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断朝著地狱坠落,被过去的重担拖进万丈深渊里。然后他感觉到瑞妮清凉的小手抵著他的额头,拉著他躺在她的膝上。他紧攀著她,情绪千疮百孔,甚至无法在乎过去数个星期来、他一直无法忍受其他人的碰触。
    一开始她急切的话,他根本是听不见的。但他逐渐地听清楚她在不断地说:”没事了,吾爱。没事了。“彷佛他是个孩子般。
    奇异的是,这样简单、无意义的字句却触及了他。他低语道:”瑞妮?”
    她紧紧拥著他,近得他可以在耳边听到她的心跳。”出了什么事,肯基?”
    “走迷宫使得它更糟。“他挣扎著喘气,彷佛跑了五哩路般缺氧。”愤怒.:痛苦还有困惑。”
    “为什么困惑?”
    他要如何将赤裸裸的痛苦转变成言语?”望着镜子,看着不属于自己的脸;知道我憎恶对我所作的一切,但有时候我又感受到肉体的欢榆,并因此轻视自己。“他必须停下来喘气。”亏欠特维这么多,但我又无法原谅他的恋童癖。”
    “因为这样,你才比较亲近温查理?”
    “查理是我的良师益友,并没有和特维相处时丑陋的暗潮汹涌。即使特维从不曾碰过,,或要求我再为他角色扮演,但我可以感觉到他看着我,以及他想要我。而我为此痛恨他,因为那令我想起了过去每个凌虐过我的人。然而我又如何能心存怨恨,在他救了我、并从不曾要求回报——除了被爱之外?“肯基的身躯颤抖。”但我故意压抑一这份感情,因为我的愤怒。”
    “为此,你迄今仍感到罪恶。“她抚弄著他的发。”今天下午,我去拜访我的好友凯蒂的哥哥。汤米在离这里不远的修道院里担任见习修士,他也知道迷宫的事。他说在遭遇到感情压力时,走迷宫可能会释放出强烈的情绪。在苏奈特挖掘出你的过去后,压抑已久的情咸一下子全都爆发了。”
    “结果我就擦枪走火了?”
    “幸运的是,汤米提供我一个涤清丑陋过去的好方法:写日记——藉由将可憎的往事记下来,拉开和回忆之间的距离,让它比较容易忍受。一她望着迷宫。他也说走到迷宫的中央就像是走入人的内心,释放出感情;走出迷宫则会整合整个经验。值得一试。我可以和你 一起走走看,那或许会有帮助。”
    他闭上眼睛。”或许但你先走到中心,然后我们再一起走出去。”
    “如果你想要。“她站起来,纤指轻拂过他的下颚。
    她抄直径走到迷宫外,在迷宫入口处转身,像他一样先静定心思后,再朝迷宫内走去。她笔直地朝他走来,直到第一个急弯将她带向左方。她低眉垂眼,一身黑衣令他联想起中古时代的修女,或是远古时代的女巫师。
    他蹒跚地站起来,看着迷宫的圈子带著地忽左忽右,前进后退。有两次她近得他可以触及她,却又飘然远去——这座迷宫就像他们婚姻的象徵。
    她逐渐缓下脚步,在中央处抬起头,泪流满面。他张开双臂,她投入他的怀里。
    “汤米是对的“她不稳地道。”这是一剂强力的药方,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对我的影响特别深。”
    “我们有许多共同点,瑞妮。“他揉著她的背,试著抚平她的颢抖。”同样不堪的童年,不知道生父是谁,又在年幼时失去了母亲。同样渴望成为演员——你是为了证明自己,我则是迷失自己。我们在许多层面都心灵相通,以至于也互相影响了彼此。”
    “或许是因为如此,我想起了一件已经遗忘多年的事。“她显魏巍地深吸了日气。”某次,汀娜嗑了药的男友将我抱到他的膝盖上碰触我。我觉得极不舒服,但又不知道怎样拒绝大人。幸运的是,汀娜在他太过分之前进来了。当她瞧见他所做的好事,她用壁炉的火钳攻击他;如果不是他及时逃走,我猜她会打死他。之后她拥抱我,哭泣著说我已经安全了,这种事绝不会再发生。这只是小事一桩,绝比不上你所忍受的,怕我为此作了许久的噩梦“ 她的脸庞埋在他的肩上。”回忆让我深刻体会到你的感受。老天!,肯基,你怎么能够捱得过来?”
