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秋的个子大概一米六五。
    纵使踮着脚,勾着脖子,想要正式亲吻也需要盛景低头配合。盛景慌乱间左挡右躲,愣是没让牧秋蹭到嘴唇,只在下巴附近留下湿哒哒的痕迹。
    “不要闹……唔……等等……”
    盛景勉强弯着腰,好让勃起的性器不挨着牧秋的肚子。她够混乱了,性别的错位认知与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每时每刻动摇着岌岌可危的理智,满眼斑斓热烈的油画色彩变成浮游的光点,世界蒙上虚幻而荒唐的面纱。
    十八岁之前盛景从未想过自己会和同性亲吻。
    如今的她却呆在陌生的画室里,对着刚认识的女孩子起了反应。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头天晚上的地铁站,牧秋的吻给盛景施加了潜移默化的影响。而今天早晨电话性爱,借助着谢予明的言语诱导,盛景的性幻想中首次出现了女性角色。
    所以这具怪异的身体并不挑剔性别。男人或者女人,对她而言都是一样的,一样可以产生性欲,一样可以做爱——
    “抱歉。”
    盛景捏住牧秋的手腕,稍微加重力道,将她从自己身上扯下来。“我不喜欢这样,别碰我。”
    牧秋脸颊泛着血色,圆眼睛汪着一团水。她看盛景,目光直白地锁定裤链处的小帐篷,很不理解地重复:“不喜欢?”
    好吧,盛景自己也觉得没有说服力。
    “不是……算了,我的意思是,我没有和你谈恋爱的想法,所以做这些亲密的事情很不合适。”盛景松开手,很没底气地辩白,“而且你的步骤会不会太快了,昨天我们才刚刚认识,现在就……”
    眼前掠过零碎的旧日回忆,声音不由变低,“女孩子要对自己的身体更慎重一点,不然很容易被男生占便宜。”
    话音落下,画室内一片安静。
    牧秋拉正脱落的肩带,很认真地注视着盛景的脸。过了好一会儿,她扑哧笑出声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牧秋连连道歉,抬手轻轻揪了一下盛景烫红的脸,“是我想偏了。我本来以为你是那种段数很高很会玩的类型,不是有种说法叫钓系吗?不主动,不拒绝,举止又很暧昧……刚好我又很喜欢你,超喜欢,就想着抓住机会睡一睡也挺好,睡到就是赚到。我可不指望跟你谈恋爱,难度也太高了,你知道昨晚散场以后多少人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吗?”
    盛景捂住微疼的脸颊,恍恍惚惚。
    面前的女孩子笑得轻快又洒脱,只眉梢眼角藏着一点隐晦的羞赧:“刚才那些事儿,只是‘前菜’,我以为你送我回画室也有那方面的意思……咳,没有就算啦。别摆出这么纯良的表情,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乖啊!”
    盛景虚弱异议:“我只是个正常人。”
    “知道了知道了。”牧秋穿上防晒衣,推盛景出门,“你赶紧走吧,再不走我也要尴尬得无地自容了。”
    盛景踏出画室,想了想又回头,迟疑发问:“那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吗?”
    “你听听你这话像不像个天然渣?”牧秋仰头看着盛景,没几秒就移开视线,很不甘心地挤出话来,“行,我争取摆正心态和你做朋友。”
    盛景短暂地笑了一下,心情轻松不少。想想今天的遭遇,不放心地交代:“你以后不要这么轻率地抱异性,同性也是。虽说身体是自己的,有权自由支配,但现在世道很乱,什么人都有……”顿了顿,又说,“牧秋很可爱,一定可以遇到很好很优秀的恋爱对象。”
    站在门内的少女沉默半晌,啪地一声捂住脸,喃喃自语:“不行,乖成这样实在太过分了,放过你就是罪孽。我们还是继续吧?下午画室没人来……要么去酒店?好想吃,现在就想吃,和我试试怎么样?真枪实弹的操作我还没体验过呢。”
    盛景:“……再见!”
    ***
    丢盔弃甲从美院出来,盛景破天荒打车回Z大。她的生理反应还没消下去,这会儿也没心情纾解,只能拿购物袋挡着,打算回宿舍弄。
    在校门口下了车,没走几步远,迎面遇上个行色匆匆的大个子体育生。这人盛景也熟,住同一栋宿舍楼同一层,似乎是樊商的同学。他单手拎着个沉甸甸的收纳袋,边打电话边走路,瞧见盛景时眼前一亮。
    “太好了,得亏遇上你。”男生不由分说将收纳袋进盛景手里,“我得赶训练营的大巴,这是樊哥的东西,人应该还在体育馆旁边的田径场跑步呢,电话打不通,你帮我捎给他。”
    盛景被迫接住沉重的收纳袋,来不及拒绝,对方已经撒丫子跑了。
    唉,行吧。
    她也不知道这袋子东西重不重要,没办法,只好去田径场找樊商。
    时近傍晚,气温渐渐降了下来,校园里到处是说笑来往的学生。盛景戴了帽子但没捂口罩,不知是不是腿间那根玩意儿藏得不太好,总觉得四面八方的视线比平时要多。出于心虚,她加快脚步,紧赶慢赶到了空旷的田径场。
    刚进来,迎面一个黑影嗖地飞过去了。
    盛景:???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哦,是樊商。这人跑得真快,转瞬之间离了八丈远。斜映的日光洒在他身上,描摹着结实分明的躯体肌肉,为裸露的臂膀大腿蒙上蜜色光泽。单只是站着远观,都能感觉到那身体中蕴藏的可怕爆发力。
    盛景喊他:“樊商!来拿你的东西!”
    田径场没有别人,所以他肯定听到了她的声音。
    但樊商头也没回。他继续高强度奔跑着,再一次从盛景面前经过,留下微微发咸的气息。盛景皱起眉心,眼见樊商跑到了场地终点,又叫他:“樊商!”
    樊商撑着膝盖喘气,对盛景的喊叫充耳不闻。休息得差不多了,就甩甩脑袋的汗,直接离开田径场。
    盛景追了上去。
    经过狭长昏暗的过道,循着动静,她来到男子更衣室。里面就樊商一个,他站在衣柜前脱衣服。
    盛景把收纳袋递过去:“你怎么回事?”
    樊商目不斜视,将湿透的运动背心丢到更衣室中央的凳子上,劈手夺了收纳袋打开。里面是干净的常服,以及喷雾护腕之类的玩意儿。盛景瞄了一眼就没看了,继续问话:“我哪里惹到你了?”
    这么说话其实也没多少底气。
    但她必须表现得有底气。
    樊商正要穿上衣,闻言重重拍上柜门,扭头冷笑。
    “别凑得这么近,你不嫌我臭,我还嫌你香。”他抬手,拇指用力蹭过她裸露的锁骨,“玩儿得挺花,上午跟人打电话撸管,下午就跑出去找女人。”
    盛景后知后觉擦脖子,擦了一手淡红色的唇膏。那是牧秋亲吻啃咬时留下的痕迹。锁骨,侧颈,咽喉……全都是。打开手机摄像头看,情况倒不算严重,淡淡的红痕宛如激情过后温存的爱意。
    “所以你干嘛还来招惹我?”
    樊商突然靠近,俯身盯视着盛景,桀骜不驯的五官写满敌意。
    “你这种……跟谁都能玩的双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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