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梁哈哈大笑,将那件小夹袄甩了一甩,点头道:“和太傅谈话,的确是舒服,就此说定,张梁去也!”六只手奇道:“随便说了几句,就算是说定了?不订个协议,咱俩签个字划个押?要不按个手印?哪怕大家拍拍巴掌也好啊?”
    张梁笑道:“太傅之仁义天下闻名,但有言诺无不践者,张梁何苦要做小人?”仰天大笑两声,转身就走,原来六只手那点名声,居然还有用得很,虽看不出有什么大仁大义,毕竟说话算话这一条,倒是人人心服的。张梁才走出去两步,突的又回头看了六只手一眼,欲言又止。
    六只手瞪眼道:“咋啦?有什么事就说嘛,老六我还赶着有事呢。”
    说来他的要事还真不少,又得去追自家的老婆,又得送回老二的老婆,心里最深之处,还念着在洛阳那五千万钱,可不要长起翅膀飞掉才好。张梁犹豫道:“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太傅告之。”神色之间彼是奇怪,六只手乐道:“你这人也真是的,有什么事就说嘛,只要老六我做得到的,难道还会给你张臭脸看?”
    张梁摇头道:“太傅误会了,我倒不是有事相求,只是,方才太傅说没有了没有了,到底是什么没有了?”
    居然他还细心得很,六只手跳脚叫道:“完了完了!你不说我又差点忘掉,不说了,我追人去!”刚刚那几声没有了没有了,却是说先前紧追不放的老曹的那点感觉,此刻半点也无,无从去追了。反手将貂蝉手臂抓着,道了声得罪,弹身就跑,张梁哈哈大笑。在后叫道:“太傅为兄弟两胁插刀,张梁佩服得很!”自然是刚刚六只手舍身挽回貂蝉自信那一幕,却是一幅不拉的给他看入眼中。六只手边跑边回了句:“彼此彼此,若是你家那两位兄弟不想着算计你,你定也是一样!”
    一句话却叫张梁顿时呆住,若不是他们为了太平要术大起争执,以至兄弟三个各树林党,老大老三好得似蜜里调油。他这个做老二的给完全架空,又怎会弄得如今要他独挑大梁?张梁张梁,这名字起得原来还是极有先见之明的。
    六只手发足一通狂奔,嘴里喃喃不断,自然都是事情危急这才授手,其实也并非所愿之类。貂蝉也不出声,反正跑得非快却绝不费力,多跑一气,估计就早一刻见着吕布,也就任由他拖着乱跑一气。一口气直追出有三十里去。林木渐稀。人烟渐少,哪里有老曹半个影子?六只手哎呀一声大叫,忽然停步。鼻子狠狠抽了两记,起手就在自家脸上狠狠抽了一记,摇头叫道:“错了错了,换个方向”转头就跑,那速度居然一点也不慢,气力之悠长,还真是了得。
    貂蝉轻声道:“六伯没找准方向么?”六只手轻咳道:“哈哈,没找着,我一向不认识路的”他倒也老实,实话就实说了。貂蝉道:
    “我们不是去找吕郎么?”
    先前她无论如何不肯去见吕布,现在却又迫不及待,女人确是比较麻烦,六只手抓头道:“现在不是去找的,我们现在去找另外的人,老二他大概还在鲜卑呢,得等这边地事情告一段落,我才能陪你去找”
    嘴中虽在说话,但感觉可不敢偷懒。只是四下里都是一片沉寂,却根本就探不到半点信息。貂蝉略一沉默,悠然道:“也好,只是不知大伯要去找什么人?”
    六只手再次抓头,叽叽道:“找老婆其实也不全是老婆,不过呢,有一个我是把她当作老婆的,还有一个,本来也想当作老婆,好像又有点不顺当,再有一个,我没把她当老婆,她也没把我当老公,大家都是好朋友咳咳,你听懂没有?”
    貂蝉轻笑道:“大伯真是趣人,貂蝉却听懂了呢,这意思是不是说,两个你很想在一起的女孩子,和一个交情很好的女孩子,一共是三个人?”六只手叫道:“神仙啊!从来就没有这样灵巧过,我说的话一遍就懂!”叫了一句,又丧气道:“弟妹啊,你说惨不惨哦,两个都是我喜欢的,一个是原来很喜欢,后来以为自己不喜欢,没想到过了这么多日子,居然发现自己还是很喜欢,另一个原来不喜欢,可她偏偏跟着我不放,慢慢的觉着自己开始喜欢,然后变成很喜欢,所以呢,现在有了两个很喜欢,你说我该怎么办?”
    一通绕口令说下来,也亏得貂蝉居然没晕,轻轻笑道:“原来有这样多的烦心事呢,要不要听貂蝉说给你听?”
    六只手索性停步,反正换过方向之后,又跑出二十里出头,仍是毫无发现。脚下一停,立即团身往地下一坐,想想不对,叫了声:“等下啊!”脚下加力,四下里转了一圈,等回头之里,手里已捧了一堆枯草,屏嘴还吹了口气,惭愧道:“不好意思啊,也没什么再干净地东西了,你就凑合坐着?”
