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7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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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风流第78部分阅读

    棉的商贾太多,竞争太激烈,倒是安南乃至于整个南洋这边若是能敞开来收购,却是能够满足所需。老夫之所以打探你的底细,并非是有其他的企图,无非就是一句话,你的门路能弄多少而已,你说个准话,咱们这边也好有个底。”

    吴姓商贾一听。顿时脸色缓和下来,得知对方并非是什么怀心思,反而是给他一个天大的商机,这吴姓商贾顿时开始盘算起来。犹豫地道:“三千斤。如何”

    柳城抿嘴一笑,露出失望之色。忍不住摇头道:“罢,三千斤就三千斤,你只要送来,这边有的是十足的纹银。嗯,今日就谈到这里罢,后会有期。”

    吴姓商贾顿时心里凉了下去,对方显然对这区区三千斤不甚满意,不免将自己看轻了。

    吴姓商贾顿时老脸一红,心里也不禁有点儿惭愧,三千斤这个数字。人家看不起倒是实在话,据他所知,现在谅山这边产的布每日就多达数百匹,就这还供不应求。不断地加大产量,可以想见,这未来对棉花的需求有多大,自己的这点买卖实在是入不了人家的法眼。看对方如此迫切的模样,吴姓商贾眯着眼,眼眸闪烁,似乎是在权衡什么,最后他咬咬牙道:“且慢,先不忙着走,假若一个月能弄来十万二十万斤,谅山吃得下吗”

    柳城笑了,道:“再多一倍也不足为虑。”

    吴姓商贾道:“我不妨一试,实话说了吧,门路还真有,不过安南那边产棉不高,不过我会想办法。柳老兄,这事儿,我未必能做得了准,不过你且等几日消息。”

    说罢这些,他站起来,道:“今日先告辞,后会有期。”

    柳城将他送出去,一面道:“你放心,棉花越多,咱们给他的价钱越足”

    吴姓商贾只是点头。

    待这吴姓商贾一走,在收棉的厅子里,郝风楼却是慢悠悠地走了出来,柳城堆笑着行礼,道:“小侯爷,不知学生方才所言有没有差错”

    郝风楼莞尔笑道:“你说得很好。”顿了一顿,继续道:“这个姓吴的背景可不简单,他在安南那边结交了不少达官贵人,这消息放给他,用不了多久,咱们的棉花就不愁了。”

    柳城看了郝风楼一眼,总觉得堂堂小猴爷日理万机,如今又是安南的武卫上将军,按理来说不该关心棉花这种小事,毕竟对整个谅山来说,收购棉花确实足以让人头疼,却还不至于到急需的地步,更不必劳动郝风楼这样的人出马。以柳城的眼光,他心里暗暗猜测,这位小侯爷心里必定在权衡什么。

    只是这些事与他无关,他被吴雄招揽,如今负责的就是棉花的事宜,在这里待遇优渥,而且也颇为体面,比自己出去做买卖要强得多,柳城要做的就是好生做好自己份内的事,至于其他还不劳他揣摩。

    柳城笑了笑道:“小侯爷千里迢迢的赶回来,想必是辛苦了,些许小事交给小人负责就是。”

    郝风楼颌首点头,却是一伸手道:“自是要交给你来办,不过我倒是对这种事颇有兴趣,是了,你拿账簿来,我要看看,谅山的许多情况,我眼下也只是管中窥豹,如今既然回来,索性看一看吧。”

    吴姓商贾押着货物去了货栈交割,随即拿到了银子。

    谅山给付的银两都是足额的纹银,纯度很高,在这方面,大家都很满意,掂量着一个元宝,吴姓商贾回到下榻的客栈,关起门来,免不了开始思考了。

    方才柳城的一番话,他确实是心动了。

    和谅山这边做买卖轻松惬意,人家说一是一,信誉良好,给的银子也没有掺水,可见对方的诚信。

    假若继续和他们做买卖,或者说是做大买卖

    吴姓商贾想到这里,心里更是激动起来。

    做买卖的人,谁会嫌自己的钱多烫手这么大的买卖就在自己眼前,若是放弃,实在心有不甘。

    次日清早,吴姓商贾便动身了,他决定去工坊那儿看看。

    于是他雇了一辆车,直接往龙须沟去。

    这龙须沟是一块平原,靠着河流,虽是名字有个沟字,却是一览无余。

    到了这里,无数的工坊连绵不绝,各种工坊星罗密布。布坊的规模很大,有数十个巨大坊子,数千人在里头劳作,附近还有染坊货栈,几乎每一个坊子都有络绎不绝的马车押着满当当的棉花进去,随即又拖着一匹匹布前往染坊。