    “因为我从不曾想过我有别的选择“他轻摇著她。
    她叹了口气。”我很想气我母亲没有将我保护得更好,但生气于事无补,重要的是学到怎样释放痛苦。“她往后退开,握住他的手,抬起泪痕满面的脸庞。”如果我们无法放开过去,又何必翻出往事?”
    “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够做到。“他痛苦、坦白地道。
    “试试看。“她闭上眼睛,开始朗诵。”我抬头望着群山,全能的主将给予我帮助。”
    他不自觉地抬头看着气势雄浑的群山。”我抬头望着群山,全能的主将给予我帮助。“虽然他从不信教,此刻却由衷想要相信上帝的存在。
    她继续念著圣经里的诗篇,直至最后一句。”自此迄终,主的庇护将与你长相左右。“  “阿们。“他低语。
    他以臂环著她的肩膀,带著她走出迷宫。瑞妮怎样描述走出迷宫这段路的?经验的整合。他一辈子都在过著分裂的人生——硬生生地将杰米和肯基,童年和成年的时光,现在和过去的感情割裂成两半,假装它们并不相连。
    但自从开拍世纪之战以来,他一直在被强迫进行整合。瑞妮抛给他一条救生索,现在就看他是否有勇气和意志重建自己的人生,不再像过去一样用压抑和疏离当作盾牌,任由伤势在表面底下发脓。
    等到走出迷宫后,他已经平静许多。他低头望着瑞妮。”你还好吧,tlc?”
    她强挤出笑容。”好多了。汤米是对的,往外的路有助于整合及翻掘起来的过去。?旋的迷宫可以带领我们往上,也可以往下。”
    他拥著她,开始朝山下走。她也环住他的腰,喜爱他的亲近。途中他开口道:”结婚三年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宗教信仰为何——假设你有。”
    “你应该可以猜得到。汀娜不认为该在我童年时灌输任何教条,但我去和外祖父母同住后,他们立刻为我登记参加主日学,也送我去当地的教会学校。虽然我不认为自己是个信仰虔诚的人,但在遭遇到困厄时,总有一股坚一疋的信念支撑著我,让我不至于陷入泥沼,我猜那是拜早年的训练所赐。”
    他再度仰望群山,夕阳的金色馀晖渲染著山峰。”信仰似乎是件不错的事。”
    “走迷宫的过程就是种追寻。或许终有一天,你会自然而然地得到信仰。““汉宝]跟了过来,她轻拍猎犬的耳朵”你相要试著写日记吗?汤米说你为什么并不重要,也不必将它展示给人看。事实上,他建议你在写完后烧掉,那主要是作为一项治疗的过程——清除掉心中的垃圾。”
    他也听说过日记疗法。”如果你也写日记的话,我就写。”
    “你真会讨价还价。好吧,我们成交了。顺便一提,高登打雷诰来,说他们找到麦杰米的死亡证明。我猜是特维的调查局朋友的杰作?”
    他轻吹了声口哨。定是。西尔爵爷是位优秀的西洋棋士,总是能够预先逆料数十步棋。在他为我创造出假身分时,他显然也弄了份死亡证明,一劳永逸地切断麦杰米和史肯基之间的联系。苏奈特呢?他依然坚持他的故事版本?”
    “高登说他已经公开道歉——他的报社在背后用枪比著他。”她望向他。“你可以让他丢掉饭碗。”
    肯基回想苏奈特让他经历的地狱,摇了摇头。“我会要塞斯拟出声明,接受苏奈特的道歉,并在声明里建议日后他将怀疑揣测公诸大众之前,先作好查证的工作。”
    “你太宽宏大量了。要是我会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尸体拿去喂兀鹰。”
    “嗜血的妞儿。但考虑到他的故事是真实的,利用我的影响力迫使他去职似乎不公平。”肯基淡淡地笑了。“此外,你知道那句谚语的:爱你的敌人:那会逼疯他们。”过了一会儿后,他才又平静地道:“谢谢你一直站在我身边,瑞妮。”
    “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
    他的感情受创太重还无法想到未来,但至少现在他开始考虑了。
    电影里,瑞妮会在离开迷宫后喊卡,但在真实生活里,他们却不可免地要回归世俗。他们回到屋子,她道:“要我热下葛太太留下的肋排吗?”
