问道:“捉到夕妖有奖励吗?”
    话音刚落,易墨轻叹了一口气,他思索片刻,最后点点头:“你想要什么?”
    难得易墨愿意问这样的问题,宁小虫满足地扬起笑,他闭上双眼,撅着嘴。
    易墨没奈何,低头凝视这只傻虫子,明明满是伤痕,却一副开心的表情讨要亲吻。少顷,他眉宇间的神情柔和了半分。
    宁小虫内心焦急地等着,其实他心里非常没底,他不知道自己的要求算不算过分,他生怕易墨拒绝。对方的呼吸落在脸颊,易墨的声音随之飘来:“下不为例。”
    易墨的吻落在宁小虫唇上。
    宁小虫一阵莫名的高兴,他微微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人笑了。紧接着,易墨的唇又贴了过来,暖暖的气息环绕身旁,宁小虫心情愉快,他对这样的亲吻比梦境里的热吻更梦寐以求。
    虽然少了一份热切,也没有吞噬一切的欲望,但是非常温暖。
    而且,他看见易墨的眼中映出了自己的模样,一只愣头愣脑,傻乎乎的胖青虫,满满的笑容。
    他知道,易墨在看着他,眼底没有厌恶。
    一丝暖意在心底散开。
    宁小虫不知道易墨吻了他多久,但他清楚,这一刻,他是一只幸福的虫子。
    ☆、45 第45章
    疗伤期间,宁小虫一直美滋滋的反复回味自己得到了奖励,每回忆一次就傻笑一次,对此,易墨除了叹气找不到更适合的表达方式。
    宁小虫伤势虽重,好在他恢复能力强,伤稍微减轻了些许,他又立马活蹦乱跳了,连霍仁都担心伤口会不会出问题的时候,宁小虫已经急不可耐的要去啃他庆功宴的白菜了。
    庆功宴设在灵天观的饭堂,期间,最高兴的当属宁小虫,最不高兴的自然是夕妖。夕妖怎么也想不明白,不论是妖力还是智力,自己怎么可能输给一只菜青虫,他宁可相信自己输给了易墨或者霍仁,都比败在宁小虫手中有面子。
    枉他一世英名,可惜,世事难料。夕妖曾无数次安慰自己说,他仅是敌不过上仙炼制的丹药以及上仙赠予宁小虫的法宝而已,以此减轻失败带来的沉重受挫感。
    夕妖败阵,不得不唤醒了昏迷的道士们,宁小虫则为他解开了捆妖绳让他能够松一口气。之后,夕妖与霍仁签订了契约,他会老实很长一段时间,至少霍仁活着的岁月里,他应该会伪装的比较听话。
    热闹的庆功宴,易墨和霍仁喝了一会儿酒,宁小虫坐在易墨身边啃菜叶,直到撑得再也吃不下去了,他才停下来,心满意足地坐着原地打盹。
    易墨无意间别过视线望去,发现宁小虫已经睡着了,他淡然的收回视线,喝掉杯中的酒。
    霍仁和易墨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说着说着,霍仁冷不丁问道:“易风的眼睛最近怎么样了?”
    “还是以前那样。”易墨为自己斟满酒。
    “冯远山在易宅居住数百年,易风的眼睛也不见好转。”霍仁扬起笑,笑里别有深意,“不过,易风确实比你更忍受得了那样的生活。”
    易墨不赞成地摇了摇头:“他的忍耐终会到达极限,爆发的时间已经非常近了。”
    “你确定?”霍仁笑问。
    易墨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偏头看了一眼坐着睡觉的宁小虫,他表情变化了些许,若有所思:“易宅尚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既然夕妖已捉到,我明天得回去了。”
    或许是比较了解易墨的个性,霍仁没有多挽留,仅是倒了一杯酒碰了碰易墨的酒杯提前为对方饯行,霍仁的视线从易墨身上移去的宁小虫那儿,他笑了笑:“有时间,认真考虑一下自己以后的生活,毕竟岁月还很漫长。”
    易墨挑眉,他清楚自己需要做些什么,但他认为那个时辰还没有真正到来。
    庆功宴过去,离开灵天观的道别来得非常直接,颇具易墨风范。清晨,宁小虫仍在睡梦中,易墨就已拽着半睡半醒的宁小虫进了马车,宁小虫迷迷糊糊地望了望易墨:“这么早要去哪儿?”
