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媚怜按照朝廷的规矩,算是污点证人。
    提供的证据与消息的确很有力。
    若是有人愿意拉她一把的话,她是能无罪释放的。
    裴国公知道这苏媚怜跟鹤兰因有些关系在,于是直接将人从牢里提了出来,让鹤兰自己去解决。
    苏媚怜一袭粉色长裙,回了鹤府第一时间是去精心梳妆打扮,她低眉掩笑:
    “十来日不见大人了,妾身可真是想念大人得紧。
    冰玉已经去别院替妾身收拾行李了,妾身今日便能回鹤府伺候大人了。”
    鹤兰因薄唇冷淡勾勒了一下,浓密的长睫敛盖住他眼眶大半神色。
    他伸手温柔抚摸书桌上的那件羽裙,那衣衫的前襟还留下一抹鲜红,
    不仅用了丹顶鹤的红羽点缀其间,还用了暹罗国进贡来的鸽血红宝石嵌在了那前襟上。
    白色羽裙加以鲜红点缀,雪红相映,宛如仙鹤长羽,无暇唯美。
    他抬起眼睛看了苏媚怜一眼:“伺候?鹤府伺候本官的人多了去了,用不上你。”
    苏媚怜也顺着鹤兰因的手掌看了过去,看桌上居然放着一件羽裙,她神色愣了愣: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妾身不知自己又是哪里惹着大人了。”
    鹤兰因轻笑一声:
    “在我们最初相识时,我便知道你是江南官员派来腐蚀我的。
    一个烟雨楼里的花魁,怎会知道大周皇后长什么样子,你说是吗?”
    苏媚怜道:“妾身的确在大人身上花了些心思,不过妾身是真心心悦于大人的。
    大人之前不也喜欢妾身那样打扮着,给大人弹琵琶吗?”
    只是外人不知道,那青楼之行,是鹤兰因自己给自己找的错处。
    他深知一个过于无暇的高官,在皇帝眼里其实并非什么好事。
    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他一直都明白。
    刚好,苏媚怜用皇后江云娆的面容诱惑自己,且是特殊妆容可以抹去,并非是面容真的与皇后相似,于是自己便也受着。
    那时,他以为自己会深陷其中,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他发现自己对江云娆还真是渐渐平静了。
    夜深人静时,走到鹤园里,问那些鹤,愿不愿意将毛拔了做一件漂亮的长裙,送去匈奴。
    鹤朝他扑腾翅膀,很是抗议。
    他一直都记得,那鹤羽长裙是匈奴王族的婚服,这长裙送去了匈奴后,是求婚的意思,可这份感情的归处又是何方呢?
    他自己难以放弃中书令的官衔远走匈奴,而也无法让那光芒四射的拓跋朔兰来帝京做个中书令夫人,从此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
    他心底是有些想她的,他想念拓跋朔兰缠着自己的日子,故意惹自己,挑战自己底线的时光。
    虽然有些生气,但也为他那冰窖佛堂一般的生活,带来了不少的人间烟火气。
    可两难之下,他当时选择了放弃。拓跋朔兰执掌匈奴半壁江山,不该为了一段感情放弃所有,他不愿让人为难。
    可谁知,有了孩子的存在,她又来了一次大周帝京,让这原本沉寂下去的心,纷乱了起来。
    鹤兰因的手掌一直放在那鹤羽长裙上,语声却已似冰:
    “你的确在我身上花了不少心思,东街长巷,匈奴王族的鹤羽婚服,都是你的心思。”
    苏媚怜脚下一软,咽了咽唾沫:
    “妾身……妾身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
    她皱着眉头,心急的道:“大人莫不是将妾身利用完了,就要抛之弃之了吧?”
    鹤兰因书桌上起身,走过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东街长巷念在你不是主谋,念在你可以为朝廷立功的份儿上,我都打算放你一马的。
    是你自己不要命到用鹤羽长裙羞辱匈奴嫡长公主,是你自己将自己推入火坑的。
    你凭什么以为,以你的身份就可以轻易要挟我,将我与公主成婚的婚服穿在你身上?
    苏氏,你哪里来的自信,竟敢肖想匈奴公主的衣袍!”
    那双清润如月的长眸,此刻泛起了杀机,一字一句说得越来越重,一股沉沉的怒意侵袭了整个书房。
    苏媚怜被掐的面红,呼吸困难起来,拼命从喉咙里蹦出一句话:
    “大人,你……你不还是将鹤羽做成了长裙,穿在了我的身上吗?”
    隐休一脚将冰玉从屋外踢了进来,冰玉手里的鹤羽长裙也给掉落在了地上:
    “大人,这个丫鬟不是简单的丫鬟,是吏部尚书王啸游手里的细作!”
    冰玉求饶道:“大人饶命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苏姨娘救我,救我!”
    鹤兰因看着那地上的鹤羽长裙,轻笑了一声,满是嘲讽:“那根本不是鹤羽,那是家畜白鹅的毛罢了。”
    苏媚怜眼珠子一瞪:“什么,鹅毛!”
    怪不得,那日冰玉拿着自己的鹤羽长裙,神色有些疑惑,说这羽裙的毛为何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可是自己瞧见拓跋朔兰已经离开,心中喜悦至极,便没去多想。
    她奋力的抓着鹤兰因的手腕,挣脱着:
    “鹤兰因,你好深的城府!为了你,我背叛旧主,为你做了污点证人,你现在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
    你的谦谦君子,你的礼仪仁善呢!”
    鹤兰因手腕开始用力,眯了眯危险的眼:“能做到大周中书令这个位置上的人,能帮助皇上夺嫡称帝的人,你跟他说仁善?”
    隐休嘲讽道:“你还真以为大人瞧得上你?一点小伎俩,早就被我们大人看穿了!”
    苏媚怜眼前发黑起来,呼吸骤停,就在快要断气的时候,鹤兰因忽的松开了手。
    苏媚怜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大口的呼吸着:
    “我以为我们相识一年,你对我是有些微末情意的。
    没想到啊鹤兰因,你这个人,天生绝情。
    怪不得时常将那匈奴公主折磨得痛苦卑微,你这副样子,谁都以为你最深情最温和,是难得的翩翩公子。
    可是只有我跟那公主知道,若即若离,飘忽不定,冷情寡性是被你玩儿明白了的!”
    鹤兰因的温柔,是真的时常给女子一种错觉,以为他的温柔是深情款款的表达,却不知,他这个人的心,没人知道藏在哪里。
    鹤兰因垂眸看着地上的女子,居高临下,语气强势:
    “你错在,不该折辱她。一会儿,准备好上路吧。”
    鹤兰因明白,那匈奴王族的婚服穿在了一个青楼女子身上,她是位高权重的长公主,性格刚硬,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虽不是真的鹤羽,但这苏媚怜,他也不打算留她性命了。
    苏媚怜与冰玉被鹤府暗卫给脱了出去,在惊叫垂死挣扎里,渐渐没了声音。
    盛夏阵阵暴雨过后,帝后二人的车架从北境离开,已经抵达帝京。
    鹤兰因一日都没耽搁,入宫递了辞呈。
    裴琰有些不满,堂堂中书令为一段感情开始要死要活了,还要去苗疆。
    说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做好了,拓跋朔兰心底对自己恨才会消减一些下去。
    (好啦好啦,公主虐完了,开始反转写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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