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伤了她的脸面,匆匆往前走了几步,自认为到了安全的距离,她这才转过身来,不甘心的继续问道:
    “贱妾到底跟了老爷那么些年,您就真的忍心如此待我吗?”
    姚家兴不耐烦与她啰嗦,冷冰冰的说道:“你如今已经再嫁, 方老板又是豪富,日子过得不比在我姚家差,你若是个聪明的就该惜福,不该执迷不悟。”
    说完话姚家兴也不去看她,见积雪铲除的差不多了,直接往屋里走,独留八姨奶奶在寒风中黯然神伤瑟瑟发抖。
    姚家兴进去后,先去点了几个菜, 然后才上了三楼, 他回房就见舒苒在做针线活,手里拿的好似是他的里衣。
    他笑着走到她身旁坐下,轻声说道:“你身体不大舒服就歇着,这衣裳还能将就着穿穿,不着急缝。”
    舒苒将丝线咬断,把补好的衣裳举起来对着光线瞧了瞧,她虽然做不出完整的衣裳来,缝缝补补的活计还是可以做的。
    “这又不是多难的事儿,我补好了你穿着也舒服些,路上没那个条件,待回了咱们家,让绣娘再给你做几套,去了京郊大营少不了要操练,费衣裳的很,多备些才够用,还有鞋袜也不能少, 得准备吸汗舒适的。”
    姚家兴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话,脸上也不自觉的露出了微笑, 他喜欢看她为自己操心忙碌的模样,舒苒见他不说话在那发呆,站起身将衣裳叠整齐。
    “什么时候下去用膳?得喊姐儿们一起下去。”舒苒头也不回的说道。
    姚家兴这才回过神来,温声说道:“你若是饿了咱们就现在下去吧,菜估计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舒苒转身便往外走,她一开门,隔壁的屋门也打开了,是宁姐儿牵着昕姐儿出来了,宁姐儿瞧见舒苒,有些着急的说道:“娘,昕姐儿饿了,咱们什么时候可以用膳?”
    舒苒赶紧走到昕姐儿身边,边帮她捂着小手边说道:“娘这就带你们去用膳,宁姐儿的围帽也不用戴了,下去透透气儿吧。”
    说实话,自从有了柏哥儿以后,她对两个女儿确实疏忽了很多, 尤其是排在中间的昕姐儿, 平日里万事都由宁姐儿这个长姐照顾着, 需要她操心的时候很少,如今舒苒也意识到,这样下去恐怕不行的,待去了京城,得把昕姐儿也放在她跟前照顾了。
    客栈的客人本就不多,除了他们也就只剩方老板一桌的人,那方老板外出行商自然不会带着正房太太一起,因而也就便宜了那位八姨奶奶,他们这一桌人先到,自然也就先吃了。
    那八姨奶奶正殷勤的给方老板夹菜,温柔小意的模样与伺候姚老爷时一般无二,两人正打情骂俏间,抬头便看见了姚家兴面无表情的脸。
    八姨奶奶脸色一变,尴尬的恨不得钻地缝,舒苒及时捂住了昕姐儿的眼睛,生怕她被什么脏东西污染。
    宁姐儿则是自然的背过身不去看,姚家兴客气的朝着方老板拱拱手,那方老板也是爽快人,立马站起身,姚家兴温声说道:“我家两个孩子也在此用膳,还请方老板稍微注意下言行。”
    那方老板也是有儿有女的,自然能明白他的意思,他也自觉,爽朗道:“姚老爷放心,我这就将她打发回房,你若是不嫌弃,咱俩可以喝杯酒。”
    姚家兴赶忙摇头拒绝,“方老板客气了,我陪着妻女多有不便,你随意。”
    说罢,也不管他是否高兴,带着孩子们就朝靠窗的位置而去,那八姨奶奶好似万事都与她无关一样,自顾自的吃菜喝酒,方老板瞥见后半点不近人情的说道:“滚滚滚,刚才的话没听见吗?滚回你房里用膳去,莫要在这里碍眼。”
    这嫌弃万分的模样让八姨奶奶一怔,她也不敢说什么,站起身就往楼上走,方老板看着和善,可脾气却坏的很,稍有不顺就爱动手打人,她吃过亏,自然不愿跟他对着来。
    舒苒一直关注着他们一桌的动静,瞧见那位高傲的八姨奶***也不回的离桌上楼,还颇有些奇怪,对着身边的姚家兴说道:
    “那女人心思最多,如今瞧着倒是乖巧,也不知道这方老板是如何调教的。”
    姚家兴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她碗里,亲昵的说道:“你莫要多管闲事,女的不是省油的灯,男的也不是什么善茬,一个赛一个的心思狡诈,让他们自己互相撕扯就行,咱们莫要沾染。”
