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结束,船楼渐渐归于宁静。
    或许因为这是登船第一天,人们到了夜里就都倍感疲惫,纷纷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养精蓄锐准备第二天的拍卖。
    沈问等人也跟在人群最后下到二楼,各自去了自己的房间。
    “坐了这么久,背都酸了。”
    推开房门,安无岁狠狠伸了个懒腰,感叹之余还打了个哈欠。
    沈问跟着走进来,反手将门就拉了锁,径直走到房间中心的桌子前,用怀中掏出的火折子点亮烛台。
    房间恢复明亮,这会儿安无岁才发现,桌子上面躺着只精美的剑匣。
    匣子外皮是不知名的兽皮制作而成,锁扣上的花纹细腻有光泽,镌刻的是祥云和新月的图案。
    “这就是你先前拍下的那柄剑?”
    安无岁也快步跟到桌前,站在沈问对面,低头打量这匣子。
    “是。”
    沈问垂眸轻抚过剑匣的外皮,手指停在坚硬且冰凉的锁扣上。
    啪嗒。
    剑匣轻松打开,内部柔软的隔层下,是一把剑鞘粗糙,剑柄磨损的玄青色长剑,剑镡的凹槽里甚至还有陈旧的血迹,整个剑身从头到尾都实在谈不上美观二字。
    是尘灭剑。
    沈问缓缓将它从匣子里取出,像是端起了个什么易碎品似的,捧在手心。
    和记忆中的模样差不多,只是沧桑了些许。
    也对,都过去六年了,确实该沧桑点儿。
    想到这里沈问释然一叹。
    “这把剑,不是说已经有六年无人拔出来过了吗,你确定…你能拔出来?”安无岁望着他手中的尘灭剑,不免提出内心的质疑。
    “不确定。”
    沈问微笑说着,右手逐渐移至剑柄,每根手指都重新握紧,眨眼间变了眼神,“试试不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沈问的手臂暴起青筋,腕骨发力,将尘灭剑顺势往回一抽。
    寂然无声。
    “……”
    沈问低头望着纹丝不动的剑身,茫然地抬起握着剑柄的右手,手心是自己常年练剑的茧子。
    “拔…不出来?”
    他呆呆自言自语。
    有些不信这邪,又接着用力去拽。
    但尘灭剑依旧是那样紧紧闭合,甚至都没有开启一道缝隙。
    他连忙在衣服上搓搓手,换了种握剑的方式,又开始准备换个方向死磕。
    “诶诶?…沈问!”
    安无岁见状,一把把他手中的尘灭剑夺了过来,将其藏在身后,“你冷静一点,既然都说了这么多年来没人能拔出来,那必然是有道理的,你也不要和自己过不去,今天经历了这么多,想来你也累了…”
    “…无岁。”
    沈问两手按在桌面上,出声打断他,低头望着那只空荡荡的剑匣,神情中夹杂着些许疑惑。
    “我很冷静,只是,我原本以为它和浮生剑是一样的,同样是天外玄铁,名匠打造,别人拔不出来就算了,可为什么会连我也这样?”
    难道这个世界上除了行书问没人能拔出尘灭剑吗?
    那为什么当年…行书问却可以拔出自己的浮生剑呢?
    他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或许这把剑经过这么多年的洗礼以后,当真已变为了残剑?”安无岁确认沈问状态调整好后,慢慢将尘灭剑拿到面前递给他。
    “……”
    “也许吧。”
    沈问无声笑起来,伸手接过尘灭剑,转身就将它和自己腰间卸下的浮生剑放到了一起,两把剑被一同横放在椅子上。
    他褪去安无岁借给自己穿的碧色长衫,将外衣搭在衣架子上,撸起袖子,在角落架子上铜盆里的清水中清洗双手。
    背影有些落寞,又好像一如往常。
    “无所谓,买来左右也不是为了用,我有浮生一把剑就足够,将它买回来,只是想带上它一起,完成和他的约定罢了。”
    ……
    明亮的月光落到平缓的江面上,如同碎落暗夜的钻石,波光闪闪。
    原本灯火通明的揽星辰商船,这会儿已经暗了许多,大部分房间的窗户里都吹熄了灯台,只有少数几个还在亮着。
    三楼的走廊上,一袭黑衣的男人缓步而行,头顶高束的马尾左右晃荡,一只手习惯性扶在腰间佩戴的短剑剑柄上。
    傀孤身一人行走在暗淡无光的走廊,两侧墙壁上的烛光微弱,勉强为他照明。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心中琢磨。
    白天在一楼甲板上时,虽说自己果断处理掉了那个居然敢怀疑贵客的守卫,但那家伙也没必要跟自己说谎话。
    他既说那四个人行为鬼祟,就确实也需要多多留心,而且那个叫行书问的家伙,怎么看怎么怪…
    似乎到达了目的地,傀忽地停下脚步,转身敲响身边的房间门。
    叩叩——
    “进。”
    房间内的男人随口应道。
    傀立刻推门而入,并且转身确认走廊无人跟随,才将房间的门反锁上。
    房间内的装潢与大当家的房间极为相似,不过更加奢侈无度,靠墙的架子上全是名贵宝器,窗子旁边摆放着一盆君子兰,还未到花期,土壤之上一片绿油油的。
    一个只穿了身儿洁白里衣的中年男人靠在床榻边,映着小桌上的烛光,正在认真看书。
    傀快步走到男人身侧,单膝跪在地上,开口道:“二当家,今日登船的宾客中,有一行人有些奇怪。”
    “是谁,怎么奇怪?”
    二当家依旧沉稳持重,沉声问,不曾抬眼看过他。
    “是尧天阁的阁主,他说他叫行书问,登船时就有些奇怪,一共四个人都带着面具,都是第一次来,请帖和阁主令牌他都有,可看起来又觉得好像很心虚似的。”
    傀依旧低着头,将自己所见全部告知。
    “等等。”
    二当家的手颤抖一瞬,当即坐正了身体,问,“你说他叫什么?”
    “行书问。”傀如实道。
    “……”
    二当家把手中的书扔到一旁,眼中瞳仁来回打转儿,稳重的脸上显露出一丝慌张,他望着傀低声道。
    “不会这么巧,连名字都一样…行书问不可能还活着,这个男人是谁都有可能,但他绝不可能是行书问。”
    “果然是冒充的身份吗?”
    傀闻声,终于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回道,“二当家,我早觉得这个人有些古怪,于是今夜的拍卖会没有露面,在暗中多多留意了他。
    此人高价拍下尘灭剑,并且半场结束他就去取货了,我还看到那时他和月疏疏在暗梯附近说了些什么,因为走廊上没有遮蔽物,我不敢离得太近,交谈的内容没有听清。”
    “月疏疏?”
    二当家抬起眼皮,眼角的皱纹慢慢聚集,“看来老大也发现这个人的存在了,恐怕是想拉拢这个家伙,借他之手把我拖下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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