    “谢了。我先去冲个澡。”他将蜜儿抱到肩头,朝浴室走去,显得筋疲力竭,但至少稍早易碎的紧绷消褪了一些。即使他们的婚姻仍无法持续,她和肯基算是度过了这道难关。
    她把肋排加热,还做了沙拉,感觉数星期来从不曾如此轻松过。她甚至还点燃腊烛,插了一化,将餐室布置得极富情调。
    和肯基共进烛光晚餐时,她告诉他世纪之战必须赶赴感恩节档期的好消息。肯基对电影制作知之甚详,也提供了许多可以节省时间的宝贵建议,就算他对电影将会盛大放映感到沮丧,他也没有显露出来。
    用完餐后,她迟疑地道:“太阳下山后颇有一堡息,或许你可在客厅里生个火,我们一起在那里做事。”
    “我砍的那堆木头正好可以派上用场,”他同意了。“我去栅一些进来。”
    她煮了咖啡,端到起居室。肯基已经生了火,打开估灯。“我爱极了木头燃烧时的清香——纯正的西南部风味。”
    “葛老先生提供了多种的木头——香柏、杜松、桧木等,气味仕香。”他啜著咖啡,火光映出他凿削般的侧睑。
    “你或许觉得你的脸庞不属于你,”她迟疑地开口。“但事实上不是这样的。整型手术无法改变你的脸部骨架或你的头发,还有害你惹上苏奈特这个大麻烦的绿眸——它们都绝对是属于你的。”
    他站起来,走过去凝视挂在壁炉上的镜子。“如果我自己选择作整型手术,一切会有所不同。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改变我的脸令我觉得好疏离。每当我芰著镜子时,我就想起了我曾多么的无助。”
    “当个无力掌控自己人生的孩子一定很痛苦,”她附和道。“但就算有著爱你的明智双亲,结果或许仍会一样。但现在你已不再无助,肯基。你可以自由选择要不要工作、做你想作的事、住在你想住的地方。没有人能再掌控你。”
    “没有人?”他拦住想往壁炉而去的小灰,拉上铁栅栏,以免它玩火自焚。“你有活页纸吗?我想开始写日记了。”
    他们分据壁炉的两旁,安静地各自写了起来。瑞妮拟定她的工作时间表,肯基写著他的日记。偶尔他会飞快地写过一页又一页,更常的是他会停笔良久,注视著火焰,或是抚弄著猫咪,在壁炉里添加木头。他的侧面恍若大理石雕般,从不曾开口但他一直写著。
    拟完了工作时程表后,瑞妮不情愿地拿出活页纸,开始了她自己的日记。她该从哪里开始—按照时间的次序?或者想到哪里就写到哪里,随意所之?
    笔尖触著了纸,彷佛有自己意志般地动了起来。
    从小住在母亲的屋子里,我却觉得像是自己养大自己。尽管有著多位保姆和管家,她们就像汀娜一样来来去去 但至少汀娜终究会回来。
    萝莉是我最喜爱的保母。她答应在我五岁的生日舞会上,为我准备气球和小丑。但在生日前一个星期,她和汀娜吵了一架,被解雇了。她整理行李时,我哭著冲进她的房里。她也在哭泣,但没有停止整理行李。她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告诉我要当个乖女孩后就离开了。那年的生日庆祝会自然落空了。汀娜飞到纽约的中央公园献唱,她给我卖了一个有个芭蕾舞伶在跳舞的音乐盒;但在我生日那天,她并没有打电话回来。
    瑞妮停了笔,一波强烈的孤单袭上来,彷佛又化身为当年五岁的小女孩,独自在床上哭泣,因为没有人在乎她的生日——而且她或许会真的落泪,如果不是肯月基正在房间的另一端,动笔写下比被遗忘的生日更糟糕上数百倍的可怕往事。
    也难怪我会觉得像是自己养大自己。没有人可以被信赖。我也从不曾信任自己以外的其他人,不是吗?噢,或许像薇儿、凯蒂、瑞琪和若蕾那样的朋友例外。她们和我是立足点平等的关系;但我不信任汀娜、或是我的外祖父母,还有肯基——任何需要对我负起情感的责任的人。
    她咬著笔杆,想了一会儿后又继续写道:
    我不信任他们,因为我确信他们无法被信任。信任会让你变得脆弱,因此不要去信任。
    然而没有了脆弱!就不可能有具正的亲昵。不信任人并不意味著能够逃脱被伤害,但那绝对保证我无法发展出真正深刻的关系。典型的例子是我预期和肯基的婚姻无法持续,而它也因为我的预期而成真了。
