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禄领命, 引着蒋星重和谢祯往坤宁宫寝殿而去。
    因着如?今有?蒋星重在,恩禄不好再跟着进去,便叫兔葵燕麦并两位坤宁宫中的女?官,一道跟着夫妻二?人进去更衣。
    坤宁宫中已有?为蒋星重裁制的皇后常服, 自是也?备了谢祯的常服。二?人换了一副, 一道在寝殿罗汉床上坐下, 谢祯命恩禄传了膳。
    蒋星重的脖子终于得以休息,她坐在谢祯对面, 不住地?揉着脖子。谢祯见?此一笑,便下榻绕到她的身后,伸手为她捏起了脖颈。
    蒋星重愣了一下, 一眼扫过殿中伺候的女?官太监, 跟着便抬眼看他,正见?他也?俯身看着自己,神色温和,唇边含笑。
    蒋星重不由看向殿中其余人, 私底下她倒是不在乎谢祯这般对她,毕竟还不知他是皇帝的时候,她还拿藤条子抽过他。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皇帝陛下伺候她合适吗?
    可见?他们?各个眼观鼻鼻观心, 蒋星重便也?坦然了下来,唇边含上笑意,不由伸手,握住了谢祯扶在自己肩头空闲的那只手。
    谢祯顺势指尖轻抬, 二?人的十?指便交叉在一起。
    时光便在这等静谧中缓缓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蒋星重觉着脖子舒服多了, 正好女?官亦端着饭菜进来。
    蒋星重便拉过谢祯道:“我好些了,先用膳吧。”
    谢祯应声,重新坐去了蒋星重对面。饭间,蒋星重问道:“日后若在宫里,我便住在坤宁宫吗?”
    谢祯笑笑道:“坤宁宫确实是你的宫殿。但朕私心估摸着,你怕是也?没有?什么工夫回?坤宁宫,所以你的大部分东西,都放去了养心殿。”
    毕竟这宫里就?他们?两人,也?就?他们?两人,而且他的皇后,还得同他一道治理大昭,坤宁宫养心殿来回?跑,多累?偶尔他俩养心殿待腻了,来坤宁换换心情倒是不错。
    因着穆尚宫除却大婚和封后的仪轨外,未曾给蒋星重讲解其他宫中规矩,故她也?不知按规矩她其实不能住养心殿。当听到谢祯这般说,蒋星重根本没多想,只点头道:“嗯,住养心殿方便。”
    恩禄等人在旁听着,不由摇头失笑。就?说陛下有?多喜欢皇后娘娘,便是祖制规矩都尽皆废了,便是连叫皇后知道都未曾。
    待二?人吃完饭,叫人撤了罗汉床中间的小桌,一道躺着休息了一会儿。感觉刚眯着没多久,恩禄便提醒道:“陛下娘娘,封后大典吉时快到了。”
    蒋星重和谢祯又从榻上爬起来,去里头换了礼服,一道出了坤宁宫。
    接下来的封后大典,当真繁琐又庄重。册封使于百官前再行册封,百官于太和殿前上表称贺,再复谒庙……
    等所有?流程走下来,整整一下午,结束时,正好黄昏。
    龙辇凤辇再次将谢祯和蒋星重送回?坤宁宫,待进了坤宁宫的大门,这一日方才结束。接下来的时间,便都是谢祯和蒋星重的。
    累了一日,二?人回?宫便先去了寝殿更衣,换上常服,梳头嬷嬷亦给蒋星重换了个日常的发髻。翟衣与?凤冠,便好生?封存,安置在了坤宁宫中。
    谢祯同蒋星重一道用过晚膳,帝后二?人便携手去了御花园散步。
    落日余晖下,谢祯挽着蒋星重的手,走在宫中小道上,唇边一直含着深深的笑意。他对蒋星重道:“阿满,今日虽累,可我心中,当真欢喜。”
    蒋星重抬头看向谢祯,此刻谢祯已是她真正的夫君,她自是没什么好避讳的,便笑道:“我也?是。不过幸好平日里舞刀弄枪的,活动得多,不然这一日下来,我哪还有?力气同你逛园子。”
    谢祯闻言失笑,伸手帮蒋星重揽了下鬓发,看着她以及活蹦乱跳的模样,笑道:“镇勇军统帅,何惧区区封后大典。”
    蒋星重闻言笑开,不由对谢祯道:“说起这事,我想着,等过些日子回?了镇勇军,在将士们?面前,我还是想以女?子身份领兵。”对外自是宣称为叛军韩守业。
    谢祯点头道:“你在镇勇军待得这一段时日,已招揽了人心,又有?秦将军打样,在将士们?面前恢复身份,想必也?无人会有?异议。”
    蒋星重抿唇笑开,接着对谢祯道:“想来没几日,我是皇后的消息,便也?瞒不住了。”
    谢祯失笑,道:“所以我便也?没打算再给你安排其他的官职,以皇后身份做统帅便好。这世上除我之外,谁还能越过你去?”
    蒋星重不由转头看向他,“我说什么你都应声?是应声虫吗?”
    谢祯故作?疑惑地?想了想,道:“想必是的!”从认识她那天起,他即便不想,不也?做了应声虫吗?若不是听她的话,大昭何来今日?
