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听这声音,根本就不用再回头去看,自然是钟会钟士季也至,听他话语中生又生机勃勃,大概前日的那点儿伤势,居然已慢痊愈。六只手微微叹了口气,虽是在脑中略有些感应,但钟会的气息,实在还是太过微弱,估计这家伙天生就是个偷偷摸摸的种,居然就难以准确把握。索性就头也不回,只是随手一指,喃喃骂了一句:“打输了就跑的家伙,也有种来叫小蚊子,去宰了他!”
    钟会一到,场中曹军孙军诸葛军,居然都是一阵轻微骚动,看来钟士季邓士载,果然都有些小名气。噪音传来,六只手脑中的气息一时混乱之极,只知道四周人声马声,无数声音转来转去,自然这许多声音之中,有些已在眼幕之中,有些却若有若无,忽强忽弱,就似先前司马师军中偷偷驰走的一队骑兵,只知是冲着天上大石飞来之去寻去,至于现在何处,却是再也捉摸不得。方才三言两语中,又自诸葛恪嘴里套出孔明居然就在不远之处,事实上张飞既在,孔明不远,又有什么奇怪?形势总是对自己越来越不利,心一横,就要杀敌而立威!
    文鸯给摁在六只手身边,看着四周一团乱战,自己却半点也插不进手去,早就浑身痒到极点,突然干爹开恩,叫他去耍一趟,自然是喜出望外,劈天介应了一声:“我去也!”猛一勒马,径往钟会发声之处疾冲而去。
    在场人声不绝于耳,文鸯这声大喝,就在众人嘈杂声中清清楚楚的透了出去。钟会将手中小弓轻轻提起,慢慢装上一枝长箭,大笑道:
    “要杀我么?够不够份量?”他突如其来的现身,就凑在张飞与许诸虎视耽耽对峙处不远,身边站着他兄弟钟毓。满眼都是凶光,直钩钩的往六只手瞪去,六只手忽的一个回身,两只小眼猛然与钟毓对上,手臂一挥,喝了一声:“砍!”
    两只眼中如长着两只小手,直自钟毓眼中伸入肚腹中去,在他心底最痒处轻轻的挠了一把。
    钟毓满腔怒火。不知怎么的突然就一下涌上心来,他手中本是提着一张灰凛凛的小弓,此时狠狠吼了一声,信手将那小弓一扔,反手如刀,居然真冲着钟会砍去。钟会在他身前站得本是极帅,手中的小弓,也正要提箭上弦,脑后风声一响,暗叫声不妙。脚下发力。斜斜往前冲去,回头怒道:“你疯了你?”
    再看钟毓,势如疯虎般扑了一记。一掌挥空,脑中似是忽然又咯噔了一下,茫然停住,六只手阴笑道:“他竟然敢躲?你是哥哥哎,还会怕他?”钟毓大喝一声,迅猛无比地冲上,身法之快,怕是已到了他所能达到的极限。钟会怒叫不断,却又不能真个伸手还击,只得拎着小弓左闪右闪。才闪了两下,六只手忽的懒洋洋叫道:“算啦!放过他吧,这样杀了他,也没什么面子不是?”
    钟毓浑身剧烈一震,茫然停步,眼中俱是迷离之色,钟会怒道:
    “你退后点!不要再给他治了!”傻子也看得出来,可怜钟毓自然是中了六太傅的勾魂密技,说来这心属威力。确是叫人防不胜防,心发由心,无迹可寻,高深玄妙之处,直比张角那异术胜过有余。钟毓喉中咯咯响了两声,惭然退后,钟会顾不得再骂他,迅速抬手张弓,再看面前冲来的文鸯,人马一体,四系异色一齐腾起,整个人似已冲成了一枚巨大的枪头,带着破开一切的力量,奔腾而至种会长出一口气,长箭出手,那箭枝带着吱的一声轻响,迅速没入空气中去,再也不见踪影。
    他这无影之箭,与黄忠那神射彼有异曲同工之妙。文鸯连话也懒得说,一股劲儿直冲过来,那箭也不知射没射中,反正前冲之势,并没受到任何影响,身上马上,也并没半点伤痕,长枪前挺,枪上地巨力,只有越来越浓!钟会眼光如电,却看了个分明,那枝箭明明就在与文鸯身体接触的一瞬间,就在文鸯将要中箭之处,竟然喷出一团烈火来,将那长箭生生烤作了飞灰!心中微惊,闪身就退,文鸯哈哈大笑,两肩一振之下,无数道真气漫空而至,就如无数道绳索一般,将钟会牢牢缚住,再也动弹不得!
