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阴恻恻道:“你确实不用跑了,因为你跑不掉的。”
    陈谦卫、文辛雨都是一惊,只见几十个黑影闪动,两人已经被围在了中间。每一人的脸上,都带着冲天怨气、杀气!
    陈谦卫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了。
    刑部密探!
    文辛雨也猜到了,他与刑部密探素来不和,若不是陈谦卫的原因,必定会下手对付他们,眼看这些人拦路,便冷笑道:“刑部密探威名赫赫,全凭田海旺和国旭。这两个人不在,你们这群虾兵蟹将算得了什么?白日和王操的下场,你们还记得吗?”
    这话极是辱人。白日在闹鬼竹林外惨死,至今凶手不知,而王操是被魏忠贤害死,田海旺虽然发了火,但至今仍未平反。这两人是刑部密探里地位较高者,死得却是最不明不白,文辛雨如今提出,众刑部密探都是两眼冒火,抽出了兵刃。
    陈谦卫知道这些人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专门在这里伏击,恐怕还设下了什么厉害机关,一旦动起手来,凶险无比,忙道:“诸位息怒!我们总算同袍一场,何必要兵戎相见?”
    刑部密探中三位统领相继离开,余杰望重伤,王操、白日早已离世,如今统领全局的是一名老将,名叫祖大寿,见陈谦卫说了这话,一脸沉痛,走出道:“陈统领,我最后一次尊称你为统领。今日你杀了田海旺,便是与我刑部密探结下不共戴天之仇,我知道两位武功盖世,但今天,不是我们用两位人头祭奠田海旺亡魂,就是我们三十一人全部横尸于此!”
    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扬,众人敌忾之心大起,也是应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文辛雨看了陈谦卫一眼,嘴角大有笑意。陈谦卫心头也是好气又好笑:“老子放了田海旺一马,好处还没拿到,你们居然就来找麻烦了?真是岂有此理!”可此刻若是说田海旺未死,只怕除了文辛雨没人相信,心念一转,忽然明白了:“田海旺伤重,阴魔自然会找最好的大夫,甚至是太医来救治。但阴魔一定会故意放出口风,田海旺被我当场刺死,让刑部密探来寻我的麻烦。这个阴魔,真是太歹毒了。”陈谦卫心里把阴魔的老母当成土嫖馆最廉价的姑娘,好好问候了一番,脸上还得做出最和善的表情,温言道:“诸位不用如此生气,我有话说。田海旺虽然与我为敌,但我们毕竟是曾经生死与共的好兄弟,我怎会痛下杀手?诸位不妨回去一看,田海旺若是真的伤重无治,我陈谦卫甘愿双手奉上头颅!”
    这话一出,有的密探已经相信了几分,脸上也露出犹疑神色。只有祖大寿一脸悲愤,高声道:“陈谦卫,你不要花言巧语,骗我们放过你!一剑穿心而过,岂能活命?我祖大寿也是见过死人的,昨夜杨大人带我看了田海旺的尸首,我就决心,要和众家兄弟一起,取你项上人头!”
    陈谦卫心中连连叹息:“阴魔真是厉害。所谓杨大人,自然就是杨涟了。这些刑部密探就算再细心,也不会想到杨涟说的话会有问题。既然是我刺了田海旺,田海旺又死了,那报仇自然是要来找我了。”想着想着,心里又“咯噔”一下:“莫非田海旺真的死了?阴魔没有看出我那一剑留了情,任由田海旺流血而死?不对,阴魔眼力何等厉害,我手腕稍稍一偏,他应该能看出来。莫非……阴魔武功将成,田海旺利用价值已尽,阴魔竟然故意杀了田海旺?”想到此处,不由脸色大变,浑身一颤。
    众密探见陈谦卫脸色忽然变作煞白,似乎是无话可辨了。往日陈谦卫滔滔不绝,没理也能强夺三分,今日竟词穷句尽,那不是心中愧疚吗?众人怒火中烧,一齐拥了上来。
    陈谦卫略一定神,忙叫道:“且慢动手!我问一句话,若是众家兄弟能好好答上,我陈谦卫束手就擒也可!”
    祖大寿冷喝道:“你说!”
    陈谦卫看着众人,一字一顿问道:“王操是怎么死的?”
    众人一时默然。祖大寿脸上也露出悲愤神色:“他是魏忠贤害死的。”
    陈谦卫冷冷道:“昨晚你们是在为谁效力?田海旺是帮谁的?”
    祖大寿摇头道:“这不该是你的理由。我们刑部密探,忠于圣上。昨夜,我们不是为东厂而战,而是为圣上而战!”
