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青山听进去元宝说的每字每句,阔步走去了喜厅,迎接她的锁啦鞭炮,震得耳膜阵阵发匮。
    “快,王爷来了!”不知是谁欣喜的唤了一声,黑压压的人跪成了两列,高呼着王爷,再喊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青山眼晕的瞧去屋外,一顶奢华的彩绸喜轿落在正中,不要脸的单存义真来了,这虽不让人吃惊,内心多少有些怦怦然,毕竟国中上下,入赘的鲜少,王爷不要自家的门户,入赘的是第一人。
    喜轿旁顶花的喜娘捏了大红的绢子,蹲下身抹开了嗓子:“单王爷等候多时,请王爷移步来踢轿门。”
    萧青山侧过目,还是不敢相信单存义敢为男人之先,试探道:“他双脚好好的,自己可以进来,他若不想进来可以回去,一刻钟后,本王便闭门送客。”
    两侧观礼的权重唏嘘出口型,凝神屏息,不敢议论皇家私事的看去没开的轿帘。
    垂地的蟒绸半响开了一个角,再是更开的从两旁拉开。
    顶着喜帕的八尺欣长挺拔弯腰出轿,没踩杌子的跳落下地,有些微微摇晃的抬足向萧青山走来。
    萧青山目锐的见单存义走路别扭,平顺的王府地面,他走了许久,在跨火盆那刻,气力明显孱弱的斜去了一旁,喜娘掺了他一把,才顺当的跨过。
    这才一日不见单存义,堂堂小王怎么变的弱不禁风,弱风扶柳,萧青山掌住再要倒的他,一股子铁锈飘来鼻腔,这人受伤了。
    单存义过府,莫不是被单老王爷打罚了吧!
    既然单老王爷不同意这门亲事,单存义为何要这么执着。
    萧青山接过喜稠,彼此牵一端时乘机问:“单王爷的身子可还挺的住,挺的住,本王不介意你入府,挺不住,再择吉日良晨,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鸳鸯成双的喜帕蚊丝未动,伫立未动的单存义执着稠布的一端,向先王萧远楠的神牌先行礼了。
    萧青山暗自心惊,单存义平时调儿郎当的说话,不想他对她的执着这般深,跟着喜婆的唱礼二拜过先王和先王妃,赞叹祝福中转身,拜向上天,转身对拜,问出话:“这头磕下去再也不能后悔。”
    对面的人呛咳了声,膝盖落下地,伤弱的逐一咬字:“我不后悔。”
    萧青山端正跪下还了一礼,敬重单存义能抹开脸来恭顺王府,更从此刻开始,存有对他的一些情义。
    喜娘今日这么顺当的跑下场,烧高香的拍拍胸口:“礼成,送入洞房。”
    萧青山借了肩给忒衰的单存义靠,跨去内宅,还没到芳泽园,他软软的身压来她身上,喜帕却安然无恙的顶在他头上,没有落下。
    “单存义你伤在哪儿,怎么这样严重”,萧青山双手掌着单存义,朝后使眼色给熙苗:“快去请公孙翎来芳泽园。”
    熙苗是萧青山的近身丫头,办事利索,脑子好用,很是得力。
    她福了福身:“是,王爷,奴婢这就去香雪园。”
    “慢着”,一个极弱的声似从天边而来:“不用去请大夫,青山扶我进去。”
    萧青山能听到完整的话,铁打的单存义就死不了,她扶着他走入芳泽园,后觉这个夫婿的声浑厚有力,不似单存义的轻快明朗。
    怎么说了,这磁性的声更能拉女子的耳,也无恶意夹在话中。
    萧青山忍着疑问抬步走在极大的园子,他没要任何人搀扶,虽有摇晃,甚至可说是摇摇欲坠的跟上她,步子却慢慢变稳当了。
    今日的倒插门,足让人震惊,喜帕下的男人,要死不死的,惊人的毅力倒让萧青山刮目以待。
    萧青山大风大浪的飘过,见的多识的广,这男人要是来找茬,进的了她的园,横着出去是一定,倘若借王府避祸,对不起,萧青山严厉盘问过,再看了喜帕下人的好歹,再决定怎么处置。
    只是,萧青山的夫婿换了人,恭顺王府会被外头的人笑话好久。
    萧青山出门迎夫,这都是迎来的谁,要知今日出门不顺,元宝怎么去死,她也不会软下心来答应。
    闭着的朱漆大门吱呀打开,未知的夫婿去锦床上端坐,一声不吭了。
    萧青山在喜房内无主的踱步两个来回,留步夫婿跟前,右手搓了搓下颌,坐下他身边,方留意到他紧张的双拳紧握,手脚抖着。
    如此害羞的男人,不会是单存义,敢顶替单存义过来王府,倒是不容小觑。
    萧青山单手挑起他的下巴:“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敢挑本王的大喜之日,独来本王的王府。”