    这里自然不许人随意进出,进入工坊都需要专门的腰牌,这吴姓商贾只能在外头远远地观看。

    等到天色渐黑,吴姓商贾才回了铜山集。此时的他,似乎心里已经拿捏了主意。

    他挑灯连续写了几封书信,随即叫了个伙计来,郑重其事地道:“立即送去清化和升龙,若是几位老爷非要问,就说这是我的主意,平素给几位大人办事,我向来小心谨慎,这一次也让他们放心,若是买卖能做成,获利就不是这区区几百几千两银子,十倍二十倍乃至于百倍亦非难事”

    这伙计接了信,不敢怠慢,颌首点头,趁夜出去。

    当日夜里,无眠的又何止是一个吴姓商贾,有不少棉花商人都睡不着了。

    他们自己确实亲眼所见,谅山对棉花的需求确实是极大,甚至可以用骇人听闻来形容。

    而谅山收购来的棉花多是安南棉,理由很简单,安南的棉花价格更低,假若从内地收购棉花,当然比不上安南的获利。

    可是做这行买卖的人没有关系是绝不可能的,这个时代到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之人,你一个异邦的商贾,人生地不熟,谁敢吃这饭碗。

    所以像吴姓商贾这般的人,其实大多数在安南都结识了不少达官显贵,有他们的暗中帮助,买卖做得才如此顺利。更是有一些人压根就是那些贵族们的爪牙,帮他们做一些不方便做的事。

    而如今,无数的书信都传递了出去。

    清化位于安南朱江下游,胡氏当权时,这里曾为安南国都,十几年经营之后,早已不容小觑,这里的王宫,规模并不下于升龙,再加上大量的人口聚集,于是乎,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一些游离于升龙这个权利中心之外,成为了这部分达官显贵们的乐园。

    这里便如苏杭一般,有的是醉生梦死,多的是市侩的商贾和那些养尊处优的贵人。

    靠近王宫的地方是一排排的府邸,府邸大多都是坊明的建筑,在郁郁葱葱的花木之中,白灰的院墙内别有洞天。

    清化黎氏便是清化的豪族之一,黎氏家族祖上极为显赫,无论是陈氏还是胡氏时期,都曾左右逢源,他们的祖先曾有人做过门下令,也有不少人做过将军,即便是现在,不少地方官员也出自这个门第。

    黎氏自诩是躬耕人家,平素培养子弟读书之外便是拥有大量的土地,安南立国已有数百年,这些豪族不断地壮大,土地的兼可谓十分严重,也正因为拥有大量的土地,以及各种千丝万缕的关系,也使得这黎氏成为盘踞一方,甚至于能够左右一方的时局。

    第二章送到。

    第三百零二章:财可通神

    黎家的宅院与清化王宫遥遥相对,单单选址就足以显出黎家的气派,陈氏当政,黎家富甲数代,到了胡氏,亦是对黎家不敢有丝毫怠慢。

    就如那同为豪族的黎利举旗反叛,与大明的叛军一起袭击明军,这黎利其实也算是黎家的远支,可是等到秋后算账时,明军亦是没有动黎家分毫。

    上百年的经营使这样的庞大家族已经深入到了安南的方方面面,这样的实力,除非他掀起惊涛骇浪,扯起反旗,否则无论是谁都不会轻易与这样的家族敌对,因为代价实在太大太大。

    如今的黎家家主黎昌已年过五旬,在这个时代已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纪。黎昌的精神并不好,掌握这样的一个大家族,而近几年,安南时局又屡屡动荡,让他操碎了心。

    他每日清早,都要吃一盏参茶才开始进食,如今业已将家族中的事务分给了几个儿子,所以现在他已不太管事了。

    只是今日,三个儿子却是不约而同的抵达了这里。

    这是一处书房,书房里挂着许多汉人的名家字画,这些字画,是黎昌的骄傲,因为在安南,收集到这些字画,单单靠钱是不够的,所费的功夫不知凡几。

    而书桌上,照例摆着四书五经,还有一些先秦先汉的名著。纸是泾县的宣纸,笔是湖颖的湖笔,砚是徽州的歙砚。

    黎昌头戴纶巾,穿着一件宽大的散服,唯一与中原不同的,他的脚下穿着的是个藤鞋,这种鞋子在湿热的安南很是流行,上到王公。下到寻常百姓,都穿这样的鞋子。

    黎昌看着三个儿子,显得很是淡漠,慢悠悠的开了口:“到底出了什么事。何至于如此慌慌张张。君子泰山崩而色不变,怎么。天塌下来了”

