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节:群贤毕至论用兵,殚精竭虑自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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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遵义内城,大秦王府,易铭在书房召集大秦若干重臣商议要事。参加此次会议的有大秦资政李千秋,大同宗总长朱信,副总长黄宗羲、施道、张开,政务院总理秦任,副总理李侔、顾炎武、王夫之、方以智、尤华、许铎、何晏、吕复,参谋总长赵龙甲,副总长钱虎乙、孙象丙,以及专程从东川、西川、湖南赶来的陈步明、吴能奇、高一功、郝摇旗,另外还有冯德清、沈实根,与列席的李马丁、范旷、赵元成一起,共二十七人。会议主要商讨武威元年(公元1649年)夏秋东征、北伐大事,赵龙甲之子赵元成为书记官。
    其实这次会议是在李千秋倡议下召开的,为了准备此次会议,李千秋已与易铭密议数回,费了好几个晚上,两人基本统一了看法和意见。易铭完全同意李千秋的建议,那就是通过此次会议尽快形成挥师东征和北伐决定。
    近几个月来,在方光琛、韩知礼于吴三桂处密集谈判的时间里,李过则带领东集团约七八万人,早已展开了夏季攻势。
    湖南多铎、孔有德、尚可喜、耿精忠等部,在李过军团猛烈攻势下,长沙先告失守,接着衡州、岳阳不保,多铎、孔有德退守武昌,吴三桂又北面攻来,大秦军队,将武汉三镇,全给围了个严严实实。尚可喜败走江西宜春,耿精忠溃逃广东,未及两个月,湖南大部已落入大秦之手,而湖北只剩下武汉三镇一带尚在清军手中。
    李过、高一功大军进长沙后,凡三五日一封电报,向易铭主动请缨,陈述及时发动东征的重要性。李过一再说清军新败,眼下已望风而逃,此时当一鼓作气,荡平江西、湖北之地,不然!待清军重新集结、站稳脚跟,一旦缓过气来,就不好收拾了。
    同时,方光琛、韩知礼已与吴三桂达成协议,吴三桂已派使团随韩知礼来遵,说不日便可到达。吴三桂也与方光琛、郭云龙以及褚正烈、卫好才、王定国联合来电,要求及时北伐。
    吴三桂意图以他的所部兵马,全线攻击陕西豪格和河南尼堪部,力争占领豫陕两省,且信心满满,认为只要挥师北上,清军自然难以抵挡。
    正是在此情况下,李千秋不止一次找易铭商议,说据此看来,形势比预见的更为乐观顺利,或许是全面展开对清军攻势的时机到了。
    鉴于东征北伐,事关重大,两人觉得应从长计议、作好谋划,如此军机大事,也得听听大秦宗政军各领导人的想法及意见。所以易铭决定,召集在遵宗政军头头及各省大员来遵,召开此次战前军事会议。
    会议已经开了两天,易铭、李千秋听取了与会各方意见,多数认为以眼下态势,尽早尽快展开对清军的军事行动的时机已成熟,大秦也具备组织大规模作战的能力。
    但这仗打哪里?怎么打?谁来打?打到何种程度?则意见纷乱、思路不一。
    到了最后,基本形成三种意见,分别由赵龙甲、李侔和钱虎乙提出。其中赵龙甲、黄宗羲、范旷三人主张先攻两广及云贵,说大明满清,几年来在两广互有胜败,进退无常,当已雷霆万钧之势,下两广、收云贵,除去后顾之忧,再举兵东征北伐不迟。
    但易铭及李千秋以为,两广之地,耿精忠控制了广东大部及广西局部,余为南明和满清残余所占,且兵力有限,非用兵重点。何况耿精忠经此一役,立场有所反复,如逼之太甚,恐狗急跳墙拼死抵抗。李千秋以为,此等反复小人,他日清军再败,不消逼他,他自谢罪来降。
    而南明一朝,派系严重,孙可望、李定国、白文选等,均拥兵自重、不服管教,对大秦无法形成实质性威胁。何况朱由榔虽然地处偏远,但身为大明一脉相承的嗣君,在此时此际,仍然还是有很大号召力的。如大秦将他灭了,明朝遗老遗少,恐怕失去了这点心里寄托,会转而迂怒于大秦。大秦放着清军不打,却攻击南明,亦会让天下人失望,如此下去,于大计不利。