    舒苒没料到他会这般评价,虽有些诧异,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夹起碗里的菜就吃了下去,路上的这些日子是不缺肉吃的。
    除了之前早就预备好的卤肉肉干,其余的还有他们打来的猎物,路上没什么条件好好烹饪,大多都是直接烤了来吃。
    一开始还吃个新鲜,久了也就腻了,吃不到什么蔬菜确实难受的很,舒苒也后悔没多准备一些脱水的干蔬菜,若是准备了,多少也能解个馋。
    姐妹俩大概也是馋狠了,这客栈的菜味道并不见得有多好,她们却吃的极开心,惹得舒苒心疼不已。
    用了膳,宁姐儿姐妹俩又想出去玩雪,漕河镇虽也会下雪,却不会有这么厚的积雪,至少宁姐儿这么大了还未曾见到过,因而早就蠢蠢欲动了。
    如今有了安稳的住所,不必担心路上被雪围困,自然也就有了兴致赏雪,夫妻二人带着孩子们一道去了客栈的后院,这后院极大,又没有其他人在玩雪,毕竟成年人可没有孩子们的童真童趣。
    宁姐儿看着这白茫茫的一片很是欣喜,她抓起地上的雪揉成团,毫不客气的往昕姐儿身上砸去,昕姐儿没料到会被姐姐偷袭,瞪着眼睛气呼呼的反击,偏她小肉手小的很,揉成的雪团都不大,杀伤力不强,砸在宁姐儿身上都没有多少感觉。
    舒苒看的直乐,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弯下腰替小女儿捏了个大大的雪团,昕姐儿拿到手里高兴的直蹦跶,毫不手软的朝着姐姐身上砸去。
    一下子就砸中了宁姐儿的背,雪团散开,连她的脖子里都进了雪,冰的一哆嗦,不高兴的嚷道:“娘您偏心,帮着昕姐儿欺负我,爹也要过来帮我才公平。”
    说罢她就去拉着姚家兴与她站到一处来,顿时一家四口两两对阵,舒苒急眼了。
    “你们父女俩是要以大欺小吗?这样可不公平,云杉快来加入我们。”
    云杉早就蠢蠢欲动了,要不是主子们在,她早就加入其中了,听到召唤赶忙冲上去帮着揉雪团,闹成了一团场面都要失控了。
    姚家兴虽也参与其中,却极有分寸,雪团都是砸在无关痛痒的地方,且控制着力道,并未有多痛。
    许久不曾运动过了,玩了一会儿都有些气喘吁吁的,一开始还冻得发僵的手现在都热的冒气儿了,舒苒担心女儿们冷热交替间受寒,赶忙出声道:
    “玩一会儿就行了,该回房泡个热水澡了。”
    听娘亲这么一说,宁姐儿感觉自己的背都有些痒了,一路上最不方便的就是洗澡,她们女眷基本只能用热毛巾擦拭一下,哪有条件去洗,到了客栈好不容易有机会洗澡,怎能错过。
    “娘吩咐仆妇去烧水了吗?”宁姐儿边将发髻上的雪弄下来,边问道,舒苒笑着点头:
    “一安顿好我就吩咐了,这会儿估计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回房吧。”
    虽还没玩尽兴,但很明显,还是泡个热水澡的诱惑更大一些,姐妹俩毫不犹豫的丢下雪团往屋里走。
    一路上倒也没碰到什么人,舒苒一回到屋里才反应过来,如今她不是一个人住一间屋了,还有这么个大男人杵在这里呢。
    不等她开口,姚家兴就自觉说道:“我去隔壁屋子看柏哥儿,他若是醒了我抱他出去走走,你安心泡澡。”
    这个男人太贴心了,舒苒笑眯了眼,贴心嘱咐道:“莫要让柏哥儿冻着了,不能带他去看雪,玩一会儿就行了。”
    姚家兴乖巧的点头答应,他倒也没有立刻出去,而是等仆妇们送来热水,替舒苒安排妥当才走,离开前还不忘嘱咐云杉小心伺候。
    当整个身体泡在温热的水中,舒苒惬意的叹了一口气,再不洗澡她就该臭了,幸亏他们找了客栈住宿,后面的路还长,也不知道等着他们的是什么情形,现在能舒坦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另一边宋大春快马加鞭,也赶在了大雪前到达京城,他一个人骑马,穿着蓑衣蓑帽浑身都被积雪包裹,到了魏王府门前,连守门的侍卫都没认出他来,若不是他提前摘掉蓑帽只怕都不让进门。
    虽然身上都是雪,但他包袱里的卤肉,却被保护的极好,这一路多亏了这些卤肉,不然他就该挨饿了,一回到府里,他先去给魏王请安。
    因着下雪,魏王今日并未出门,此刻正在书房看折子,瞧见宋大春站在跟前,他头也不抬的说道:“你倒是会趁机偷懒,去那漕河镇多待几日舒坦吧?”
