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给扔在六只手身后,却紧追不舍的邓艾,终于也到了。大约也没想到这边居然是如此的一场乱战,邓艾的大军在距战局三百步外停下,邓艾挺马前行,细细看了又看,终于看了个大概,回手一挥,身后邓忠稍清下嗓子,洪声喝道:“全部住手!”
    六只手就在他这声大喝的同时低低叫道:“小蚊子,你也叫一声,就说不停手者合击之!”六太傅的脑袋是越来越好用了,且话语之中,也略有了些生气,心属的自疗妙用,委实是效果显著之极。看看这位干爹基本已没有化作白光的可能,文鸯稍稍放心,昂首挺胸喝道:“太傅有言!不停手者,合击之!”
    两位小英雄的厉声大喝,一前一后如两声惊雷,震得在场众人耳中都是嗡嗡作响,众士兵手底下顿时就受到影响,真就慢了下来。天神王率队一鼓作气,直从甲士群中再次穿出,唰一下三百骑翻过身去,将三百张硬弓一齐拉起,瞄而不放。
    诸葛恪眼中忧色渐浓,回头看看诸葛攀与诸葛乔均已身形不见,略一沉吟,转头叫道:“阿融,发令停手!”诸葛融回头叫了一声,一排锣手将大锣当当当敲起,疾风骑去势快极,刚与朱据的步兵前锋照了个面,立即折身而去,直冲出五百步才齐唰唰停下。
    张苞大叫一声,拨马就走,能就此摆脱冰川神女这疯婆,实在是再好也不过,只得张飞与许诸两个,仍是四只眼瞪得有如斗鸡,谁也不愿先后退那怕半步。
    司马师眉头稍稍一皱,贾诩摇头道:“不知邓艾心意且休兵罢!”司马师微微点头,贾诩将红旗摇起。一队队骑兵随令即回,循不同路线各自回阵,虽在后退之中,各队之间,却分明仍是掩护有致,若有人想趁机冲击,转瞬间就可发挥阻击之效,治军之妙。可见一斑。
    说起来他这旗语千变万化,也就罢了,居然那些背对着他往前冲的,竟也能在红旗一摇之后立即知晓,看来个中的联系方式,倒不止是光用眼睛看看这般的简单。转眼之间,几处激战纷纷平息,各色士色,东一群西一堆满地都是,邓艾略一点头。大约也是极满意居然大家都给他面子。再次催马上前,遥遥叫道:“对面可是司马师将军?”
    司马师轻轻哼了一声,贾诩朗笑道:“士载别来无恙?司马将军身体不适。贾诩这边有礼了!”六只手听得暗自咬牙,这姓贾的分明厉害之极,居然还知道拉上司马家这三国的头号潜力股,这点能耐,真是叫人眼热。邓艾眼中微微有寒光一闪,大约总是对这句敷衍之辞极度不满,挥手道:“先生,可见过丞相?”
    他倒是满门的心思,都在曹操身上。小仓背后老曹有如睡着,别说有什么表情或表示。就连动,也不曾动得一下。贾诩的目光,却有意无意的往那边扫了一眼,哈哈笑道:“丞相何在,贾诩暂还不知,但士载此来正在时机,可助我一臂之力,尽歼此乱军贼党!”
    文鸯怒道:“你放屁!你才乱军,你才贼党!”自打认了这位干爹。
    嘴里地零碎立即就多了不少。六只手哈哈一笑,伸手拍拍他肩膀民示鼓励,不等邓艾有所反应,自马上一跃而起,再落下时,居然用双脚直立在马背上,一手叉腰,一手指北,仰天大笑了两声,笑声之中,虽是没什么杀气之类,听在众人耳中,居然却有些毛骨悚然。后面早火了小将军邓忠,厉声喝道:“无耻之徒!你有何可笑?”
    自然是还记得给他抢枪夺马的郁闷。队中转出毋丘父子来,看看六只手身边的文鸯,倒也不敢多话,六只手看就个真切,起手在文鸯头上轻轻拍了一记,居然文鸯是坐,他是站,这一下拍头还得弯起手臂来拍。一记把文鸯的怒气拍了下去,笑吟吟道:“小邓哎,你急什么嘛,我不笑,难道就轮得到你笑了老邓,咱们这是三家大混战,你来了正好,咱们来个二对二”
    他这意思,是把自己和孙家算在一家中了,却要把司马师与邓艾各算一家,若是诸葛恪真能与他联手,这二对二倒也不是没胜算,可惜诸葛恪实实在在是诸葛亮的侄子,他六只手又哪里指挥得动?脑中突然想起一事,立即就扔下邓艾不管,转头往吕蒙方向叫道:“小吕!两只口!小吕!”
    吕蒙那边呼吸才刚刚平息一点,给他叫得急火攻心,当着如此多人的面上,叫得这般的难听,自然叫他头痛,最郁闷之处还在于,偏偏还不得不应上一声,气鼓鼓道:“我在呢,有话你说!”