    大儿子黎福与其他两个兄弟对视一眼,将手搭在膝上,随即道:“父亲,谅山那边。有书信传来。”

    谅山

    近来谅山这二字,在清化出现的频率很高,黎昌虽然已经做了甩手掌柜,可是无论是与老友叙旧,还是亲族来走动,甚至是家族之中产业的料理,他已经听说过过很多次谅山了。

    黎昌没有表现出惊奇诧异之色。只是淡淡然的道:“哦是吗这谅山有什么消息”

    黎福小心翼翼的道:“父亲还记得吴顺吗”

    听到吴顺二字,黎昌的脸色顿时拉下来,训斥道:“这个商贾,一向刁钻。我们是清白人家,为何与他打交道哼,平时里老夫是怎么说的,别和这些人走的太近,他们终究是下贱的出身,黎家家世清白”

    骂了一通,三个儿子大气不敢出。

    黎福等父亲的气消了,才道:“父亲,他门路多,咱们地里的余粮,他帮忙转卖出去,价格比自己兜售要高一些,况且父亲大人的那幅鹤山秋图,也是他帮忙寻访来的,咱们固然是清白人家,可正因为清白,才需要这么个人在,一些不方便做的事,让他去做。”

    顿了一顿:“从前那个李怡,更是j猾,没少占咱们便宜,所以儿子做了主,自此不和姓李的打交道了,反倒是这个,虽然也是图利,可终究还懂得让利,虽然言辞粗俗了一些,我们只与他交易来往而已,却也没什么。”

    见父亲没有生气,黎福继续道:“现在他传了书信来,说是谅山那边要大肆的收棉花,从前咱们地里的棉花,总共才卖七八十钱,而如今,足足能涨一倍,那边还说了,有多少要多少,谅山现在紧着生产布匹,所以对棉花的需求极大。因此,咱们儿子三个,才来请教父亲,让父亲做主。”

    “涨了一倍”黎昌倒是吓住了,安南的棉花不值钱,这一点他是深知的,除非是煞费苦心的运到大明的江南去,可问题是山长水远,运费更高。可是谅山不一样,谅山才几里的地只要运的多,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此事能当真吗”黎昌眼睛闪烁起来,他似乎有点动心了,他经营的是一个诺大家族,族中人口众多,做官的族人需要家里财力的支持,管理田庄的也需要养活老婆孩子,还有年轻轻在读书的,或是将来要想办法打点谋个一官半职,甚至于与豪族交往的费用,这些,都是天文数字,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黎昌当然清楚,黎家虽富,却还远未到高枕无忧的地步。

    “当真,谅山那边的信誉,儿子让那吴顺试探过几次,确实没什么差错,而且他们的工坊,也切切实实的急需棉花,几乎无论良莠,有多少要多少,甚至于大明的高价棉,他们也在收。”

    黎昌皱起眉来:“那么你怎么看”

    黎福抬起头,道:“儿子以为,眼下种粮,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咱们家的粮可是吃不完的,年年要卖,可是粮价即便是价格再高的时候,收益也是稀薄,同样一亩棉花,收益是一亩地的三至四倍,假若咱们继续种粮,这万顷良田,岂不是都可惜了所以儿子打算立即采买棉种,让名下绝大多数的田庄,立即改种棉花,至于粮食,有个百来顷其实已经足够,咱们在占城那边的粮食堆积如山,吃都吃不完呢,许多陈粮卖不出去,只能任由它们烂了,与其如此,还不如真金白银的种粮换银子实在。”

    安南的土地肥沃,尤其是几处平原地区,由于雨水充足,加上阳光又好,所以许多地方,粮食都是一年两熟,他们和中原王朝不同,这里几乎没有任何粮荒的问题,所以对安南人来说,粮食稻米几乎是无用之物。

    黎昌叹口气,道:“说是这样说,可是古人有云,国不可无粮,若是咱们都种了棉花,这粮食哪里来太宗王上曾屡屡督促耕种”