    请过安,宋大春也随意不少,他吸着鼻子说道:“漕河镇的日子确实舒坦,要是不这么拼命赶路就好了,奴才身子都要冻僵了。”
    魏王将折子放在书案上,这才抬起头看向他,确实瘦了一些,开口问道:
    “那舒氏为人如何?可是真如调查所言?配得上姚兴吗?”
    宋大春嬉皮笑脸道:“王爷看中的人,怎么会不好,只比传闻中更好,有勇有谋又贤惠,一手灶上功夫极好,姚兴能有这样的太太共度余生,也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只可惜了那姚家望,也是不走运,命没了老婆孩子也没了。”
    这话听在魏王耳里极为不舒服,他不悦道:“你这是怪本王心狠手辣?这可是他们兄弟俩自己的选择,我并未过多干涉,姚家望能力远远不如姚兴,本王这边需要一个光明正大执掌京城兵力的武将,只有姚兴能胜任,你不是不知道。”
    宋大春并未因为魏王的语气害怕,他笑了笑,“王爷不必激动,我知道您的难处,只姚兴心里还有疙瘩,如今您若是想要平了他的怨气,就得好好替他谋划一番,他的妻小也不能慢待了。”
    魏王点点头,他叹了一口气,感伤道:“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本王没有你们也没有,你们都是与我血雨腥风里走过来的,该知道我的难处,姚兴怨我也好怪我也罢,我都不后悔。”
    宋大春皱着眉头苦笑,“事已至此,只能这么硬着头皮走下去,那舒氏教养的女儿极好,奴才认作义女了,将来少不得要替她谋划一桩好亲事,端看姚兴能走到哪步了。”
    魏王眸光一闪,“本王记得他家那丫头不过刚刚十来岁吧,与府里的几个小的年纪正合适,若真是个好的,本王倒也不介意与姚兴做亲家。”
    宋大春笑容一滞,他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王爷可莫要开玩笑,姚家到底门第太低,只怕配不上小主子们。”
    魏王嗤笑一声,“你以为凭着姚兴的本事,封侯拜相是难事吗?他的闺女配本王的儿子倒也够格,端看她有多出众了,若是足够优秀,世子妃也是当得的。”
    宋大春低着头心思复杂,他不知道王爷这是试探还是说的真话,并不敢随意发表言论,人都说伴君如伴虎,若是稍有不慎,只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见他不说话,魏王笑着说道:“你不用多想,本王是真的有此意,那舒氏确实不错,姚兴也有本事,本王并不认为娶妇就该把家世放在第一位,你若是有空就好好教教那丫头。”
    宋大春无奈道:“王爷莫要这般乱说,您同意后院的女主子们未必就能接受,这话若是传出去了,那丫头只怕到京城后日子就不好过了,您可不能害了她。”
    到底是自己认下的义女,宋大春还是很护短的,魏王摇头失笑,“你放心好了,本王又不糊涂,只不过跟你提前透露一点,这事能不能成真,还得看姚兴的能耐,得看那丫头的聪慧程度,王妃那里,我也会多交代几句,总是要多照顾一些的,旁的端看舒氏自己能耐了。”
    宋大春并不认为嫁入魏王府就是多好的选择,可魏王一心想要跟姚兴绑在一起,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替宁姐儿做更充足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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