    钟会这下算是狠吓了一跳,大喝一声,尽力一挣,后面钟毓急道:
    “我醒了退啊!”和身扑上。只是他扑得再快,又哪有文鸯的枪快?就算比枪快,又哪里抗得过俨然吕布第二的文鸯?
    长枪带着耀眼的光茫,就在钟会两道骇然的目光之中,噗的一声,直自前胸刺入,冲势不减,长枪如串葫芦般直穿过去,再次噗的一声,又将钟毓刺了个对穿。
    四周诸方军将看得目瞪口呆,只看文鸯就如甩去两粒水滴般,轻轻一抖,钟氏兄弟就如两截朽木,通通落地。
    文鸯看也不再看这两人一眼,冷笑一声,回头高声喝道:“爹爹骸儿已杀之!”轻一催马,战马兜过头去,在钟氏兄弟消失的白光之中,正要沿着原路返回,六只手居然挥手道:“不急,分开他们!”
    他手势所挥之处,却是张飞与许诸凝神屏气这许久,两人面上都已红到极点,一矛一刀,均在轻轻抖动,两人蕴力已久的这一击,一旦发出,若是只伤了一个,就该是谢天谢地地美事,最大可能,还是两人立即就两败俱伤,双双失去战斗能力。
    文鸯乐道:“老爹还真是好,知道我没过瘾小爷来也!”马头一拨,径直对着许诸与张飞中间冲至。那两人正将力量运到最浓烈之时,门板大砍刀与点钢蛇矛,正同时举起,带着令人心脏停止跳动地力量,闪起满天的红光,只往一点上齐齐撞去。
    文鸯长枪适时而至,他催马冲上,许诸张飞两人竟似是一无所觉,却是将所有精力。尽都集中在各自面前这一生的最大对手身上。长枪将至之时,文鸯手腕连抖,那枪身就如是一条蛇般,扭来扭去,唰唰扭出两朵枪花来,将两人地巨力,尽都托起,吐气开声。喝了一声:
    “起!”
    这一下用力巧妙之极,正托在两股巨力的最下方,许诸张飞大力才出,猛觉不对之时,一刀一矛再也没有机会相撞,碰碰两声,两人毫不惜力,刀刃矛尖,尽都招呼在文鸯枪尖之上!三只兵器相撞之处,就如盛开了一朵艳丽之极的灿烂火花。把正当正午的如火骄阳。也生生比了下去。三人同时停顿,许诸张飞对望一眼,忽的齐声大笑。众人都把手捏得紧紧,再看文鸯之时,文小爷长枪一收,脆生生喝了句:“分开了!走!”