    黎福这时候倒是大胆了:“话是这样说,可是父亲,古人说的再好,可是与我家何干我们不种棉花,别家也会种,到时候咱们手里拿着一堆不中用的粮食,人家却是赚了钱,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外人,现在世道这样的坏,谁知道将来是什么样子,父亲为子孙计,也该想尽办法,为子弟们多备些银钱才是。这几年,咱们黎家是表面风光,可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黎昌打断他:“罢罢罢,你不必再说了,老夫知道你们三兄弟的意思,这件事,你们自己拿捏吧,其实你们说的有道理,未雨绸缪是对的,岂可放着金山银山,却还困着自己不过这事儿要谨慎,那姓吴的未必可信,你们要捡几个信得过的人,立即去谅山一趟,眼见为实,若是果然如传言中所说的那样不虚,再尽力而为,哎眼下的事,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他吁了口气,三个儿子如获王诏,自是喜滋滋的去了。

    如黎家这样的家族,不是一个两个,安南的这些豪族,本身拥有无数的土地,而且土地大多肥沃,可是种出粮来,却总是吃不掉,又卖不上价钱,因此,许多人都动心了。

    也有人能抵制这种诱惑的,可是能抵得住一时,却也抵不住一世,族中的子弟听到其他人都开始筹措种棉的事宜,自家却还等着稻种种粮,心里不免觉得可惜,银子谁不喜欢,越是大户人家,就越是对银钱有特别的渴望,因为只有他们才知道,这银子能换来如何美味的山珍海味,能换来高官厚禄,若是穷苦人家,在他们眼里,不过是自己一天吃一个饼,皇帝一天吃一百个饼罢了。

    于是乎,整个安南私底下,仿佛隐藏着暗流,各种消息,都在流传。

    而且谅山那边,也渐渐进入了他们的视野,许多人突然发现,谅山那边不但收棉,还大量的收购犀角象牙香料香木,许多安南的商贾,靠着兜售这个,赚了大钱。

    小商贾就是小商贾,在世家大族们眼里,他们操的是贱业,从本心上就瞧他们不起,而如今见他们获利巨丰,自然不可能继续让他们占便宜,于是乎,不少如吴顺这样的人,改头换面,背地里得了世族们的支持,亦是开始将大量的特产输送到谅山去。

    更有不少土地不多,可是在安南颇有些实力的门阀,见人家纷纷要种起棉花,个个即将肥头大耳,心里不免着急,不过很快,更多的财路也开辟了出来,有些人凭借着自身的权利,打通无数的关系,让他们到占城哀牢牛吼暹罗册马锡阇蒲真腊等地去收棉花,反正那儿的棉花更贱,谅山那边又是有多少要多少,虽然路途遥远,可是刨除掉运输的费用,却还有利头。

    第一章送到,去处理下车子了,今天去南昌,明后天回家,所有的事,就算全部料理,这23天依旧是两章,不过以后,会安心码字。

    第三百零三章:咄咄怪事

    欲望的匣子一旦打开,想要收住,就不太容易了。

    安南虽然物产丰饶,可是由于大明曾经对商贾的打压,安南人蜗居一隅之地,颇有几分空守宝山的悲催,而现如今,却仿佛是大堤上开了一道口子,这无可抵挡的洪峰,随着人的欲望宣泄而出。

    一个,两个三个一百个所有人都心照不宣,该反明的反明,该讲仁义道德的讲仁义道德,可是背地里,却是无数人在穿梭,为之牵线搭桥,铺平道路。

    他们突然发现,原来从前那么不太稀罕的东西,是可以换成钱的,即便是山里的矿石木头,也可以换来银钱。

    安南国已经太古老了,足足存活了数百年,这些门阀和世族,一代代的延续,几乎没有挪过窝,而这些人,掌握了山林,掌握了土地,他们只要愿意,产出就可以翻上数倍不止。

    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而此时此刻,一批批衣饰光鲜的安南人出现在了谅山。

    他们觉得一切都新鲜,亲自去询问各种东西的价格,待得到答案之中,眼眸中流出的自是惊喜。他们都下榻在铜山集,或是索性跑去工坊,甚至远远去观摩侯府的大宅子,他们偶尔,也会去县城,甚至会往北上的官道去。

    这些人的目光,不免带着审视,当一切都如他们所料时,他们心满意足了,他们不但发觉棉花是商机,还发现了许许多多的稀奇的东西,比如那铁器,比如那低廉到发指的布匹。

    于是乎,一到夜里,在灯火通明的客栈深处。外头是不良人的丝竹声,亦有欢畅的酒后胡言声中,这些人展开了书信,挑着灯。似乎权衡什么。最后下笔,洋洋洒洒。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俱都写在纸上,若是沉稳一些的人,自是慢悠悠的坐定。等次日清早,再做处置。可也有性急的,彻夜叫人将信送了出去。