    “回易宅。”易墨回答道。
    宁小虫应了声,没再多说什么,他困得慌,一路上安静地缩在马车内睡觉。他不知道自己何时到达易宅,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回到房间,等他稍微清醒过来,他已经躺在易宅的大床,屋内的小瓶子们无声诉说着一个事实,宁小虫在自己房间,而不是易墨房间。
    对于这样的变化,宁小虫感到有点失落,这个时候,他会觉得灵天观比易宅好,易墨会允许宁小虫住在自己房间,宁小虫也能挤在易墨身旁安心睡觉,并有易墨亲自为他换药,各种各样的上等待遇,心情畅快的美妙生活。然而,一踏入易宅,情况陡变,他必须住在自己的房间,换药也不再是易墨亲力亲为。
    宁小虫忍不住啧啧感叹。
    凡事有失有得,宁小虫心情恢复迅猛,不能留在易墨身边纵然可惜,但回到易宅也有回到易宅的好处,宁小虫又能奔向后山去爬那棵每天只结一个白色果实的树,并且易墨承诺,待宁小虫伤势痊愈,会教他一些新的东西。
    为了分享自己的顽强不屈战夕妖的英勇事迹,宁小虫果断找到了白驴,他一边得意洋洋的啃白色果实,一边眉飞色舞地给白驴说发生在灵天观的点点滴滴,精彩的故事说到一半,宁小虫苦逼地发现白驴竟然睡着了,它从头到尾压根没在听宁小虫说话,宁小虫一脸血。
    一个月后,宁小虫收到了一份信。
    宁小虫不会写信,所以也从没收到过信,丫环把信交给他时,宁小虫倍感不可思议。信来自于月老庙,第一轮考核已经结束,名单将在三天后公布在月老庙的大墙上。
    宁小虫捏着信举棋不定,他在屋内转来转去琢磨这件事,最后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于是跑问易墨,他收到信是不是意味着考试通过了,易墨仅回了一句这事得问月老。
    易墨的回答直接的令宁小虫无言,宁小虫快快的收拾好自己的随行物品马不停蹄地出发赶往月老庙。
    公布名单的当天,月老庙里里外外全挤满了脑袋,大家自四面八方涌来看考核的结果,焦急的宁小虫也挤在其中。
    第一轮考核结束会公布两部分信息,首先,牵定了能够牵定姻缘的对象才会榜上有名,比如,牵定自己和皇亲国戚以达到富裕的目的,无法通过考核,另外,榜上有名的准月老们,名字先后根据牵定两人的情感深厚程度,关系亲密程度进行排列。
    宁小虫伸长了脖子从上至下一个名字贴着一个名字慢慢看,生怕看漏自己的大名。找了一会儿,没找到自己,宁小虫有些着急了,眼看着几个欺负过他的大仙小仙均已在名单内,但宁小虫始终看不到自己。
    找到几乎决心一头撞墙的前一刻,宁小虫欣慰的发现了自己的名字,他排在最后一个。回望排在他前面的多到数不清的名字,宁小虫抹汗,易风和冯远山的感情未免太过稀薄,刚刚迈过最低线,再低半分没准宁小虫没机会通过第一轮考试。
    不过,宁小虫转念一想,好歹他得了一个第一名,哪怕是倒数的。
    此后,月老公布了第二轮考试的内容,引得几家欢喜几家愁。
    第二轮考核以二十年为限,牵定姻缘的两人情感程度分值最高的那名准月老,即正数第一位的准月老才有资格获得月老的饭碗,接过月老手中的红线,至于其他人将全部落败,月老的位子有且仅有一个。
    宁小虫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二十年时间等于他需要留驻易宅二十年守着易风和冯远山,让他们乖乖的和睦恩爱,不准闹分离,而且宁小虫得想方设法促使他们的关系更近好几步,宁小虫获胜的机会才能上升丁点。
    返回易宅,宁小虫立刻向易墨一五一十的说了这个重大消息,面对易风和冯远山情感程度不够这个难题,易墨显得比宁小虫冷静很多,他不仅需要考虑易风和冯远山,还需要考虑宁小虫的存在。
    当然,相比其他事情,易宅有件事属于当务之急,易宅将有一件喜庆事,与易风有关。