    六只手怪手一挥,大人自有大量,不与他计较礼节问题,只是笑吟吟道:“两只口啊,我心里奇怪得很呐,怎么老邓见到了姓司马家的,就知道立即出来打个招呼,你两只口见了小诸葛,偏就不用问个安?”抽空冲那边邓艾微笑一个,邓艾给他扔在一边地满腔怒火,给他这一笑居然就尽数消散,就连邓艾自已都吃了一惊,怎会觉着这小矮子的笑容如此亲切?重又升起满头雾水来。
    吕蒙闷声道:“恪公子职司高于吕蒙,吕蒙不敢多言!”居然小诸葛在孙家的官儿还挺不小,六只手乐道:“诸葛小子挺行啊司马师!三只暇出来说句话,知道你没病的,再装死老六我拍拍屁股走人啦!”
    贾诩眉头一扬,正要说话,后面司马师冷哼一声,拨开前面密密麻麻的重装卫兵,催马向前,那只肉瘤上红光闪闪,捻须道:“太傅,司马师在此素闻你口灵齿便,又欲逞此小人之技么?”先前邓艾叫他他不出来,现在六只手一叫,居然应声而出,与丝毫不给邓艾面子就不说了,对六只手的重视,也是显露无遗。
    到底是一军之主,司马一族的中梁柱。果然气度比之贾诩,那是绝不相同。六只手挑指赞道:“这才像话嘛,做个缩头乌龟有什么意思我说三只眼哎,刚刚我那建议怎么样?”
    贾诩眉头越锁越紧,轻声提醒道:“将军,小心缓兵之技!”司马师大袖一甩,不屑道:“缓又如何?”抬头再看了六只手一眼,冷笑道:
    “你所说何事?我就等你拖上三五个时辰。又有何妨?”
    六只手瞪眼叫道:“看你这话说的,我在等人,你难道就不在等?”先前不是和司马昭也照过面么?司马师有这么一枝军,司马昭也有一路,现在孙家的曹家的诸葛家地纷纷赶到,总不成司马师就只会等着挨打?
    看看司马师沉吟不语,六只手哈哈大笑,挥手道:“这些话嘛,过会儿再说也没事,还是先来分家好不好?我自然是和吕蒙算一伙地。三只眼你挑哪家?是小诸葛呢。还是老邓?”歪着头想了一想,笑眯眯道:“看这样子呢,反正你也和小诸葛勾勾搭搭的。不如就你们两家一伙,咱们二对二,狠狠打上一场完事,这样不错地吧?”若真按他这分法,在场地诸葛恪算上伏兵,与司马师两军总在六万左右,吕蒙朱恒朱据再加个邓艾,虽然仍是少些,但也少得有限,还真有一拼之力。
    众人都静静听他手舞足蹈的分派。居然还人人都觉得他说得极是有理,十人之中,倒有九人在微微点头,就连司马师自家,竟也心中砰然而动,若是能联手诸葛恪,还真有一举将邓艾击溃的可能!
    一时之间,场中不下十万人,居然就再没一个人说话。就连那数万匹的战马,也没有那一匹那怕打个响鼻。各人面上均露出沉思之色,司马师脸上,更是阴晴不定,似乎心中几种不同念头正在激烈交锋。六只手看看司马师,转头再看看诸葛恪,掉头又看看邓艾,忽的乐道:“我随便说说而已嘛,三只眼,你是不是傻啦?诸葛恪和邓艾都是你的人哎,你居然要放一家和我联手?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司马师与邓艾,按说可不都是曹操的属下?但诸葛恪与司马师居然会是一伙,那就纯属六太傅地诳术了。
    司马师就似猛然惊醒一般,慢慢抬头,正与对面邓艾两道狐疑的目光对上,饶是他满腹深沉,竟也一时无话可说,场中万般寂静之中,只听得邓艾一字字道:“司马将军,邓艾愚鲁,还望指教!”
    两道炯炯目光,直射过来,左手轻轻一挥,邓忠邓思两人立即会意,这两名小将一黑一白,都有一时之强,左右一散,中间虽还隔着突骑营与始终牛眼相对的张飞许诸,重重杀气,已对着司马师漫了过去。
    司马师怒道:“邓艾!你这是何意,敢违旨么?”两眼一齐瞪起,那只肉瘤更是抖然欲跃,就似突然有了生命。邓艾冷笑道:“圣旨何在?
    你说丞相镇守洛阳,扬州战事,由你父主管,你父又何在?你说孙权着人装扮丞相,叫我一路务必细细访之,见者格杀勿论,假扮之人又何在?”
    一句句一字字地大声斥出,声如巨雷洪钟,显然已动了真怒,说到激烈处,并手对着诸葛恪一指喝道:“此子孙氏之将也,司马师,孙氏已反,与你此子联手,份同谋逆。倒要看你有何辞,若不叫我心服,无需他人动手,邓艾必手刃之!”
    咣咣有若大炮连发,司马师脸上怒火渐盛,贾诩轻叹一声,摇头不语,大约也知道这位司马小爷的脾气,劝也无用。六只手反倒做和事!老道:“邓将军,你怕是错怪他了吧,就我看呐,这位三只眼同志还是挺忠君爱国的,又或者小诸葛突然受了国法感化,弃暗投明来给三只眼做手下也不定啊?”