    她自嘲地笑了。
    必须要努力改进。
    她还能笑,证明汤米说得对。书写的过程创造了距离和控制权。她不再是孤单的五岁小孩,而是已经长大成熟的女人,并能以同情的心回顾五岁的那一年。
    尽管汀娜不是个称职的母亲,以及我对她的不谅解,我还是深爱著她。有时候她会陪著我、爱我和我玩耍。毕竟,她只是被个人的天赋和恶魔摆布,无力自主。愿你在天之灵安息,母亲。我知道你尽全力了。但在你甚至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时,又如何能够把我照顾好呢?  她眨去泪水,抚弄著蜜儿的毛发。猫咪确实有抚慰人心的效果。
    她正要回房就寝,止目基起身走到壁炉边。他拉开铁栅栏,将活页纸一张张丢到火里,表情深不可测。她撕下纸张,来到他身边。
    “仪式的魔法,”他道。“它似乎有效。”
    “谢谢你,汤米兄弟。”她和肯基轮流将纸张丢入火中。看着火焰吞噬掉纸张,奇里一地感觉到心灵一轻。她站了起来,抑下呵欠,感觉人生似乎也被火焰净化了。
    肯基拉开通风管,让火焰燃烧完全,跟著她走过走道。她在门前停步,转身要道晚安,却看到止月基神色僵硬地注视著她。彷佛和他的心灵相通,她感觉到他想和她在一起,但又不确一疋是否准备好承受更深一层的亲昵。
    她也想和他在一起——渴望得心都痛了,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愚蠢得期望太多、太怏。
    她无言地伸出了手。
    他下颚的青筋抽动,目光定住在她的手上,但没有伸出手握住。她柔声道:“只是睡在一起——除非你想要,不会有更多。”她微微一笑。“我甚至会穿上最保守的睡衣。”
    他僵硬地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指冰冷。“我无法承诺我不会再发作。”
    “我了解,”她握住两人交握的手,贴着脸颊。“谢谢你勇于尝试。”
    他们携手走进她的卧室!冒险共度今夜。
    他奇迹式的精神饱满地醒来。也或者说,那是瑞妮偎著他的神奇效果。天色尚未破晓,室内颇有寒意,但被单下有著男人梦寐以求的暖意。
    虽然她遵守承诺,穿著件奶油色的蕾丝睡缕,那丝毫隐藏不了她的秀色可餐。事实上,它反而将她的双峰和臀部勾勒得更加丰满诱人——不同于数个星期一刖在英国的消瘦,现在的她是全然的放松和迷人。
    伴随著被强烈唤起的是童年不堪的景象。他闭上眼睛,静寂不动,竭力控制自己惊慌的反应。
    瑞妮的手抚过他的身躯,熟练、挑逗、纤细,而且女性化。“什么都别想,肯基。”她柔声道,令他的脉搏加促。“就只有我们——只有一这一刻。”
    他明白到这是重新肯定自己性感的最佳时刻。他愈在意、担忧,肉体的亲昵会变得愈困难。她的小手滑入他穿著上床的短裤内!他让自己投身于热情里,明白到专注于此刻会将昔日的恐惧推到意识的边缘。
    他全心专注在他的妻子身上。在黎明的熹微里,她的眼眸翩然合上,他褪去她的睡缕,裸露出丝缎般的肌肤。他亲吻她的喉间,感觉到温暖的脉跳,往下到她的双峰和腰际。当他进入她时,她喟然轻叹。他的全身肌肉紧绷,一心想让这次的结今对两人是最美好的  在她呼喊出声时,他让自己融入炙热的释放里。做ài就应该是这个样子——那是热情的结合、信任的盟约和超脱阴影的自我泯灭。正如在婚誓里许下的,以吾身尊崇汝
    瑞妮醒来时,天色已大亮。她想要大声狂笑,然而那将会吵醒肯基。感情的治疗过程必须一步一步来,但证诸他昨天的做ài,他已在解开心结的路上迈出了一大步。
    随即她胃部的翻绞扰乱了她的好心情。她强行克制著呕吐感,但它反而更愈来愈强。该死了!她匆匆下床,祈祷不会吵醒肯基,冲进浴室里,在大吐特吐完之后,她悲惨地蜷缩成球!脸颊贴着冰冷的瓷器。
    她根本没有听到肯基的声音,直到他用温暖的睡袍裹住她颤动的身躯。“哪里不对劲了,瑞妮?”
