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问将自己在离江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讲给了苏三千,从师徒二人住在安府,一直讲到自己被歹人一枪刺穿胸膛。
    故事绘声绘色,生动有趣。
    “真是让师父给说对了,你们师徒二人没有一个能让人省心的。”苏三千唉声叹气摇了摇头。
    “对了。”
    沈问抬手扯了扯苏三千的袖口,问,“这听雪门是做什么的?我听刚刚那个叫行书问的家伙说,他是听雪门的弟子,这和你们静心门有什么关系吗?”
    “行书问?是这样的,氓北一共划分七门,不同门各司其职,静心门精通医术,听雪门精通剑术,但都隶属于氓北,他和我是不同门的师兄妹。”
    苏三千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看着沈问,“你问这个做什么,莫不是想拜入他听雪门下了?”
    沈问躺在榻上困难地摇摇头,合上眼皮一副要休息了的样子,浅浅一笑。
    “我就是问问,我师父去哪儿我去哪儿。”
    ……
    经过在静心门一年的调养,沈问终于可以下地行走,但被郑机云勒令只能在翠玉堂范围内活动。
    旧伤未愈,他仍然不可轻易动用灵力,每日也就在院子里耍耍剑,打坐冥想。
    这段儿时间,行书问几乎是只要一有空,就会偷跑来静心门和沈问分享趣事,亦或是和他一同练剑。
    刚开始沈问还会嫌他烦人,后来渐渐也就习惯了,毕竟总是自己一人在翠玉堂养伤,确实是孤单无趣,来个人解解闷儿也无可厚非。
    时间长了,就连苏三千也对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再告发听雪门这家伙偷溜出来的事情。
    闲来无事,行书问经常找沈问切磋剑技,在不动用灵力的情况下,次次比试都是沈问获胜。
    无一例外。
    “原来你叫沈问啊?”
    行书问盘腿坐在院中池边的巨石上,神情悠闲看着沈问练剑,手中挥舞着地上捡来的竹条,打得风声呼呼作响。
    “沈问,行书问,你看看,多有缘啊!阿问,等你的伤养好了,我们两个就做听雪门里的双问剑侠!到处匡扶正义,斩妖除魔,一剑浮生一剑尘灭,然后成为江湖中人人敬仰的传奇人物!”
    “听雪门?”
    沈问听出来有些不对劲,扎着弓步的腿缓缓收回,剑在半空划过一道弧度,利落滑入剑鞘,“等我伤的好了,我还要和师父一起四处游历呢,怎么和你当那个什么大侠?”
    “咦,你还不知道吗?”
    行书问一歪头,有些无辜,“你师父郑机云已经答应门主要留在听雪门了。”
    “他要留在氓北?!”
    沈问惊诧莫名,不禁泛起嘀咕,“他不是说最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了吗,怎得还愿意将自己圈在这小小的氓北…”
    “兴许是到年纪了,又或是被你这次的伤给吓到了吧?小时候我爹也常说,自己就喜欢居无定所、到处游山玩水的日子,无忧无虑,但自从有了我后,还不是被困在了那一亩三分的田地里?”
    行书问望着天空回想过去,嘴角不经意带起笑意,忽而回过神来,用竹条指着沈问得瑟道。
    “阿问啊,不管怎么说,以后你都是我们听雪门的人了,你得唤我一声师兄,而且我也确实年长你几个月,这声师兄你叫的可一点儿都不亏!”
    “……”
    沈问有些嫌弃这位师兄。
    这家伙剑技不如自己也就罢了,还非常不成熟不稳重,总是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一直做那种当江湖侠客的春秋大梦。
    真是无可救药。
    ……
    此后的一年里,神方城邪阳寺与氓北七门一直很不对付,两拨势力僵持许久。
    在一次“数名氓北弟子失踪于神方城”这样的导火索驱使下,邪阳寺与氓北七门终于开战了。
    那场大战本是江湖之争,却波及到多方势力,甚至传到了和昌城中那位的耳朵里。
    这一战,听雪门的郑机云手握流光斩,一剑斩尽无数食人肉吸人血的邪僧,二剑斩碎邪阳寺的恶鬼天神神像,带领氓北快要踏平邪阳寺。
    一切原本都是大胜的局面。
    却不曾想,谁将氓北弟子行踪暴露,听雪门的计划被邪阳寺提前得知,致使众多氓北弟子惨死神方城内,还有许多被抓去做了俘虏。
    听雪门门主迫于压力,终是答应邪阳寺以命换命,将还活着的那些氓北弟子换回,而他自己一人,毅然决然孤身赴死。
    这场大战至此落幕。
    郑机云一战成名,人称战神。
    听雪门门主走之前留下亲笔遗书,将门主之位传给了立下赫赫战功的郑机云,于是郑机云顺理成章接替了听雪门门主一位。
    而沈问,此时刚刚才养好身子。
    听雪门内。
    “听说这一战好多师兄弟都死了,连尸骨都寻不回来,不幸中的万幸就是阿问你一直在山上养伤,才能幸免于难,但每每想起这次大战时我人还在和昌城就十分懊悔,唉…”
    行书问趴在窗子外边些许神伤,望着正在屋子里记录名册的沈问,突然想来什么事情。
    “对了阿问,掌门给我下了一道秘密任务,等我此行完成任务回来,就可以名正言顺进入他郑机云门下,到时候咱们两个可就是师出同一人的亲师兄弟了!”
    听到他这番话,沈问忍不住停笔,抬起脸来对上他的目光:“秘密任务?什么任务?”
    行书问神秘兮兮地朝他勾了勾手,整个人探进窗户半个身子,脑袋几乎贴到沈问的耳边。
    “暗探百花楼。”
    “百花楼?”
    沈问放下手中的毛笔,有些疑惑问道,“这不是尧天阁的地下消息传递组织吗,去探他们做什么?”
    “掌门怀疑,这次大战氓北损失惨重就是他们派人在氓北安插奸细,暗中与邪阳寺达成交易,才泄露了战场消息。”
    行书问说着说着握紧了拳头,神情愤然,“哼,若真是如此,我定要手刃那百花楼的楼主!就是他们害众多师兄弟们惨死神方城,帮助邪阳寺这样的邪魔歪道,害无数百姓民不聊生,真不是东西!”
    “此行,就你一人吗?”
    沈问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不免多问了几句,“这任务是不是有点儿太危险了?”
    “有好几个人呢,但是大家要分散开来,各自行动,不然就太容易暴露了。”
    行书问挺直腰杆儿,拍拍胸脯子道,“哎呀阿问,你放心好了,你师兄我在氓北待了这么多年,有的是经验。”
    “好,我信你。”
    沈问深呼吸一口气,欣然笑道,“只是,等你回来之后,我们还需重新商量个名号,咱们两个以后仗剑江湖可不能叫双问剑侠。”
    “为什么啊?!”
    行书问闻言眉毛一撇,诧异中带着沮丧。
    “因为我的名字原本就不叫沈问。”
    沈问扬起嘴来,呵呵一笑,指着自己鼻子道,“那是师父给我起的花名,虽然他不让我随便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我不想瞒你,师兄,其实我叫沈司清。”
    “什么!?原来你是…”
    “嘘!”
    沈问就知道他听到了会有所反应,不等他说出口赶忙抬手捂住他的嘴,一脸严肃瞪着他,“不许声张。”
    “唔唔唔!”
    被按住嘴的行书问忙不迭点头。
    隔天,行书问就下山了。
    只是再也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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