    貂蝉掩嘴笑道:“就是席地而坐,又有何妨?”说是如此,还是千千在那堆枯草上坐下,六只手大马金刀坐她对面,看看她那脸上的轻纱,不小说网禁又有些心神摇啊摇起来,劈手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貂蝉奇道:“怎么了?”
    六只手干咳一声,老脸居然一红,哼哼道:“有只蚊子不提不提,弟妹啊,你给我说说?”貂蝉抿然一乐,对这位大伯的个性,算是有了更清晰的认识,轻轻看了他一眼,摇头道:“大伯的心思,我已经明白了。”先前她动不动就自称妾身,现在对着这大头的伯子,也就开始改称为我。
    六只手傻愣愣听着,貂蝉悠然出了会神,轻声又道:“其实女孩子的心思,最是简单。”这话自天下第一美人嘴里说出来,显得极是动听,六只手差点就听痴了过去,貂蝉也不再看他,顾自又道:“每个女孩子。
    心里都有一个梦,不是么?”
    六只手抬手在自家嘴角擦了一把,瞠目无语,貂蝉笑道:“你又发傻了,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听明白?”六只手这下算是醒了过来,愕然道:“应该是明白了吧,不过。你说了什么了?”
    貂蝉伸手在地上撑了一把,袅袅依依的站起来,六只手居然还忘了陪她起身,仰着脖儿看她,眼中一片茫然,貂蝉伸手在他头上抚了一把,柔声道:“你只需圆了她心中那个梦,至于该如此去做,我又怎知道如何教你?”轻轻一笑,转头往空旷处看去。悠悠道:“我心中也有一个梦。快要圆了吧!”
    六只手愕然站起,脸中翻来覆去,尽是貂蝉那一句“梦”话。看似心中若有所悟,可真要说悟了些个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想得头痛不已,摇头发狠道:“再说吧,反正得先找到人,我就不信老曹长了翅膀用飞的!”
    貂蝉嫣然一笑,那面纱之下,定然是绝美一片,那两道刀疤,想来已掩不了这片美色之半点。轻轻将手臂送上,自然是给他拖得多了,已成习惯,六只手劈手抓过,另一只手还有空在自家头上摸了一把,叫了声:“换方向,走了!”
    有若平地卷起一团狂风,瞬间刮出老远去。这一路上都是平原,既无庄稼。也少人烟,就连树木也是偶尔才能见着一团,地上火烤斑痕,隐约可见,自然是连年刀兵,以至于此。再走不多时,六只手忽地又收脚站住,皱眉叫道:“谁!出来!”
    那只手如同养成习惯一般,将貂蝉往背后一掩。前面却是在空旷无垠地荒野之中,孤零零树着一座小屋,屋前孤零零生着一棵小树,树上孤零零系着一匹战马。那战马形容悠闲,满地找着青草乱嚼,本是极温和的气氛,可惜那小屋之中,却有一股又一股浓浓的杀气,一波又一波地溢了出来,若不稍加些防备,给这股气机一冲,六只手差点就要扬起鼻头,冲天狠狠打个喷嚏。
    那小屋中有人轻笑道:“真是不错,果然来了,也不冤我在这等了七天七夜!”不听这声则罢,一听这声音,六只手神色之间,一时尽是愕然,抬头瞪眼看去,小屋前却是开着一道小门,小门上居然还装着一排草帘子,笑声中那条草帘一掀,一人快步走出,满天的杀气,顿时消于无形。这人左手握着一把算盘,右手却是捏着一本帐册,背后竟是插着一枝毛笔,一身长衫,衣上尽是墨迹斑斑,看神情年纪虽不大,却隐约有些愁眉苦脸,直似无论那个,都欠着他数十几百两银子,不知何年何月才还到手般,看这样子,就算不是个管帐的,定也是个放债的。六只手看得差点把眼珠子都瞪出来,长出了一口气,喃喃道:“奶奶的,是你小子怎么这副德性?”
    那人哈哈大笑,算盘帐册一齐往怀里塞去,却腾出手来拉了个架势,眯眼道:“如何啊?想不到居然是小三子我吧!老大,要不要先练一个?”
    六只手呸道:“练你个头!我都烦死了,还有空陪你乱搞?怎么到这来的?还等了七天七夜,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从这儿过?”实在也是没想到,先前那股沉肃之极的杀气,竟是来自自家三兄弟中的老三,无德居地传人,苏少苏栋!
    苏栋叫道:“老大你是大名人,你的行踪,随便查查就查到了,还要费什么劲不成?那个谁啊,还蒙着脸,哈哈,难道传言说你带了貂蝉私奔,居然是真地?”
    这两兄弟若是见了面,怎能指望说话之间,会稍有些遮拦?六只手怒道:“放屁!这是我吕老二的老婆,是我的弟妹,也是你的弟妹,快过来行礼!”苏栋没奈何走近,马马虎虎行了个礼,嘴里却喃喃道:,‘其实算年纪,我倒是比吕布小的,就算是认了做兄弟,要叫也是叫嫂子,哪有叫弟妹的道理?”斜眼看看六只手,阴阴一笑,这自然是六只手又玩个小心眼,若是妖魅在此,苏栋自然是要叫嫂子的,现在再若对着貂蝉也叫嫂子,岂非更加拎不清?
