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上来做什么?”瑟希莉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原来是亚瑟的老师,那个自称为华的古怪之人。
    一袭银白色带有金色花纹的长袍搭配那披散开来的长发,让这位名声响彻瓦尔哈拉的吟游诗人给人一种疏离缥缈之感,他怀中抱着的,是一种瑟希莉未曾见过的新乐器,梨形音箱、曲颈、五弦,被华竖着抱在怀中。
    “无论何时,乐器都可以比刀剑更加有力,孩子。”
    华的双手十指都带上了一种古怪的东西,似乎是用来弹奏的,他在回答瑟希莉疑问的时候并没有停下步伐,一直走到城墙垛口处,望向了那雪原上即将开始的血战。
    “铮!”华猛然拨动琴弦,瞬间便吸引了城墙上众人的目光,那声音既刚硬而又带着肃杀之气,仿若一个人在挥动兵刃,寒意令听者无不变色。然后他十指灵动地在琴弦之间转换,明明只是一个人而已,却如同千军万马在列阵,奏出千百甲戈碰撞之音,战马长嘶,恶战将近。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以不列颠人的身份,在瓦尔哈拉的土地上,与斯拉夫狼人作战。”骑士高文骑着一匹枣红色的战马,将枪头系着自己的三角旗的骑枪夹在腋窝,右手紧紧握住骑枪的中间部分。
    “你当我们就想到了么?”一向和高文不对付的贝狄威尔合上面甲,也熟练地架起了骑枪,等待亚瑟下达冲锋的命令。
    算上亚瑟和阿尔托莉雅,一共十七位骑士呈三角型屹立在冰原之上,他们身后是列阵完毕的步兵方阵,在这个寒冷的鬼天气里,战马和人呼出的白气萦绕在骑士和士兵们的周围,就像一群从永远弥漫着浓雾的冥国降临的战士一样。
    第七战团需要防御城墙,维持秩序,所以这些步兵全是自愿站出来为更多的溃兵入城争取时间的汉子,他们的盔甲样式各异,武器也是五花八门,但都有着一腔热血,有着舍生忘死的勇气。
    他们从城内冲出来,在这距离城墙百米的地方停下,做最后的战前准备。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位于战阵最前方的亚瑟望着那逐渐逼近的风暴,高高举起了自己的长剑。
    “此刻佝偻的月亮已落下,在黎明,那金发的粗鲁汉子,用迟疑的双脚缓缓踏上了海滨滩头的细沙。越过苍白的海湾,他注视着空旷的陆地和黑色的山岭。”
    和着从城墙后面传来的铿锵之音,亚瑟低声吟诵着这广为流传的诗歌。在他举起长剑之后,从那皎洁的圆月之上,有一道光束从天而降,不大不小,正好将亚瑟和他的士兵们包裹在内。
    “在这一日,这个原初的时刻、在奥丁尚未造出色彩的这一刻。他是坚强的。他的幸运靠的是船桨,渔网,犁,刀,盾牌奋斗的,坚忍的手能够用黑铁刻下一个固执的如尼文字。”
    战马因这突如其来的异象从而躁动不安,战马上的骑士也是如此,而那些瓦尔哈拉士兵们一改那注定赴死的悲愤,用武器敲击着盾牌,高声欢呼起来。
    “亚瑟?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从一片沼泽的陆地,他来到这块被重重大海侵蚀的陆地。正像那白昼,命运的穹隆升起在他头顶,也在他的守护神之上。他用笨拙的手,用破布铁钉来装饰沃登或图诺尔。”
    亚瑟并没有回答阿尔托莉雅难得带着惊慌的疑问,而是继续吟诵着诗歌。至于那正在向城门飞奔而来的狼群,它们也注意到了这不同寻常的异象。圣女能感觉到胯下巨狼的迟疑,她咬紧牙关,用金杖在空中描绘出一个无形的法阵出来,狼群冲锋的速度在达到极限的情况下更上一层楼,原先保持着沉默的巨狼们也开始不耐烦的嘶吼,在上面的骑手也开始咆哮,想要也化身为巨狼奔跑。
    “他们的祭坛上,他残忍地奉献马匹,狗,飞禽和奴隶。为了吟唱记忆或颂歌,他铸造了那些诘屈聱牙的名字。战争是人与人的遭遇,也是长矛与长矛的遭遇。他的世界是海上的魔法世界,充满了国王,狼群,从不宽恕的宿命,还有那众神咒语的恐怖潜伏在松树林的心脏里。”
    月光带来了变化,骑士们发现自己的骑枪枪头开始泛着银白色的光芒,浑身的铠甲也是如此,而且原本为了追求防护力而很是沉重的盔甲现在却觉得过分轻松,而他们胯下的战马,虽然从外表看不出来,但骑士们从七岁就开始驯养马匹,自然能够感觉到,战马体内的力量更加澎湃了,驮着他们跑上整整一天也不会有任何事。
    “他带来了那些基本的词语,时间会把它们组成的语言抬举为吟游诗人的音乐。夜与昼,水与火,色彩与金属;饥饿,焦渴,痛苦,梦,战争,死亡,和人类的其他习性。在迷乱的山林里,在广阔的草原上,他的子孙创造了瓦尔哈拉。”
    亚瑟结束了吟诵,而那些步兵们则有着比骑士们更加大的变化,他们的头盔上多出了牛角,或者其他的装饰;他们的盔甲下,有金色的光芒隐隐透出来;手中的武器也变成了大锤,巨斧,或者其他可怖的武器;神情中再也看不见半点畏惧与仇恨,唯有...喜悦?
