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林满眼的热泪,顿时化作袅袅雾气,消无声息的散去。六只手得意洋洋转过头去,喃喃道:“小家伙,长得是俊,演戏也演的像,不过想蒙俺六爷,稍稍就有些难了”这句话乃是极轻,却也足够让刘大身前围坐的几人,听个清清楚楚。
    孔明轻笑道:“太傅这是何意?”这家伙最不是东西,明知六只手话里有话,另有所指,却偏偏装作不解其意,硬要六只手再解释一番。
    六只手倒也来者不拒,哼哼道:“这还用问?你看姓吕的这小子,装成个什么似的,还站个笔直这家伙脑袋里要是只装着咱圣上,老六我割下头来给他颠着玩!”
    有意无意,目光还往司马懿身上扫了一眼。司马懿嘴唇一阵抽*动,险些就要发怒,余光中瞥了曹操一眼,老曹无精打彩一声不吭,反倒叫司马懿心中一凛,冷哼了一声,总算按纳住了没动。六只手却偏不叫他如意,喋喋不休道:“有的人嘛,仗着手里有几分实力,暗地里搞些结党营私的事情,收这个做手下,收那个做心腹。哼哼,六爷我最恨这些家伙,要是找着了证据,咱禀明圣上,一个个砍了脑袋抄家!”
    嘴里动个不停,两只小眼也没闲着,只是在司马懿身上转来转去。
    那目光中有如藏着无数把利刃尖针,司马懿只觉浑身刺痒,比起听他唠唠叨叨的胡扯,这目光更无法忍受,若不是心中还有顾忌,真就要大喝而起。渐渐的心中越来越怒,就在忍无可忍之际,六只手目光却忽然转去,冲孔明打了个哈哈道:“猪哥,听明白没?”他目光一转。司马懿立即轻轻吐出一口长气,背后居然湿了一片,想到刚刚差点就要孤注一掷,而孔明与曹操的虚实,自己还没完全摸透之时,额上汗珠,也不可遏制的源源而出。
    孔明缓缓摇扇,轻轻点头。六只手挑指赞道:“到底猪哥就是猪哥,一点就透哎,圣上,你暂时就别介意了,挑过去就算,这帐先记着”刘大用力点头,不知也不是因为兴奋过度,脸上居然飞起两抹绯红,望向六只手的双眼之中,简直都有了妩媚之意。六只手心中大愕。想当日与刘大千里同行。可没发觉这家伙居然有断袖之类的癖好,自己今天给足了他面子,好歹给他弄回点做皇帝的感觉。难道竟然还要来个以身相许不成?
    一时想得有趣,居然不顾着在场无数人等,轻声问道:“你没老婆?咋这样色迷迷的?”他音凝一线,虽是有些嗡嗡之声,倒也不怕给别人听清。
    刘大忸怩道:“讨厌有是有,不过没生出个儿子出来,不像你,干地湿的都全了”
    六只手愕然无语,好可怜的皇帝,难道那些个后宫是用来做摆设的?脑中忽的想到一个严重问题。别不是这家伙真有那龙阳之好,蓟城一行,却喜欢上了自己这个英勇不屈的好汉?以至于才连儿子也没一个?
    自己吓了自己一跳,隐隐觉着有些不妥,连忙将目光转过去,司马懿冷冷道:“太傅,说话需要负责任,你指责有人结党营私,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妄辱大臣,也是大罪!”六只手奇道:“你倒是忍不住跳出来了?总不成这吕林居然是你的人吧?吕林!”
    突然叫了一声,吕林正垂头丧气傻立一侧,脱口应道:“什么?”
    六只手就在他话音刚落之时,追风般问道:“你是姓吕还是姓林?”吕林怒道:“吕!”问这样的问题,自然是迹近于污辱,小白脸一发怒,先前地那些个俊俏立即扭曲,六只手却根本不管,两眼紧盯着继续问道:
    “平常用枪还是用刀?”吕林没好气道:“枪!”
    两人一问一答,一句连着一句,六只手语速极快,吕林就如受了他影响一般,虽是每句只答一个字,却也是紧赶着六只手的发问,一问即答,若不是两人音调各异,外人听来,倒似是只得一人在背书般。
    六只手两眼中闪闪发光,吕林的两眼,竟然就给他盯着再也转不过去,咄咄问道:“你是男是女?”
    吕林牙齿咯咯作响,恨恨答道:“男!”这一句已是几乎吼了出来,众人愕然相向,都不知六只手发了什么神经。六只手自然不会停下来解释,只是一迭声问道:“你是将还是兵?”他这几句极是古怪,问题虽是简单,吕林根本就不需经过大脑,但每一问题,都是双项选择,同时给出两个答案,而且都是前一个对,后一个错,吕林只要顺口答上前一个字即可,自然是答得又对又快。
    吕林吼道:“将!”这一声音量更高,最起码身边紧围着的三千御林军,人人入耳。六只手往旁跨了一步,紧逼道:“你平常是叫爹呢还是叫哥?”他这一步跨得极大,竟是一下就跨到了司马懿身边,吕林的目光随着他的身体转过来,自然而然,将司马懿纳入了视线之中。
    这一句仍如前几句般,简直就是咬着吕林的话音问出,吕林脑中还没转过弯来,看着眼前的司马懿,居然就横声回了句:“爹!”实在也是爹字在前,爷字在后,按着前面的风格,自然是答个爹字。六只手身形在司马懿一侧摇了一摇,司马懿脸色一沉,差点就以为这无赖要突然出手偷袭,略一紧张之际,还没来得及去想下六只手的问题,六只手已问道:“他是你爹我是你爹?”吕林随手冲司马懿一指,放炮般叫道:
    “他!”