    貂蝉在面纱内自然又是浅笑嫣然,对着苏栋轻轻福过,苏栋呀的一声大叫。忽地一个倒翻翻起,身法灵动之极,伸手在怀中摸,居然又将那本帐册摸了出来,再落地时,已将那帐册挡在眼前,哆哆叫道:
    “不要!拜托,好不好到老大身后去?”自然是貂蝉那股子天下无二地勾魂惊艳。令得哪个血气男子不动情?
    六只手哈哈大笑,当然也不敢回头,只是得意道:“弟妹啊,你进屋去歇歇,我和我兄弟好好聊聊!”貂蝉微点螓首,轻提莲步,一倚一倚转进那小屋去了,一时竟连那匹战马,也瞪圆了眼睛去看,却忘了再去嚼那地上乱草。两兄弟加匹马。六只眼睛全部眨也不眨,直到那草帘子停止颤动,两兄弟这才齐齐长出一口气。旁边那马咴的一声叫,绕着那棵小树跑了个不停,苏栋一时也没空去管它,只管后怕道:“奶奶的,我说怎么老董就发了神经要和吕布过不去,真是他奶奶地找不到词儿说”
    貂蝉之国色,确也能叫人一时词穷,六只手乐道:“受了罪了吧?
    这小屋子是你盖地?”苏栋瞪眼道:“这也看得出来?我真等了七天七夜哎,要不你想想,风吹日晒的。不盖个房子,你兄弟我虽然吃得起苦,但不划算的苦头,我吃什么吃?”双手一摊,得意道:“反正是用草编的,又不要花钱,我嘛,闲着也是闲着,正好还找点事做。等不用了,看能不能再把它卖掉,嘿嘿,划算啊!”毕竟无德居出来的人,算盘那个打得精。六只手上上下下看看他,抬手就给了他一拳,这一拳去势虽不急,力道也不劲,却是突如其来,所击之处,还正是苏栋最无法招架之所。苏栋大叫一声,那帐册往空中一扇,身体陡然间往后弹了出去,最难得还仍是保持着那直直的体态,看那样子,倒似是这帐册扇出了一阵狂风,将他生生吹开去一般。
    六只手愕然道:“好家伙,厉害的嘛,再来再来!”脚下轻轻一扭,就已赶到苏栋面前,老大的拳头挥起,对着先前瞄地那地方,呯地又是一拳,这下子苏栋居然不闪不让,任由他一拳到肉,可怜正轰在腰眼之上,苏老少呀的一声惨叫,捂着腰眼就蹲了下去。
    他兄弟本是打惯了的,什么时候居然会这样谦和到不会还手了?六只手慌忙将他拉起,本来心属之力,最讲究就是收发由心,算来六只手那一拳也应该不是很重,六只手这身体才一俯下,苏栋嘿嘿一声奸笑,仍是那帐册在地上一拍,身体就如压上弹簧般忽的一下蹦起,直从六只手背上翻了过去,居然还伸手在他背上摸了一把,大笑道:“着了道了吧,先画个格子哎哟”咚的一声,身体突然就失力落下,正砸在六只手背上,那背上竟还极有弹力,苏栋才一碰到六只手身体,立即再次弹起,轰的一声落地,溅起尘土一片,再看苏大少爷,已成了天竺美女。
    刚刚他那毛笔尖才碰到六只手后背,居然在六只手背上突的传出一股子大力,将那毛笔生生反弹而起,却是正点在苏栋眉心之中,添了一粒黑砂痣。六只手哈哈大笑,慢慢站起,也了他一眼,得意道:“你这点花花肠子,做老大我的会不明白?不准装死,限你三秒内爬起,不然再来一个!”
    苏栋嘀嘀咕咕爬起,拍拍身上灰尘怒道:“不准发力的嘛!用这么大力气,不来了!”六只手瞪眼叫道:“全是你一个人在使劲,我什么时候用力了?”说来他苏栋地身手也算是了得,竟能在这一瞬之间,抽出背后那枝毛笔,在六只手背上要画个格子。需知这世上万物,背上长有格子地,却也不多,若叫六只手扮个别类,或者还有商量,做这爬行动物,自然是极不情愿,无中生有之技立发,生生在那一拳中借来苏栋的一翻之力,不光令得他失力坠下,更在眉心添了个免费记号。
    苏栋背过头去,狠狠骂了一串,六只手奇道:“你要骂就转过来骂好了,以前你又不是没骂过,怎么却改了性了,要背着人骂?”苏栋转过头来,摊手道:“习惯了,习惯了,都是于接那老家伙逼的,要是当着他面骂,还不给打成肉过了?”
    一提到于接,苏栋顿时就满脸怒色,想起当日那上当受骗之苦,实在是不堪回首,六只手细细看他一眼,摇头道:“不对!于接没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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