    一拨战马,并不多话,径往六只手身边驰去。许诸狂笑两声,体外火光一盛,居然是明吭之力控制不灵,将身上那件夹袱,顿时烤着。张飞拿左手去指,却在将把狂笑换作嘲笑之声,噗地一声,额上一条血管猛然炸开,鲜血点点滴滴,溅得满脸都是!两人笑声如刹车般止住,再次对望一眼,齐喝了一声:“爽!”再不说话,各自回马。直往本队中去了。
    文鸯这下一击格杀二钟,一枪挑开二将,真是威风到了极点,满场注目的焦点,顿时尽都集中在他身上。六只手欢喜得嘴都合不拢,笑眯眯迎了上去,抬手在他肩上一拍,眉花眼笑道:“好儿子,好”话才刚出口,文鸯惊叫道:“不要!”闪马就让,却哪里还能让得开去?六只手一拍拍中,就如是拍到了火里去,掌心中滋的一声,差点就有烤肉香味传起,人如被一脚踢飞般,在空中翻出无数个跟头,怪叫声响起一窜,直飞出有三十米外,这才晕头转向的落地,而且还再也收住脚,通的一声,跌了个实实在在,居然有如重有几千几万斤般,深深陷入地里去,直与地面埋了个平齐。
    文鸯长出一口气,终于在俊面之中,透出先前一直努力抑住地烈红之色来。他刚刚强行分开许张二将,即仗着出力取巧,又仗着旁观者清,即算如此,许诸张飞那一击,是何等的巨力?还是汹汹涌涌的在他体内闯进了无数。正在默默运功去化,偏生凑过来个不知轻重地六只手,顿时作了二传手,若不是刚好有那无中生有的奇技,恐怕浑身上下,就再也没个完整的零件。
    一时之间,本是极喧闹的场上,重又恢复了鸦雀无声,人人均把目光冲着六只手投去。固然自家一伙的都担心之极,但居然就连司马师心中,也隐隐生起一股怪异念头,直似若六只手这一跌跌出个什么闪失出来,他司马师心中,定然是大大的不爽。心中一惊而醒,愕然之下,回眼往贾诩看去,贾诩正也将两道眼光投来,两人对望一眼,一齐摇头,司马师轻声道:“先生,我昭弟他”
    看了六只手父子这神乎其神地表演,司马师心中竟是第一次生起自己会收拾不下这大头矮子的感觉来,开始想念本该及时出现的司马昭与羊祜。贾诩眼中略闪过一丝失望,摇头道:“该到了,应该无事只是将军面前摆着全功,何必与人分之?”他却听出司马师之意,先前羊祜与六只手已大战一场,消息已然送至,如今眼前这六只手竟似比传闻中更难对付,难道司马昭与羊祜竟会有些闪失不成?
    司马师轻吁一口气,回头看看自家的大队骑兵,心中重又恢复些信心,挥手道:“要快些了,曹操他”贾诩捻须轻笑道:“无处可逃!
    太公也快到了”
    两人对望一眼,刚才轻松一些地脸色,重又凝重起来,司马师发狠道:“不管了!我爹来前,一定要解决!”听这意思,居然司马懿居然也就在不远,贾诩皱眉道:“很难了”他贾诩曾在宛城与六只手联手抗曹,对这家伙地了解,比之司马师又不知深了多少丈。两人一齐叹气,却在耳边蓦的一惊,场中竟是响起一片惊天动地的欢呼,愕然间双双抬头看去,却是六只手慢腾腾爬起,顺手拍了拍灰尘,回头看看地面上那人型地大坑,轻轻吐了吐舌头,一跃而起。
    文鸯恰时赶至。六只手身形一落,正又站到文鸯马上,双臂一齐高举,顿时全场之中,欢声雷动,不分敌我士兵,尽都喝起彩来。
    文鸯索性就做戏做全套,催马在场中绕了个小小的圈子。六只手两手一直举起,尽情听了阵欢呼,忽的朗声叫道:“兄弟哥儿们,等会要是打起来,谁遇着我,千万闪远点啊!”居然场中众家士兵,齐唰唰叫道:“一定!”十人之中,大约也就三四人突然醒转,听听耳边余音尤在,均是吓出一声冷汗。欢呼之声。正在越来越弱。
    司马师后翼突的有人喝道:“老六果然好豪情!”另一人随口应道:
    “就是有些骚包样!”