    这最后一字出口,吕林脑中就如被一根大棍狠砸了一记般,顿时成了一片空白,哇地大叫一声,伸出双手将自家地臭嘴捂住,转身就跑。
    众御林军没得命令,不敢拦他,任由他远远跑了开去,六只手嘿嘿笑了两声,抬眼看天。伸出一只手来在另一只手掌上轻敲,喃喃道:
    “这就怪了,怎么好好个姓吕的御林军副统领,却成了姓司马的大臣地儿子?怪哉!奇哉!哎呀,简直是妙哉!”
    握重权者收两个干儿子,根本就不算回事,他六只手不也收了个文鸯?但这样情况下给捅出,却又不同。司马懿勃然大怒。轰然站起,厉声喝道:“太傅!你咄咄逼人,硬给我扣上此子虚乌有个儿子,到底是何居心?”额上两根青筋,呯呯跳起,老小子这下算是彻底暴发。一旁孔明打圆场道:“司马公何不安坐?吕林此人满口胡言,自然当不得真,太傅天生诙谐,拿来玩笑一番,也不为不可。司马公又何必如此执着?”
    到底两人之间。还是有几分默契,司马懿紧喘了两口粗气,迅速恢复平静。冲刘大施了一礼道:“圣上请恕老臣之一时失态”刘大满脸都是笑意,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司马懿再施一礼,沉沉坐下。六只手偷眼看看刘大表情,那两抹嫣红,居然越发显眼,两眼之中,简直就似是青光焕发。肚里暗叫不妙,忙转向司马懿道:“司马公,那姓吕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的儿子。咱就不计较了,不过,这统领之职嘛,他自然是做不成了,可惜啊!可惜!”
    司马懿恨恨道:“你随便选好了!”六只手哈哈笑道:“再选再选!”
    转过头去,上上下下将陈达打量打量,陈达昂首挺胸,撇嘴怒视,果然是威武不能屈之猛将本色。六只手看了又看。突然伸出一只手指,点!
    着陈达哈哈大笑,陈达怒道:“太傅!士可杀而不可辱!”
    六只手收回笑声,瞪眼道:“毛病,你还什么杀什么辱看着那姓吕地不行了,就以为这统领铁定是你做?好笑了还是老办法,小蚊子,试试他手劲!”
    文鸯脆喝一声,气汹汹冲至,才走一步,忽然歪头道:“不好!我要保护圣上!”回身一撤步,却反手劈出一拳,这一拳隔着陈达,怕还有一丈开外,陈达愕然道:“你干嘛?”
    实在是没见过居然有这样的打架法,文鸯笑道:“打你啊!”劲气所至,空中忽的凝出一只斗大的气拳来,陈达两手根本就还没来得及提起,大拳轰的一声,已准准敲在他前胸之上,陈达立即就如插上了两只翅膀,嗷嗷叫声中,远远飞了出去。
    这一击之强劲无敌,令得在场众人,一齐默然失神。六只手拍手赞道:“好!好!隔这么远,居然也能打这么重,武艺自然是出众的了,第一条过关。小蚊子,我来问你,你干嘛不过来打啊?”文鸯瞪眼道:“身负护主之责,怎可一步或离?”
    六只手点头道:“嗯,这是忠心不二,好!好!第二条也过关。哈哈,只是这一拳头,就一下中了两条,这也算是极精明了,第三条也过关!第四条么”
    文鸯抢道:“我是并州军,行伍中人,我是你儿子,朝臣后人,全中!”六只手瞪眼道:“咦,好像还真不错哎,不过,够这五条地人多了去了,怎么就光挑你呢?还是比一比比较好咱从第一条开始比啊,谁想做御林军统领,来和我儿子先打一场!”
    最后一句运足真力叫出,真是声震全场。众人面面相觑,要想做统领,居然要先打败这四系文鸯,莫说是当场,就是全服之中,又有几人?一时满场无语,六只手哈哈大笑,伸手在文鸯肩上拍拍,语重心长道:“举贤不避亲,你既然这样厉害法子,这统领嘛,你就做做得了,圣上,你意下如何啊?”
    不敢去看刘大那媚态,头转是转了,却看上了眉儿。眉儿嘴中居然还在轻轻咬嚼,刚刚练化司马平来的那只内丹,竟是被他作了块口香糖般,在嘴里嚼到现在。脑中突然醒转,自己当日练化得来地那颗皇帝内丹,莫非是掉在了天牢之中?偏偏曹操把蔡琰母子关起之时,正又关进了自己呆过的那间,搞到那颗内丹,竟是给眉儿给吃了?