    邓艾盛怒之下,信口应道:”
    谁是三只眼!”六只手奇道:“不是吧?我都说了好多次了,你居然还没听懂?三只眼嘛,你倒是满地看看,谁脸上多长了只眼睛的?”嘴里叫人自己看,自家的眼睛却瞪着司马师望过去,邓艾愕然道:“我不和你说这个司马师!你可还有话说!”
    司马师脸上青气一盛,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勃然大怒之时,他居然将脸一紧,做了一副漠然表情来,冲六只手挑指道:“太傅离间技之强。司马佩服!”六只手挥手道:“算啦算啦!这也不算个什么事,你也不错啊,反间阴阳祸起萧墙技,我也眼热得很呢。”
    要半嘴,咱六太傅还有可能会怕人?顿时给司马师勾起兴致来,乐呵呵道:“反正呢,我是兵也最少,将也最少。你们四家人马在这,我本来是想跟着两只口混的,不过看来呢,可能我和两只口都要看戏了嘿嘿,邓艾哎,老邓哎,你们先打着,我看一会儿?”还不等人家作答呢,已将两只破破烂烂的袖子冲吕蒙乱舞一气道:“旁边闪闪傍边闪闪倪好了啊,咱们谁也不帮。
    不过呢。如果有人居然敢以多打少,咱就上去和他拼命奶奶地,最见不人欺负人少。太不要脸嘛”
    他这话其实把在场众人全部骂进,就算是吕蒙,当初不也在曲阿渡口外带着一大票人要冲他发飙?司马师不怒反笑道:“好一张利嘴!就算你全部说对又是如何?我就真与诸葛恪交易在先又如何?擂鼓!”
    一声令下,后面不下两百名鼓手,一齐将大鼓擂起,通通之声一声紧似一声,众人心中刚刚才松弛一点地那根弦,立即又紧紧崩起。只看得鼓声之中,司马师来自西凉与北地地骑兵一队队又慢慢驰出,整整排出有十队之多。每队都在两千左右,各有大将列于队前,矛头所指,居然就是邓艾!
    诸葛恪脸色微微一变,重又恢复先前的满脸犹豫。跟这些个家伙打交道,六只手自然是半点表情变化也不会漏掉,心中大奇,看来光说诸葛恪与司马师有些个什么交易,这层次可能还低了点。哈哈大笑道:
    “真地要打?小诸葛你也参加?老许哎。老张!你们两个歇歇,一会再慢慢打哈小诸葛,你是骑兵先上还是步兵先上?”
    他说话可算是极有水平,先挑起诸葛恪话头,等人家将要答话之时,却又立即顾左右而言他,随便说了两句废话,纯就是故意叫诸葛恪放松心情。诸葛恪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六只手一拍大腿道:“就是嘛你心底的秘密,怎么可能跟我说?不过我只是关心你啊,以骑对骑呢,那是大家半斤半两,以步对骑呢,未免就禁不起撞了,刚刚你不是给撞得很惨?”
    做出一副喋喋不休之态,等到诸葛恪再次将目光投来之际,语气一转,尽起心属之魅力,两只眼直钩钩往诸葛恪脸上看去,轻轻道:“孔明呢?他还有多远?”
    诸葛恪两眼与他一对,心中莫名其妙的微微一愣,耳中听到这一问,居然信口答道:“不远了,还有三十里吧”一言出口,立知不对,怒道:“小人!向条,擒下他!”
    向家那三千疾风骑,现时的位置却是在邓艾军与朱据军之间,在六只手的东北方向,距离算是最近。一声令下,向条手臂一振,就要领兵冲上,六只手哈哈大笑,抬手捏了个响指,自然此时心中,那算是得意之极,没等任何人有所反应之时,又朗声叫道:“可笑!若是向宠来抓我,可能还稍有些把握”脑中想起在襄阳之时,目睹的向家三兄弟间那种互不服气,随便先离间了一个,立即又道:“不过嘛,若是邓艾将军一心要知道丞相所在的真相,随便把你给吞了,我可不作保亦“”他人站在诸路大军的中间,每说一句话,必要在马上转动,此时这两句话看似是面对着向家兄弟所发,可就算是个傻子,又怎会听不出这句中地真正含义?果然邓艾厉喝道:“小子敢尔!思儿!”邓思长啸一声,挺枪冲出,后面跟出重重叠叠四五千骑,只需疾风骑稍有异动,必然就是一场恶斗。向宠怒道:“六只手,你少发厥词!只仗着牙尖嘴利,寄人篱下,可敢与我一战!”
    算来向家兄弟三个,这个是最有出息。六只手啪的别过头去,好笑道:“我和你一战?呸!难道我脑中进了水不成?你真要打,嘿嘿,马上就有人到,你爱挑谁就挑谁,我堂堂太傅爷,若是出声吱唔了半句,不用你杀,我自家割了这颗大头大头给你就是!”这地方也不知是不是风水太差,说有人来,立即又有人来,有人阴恻恻道:“太傅若要割下人头,钟某倒愿效劳,只不知是要慢慢割呢,还是一刀下去,割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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