    所以易铭认为,两广云贵,暂时不宜用兵,待他日击败满清以后,再图不迟。
    易铭、李千秋两人意见,因合乎情理,分析透彻,得到了众人一致拥护。
    第二种意见是李侔、孙象丙、陈步明提出的,附和的也最多,有冯德清、沈实根、李马丁、范旷,朱信、顾炎武、秦任赞成。该意见认为:凭借大秦眼下实力,以吴三桂、李过、钱虎乙等,组成东征集团,沿江而下、水路并进,攻取武汉三镇,再拿下九江、安庆应无问题。且如果战事顺利,则攻占南京、苏杭,继而将江南之地收为己有,再行北上。
    参会众人均认为,此方案沉稳有度、可进可退、把握较大、风险较小。易铭、李千秋也同样认为此方案可行。
    该方案提出:组建吴三桂江北集团十余万,沿江以北陆路攻占武汉、安庆一线。钱虎乙、李过组成江南集团十四五万,与吴三桂合力拿下武汉后,沿江攻占今九江、南京、苏杭一线。而吴能奇水师三万,则顺江而下,居中配合南北集团作战。
    可正待众人同意,易铭拍板定案之际,钱虎乙站出来,提出了第三种方案,他的想法或许与吴能奇商议过,因此有吴能奇附议支持。
    钱虎乙认为:应组成四个大兵团,分为东川他自己为首的钱虎乙、吴能奇集团;西川陈步明、郑可望集团;湖南李过、高一功集团及襄阳、汉中吴三桂集团。兵分三路,其中吴三桂攻河南,李过、陈步明两大集团东征,而他则去占陕西。
    为了使这种方案更具有说服力,钱虎乙进而提出:如各线战事有利,他可以出陕西、经山西直抵北京,而中路吴三桂可以经河北向北京挺进,东征集团也可以沿运河北上,同样水陆并进。
    将来三路大军会师于北京城下,一举驱逐关内清军,实现收复中土的愿望。最后才是收拾南明、鲁王及那些杂七杂八的势力。
    他还说如果采用该方案,那么一两年内就可实现天下初定。
    当头一天下午,钱虎乙提出第三种方案时,他浓重的陕西口音一直在易铭耳际回想。易铭想到:这钱虎乙是陕西人,怎么独独由他去攻陕西?所以,易铭对此心存戒备也就不奇怪了。
    易铭进而想到:这钱虎乙、吴能奇两个,该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吧?在所有的高级干部中,易铭最没有把握、最看不透的就这两个,而这二人,却偏偏就在一起。易铭私下听赵元成说两人关系非同一般,简直就像两个小孩穿着连裆裤。
    易铭还想到:这陕西既然是钱虎乙故里,要是钱虎乙和吴能奇入陕,趁机捞取地盘、拼命做大,要是将来拥兵自重、不服管教,生出点什么事儿来该怎么办?而这两个手头人马,除了并入吴三桂和李过的,现在也有不下六七万之众,六七万大军啊!易铭一旦想及于此,就不寒而栗。想当年常遇春不是说过吗,他可以以十万众纵横天下的!而这钱虎乙能力,当不在常遇春之下。李千秋也说过,遵义城大战孙可望,钱虎乙是实际上的总指挥……。
    易铭想到:这个赵龙甲正人君子无疑,生性沉稳少张扬,忠心耿耿不生疑。但作为大秦三军参谋总长,其军事能力似乎不及钱虎乙,这让易铭心里多少对赵龙甲有点失望。
    易铭还以为:就赵龙甲提出的那个方案,简直一无是处,没有一点进取精神,考虑也没有钱虎乙长远大气。
    易铭甚至认为:就是自己,也不至于提出如此下三滥的方案,所以易铭认定赵龙甲没有大才,这种人不能成为真正的军事家。
    但钱虎乙是天生的冒险主义者,所提方案虽然恢宏大气,但也危机四伏。他这样不计后果、倾巢而出,要是南明背后捅刀子怎么办?或者因实力不济,进展不利、陷入对峙的僵局,那岂不是要全线溃退呀!所以易铭认为自己虽然不懂领兵打仗,但他生性也较为谨慎,他想当然地认为:这不和打牌差不多吗?把所有资本全部压上,毕其功于一役,要是输了,连个打车回家的钱都没有,还不要多惨有多惨啊!
