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等人几乎使出浑身解数才冲破赵军和阴阳家的层层围堵,逃出赵王城。
    夜半风吟,逃出生天的公孙羽并没有任何欣喜之色,他回头望着仍处在一片喧嚣混乱的赵王城,心心念念地仍是那一个他最想救出的女人,骊姬。
    而此时的骊姬,只能无力地在小高手里挣扎着,望着公孙羽远去的背影,她既欣慰又心痛。
    至少,大家都还活着……
    随着盖聂和公孙羽等人的离开,赵王城的秩序正在一点点恢复,现在赵庭的君臣都知道,骊姬是什么来头了,但是正如柳莺所说,只要骊姬还在他们手里,公孙羽就一定会再回来!
    所以,赵国对骊姬的惩罚也仅仅止于了冷漠,赵王把所有的气都撒在那个断弦的乐师身上……
    一声撕心裂肺地惨叫从王宫中传出,在公孙羽和小离等人听来分外刺耳。
    “不行!我不能让她受苦!”公孙羽担心骊姬会遭到同样的不测,执意要孤身返回赵庭营救骊姬。
    这回小离没有拦他,因为小离已经伤得筋疲力尽了。可是奇怪的是,盖聂也没有拦住公孙羽!他静静地坐在地上歇息,似乎经过这一战他也累得不行了。
    “你现在回去,非但救不了姬姑娘,反而会害了她……”良久,盖聂才叹了一气道,显然,他的气息有些微弱。
    公孙羽只当盖聂奋战力竭,仍盛气道,“姬姑娘是为了找我才落入歹人之手,我怎能置她不管?”说着,公孙羽果真提刀起身,正要返身回去。
    小离突然气喘吁吁地指着前方,“恐怕你想走都没那么容易……”
    顺着小离指的方向,几个飘忽的身影正朝这边赶来!
    “是阴阳家的人!”盖聂顿然一阵,从地上挣扎着起来,可是突然一滑,又重重摔倒在地!
    小纵横见状朝盖聂冲了过去,在盖聂身边绕着团团转,不停地吠着。
    公孙羽觉得奇怪,回头问了一声,“师兄,你怎么了?”
    盖聂只是一声苦笑,并未回答。
    小纵横还在不停地吠着。小离强忍着疼痛向盖聂挪着身子,他依稀感觉有些不对劲。
    看着前方追出来的人影越来越近,盖聂用渊虹支撑着身子再一次站了起来,可是身体突然传来锥心之痛,“啊!”最能隐忍的圣剑盖聂也不由得哼了一声,身子差点倒了下去。
    公孙羽一个箭步,冲到盖聂身边,一把将他扶住,“师兄,你……”还没说完,他便觉得手掌有股湿凉。拿近一看,竟然是血?!
    “师兄?你受伤了?!”公孙羽惊慌道,在他的印象中,盖聂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大侠,是任何人都无法伤害的大英雄。可是现在……
    盖聂强颜微笑着点点头,“李牧将军果然名不虚传,我都逃了那么远,极尽闪躲,还是没躲过他的冷箭……”盖聂说着,突然身子一颤,强忍着疼痛拔下刺进他后背的冷箭。
    “那怎么办?你们两个都受伤了,阴阳家的人又追上了,我们该怎么办?”公孙羽顿时感到不知所措。
    “我和小离都受了伤,如果你要回赵庭救姬姑娘,我们两只能跟阴阳家的人拼死一搏……”盖聂应道。身边的小离也有气无力地点点头,显然已经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不!你们不能死,我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的!姬姑娘……我……我跟他们拼了!”情急之下的公孙羽一点点失去理智,这时候,他觉得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手中的狂镰了,他操起狂镰正要迎着阴阳家的人而去。
    不料还没走两步,便被盖聂伸手拉住,“回来!”盖聂极力劝阻,“你刚才已经亮出狂镰,如果他们有所忌惮,这会儿还会追出来吗?阴阳家擅长法术,你凭着一股冲劲和莽撞非但阻止不了他们,反而会落入他们的圈套!咳咳……”盖聂说着,不由得连咳几声。
    盖聂的咳声让公孙羽感到揪心,他从没见过盖聂如此虚弱,他不禁止住脚步,转身扶住盖聂,“那我们该怎么办?”公孙羽近乎抽泣地问道,这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在经过一番热血之后不得不面对江湖残酷的现实——没有人会永远无懈可击!