    夜幕下的谅山,并没有睡眠,这里仿佛是冒险者的游乐园,反而比白日更加喧闹,许多白日不见的人。此时纷纷出来,酒肆茶肆甚至是青楼,都是灯火通明,那勾栏深处。高朋满座,亦有失意之人,踉跄的游走在碎石铺就的长街尽头,醉醺醺的扶墙喘息。

    郝风楼静下了心来,在谅山的日子,对他来说很是平静,其实他自认自己不是一个喜爱热闹的人,可是偏偏,他到了哪里,哪里就热闹一些。

    关于这一点,他总想反思,转念一想,又是不对,老子就是对的,就算有错,那错的也该是世界才是。

    各种对人生的体悟和琢磨,颇有些像是参禅,每日一壶茶,静静坐着,无人打扰。

    可是他又发觉,在这个清静的世界里并不清静,因为在世俗的地方,有太多的人和事,使他放不下。

    于是他近日开始写书信和奏书,有的送去升龙,有的是送去金陵,甚至有的经过神武卫的秘密系统,流落到不知名的地方。偶尔,他会画一些草图,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草图,能画的已经越来越少了,因为随着技艺的提升,想要继续突破,需求就越来越复杂,郝风楼能画出火铳的内部原理,可是蒸汽机这种复杂的东西,已经不是他这种门外汉所能涉猎的了。

    接下来的事,看来只能让匠人们学自己,慢慢的参悟和琢磨,郝风楼也已是爱莫能助。不过能否进步,郝风楼倒是颇有信心,这个时代的汉人,创新意识确实足够强,无非就是不够精细而已。

    一切,都有条不紊,自然,也会有一些杂音,金陵那边,就时有邸报传来,邸报中的内容,往往是四平八稳,外行人去看,云里雾里,看着这表面,实在觉得无趣,可是内行人只要一看,就能瞧出许多的名堂。

    有一点郝风楼可以确认,都察院那群生儿子没屁眼的家伙,如今颇有点揪着自己揍的意思,自己不在金陵,所以他们便自认为自己天下无敌,墙走众人推,恨不得人人踩上一脚。

    问题的根子出在谅山上头,谅山近来吸引了许多商贾,大量的谅山货也出现在了许多府县,自然有地方官员报了上去,清流们一看,这还了得,简直就是藏污纳垢啊。

    虽然是封地,可是大明朝的规矩是,越是封地,就看的越紧,于是乎,大家就开始骂了。

    这一骂,宫中倒是够意思,从邸报中的信息来看,是打算下旨申饬,估摸着这旨意已经在路途上。

    所谓申饬,其实无伤大雅,属于那种棒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的惩罚,而清流们显然不太满意,对郝风楼他们早有心结,若不是郝风楼立了大功,只怕骂的更加厉害。

    郝风楼直皱眉头,只可惜金陵离得太远,鞭长莫及。

    好在这里的诸事都还算稳定,至于金陵那边,暂时应该不会出什么变故,郝风楼也就没有理会太多。

    日子一天天过去。

    安南的棉花种植已经开始了,其实郝风楼也算是打了个擦边球,眼下的安南的形势刚刚稳定,眼下安南的朝廷,谁也没兴致理会棉花的事,闷声发财的闷声发财,争权夺利的争权夺利,所以即将开春的时候,无数的粮田,已经改为棉田了,棉种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许多安南豪族,甚至到自家的山林里去探矿,如今大家的眼界,也随着谅山渐渐开阔起来。

    而此时,问题又出现了。

    由于大量的棉田种植,还有树木的砍伐矿产的开采,许多世家开始招募人力。有人才能变废为宝,才能将那些不值钱的矿石和树木,换成银子。

    一旦开始招募劳力,不少佃户就开始逃荒了。

    那些种棉的人家还好,毕竟棉田的产值高,只要收成好,即使为了拉拢这些佃户,开高一些价钱也是无妨。可是那些不肯随波逐流的,此时已经吃不消了,粮田能有多少收益就这么点收益,难道还要不断给佃户们好处假若如此,大家吃什么可是不给,就有人成群结队的逃,即便是报了官也没用,现在四处对人力都有短缺,人家寻了一些世家贵族下头干活,自然而然,会得到庇护。