    念及此,谢祯伸手一把将蒋星重搂进怀里,看着她的眼睛,义正辞严道:“都说听夫人的话,一辈子顺风顺水,看来这话是真的!”
    蒋星重听着直笑,伸手拍了一把谢祯的胸膛。
    谢祯明显蹙了下眉,不由伸手揉了揉被她拍过的地?方。但蒋星重却丝毫未曾察觉,笑得依旧娇俏可爱。全不知这段时日在蒋道明高?强度的训练下,她的力气有?多大。
    谢祯连连唏嘘,这能做统帅的皇后,随手一巴掌都这么疼?谢祯咽了口吐沫,暗中发誓这辈子绝不做半点惹她不高兴的事,保命要紧。
    见?天色昏暗下来,谢祯对蒋星重道:“天色暗了,咱们?回?宫,沐浴休息。”
    蒋星重闻言心兀自一紧,强撑着平静应了声好。
    二?人便牵着手,一道往回?走去。
    回?去的路上,夫妻二?人都异常地?没有?说一句话。两个人都直直地?看着前方。只谢祯的喉结时不时微动,蒋星重时不时地?舔舔唇,抿抿唇。
    一旁的恩禄却看得清楚,陛下和皇后,此刻胸膛的起伏都较往常明显,足可见?二?人心间都怀着紧张。
    恩禄低眉失笑,年少夫妻,洞房花烛夜,难免紧张羞涩,实在寻常。
    回?坤宁宫的路上,蒋星重一眼都不敢看身旁的谢祯,生?怕自己漏了怯。可那乱跳的心,却根本不听她的使唤,在胸腔里宛如?一个调皮孩童,上蹿下跳,时而一沉,时而窜上嗓子眼。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坤宁宫的,回?到宫中,女?官便上前行礼道:“回?禀皇后娘娘,净室已备好热水。”
    谢祯松开了蒋星重的手,蒋星重一眼不敢回?看他,嗯了一声便跟着女?官去了净室。谢祯则去了坤宁宫的另一处净室。按规矩该是他先沐浴,皇后当来伺候他,但他不想,也?不想叫蒋星重出来后还得等着他,便安排了在坤宁宫另一处沐浴。
    谢祯沐浴后,换上干净的中衣中裤,因着一入秋,外套一件明黄色的中单,便先去了坤宁宫寝殿中候着。
    坐在坤宁宫中,谢祯看着那对燃烧的龙凤花烛,时不时便抿唇,喉结亦跟着动。
    殿中还有?三名女?官手持托盘候着。托盘上铺着喜帕,一个喜帕上摆着一把金剪,另一个上则摆着一个精致的木盒。为首那个手里,自是端着合卺酒。
    待蒋星重出来时,已换上绣着龙凤呈祥纹样的正红色交领袍子。前去头发在脑后以一支金簪挽髻,余下头发尽皆如?瀑布般散落。
    谢祯的目光,立时便落在了蒋星重面上,平放于膝上的双手,下意识微微蜷起。
    心神飘忽了一瞬,谢祯方才回?过神来,他站起身,朝蒋星重伸手。
    蒋星重将手放在他的手上,被他握住。全程蒋星重只觑了他一眼,又没了多看的勇气。
    谢祯拉着她,同她一道在塌边坐下。
    见?帝后坐稳后,为首的女?官上前,跪在二?人面前,行礼道:“请陛下娘娘,共饮合卺。”
    帝后二?人伸手,一人拿起一杯合卺酒。酒盏冰凉的触感传来,蒋星重不由看向谢祯,四目相对的瞬间,二?人皆露出深深的笑意,目光交缠,谁也?不愿收回?。
    他们?彼此相视一笑,将合卺酒共饮而下。
    酒盏放回?托盘,女?官退下。另外两名女?官上前,同跪于帝后面前,行礼道:“请陛下娘娘,共剪结发。”
    谢祯先拿起金剪,剪下了自己的一绺头发,放在另一边的托盘里,随后将剪刀递给蒋星重。蒋星重拉过头发,亦剪下一缕,同谢祯的平放在一起。
    两名陛下行礼退下,离开时,放下了寝殿内间外的正红色帷幕。
    霎时间,一切仿佛都安静了下来。谢祯和蒋星重并肩坐在塌边,竟一时都没了声音,只听得见?红烛上火苗吞噬烛心的声音。
    好半晌,谢祯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转头看向蒋星重,轻声唤道:“阿满……”
    蒋星重脸颊已是烧得厉害,她不由侧身,浅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抬头看向了谢祯。
    那张清俊的面孔,在昏暗的烛火下如?梦似幻。谢祯伸手握住了蒋星重的手,她感觉到他的掌心滚烫。
    蒋星重静静地?看着谢祯。谢祯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气息,缓缓伸手捧住了她的脸颊,他身子微微前倾,那双薄唇,便落在她的双唇之上。
    蒋星重闭上了眼睛,许是太过紧张的缘故,她气息本就?微乱,此刻被他堵住唇,她更是觉着气息不畅,鼻息间的气息下意识快了起来。
    就?在她呼吸加快的这一瞬,谢祯好似得到了某种鼓舞,伸手将她整个人紧紧揽进怀中,吻一下变得更加急切起来。未及蒋星重反应,她便觉身子失重,躺在了坤宁宫寝殿绵软的床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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