    面对公孙羽的追问,盖聂和小离对视一眼,良久,两人点了点头,不约而同道,“去咸阳。”
    “什么?去咸阳?”公孙羽顿时一惊,他知道咸阳迟早是要去的,可是,他仍然心怀芥蒂,一来骊姬还留在邯郸,险境未脱;二来他和母亲就是从咸阳一路被秦兵追逐浪迹天涯的,现在回咸阳,能有他公孙羽的容身之所吗?
    盖聂似乎看出公孙羽的担忧,劝慰道,“你若执意要回去救姬姑娘,我们不拦你,也不会怪你;但是如果你担心回咸阳有诸多不利,我想这点你可以放心,据我所知,秦王如今已经病入膏肓,恐怕时日无多,新王当政,新政尚且顾不过来,根本无暇翻你的旧账。再说了,你应该知道我在秦国的势力,如果连我都保护不了你,那……咳咳……”盖聂说着,又是连咳几声。
    小离从旁劝道,“先生说得没错,如今诸国混战,人人都想得到你身上的奇书和宝剑,你父亲一生为了秦国,虽然最后为秦国所负,可是他临死前仍惦记这秦国大业,为了秦国崛起,他才暂时将奇书送回恒山,以期他日秦国后辈崛起,拿回此书抗赵国,统六国,平天下……”小离喘了几口粗气,继续道,“我自幼潜入赵庭,早听闻你父母与赵子风之恩怨,我不明白为何武安君离去后,卫央夫人迟迟没有带你离开秦国,直到前段时间不得已而出逃,但我想,你身上流着秦国人的血,这一点,永远无法改变……”
    小离和盖聂两人苦口婆心劝导,公孙羽听得一愣一愣,有些道理他虽然明白,却无法说服自己,就像自己是秦国人,但是他想不明白,秦王为何诛杀功臣,又为何容不下他这个秦国人?!
    夜变得越来越寂静,静得连阴阳家那些人最轻盈的脚步都能被敏锐的小纵横发觉。
    “汪汪……”小纵横连吠了几声。
    夜风中裹挟着杀气,血腥味犹如寒霜在空气中凝固,盖聂和小离已经准备进行最后一搏。
    现在他们身负重伤,阴阳家又擅长法攻,能躲过这一劫的希望非常渺茫。可是作为一名剑客,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噌!”盖聂再一次拔出渊虹,而小离也挣扎着盘坐起来,拿出古琴平放在腿上,多年的苦修和历练,虽然不能保证他们逃过这一劫,但是也能保证让那些法攻者付出同样的代价!
    “吱呀”小离捋了一下琴弦,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也是秦国人?”公孙羽突然沉沉问了小离一声。
    小离和盖聂相视一眼,小离摇摇头,盖聂应道,“他是燕国人。”
    公孙羽听后冷笑一声,突然朝前方挥动一手狂镰,只见顿时飞沙走石,草木断折,那些隐迹的阴阳家偷袭者还没来得及准备便已经被发觉,只能再往后退却,他们不确定,狂镰发出的这一剑是否出自盖聂之手?!
    “快走!”见阴阳家的追踪者一时退却,公孙羽没有含糊,一边一手,扶起受伤的盖聂和小离往咸阳那条路逃去。
    “老伙计,老办法,你去调虎!”公孙羽边跑边对小纵横说道。
    这小纵横着实机灵,似有会意地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嗡……”突然又是一声琴音,断然出自小离之手。
    公孙羽皱着眉头看了小离一眼,“这都逃命了,你还有时间弹琴?”
    小离笑而不语,盖聂轻笑一声,“阴阳家的追踪术独步江湖,他这是在灭迹!”
    发现上当的阴阳家追踪者卷土重来,却在几条岔路口不禁止住了脚步,他们难以分辨盖聂一行离去的方向。
    “应该是秦国方向。”一人笃定道。
    可是领头的颇为谨慎,扬手制止,“近日赵兵巡边频繁,想必秦赵边界常有秦兵出没,不可打草惊蛇,再说,若是弄错了方向,岂不坏了左掌司使的大事?”
    “那怎么办?”
    “窸窸窣窣”前方突然传出声响,阴阳家追踪者的领头一挥手,“这边!”说着,便带人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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