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雨都是许久以前的影象。
    七、八年前,我决计带领妻儿来澳大利亚任教时,我在陕南汉江河畔的一座小镇上的县办完全中学教书。虽说是县制完全中学,但四处破破烂烂,只是一进生满铁锈的校门迎面七根高耸入云的法国梧桐,尚使人感到些许景致。还有什么呢?占地62亩的校园,唯一的楼房是一栋上下两层土木结构的老楼,见证着五十年代初就建校的历史。那时,男老师戏称它为“红楼”因为上下都住着女老师。梅子是一名年轻文静的女老师,就住在二楼一间窗户朝北的宿舍。
    大概人成年后,才能真正用生命体会“流年似水”的滋味。一眨眼的功夫,我就在那所中学呆了十四年,人到中年了。梅子也呆了六、七年。她属于那种小巧玲珑的女人,个头不高,身段极其纤细,穿上学生装,走在你前面,你很难想到她已经成年。一对杏眼,因为配戴着隐型眼镜,凝望时,眼球有些微凸。我们的关系原本一般,见面打个招呼而已。后来,在同一年级组共事,我又任年级组长,一来二去,熟识了,关系深了许多。日常教学中,彼此照应,都很尽心。在跟我的接触中,她知道我坚持搞教研、写论文,她流露出很大的兴趣,接触就更多了些。
    一个深秋的周末,两人回城,乘坐同一辆客车,同位。彼此闲聊着,猛的,我觉起“红楼”上的女孩,只她一个单身,算算年龄也不小了。考虑到我和她的关系还不错,就顺便问起。没想到梅子一瞬间红了眼圈,偏着头,向车窗外望去。过了一会,她一股脑儿抖出了全部。她需要倾诉,我想。原来她个人问题之所以迟迟未决,是因为父母太宠爱女儿,以至于固执严格的插手,一个又一个男孩在父母严谨的“审查”中,纷纷败下阵去,其结果为难了女儿。梅子外表温顺、乖巧,内心倔强,在一次又一次的遭遇中,竟然厌恶了婚姻。一晃三十了,又有些高不成低不就的苦衷,进退维谷。这听起来有些荒唐,但生活从来就是这样,什么都在局促的环境中不声不响的发生、发展。后来,为了安慰她,我试图转变话题说:“找时间,我陪你去见一位高僧,求一卦吧。”梅子微笑着说:“好吧。”
    生活一天天延续着,中国的经济迅猛发展,给政府也带来些宏观调控的尴尬。我很难在那所中学再呆下去,500元的月薪,只是南方城市同等工作者月薪的十分之一,且不说养家,连自己糊口都成问题。学校的教学氛围也不怎么好。大多数老师上课之余没心情钻研教育理论,特别是青年教师,不是坐在一起海侃,就是玩扑克“挖坑”或“斗牛”的把戏,借以麻痹一下敏感的心。加上教学设施严重落后,一直默默沉醉于教育研讨的我,心境愈加糟糕。我凭着几十万字的教研成果开始在国外寻职。这时候,梅子也开始发表论文,且格次提高很快。
    快年终的一个周六,我在学校加班,梅子也没回城。中午,给她送资料。寂静的二楼,她的房门微掩,似乎等候我的造访。屋内火炉敞开着,梅子斜倚在床头,一只手慵懒地撑着头,一只手翻书,脸颊彤红,有气无力地。
    “你病了?”
    “感冒了,很不舒服,——麻烦你去给我买份饭吧。”
    “好!好的!”
    她吃完饭,我临走前,她双眼望着我,强打起精神极认真的模样说:“谢谢。”我示意不必客气,轻轻地下楼了。
    春季开学了,我好不容易办妥了所有出国的证件。没向梅子道别,她请假了,不在学校。出校门的刹那,我回头望了望土楼,心里一中异样的感觉
    从那时到现在,由于工作繁忙,终无梅子的音信。现在想来,其实真挚的友谊是不分性别的,当那些乌七乌八的信息频频跳上你的电脑屏幕时,心灵深处就会无限地眷顾过去贫穷而又洁净的岁月
    梅子,还好吗?我呆了十四年的学校也该焕然一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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