    易风的生辰将至,恰逢整百年,根据宅院历来的传统理应热热闹闹庆祝一番,关于送给易风的生辰贺礼,易墨思索着应当如何挑选。
    宁小虫得知这件喜庆事的时间相对比较晚,所以他的反应也相对更为激烈,他听丫环们说起易风的生辰宴席之后,他接连好几天晚上睡不着觉,他十分着急,他不知道该送易风什么礼物才好。
    按理说,他在易宅住了这么久,与易风也还算相处融洽,易宅管吃管住,从没找他收半两银子,待他非常客气。尽管他在易风和冯远山牵红线方面出了一根红线的力,可也不属于大恩情,自己白吃白喝不太好,每次想到这儿,宁小虫立刻就会奔去厨房砍柴烧火。
    如今易风生辰到来,宁小虫完全不懂怎么挑选贺礼,他摸了摸口袋,里面屈指可数的一锭元宝还是冯远山给他的。易宅不缺金银珠宝,宁小虫不打算送钱财,至于奇珍异宝,他估计他也没有。
    生活方面,易风虽然吃菜叶,但易宅的菜园内各类蔬菜应有尽有,送菜叶,宁小虫有点拿不出手
    宁小虫斟酌再三,既然是送礼,那么要送就得送易风喜欢的。
    宁小虫下定决心调查易风的爱好。
    根据虫式方式,调查的第一个步骤为跟踪,他整天偷偷摸摸跟着易风,记录易风从早到晚的生活点滴,进而筛选有用内容判断易风的喜好。类似的事情,宁小虫牵红线之前也折腾过,这一次稍有不同,因为宁小虫下定决心非得把易风调查透彻,扒出易风的最爱,确定自己赠送的生辰礼物。
    这个想法实行颇具难度。
    因为宁小虫发现易风和冯远山的相处时间非常多,多到从天亮到天黑都在一起,有时甚至于冯远山会在易风的房间内过夜。
    除了调查易风,宁小虫每天最自觉的一件事莫过于到了吃饭时间准时前往易墨房间,易墨从不要求他说些什么,可宁小虫总会如实的告诉对方自己今天做的琐事,说的最多的是易风和冯远山时时刻刻在一起,使得他无法了解易风的喜好。
    闻言,易墨愈发淡然:“不时常在一起,怎么有资格叫做贴身护卫,随时随地保护易风是冯远山的职责。”
    宁小虫不赞成,列举了一个强有力的证据进行反驳,:“可是他俩在床上不穿衣服,冯远山还压在易风身上。”
    易墨:“……”
    也许,他需要多留意,他教宁小虫的法术是不是被这只菜青虫每天运用在看一些不该看的内容方面。
    易墨静静说道:“他们关系好对你的月老考试更有帮助。”
    “呃……可是……他们不交尾……”宁小虫一本正经的苦恼。
    易墨不幸被饭梗到了,多少年难得的经历,他挑眉,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
    “因为冯远山想要易风,但易风说了不行。”宁小虫正色。
    易墨收起自己的全部情绪,当作宁小虫并不存在,他平静地低下头继续夹菜吃饭,仿佛什么也没听到过。易墨深信不疑,有宁小虫偷窥,所谓的交尾永远不可能发生。
    易风生辰之前,易墨送了一份小礼,他把宁小虫的住处从易风的房间旁边,移到了白驴的草棚附近。宁小虫换房间,易风表现得非常欣慰,白驴则相当的不满,它平白无故的多了一个不安宁的邻居。
    ☆、46 第46章
    苦恼生辰贺礼的不仅仅是宁小虫,冯远山为此也认真思索了好长时间,他守在易风身边几百年,好不容易如今关系亲昵了一步,冯远山琢磨着自己应当挑选一份怎样的礼物送给易风最为适合。
    他清楚易风生活所需一件不缺,唯一的遗憾是眼睛,但没有易风的许可,冯远山纵是早已准备妥当,也无可奈何,他不忍心勉强易风接受这一切。
    越考虑越无从下手,冯远山想了很久,最终脑中一片空白,一个合理的礼物也想不出来了。下棋之际,冯远山心不在焉,走神了,好半天,他听到易风轻笑:“想什么事情想得如此入迷?”
    冯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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