    若不是今天又看眉儿吃了粒内丹,怕是还真不会想起,顿时心里几多疑惑,豁然开朗,难怪那什么半仙的于吉,居然说眉儿身上有什么王八天子之气,弄得自己还窈喜了多日,满以为这什么什么之气。定然是自己的遗传因子在作怪,却没想竟是那粒内丹的功效练化皇帝得来的,可不是就有天子之气么!
    恍然之中,孔明在旁朗声道:“文小将军英气勃勃,雄烈过人,有如此之才拱卫君侧,此乃天子之幸也!”一票。
    一直默不作声的老曹居然也嘟喃道:“小蚊子厉害得很,忠心得很。和典韦也有一比,好!好!”两票。
    六只手咧牙直乐,笑眯眯看看司马懿,司马懿咬牙道:“圣上都以认可,司马懿有何话说?就依太傅之言!”全票通过!六只手哈哈大笑,冲文鸯呶呶嘴,文鸯那还有不心领神会地道理?立即冲刘大撩衣跪倒,朗声道:“臣御林军统领文鸯,谢圣上龙恩,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来这万岁口号。实在能令人心振奋。刘大眼中一亮,抬手道:
    “起来起来!老子英雄儿好汉,朕之安危。
    从此只在小将军身上!”文鸯朗声道:“圣上安心,但教圣上稍有闪失,文鸯拿命来抵!”到底是少年心性,话中虽有少许不敬,但英雄豪气,却是毕露无遗。刘大连连点头,六只手看得大是嘀咕,虽然一贯自命不凡,但无论如何,文鸯这副小脸蛋。总也要比自己出色几分,这点还是认的,怎么刘大看文鸯那眼神,就没了半分色意?
    他却不想他感觉之敏锐,实在是全服无人可比,刘大眼神中的深色,除了他那双小眼,又有谁能察觉?文鸯长身而起,振臂举枪喝道:
    “文鸯今为御林军统领。定非王欢之无仪,陈达之无能,吕林之无德,众儿郎,喝一声与我听听!”
    文鸯之悍勇,谁又不知?全场一万御林军,眼睁睁看着三个统领死死地跑地跑飞的飞,终于来了个不败之将,文鸯大喝之下,果然一万人齐举兵器,放声而呼,声震数里之外,在场各家兵将,均有不寒而栗之感。文鸯哈哈大笑,只一摆手,一万人令行禁止,瞬间又寂静无声,文鸯大枪一顺,仍然在刘大身后站了,但看那一万人的气势,却立即就有不同,果然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几乎就是转眼之间,万名御林军指挥权易主。六只手大是得意,虽说在场各家势力之中,就数自己这并州军实力单薄,却没想自己居然能左右逢源,仗着几方人各有所忌,加上与刘大地那点旧交情,一举获利,开心之下,笑吟吟冲司马懿道:“司马公,是不是好回京了?”
    如今之势,却是各方势力,屯于四周,核心中的这一万御林军,已归了文鸯掌管,司马懿诸葛亮曹操三个家伙,正围在那三千近身的御林军之中,可算是要风便是风,要雨便是雨,实是不开心了,大可一声令下,三千兵乱枪齐下,这三个家伙还不都成了筛子?
    司马懿沉着脸一声不吭,孔明依旧摇扇摇个不停,老曹一如既往,闷头看不见脸,三大巨头居然就没人理他,六只手奇道:“怎么?都哑巴了?哎,老大们哎,你们不急,我可真急哎,要是去慢了拿不到我那五千万,你们谁赔我?”
    心中可是无时无刻,不把蒲家那五千万钱放在最重要位置。司马懿冷笑道:“回京?”冷冷说了两个字,转头去看孔明,孔明羽扇一顿,斯斯然道:“差不多了。”老曹呼的一抬头,脸上地惫懒之意,突然散去无踪,虽然仍是披头散发,但眼中的威势,再次夺然而出,沉喝道:
    “典韦何在?”
    他装疯卖傻,一直闷头做人,这下突然发横,远远有人厉声喝道:
    “丞相且安!典韦在此!”这一喝有如深山之中,突起虎啸,凌厉之音,万兽摄腼邓艾军中突然一乱,众军哗然之中,一头生猛大汉,突然跃出,那一跃真如猛虎过涧,白光闪亮之中,竟是一跃跃过不下五十丈远,只三两个起落,瞬间冲到了御林军外围。三千御林军发一声喊,纷纷提枪去挡,典韦长啸不断,双手负在背后,大踏步跨入,枪势所近,无不一碰就断,硬生生自人丛中冲出一条道来,直冲到曹操身后,雄声道:“典韦已至,丞相安好!”曹操摆一摆手,将双眼一闭,又重新归于沉默。他居然会将典韦藏在邓艾军中,倒也是令人无法防及。文鸯怒道:“典韦又如何,视我文鸯不在么?”长枪一挺,就要邀战,典韦双眼一瞪,反手缓缓摸向背后大戟,两人有如两只斗鸡,恶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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