    两道声音一粗一细,第一句还些意思,第二句却语意急转直下。众人纷纷往来路看去,贾诩变色道:“糟!”司马师愕然道:“什么?”贾诩在马上一扼腕,挥旗叫道:“陈恢!去挡着他!”后路上一将轰然应了一声,领起两千多骑兵对准声音来路冲去。那边有人哈哈大笑,笑声之后,突然有万兽雄喝之声平地而起,声音沉浑有力,却又有另一道尖锐!
    之声,也如有万人齐喝般响起,两道声音混在一道入耳。就如剜肉般的难受。众人情不自禁要去伸手将耳朵捂住,再看陈恢那队人,这才冲个百来步,两千多战马就如撞鬼一般,一齐人立而起,将马上骑兵甩得颠来倒去,叫苦不迭,居然是受惊了!
    眼看着两千骑一下摔倒一半以上,六只手哈哈大笑两声。凝足力道叫道:“两头猪么?可算是来啦我的猛鬼骑兵?”
    这样招牌样地笑声,自然只来自于六太傅的左膀右臂,南宫无赖与南宫云飞。来路上有人爽笑道:“何止猛鬼营?徐公明见过六爷!”
    居然还有个徐晃!六只手这下乐得差点从马上摔下,幸好身后文鸯一把将他扶直,难怪感觉之中有股真气熟悉之极,本来还想凝足气力尽力去感觉一下,现在既然出场,自然就可省下。司马师侧面忽然一黑,独角犀牛嗷嗷连现,鬼师禺疆冲在最前,长鞭一甩,三百骑一齐停住,猛鬼骑兵一齐吱了一声,队中大犀晃晃悠悠的挤出,其上赫然端坐着南宫兄弟,徐公明反手持着大斧,踏马跟出,左手拎着一黑乎乎的一团,隔着太远,一时也看不太清。只听得冷笑了一声,叫道:“司马师!方愠人头在此!”
    将那黑乎乎地一团提起,尽力一抛,那东西带起一道异声,直对着司马师方位飞至,司马师马旁立即有一将跃起,一把捧在手上,细细看了两眼,惊道:“真是方愠!”
    可怜这方愠却是先前空中大石不断之时,给贾诩悄悄派走,现在天上大石好久不见飞起,司马师都快差不多忘掉这事之时,却突然给徐晃送来这人头!不问而可知,那一队三千骑兵,定是已全军尽没,司马师脸色越发阴沉下去,脸上那只肉瘤,差点就要迸开个口子。贾诩皱眉道:
    “将军,要守了!”
    司马师两眼再眯了一下,怒道:“杀我大将!郭明!何化!”他这次带来十二部轻骑,四部重骑,每部均在三千左右,各有大将统领。十六部统领中,最信任就是陈、方、郭、何,最强却是黄、马、杨、张。陈恢仍在后面指挥着骑兵拼命勒马,方愠只余了只闭眼人头,那个跳起接人头的就是郭明,旁边转过何化来,与郭明两个齐施了一礼,司马师沉着脸就下令着:“你们两个都去,取徐晃头来!”习惯之中,首先下令的都是叫亲信,看来与领导混得太熟,有时倒也不一定全是好事。
    自现身至此,这还是他亲自下的头一道命令。郭明何化齐应了一声,四道目光,却只往贾诩望去。贾诩轻咳了一声,劝道:“将军,此时却不是意气地时候”司马师怒道:“杀我爱将,如何解得?还不去!”
    贾诩摇头道:“将军,今日事毕,必还有变,将军需收全实力”言外之意,自然又是与司马昭的正统之争。司马师脸上肉瘤猛然一跳,轰然怒道:“自有天命!速去!”
    贾诩轻叹一声,不再劝说。郭明何化一齐拨过马头,各引近三千骑往徐晃方向蜂拥而去,兵势才动,却听六只手大大的打了个哈欠,慵懒之意,透过无数道声音清清楚楚的传来,却只说了一个字:“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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