    她惊慌地拢紧睡袍。“或许是食物中毒吧!也可能是肋排的香料太辣了,我不该吃太多的。”她试著站起来,但是眩随即袭来,她再次对著马桶呕吐。
    她一直吐到再也没有东西剩下。肯基端了杯水给她,她漱了漱日,感觉好多了。但仍无法离开浴室。
    肯基仅著牛仔裤,坐了下来,以臂环著她的肩膀,尽可能平淡地道:“看起来很像是孕吐的症状。”
    她的第一个直觉是说谎。但那只能暂时瞒过假定他相信的话。“我相当确定我怀孕了。”她疲惫地道。
    正如她所料的,他全身僵硬。她几近歇斯底里地脱口而出。“不必担心,这不是你的孩子。我在英国时和某个工作人员有染,这是他的孩子。”
    环住她的手臂轻颤。“你是个差劲的说谎者,瑞妮。就算你想要同时和两个男人一起睡觉,你也没有那个时间或精力。”
    她开始无法控制地哭泣。“我真的很抱歉,肯基。那纯粹是意外。我太忙了,以至于错过了服药。”她原以为只错过一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直至她怀疑自己怀孕,重读了说明书。它警告如果错过了一天的药,将必须在未来七天另外采取其他保护措施,而她并没有。“我绝不是故意怀孕,你可以不必担心,这个孩子与你无关。我会否认你是孩子的生父,独自养大他。”
    他低咒出声,但依旧以臂环著她。“你认为我会像我的父亲抛弃我一样地抛弃我的孩子——或是像你的父亲抛弃你一样?找我对成为父亲一无所知,但如果你认为我会因为你怀孕离开你,你的常识真的是被荷尔蒙蒙蔽了。”
    她大口吸气。“你的责任感十分可敬,但你自己也说过你怕极了有孩子。基于责任感留下来,对孩子和我都没有好处。”
    他开始按摩她的背,大手揉弄著她的颈项和肩胛。“你说得对,我怕极了拥有孩子。我早该做输精管结扎,但我更害怕医生——特别是持刀的医生,而懦弱的代价就是我该为后果负责。”
    “我想要孩子和你的恐惧心部是无法改变的”她已经考虑够久,也知道怎样做才是对的。但愚蠢的荷尔蒙却令她想要投入他的怀中,不计任何代价留住他“何苦让我们经历无谓的折磨,直至最终不得不承认为了孩子勉强在一起是没有用的?你是你,我是我,终究无法合而为一。该轮到你提出离婚申请了。”
    他拉著她坐在膝上,轻摇著她。“过去数个月来,许多事都改变了,我的脑袋可以说是经历了一番重整。唯一没有改变的是我喜欢和你结婚,瑞妮。我真的很喜欢。”他的手覆著她的小腹。“我们一起孕育了这个孩子,而除非你改变了心意,你也想要持续这桩婚姻。你不想困住我的心十分可敬,但我们不能至少试著作对它?”
    她疲惫地背倚著他。“或许那是主宰了我一生的主题歌再次奏起:我不信任你会留下,因此我最好现在将你推出门外。”
    “可能。天知道,我们两个都还有问题要解决,但至少我们明日症结所在,而且现在我们另外有个可以一起努力的动机。”他亲吻她的眉间。“奇异的是,我很害怕但并不遗憾。我无法阻止自己想要留下来,因为那是我一直想要的。相较于我的恐惧心,那倒是不赖的补偿。”
    她不稳地轻笑。“那确实是很浪漫。”
    他抱著她站起来。“我会试著在你不是那么想吐时,浪漫一点。那么成交了?我们的婚姻会持续下去,而且我们会该死地尽力好好养大我们的孩子——比起我们小时候。”
    她和他的视线互锁住。“如果我们要经营好我们的婚姻和为人父母的事业,我们不能再像过去那样聚少离多。分离太伤人了。”
    “我同立息。”他的唇角轻扯。“过去我刻意让自己忙碌,为的是不让自己有空闲时间多想。我保证日后不会再那样了。”
    “那就说定了,”她以臂环住他的颈项亲吻他。“我爱你,肯基 一直是,永远是。”
    他低头对她微笑——疲惫,但是平静。“我一定也是爱著你的,瑞妮。因为没有人能像你一样让我牵肠挂肚。”
    这番爱的宣言显然有待加强,瑞妮在肯基抱著她走向厨房时,想着。但对第一次来说还算不坏,绝对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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