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里雾里,她竟乖乖地听任那人的摆布,当他进入她身体时,她这才意识到这一响自己竞傻嘚嘚地随了他,却没的一点儿反抗和强迫,反尔是屁颠颠地欣喜,真一不知轻重的小妇人啊,可话说回来,她又知道他是何目的?但你与他才相识一天,就做出如此,只怪你水性。
    那人温温柔柔地轻轻地搂着她,向她展示出了一个极温和的微笑,并用极温软的舌在她的额上舔了一下,她便甜甜地笑了,接着又一个战栗后,是一阵令她眩晕的迷醉,然后便如同迅急急般地跌入了一极度欢愉的汪洋之中了。
    是这般消受,恁销魂,从未有过的感觉,真如神仙一般。
    话说,莒州府,坐南朝北,一条由东向西向的中大街,横穿莒州府南北,乃府内最繁华热闹的街道,堪比长安城的朱雀大街,用后人的话说,就是该莒州府地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了。沿途商铺云集,商厦林立,鳞次栉比,而客栈、酒肆、茶馆、勾栏、马场、书坊也是一个挨着一个,莒州府府衙也设在这里,东西两端还各有一驿站,这里,镇日是过不完的人,走不完的车,车水马龙,浩浩荡荡,熙熙攘攘。
    人们向来以中大街为中心,向北称“前”,向南称“后”,南
    山因在莒州府南面,于是有人不称南山为南山,而称后山,或者老后山,特别是上了年级的老人,一提起南山,莫不说老后山。听那老人说,老后山有很多奇异的事,据说有一个打猎的,一日在那南山捕了只狐狸,揣着往家走,路上碰到一个穿黑衣服的人,那人央他,要买他捕的狐狸,出的价钱比集市上的还多,遂好不喜欢,就欣然交涉,完毕后问他,“你何以要买这狐狸?”他道,“谁能忍心让自己的儿女去受死呢?”说着即拎着那狐狸走了。那人认为他的回答与自己的问话,前后不搭,莫名其妙,不觉就奇,再看手里刚收到的钱,嗨哟,这哪还是银子,分明是几粒白色的石子,回头再看,哪还见有那人,却是一大一小,一黑一黄两只狐狸,正大摇大摆地向大山走去,也怪了那人胆小,没个出息,不敢再放箭,就那样慌里慌张地走了。
    呵呵!南山里,这样的故事太多了,却是光个听说,而正经的谁也没见过,但人人都在传说,也不见的真个的就无踪无影。
    还有一件事,却是有很多人都参与过的。那事发生在多年以前,即老秦官人家大卖楠木那阵,那年头,因了那楠木的买卖,天南地北不知有多少人在南山脚下做活计。有个担挑卖水的,逢到傍晚天黑,便在落玉岭脚下出来了,很多人都喝过他的水,甜甜的,酸酸的,还稍稍带点其他说不出的异味,象是艾,也象蒿,但很好喝,特别在热天,喝了即消暑又解渴,直沁人心脾,如此他的两桶水轻易就能卖完,卖完后挑着担即走了。那人个头不高,毛发很旺,手上臂上都有毛,常穿件黄褐色的衣服,不甚讲话,不知姓氏,人们唤他,只唤“卖水的”。只要一唤“卖水的”,他即会挑着担子来到你的身边。一日,他正卖水,来了两个人,不容分说,踢了他的水桶,扭着他即打,边打边骂,“死不够的老骚货,光知道往人窝里钻,当初人怎么没将你烧死、打死,你却来支应他们,好个记吃不记打的货。”众人听不出个所以,也没人劝架,结果那人被扭打他的两人带走了,他的担子和水桶却留下了,后来,人们发现他那水桶原是泥捏的,这才奇怪,人们都怀疑他们都是狐狸,原来这狐族内部和这人间世界的人并无两样,都存在有矛盾啊!冲突啊!意见不同了啊的等事。那人从此也没再出现过,至于很多人都喝过他的水,却也都严严壮壮的,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看来,他们不见得都会害人。
    说故事的大多在中大街莲花桥下的项家茶馆,项家茶馆,上下两层,站在茶馆二楼,临窗一眼即可看到烟波浩缈、如诗如画的莲花湖,那茶馆就象个不用掏钱即可享受故事的说书场一样,每日里自能聚下很多闲人。当然,在这里,也能听到一些就近发生在身边的新闻,以及邻里之间、家长里短的闲话,这几天,最让人说得沸沸扬扬的新闻就是后街娄三疯了的事。
    那娄三,即,后街卖皮货的。其实,前一时即看出他不对劲,镇日的胡说八道,你道他常说甚?他说他常看见有个人大剌剌的大白天睡他家娘子,天呢,这事怎说得出口,要不怎说他疯了呢。咳!你看见了,可是和他打啊,你说那些作甚,又不是什么光彩事?呵!想必是打那人不过,就与那人理论了,那人说了,也无须得打,他也不是为的睡他家娘子,他是来报仇的,他要让他断子绝孙的,呵呵,这不更胡说八道吗?好稀罕,这样就会让他断子绝孙?他要报仇,为个什么?再说他不已有个儿子了吗,叫娄定,光光贵贵的,已七岁了,别提多个精明伶俐的,有儿子即不算断子绝孙,哪知那娄三一天比一天胡说八道,一天比一天疯,一日竞真个的生生地用棍将那娄定给击了,还当是在自家坊里击狐狸呢,真可怜见的,唉!