    大概早就预料到易铭犹豫不定又顾虑多多,李千秋头晚就到易铭那里,两个一直筹划到深夜,基本确定了基本方案,李千秋走后,易铭东想西想,生平第一次彻夜未眠。
    书房里,冬日少见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直映在易铭锦袍上,易铭手伸出去,见阳光照在手上,没有一丝暖意。
    他突发奇想,知道这光照在身上,一秒走它二三十万公里,以至于照到身上,产生了光压,虽然其数值微乎其微……。
    想到光这种东西,易铭就又突然想到:李千秋不是说过吗?自己手头还有一张王牌,那就是在易铭、李千秋这里,一切都是可逆的。大不了这种演化,产生的宇宙演变结果不如人意,自己大可推倒重来,重新介入不就行了。易铭一念至此,看着还在激烈争辩的众人,心里轻松地暗自笑了笑,自己这是操的哪门子心,还吃不香、睡不好,损害脑细胞。
    他看了一眼李千秋,见他微微闭目,气定神闲,对这书房之争,根本熟视无睹的样子,易铭真是佩服五体投地。他心想:这孙子倒是沉得住气。
    易铭一言不发,佯装听众人喋喋不休的长篇大论,自己却学着李千秋样子,闭目养神去了。
    哪知昨晚彻夜未眠,其间又和怡晴敦伦一次,到了这会儿,精神状态自然不佳,所以不可避免地,他睡着了。
    一时间,鼾声大作,响彻书房……。
    钱虎乙正与李侔据理力争、相持不下,两个各执己见,搞得面红耳赤,不料耳边大王如雷鼾声阵阵传来。
    众人听了,诧异万分,未曾想到大王御前军事会议,正值紧要关头,却居然打起了瞌睡。这要是传之四海,天下人知道了,岂不是莫大笑柄呀!所以有几个,对于易铭打瞌睡,失望之极,所有的不高兴都写在了脸上。
    赵龙甲虽然军事方略有限,这方面没有发言权,但他察言观色、掌握大局、平衡关系的能力还是有的。他这一年多以来,于易铭手下做事,每日里哪怕见不上个三次五次,这一次两次却还有保障。他感觉易铭虽然生性随和,平日里对属下客客气气、关爱有加,于军国大事,兴趣不高,每每马虎应付。只对他赵龙甲期望颇高,事事叫他做,离开半天都不行,今儿安排做这个,明儿安排落实那个,自己当甩手掌柜,就天天往女人堆里跑。只不过记性好,对于安排的事儿,记在本本上,有事无事翻翻,看到了、想起来了就都要过问。往往调度连连,每逢工作没有做好,免不了被大王板着面孔,训斥一番,又什么都瞒不了,其吹毛求疵程度,简直比李千秋都还难将就、还难伺候。
    所以他见大王打瞌睡,想法和其他人不一样,他认为:大王英明神武,实则内心什么都清楚,什么都明白得很。他见书房众人,还在各执己见,大王继续打瞌睡,赵龙甲就心里冷笑,知道这些家伙不识时务。
    赵龙甲想的明白,于是从端坐的椅子上起身,对钱虎乙、李侔道:“两位老弟,各位同僚,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大王近来殚精竭虑,署理宗政军要务,实感疲倦。我等为臣子的,不能尽心尽力为大王分忧,已是罪过!在下以为:大王所虑,高屋建瓴,长远妥当,非我等所能企及项背。只须请得大王明示,道破天机,我等自当按部就班、遵令而行就是了,所以诸位请勿再作吵闹,微臣这就请大王释疑解惑、立作决断。”
    钱虎乙、李侔见赵龙甲如此一说,顿觉心里亮堂堂、脑子灵光光,他这二十几个这两日来于易铭书房掰嘴巴、发诳语、打扰大王休息。又先入为主、咿咿呀呀,自然有失考虑,感觉这样急切沉不住气,是为不妥。所以两个均抬眼望着易铭,不复争辩。
    李千秋见易铭眼睛闭着闭着,却突然坠入梦乡,也早已睁着眼,打起精神。他对着易铭道:“大王,龙甲所请,自然妥当,我也是这个意思。为今之计,如何决断,请大王示下。”
    易铭刚才小睡,未及见到周公,虽然如此,大脑停车片刻,于精神有所增益,这会儿瞌睡自然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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