    陈谦卫冷笑道:“说得冠冕堂皇。田海旺率领刑部密探加入东厂,成为东林党大敌,也是为了圣上?东厂残害忠良,刑部密探为虎作伥,这也是为了圣上?刑部密探这些日子无人统领,如同一盘散沙,多少人疏于练武,甚至在烟花之地与一些平头老百姓打架抢姑娘,这也是为了圣上?我想问一问,你们中有多少人欺侮过不会武功之人?”
    这话半点也没错。烟花酒楼,人人都酩酊大醉,刑部密探虽然自小受了训练,少与人争执,但酒店中的桌子、妓院里的姑娘,向来都会有蛮不讲理的地痞流氓来与他们争抢。当真动起手来,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市井无赖又如何打得过筋骨强健的刑部密探?倒不是刑部密探爱惹事,只是他们没什么名气,少得人敬畏,这才被人欺负上头。可事情传出去,就变成他们恃强凌弱了。
    众人听了陈谦卫言语,不少人都露出愧色,有的人虽然心里不服,但这种事越辩越丑,也说不出话来。
    文辛雨大喝一声,趁着众人稍有分神,一刀挥斩而下。刀光如白练,好似九天银河倒悬,四围山石草木俱都炸开。他知道刑部密探绝非泛泛之辈,这一刀丝毫没有留情。众人四散躲避,待得烟尘渐散,重归寂寥时,两人早已不见了。
    祖大寿大怒道:“追!下一次见面,格杀勿论,不要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陈谦卫、文辛雨在山野间疯狂奔逃。先前这一番配合,两人早已做得熟了,陈谦卫说话分神,文辛雨便动手打人。
    陈谦卫笑道:“十几年前,我们俩在洛阳城讨饭的时候,有个乞丐头子总是欺负我们。后来一次,我们一起去找他,我跟他胡吹海侃,说得天花乱坠,差点就把我娘说成他老婆了,让他笑了好一会。然后你趁机拿着烧火棍,从后头把那乞丐头子一棍子打懵了,我们一起出手,把那个乞丐头子打得半死,一个多月没能下床。今天,倒像是回到了十几年前,还真有点忆苦思甜呢。”
    文辛雨有些窝火,道:“老子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过这种事。他娘的,架还没打,老子人先跑了。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谁怕谁,还不好说呢。”
    陈谦卫笑道:“有什么好生气的。刑部密探,也算是我旧部了,我们两个杀个痛快,岂不是要老子当光头司令?”
    文辛雨也是笑了笑,道:“要当光头司令,也不是你当,是田海旺来当。”
    陈谦卫“嗯”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变色道:“你改主意了?”
    文辛雨满不在乎:“这片树林很茂盛,我们人少,在暗处,他们人多,在明处。杀了这些人,田海旺就是少了绝大助力,东厂势力也要大大缩水,岂不是好事一件?”
    陈谦卫皱眉道:“我于心不忍。就算我真下得了手,我们两个能把事情做干净吗?万一留下蛛丝马迹,暴露行藏怎么办?后面几千御林军可还在追着我们呢。”
    文辛雨脸色渐渐阴沉:“在道上混,武功再高也没有用,看的是你心够不够狠,手够不够辣。无毒不丈夫,你几次三番放过田海旺,已经留下了极大隐患,今天若再放走这些人,日后必死于此。”
    陈谦卫皱眉道:“我说你为什么脚步越来越沉,原来是故意留下脚印让刑部密探追上来。你故意惹事,不怕麻烦吗?”
    文辛雨沉声道:“我怕麻烦,可是麻烦总找上我。只有解决掉麻烦,我才能安心去做事。”陈谦卫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平常时候,文辛雨无论巨细都听陈谦卫安排,但若文辛雨决定了的事,那怎样都难左右他的想法了。
    既然刑部密探迟早都要追上,两人也不再赶路,散步一般在山林间行走。可是刑部密探中最擅长追击的白日离世,余下的这些人平时仰仗白日本事,追查线索的能力其实平平,反倒还追错了方向,御林军在后头一寸寸土地的仔细搜,刑部密探就在前头赶路。可一直到傍晚时分,刑部密探终于才赶上了一路闲逛的陈谦卫、文辛雨。
    祖大寿带人从树林中兜了个圈子,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包抄了两人。陈谦卫步履闲闲,心中却是叹息:“刑部密探,终究大不如前了。我们放慢脚步,居然到黄昏才被追上。这一个绕前,也是动静太大,我们若真是有心逃跑,这一举动已经打草惊蛇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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