    再说一条新闻,听那罗大户的二儿子遇祥说,城南的田洛,即猎户田洛,惯会打狐狸的,也打过虎,最近家被盗了,你道为何?前端午时,其孙媳妇子,上莲花湖看赛龙舟,那不下雨了吗,有一好心人,接济了她伞,她将伞拿到家中后,却不想还人家,就昧了下来,一家子合计,由那媳妇子向人说,他家当夜如何如何的被盗了,盗了他衣裳、银子、还有杂七杂八的其他东西,顺便也将那伞给盗去了,不想那夜里他家竟真的丢了这些东西,连带还丢了牲口和院里在的车,那伞倒是真的给留下来了,说也奇怪,他家的门倒栓得死死的,不象有动用过的,不知那贼人是如何牵着他家牲口和车出去的。
    要莫说,做人得实诚呢,田洛也是的,年轻时威威武武打过虎,现老了,却如此不主贵。
    一日,后街的王立品带着他的小外孙来茶馆玩,他那小外孙有三四岁年级,手中拿着刚在楼下碰到许大郞时买的糖泥枣糕,那糕粘粘的,粘得手上、脸上、胸前衣服上,到处都是。这小孩儿在这人堆里,专钻人缝,跑得别提多欢,结果一下子撞到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人坐在一临窗的桌前,象是独一个人,象外乡人,颇有些落落寡欢,穿一件玄色丝袍,边襟袖口处镶银色滚边,非常讲究,年级约二十四五?三十一二?啊,实在看不出,赤红脸,丹凤眼,眉似卧蚕,脸颊上有青须,满头乌发一丝不乱披在脑后,头顶上缚一亮色珠带,端的雍雍容容、尊尊贵贵、又严肃冷漠,不想见到这小孩儿却笑了,那王立品遂慌得跑到跟前,见小外孙趴在那人身上,蹭得那人极干净的衣服上些许粘糕,不免讪讪道:“啊!在下向大官儿陪罪了,小孩子调皮,没的管教,骚扰大官了,还请大官多多包涵。”说着举手行礼,那人抬头看了眼王立品,却又握了握小孩儿的手,微微一笑道:“无妨,这孩子不调皮,将来有大出息。”说着将那小孩的手又向跟前拉了一下,沉了脸,细细地摸索了一瞬,抬头问那王老儿:“他有一个姐姐?一个兄弟?“王老儿诧异,见他问得准,随之也点点头,那人继续说:“将来他还会有一个兄弟,他兄弟不如他,你当该多拜天上的文曲星,此君爱材惜材,专管天下风雅,定能助得他有大成就。”这一下,茶馆内的人全听到了,不由全停止了说话,一个个凝神静气,都望向了这里。可这里的已说完了,茶馆内顿时鸦雀无声,王立品也惊呆了,那人却端茶至唇边,望着众人,只细细地呡茶。但茶馆内只安静了一瞬,便又喧闹了起来,有个好事的老者,旋即便跑到男子跟前,将手递给男子,非让男子给他看,男子放下茶杯,莞尔一乐,遂接了他的手,一瞬摸索,道:“老丈今年六十八。”说着,定定看向老者,那老者欣喜地点头,男子继续说:“你有四个闺女,一个儿子,儿子今年三十有二,有两儿子,将来再生还是儿子,你儿子磨豆腐,勤恳老实,有人欺负过他吧?”那男子眉毛一扬,象在征询他,那王老儿立个哭丧着脸道:“可不是吗,有人就是欺负我儿老实。”那男子道:“没的伤心,记住,恶人自有恶人治,有人自会为你儿出气,你却也不必为此得意,你儿勤恳老实,将不愁吃穿,却也不大富,你七十二岁会有一场灾,你要且记,多朝南拜拜,因你有个闺女,在那南山道上护过一生灵,虽不是有意的,可那生灵会感谢她。”那老者不禁大喝一声:“天呢,真神仙呀,算得太准了,老夫这就给你磕头。”说者即扑通向着那男子跪了下来,那男子慌得立起,道:“没的如此,那是你自己修来的命,你只需感谢你自己。”说着连忙扶起老者,却是在扶起那老者后,一抬头竞见茶馆内的所有的人都叫唤着跑向了自己,男子微微一笑道:“诸位,我不是算命的,命也不是算出来的,每个人都在修身养命,命都自己修来的,世上也没有绝对的好命、坏命,上天分给每个人的东西是公平的,一个人如为匪作歹、豪夺强取、贪婪无限,纵富贵一时,他夺取过来的,他侵占别人的,自会以不同方式再还给别人,一个人不做恶、不亏心,勤俭安份,纵贫穷一时,也能一生安安静静、平平安安。”说完,他趁众人正惊愕,利索穿过人群,迅速走开,而待这众人,追出茶馆后,那人已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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