    “感谢你们的到来!瓦尔哈拉众神的战士,我等尊敬的先祖!现在,让我们为瓦尔哈拉而战!为同胞而战!为荣耀而战!”
    亚瑟利尔将长剑猛地挥下,一道银白色的光弧随之被挥出去,天与地间的一切作证,就算光弧前有百米厚的石墙,也肯定劈开了。
    紧接着,他勒紧马缰,双腿紧夹马腹,宛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那一往无前的决意甚至压过了面前那万千狼群的气势!
    见过浪潮拍在岩石上的场景么?这场战斗的开始,就是以狼群冲锋的态势被猛然一滞而开始的。
    亚瑟挥出的那道光弧直接将迎面而来的一名狼骑兵连同他的巨狼一同劈成两半,血雾猛然炸开,还不等周围的同伴反应过来,那来自亚瑟左右的闪着银光的枪头就扎进了他们的胸膛,全副武装的骑士们视周身那不痛不痒的攻击为无物,右手用力,便将这些可怜的家伙挑在枪头。
    狼人的生命力强悍,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无法尽快获得安息,而是必须继续在胸膛被捅穿的情况下挂在骑士的枪头发出凄惨的哀嚎。
    骑士们就像烧热的刀子插进黄油之中一样,将冲锋的狼群从中间分隔开来。而奔跑速度不比得到赐福的骏马慢多少的英灵战士们,则哈哈大笑着组成坚不可摧的战阵,凡是愚蠢到试图将阵型冲开的狼骑兵,都成为了一堆碎肉。
    无论是标枪,还是长矛,狼爪,狼牙,都没有用!仿佛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能够伤害到这些怪物的方法一样!
    在圣女的魔法之下变得更加嗜血疯狂的狼群因为这绝望的现实而产生了动摇,本就没有组织,凭着一腔血勇作战的狼骑兵们都不约而同的开始往圣女的位置靠拢,希望她也可以展现出神迹来,击败这些刀枪不入的怪物。
    该死!该死!该死!
    圣女同样也被那不知来自何方的神迹该吓住了,准确的说,她的恐惧远胜过这些追随她的士兵。
    她表面上还保持着冷酷的神色,但内心却早已乱成了一团乱麻。
    周围的士兵们向圣女投来希冀的眼神,她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她,根本做不到。
    “继续冲锋!他们的神迹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都不准停!给我冲!”圣女高举起金杖,催促着更多的狼骑兵去赴死,她的内心都在滴血,这些可都是磐石之根的狂信徒,她在王国内保持统治地位的底牌,要是全部折损在这,那些本就不愿意服从她的部落首领,还是王都的那些贵族,肯定都不会放过她的。
    但圣女现在也已经没有了退路,若是自己连这十来个骑兵,几百个步兵都不能击败,反而被打的仓皇撤退,那些贵族和首领肯定会借机发挥,打击自己的声望,那样就全完了!
    所以无论付出多么大的伤亡,她都必须弄死这些,竟然可以得到她一直认为并不存在的诸神赐福的家伙!
    骑士们不用亚瑟的指挥,就自发的分散开来,拉成一条横线,人生第一次如此尽情地杀戮,这让骑士们这些天来一直压抑的暴虐彻底释放出来。
    往常的话,骑枪冲一波就得扔掉,因为人类的手臂不可能多次承载在短距离冲锋之后捅上敌人之后带来的冲击力,苹果木较脆的材质,使得用它作为枪杆的骑枪可以在第一轮冲锋之后因为压力过大而迅速折断,使得骑士不需要硬生生承受这股冲击力,以至于要换只手臂继续作战。
    但今时不同往日,不仅骑枪变得坚固无比,足以捅穿那些狼人简陋的盔甲,就连那可怕的冲击力也被骑士们视若无物,所过之处,哀嚎与嘶吼不绝于耳,甚至有骑士直接将枪尖从巨狼的额头扎进去,然后继续驱动战马,将巨狼的身躯从前到后扎了个对穿,场面惨烈且血腥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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