    他抓住了萧青山轻佻的手,另一只手优雅的揭了喜帕,跳过了掀盖头的老规矩,直直看去红烛下的萧青山,她眉目如画,粉鼻小巧,口若含朱丹,气质仙兰,勾唇道:“青山和别的男子说话,都喜欢靠这么近吗?”,低头看握在掌中的手柔若无骨,一点不像是带过兵打过无数胜仗的王爷,咳了声,口齿腥甜道:“能来王府是个意外,拜堂是上天的安排,却不是我胆子大的缘故。”
    萧青山顿目望去,端坐的男人年纪足了二十,估计快三十了。他星目璀璨,刀削斧凿的面颊,五官匠心独运,说是无可挑剔也不为过。
    让人不由猜忌,他或许是细作,萧青山再看他唇角未干的一滴血迹,咯血好几次了,不像是在说谎,粗粗一猜,是被人追杀到无路可走,上了单王府空着的喜轿。
    “本王好奇,你是什么来路”,立站起来的萧青山回头。
    他颤着手从怀中掏出金皮令箭,红色的越字夺目出光华,眼睛上看向萧青山,“这是唯一能证实我身份的令箭。”
    萧青山右手捏了那只令箭,越询两字亮于眼皮子下,这人叫越询不言而喻了。
    “你叫越询,还是你的主子是越询”,萧青山严谨的再三确认。
    越询眨了眨睫,垂下了目光,“越询没有主子”,抬起头,墨玉的眸子迎视萧青山一直看他的眼,“越询便是越询,一直都是越询。”
    萧青山蹙起蛾眉,姹紫嫣红的喜房,陌生的越询,陌生的一张脸,没见过头面的夫婿这时太过镇定,她却镇定不下心来。
    越询一叠声叫住要离开的萧青山,“我不是故意闯来王府的喜堂,青山,我愿意留在王府之中,心从此刻同留在这儿。”
    打开门的萧青山听到越询的肺腑之声,心头震颤拔高,耳旁再传来他阵阵大咳,低头看证实他身份的令箭,回瞧越询,他双眼迷离,唇角的血流开始如丝,再是成细流,却坚强的没晕翻过去。
    “王府不适合你,养好伤就走吧”,萧青山掏心一句,善心肠的再道:“公孙翎想必在吃喜酒,本王去叫他来给你治伤。”
    越询眨眨沉重的眼皮,没有气力的平仰在喜床之上,凝视价值千金的月影纱帐,金线绣百子的大红锦面,呵!这是王府,不是寻常百姓人家,说安身便能安身的。
    他再使力的撑坐起来,屋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再是吱呀的打开了门,萧青山回来了,她身后的男人雪锻青衫,药香淡淡的扑鼻而来。
    “今晚的事,单是阿翎知道,不要向外透漏”,萧青山侧身让道:“越询交给你,他身上的伤,你一处不落的给他治好。”
    萧青山口中的阿翎是恭顺王府的供奉,也是和她一同到大的知己好友,感情非同一般。
    公孙翎走进喜房,笑中带有宠溺和提点:“姗姗交代的事,阿翎哪次都没马虎过,只是他不能睡在这,因为睡在这,一旦传开,姗姗的清誉便毁了。”
    萧青山冷着嗓子一笑,王府的男人不少,说清誉,早就毁干净了,单存义没来,被抛弃的污点,要沾上她一辈子,也不在乎再多污染一团两团,“不用顾忌这些,去做你该做的。”
    越询没看过来给他宽衣治伤的公孙翎,只是看一会儿在笑,一会儿低下头呼口气的萧青山,她觉察有人看她,看来他这,两人皆是微怔,皆是别过了脑袋。
    喜房内这时静静的,公孙翎打来水给越询清理伤口,萧青山过来将床头的暗格打开,放好令箭,另一个暗格内取出药箱打开,拿了针穿好了羊肠线,挖断箭的匕首。
    那锋利的匕首到了公孙翎掌中,刀尖正对越询的右胸,避开了大血脉,嗤的一声,灵巧的取出箭支,丢进盆内。
    因拔箭支出现的伤口,用止血散包压按了一阵,没再大出血,公孙翎接了萧青山递来的针线在灯下开始缝合外翻的皮肉。
    越询咬牙忍着拔剪、针尖刺进皮肉、拉线再刺的反复动作,额头和面颊上沁出了好些冷汗,凝成了汗流直下,越淌越多。
    萧青山拾起床里侧的喜帕给越询抹了三次汗,回看去缝合不快的公孙翎,“他这样忍着很幸苦,阿翎你动作快点。”
    公孙翎取剪刀卡断了线头,“姗姗,我已经是最快”,他再去穿线,萧青山占了他的空,“本王更会缝伤口,阿翎去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越询迷糊暗沉的眼,看着萧青山落下隔开公孙翎的床帏,自己被她按成了平躺,她的指尖再触来他小腹横着的伤痕,让他整个身子立刻紧绷成直线,呼吸慢下一拍,微张的口没闭上,塞了颗药丸进去,再想看她,眼皮千斤那般重的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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