    官府虽然得罪不起这家门阀,可并不代表,敢带着人到另一家世家的地头去抓人。

    所以最后的结果往往是敷衍其事。

    这一下子,有人过不下去了,不肯随波逐流,要嘛就是被淘汰,要嘛就将这粮田全部毁了,效仿别人,也去种棉。

    这种状况之下,自是有人不满,少不得借此抨击几句,只是可惜,眼下谁也没有当回事。

    到了开春,安南的春节和大明没什么区别,这些背井离乡的明军,却是感觉到了寂寞,郝风楼这边,已有书信传来,乃是征南军让郝风楼前去升龙,邀请郝风楼前去过年。

    当然也有一些小道消息在流传,说是本来那已抵达升龙的征夷将军张辅本不愿郝风楼来,说是郝风楼事务繁杂,都到了年关,不必打扰。结果沐晟却是坚持,最后张辅不得不同意发函。

    接了书信,郝风楼倒是决心不在谅山待了,他要去升龙。

    不只他要动身,三百个火铳手也要同去,在那里,和官军们一起过年。

    新年的气息已经浓了,即便是今年的安南战乱频繁,国家初定,可是新年带来的喜庆,还是无法冲淡。

    郝风楼抵达升龙,自有人在城外迎接,来的还是那位陈老将军,老将军和郝风楼算是老熟人,相互行过了礼,旋即便让人安置火铳手们下榻,自己则亲自带着郝风楼前去张辅处。

    张辅并不愿见郝风楼,不过终究还是熬不过,此时不得不拿出点欢迎的姿势来,他下榻在镇国寺里,见了郝风楼来,亲昵的站起,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的给了郝风楼胸前一拳,爽朗笑道:“一直盼着你来,大家都说,你不来,大家这个年,过着没意思,所以非要请你来,你来了就好,你若是不肯,他们非要撕了我不可。”

    郝风楼被这一拳打的生痛,却也是无可奈何,索性一把将张辅抱住,比张辅更加亲昵:“张将军在,卑下岂敢不来,莫说只是从谅山,即便是在金陵,山长水远,万里迢迢,也非来不可。”

    张辅顿时有些慌张,他的剧本里可不是这样安排的,好歹他是征夷将军,众目睽睽之下,被这么个家伙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如此这般,他娘的还怎么展现出主帅的威严。

    偏偏郝风楼将他抱的很紧,他虽恨不得揍郝风楼一顿,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又不能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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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零四章:岂有此理

    无论如何,大家许久不见,总体上还是在欢欣的气氛中相互见了礼。

    随即大家落座,所谈论的多是过年的事,辛劳了一年,人在异乡,所以格外的亲热。

    即便是张辅,从一开始的尴尬中解脱出来,也渐渐地放松下来,他虽然不太和郝风楼搭讪,却也是兴致勃勃,与军将们相谈甚欢。

    却不知是谁突然说了一句:“这年关将近了,安南那边为何还没有犒赏下头的弟兄倒是有不少人来催问,我他娘的听得都起火,这都是一群什么东西,咱们为他们赴汤蹈火,犒劳会少吗如此没脸没皮的索要,岂不是教人看轻了如今下头有些家伙闲散下来,骨头都轻了不少,口没遮拦”

    他这一说,众人便笑了。

    眼看就要过年,虽然没有所谓的惯例,不过朝廷多拨发一些钱粮倒是经常有的,毕竟安南大捷,大家都是功臣。

    至于安南这边,大家也预料到这次安南会有犒劳,没有将士们出生入死,这安南怎么可能平复没有大家的功劳,陈天平怎么坐得稳这江山。因而私底下,许多人早就期盼已久,就等着这一次多得些赏赐,有人是急性子,见总是不来,索性便寻到在座的镇守来问,其实这样的情况,大家都有遇到,即便是张辅也不能免俗。

    因此,这番话立即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少不了会心笑起来。

    其实在座的这些人倒是不稀罕安南这点东西,可是下头的兄弟们确实在意,做武官的即便不能爱兵如子,可是借花献佛这样的事却也宁愿多做一些,因此也有人翘首盼着安南那边有所表示。

    这时沐晟别有深意地看了郝风楼一眼。道:“这事儿,咱们不好开口,可是郝佥事去问最是合适,郝佥事于安南王有大恩。弟兄们的福祉可就都托付在郝佥事头上了。哈你别推辞。难得大家都在,都肯承你这个情。安南虽然国力贫瘠,可既是过年,郝佥事少不得旁敲侧击,让那安南王无论如何也要痛快一些。多给弟兄们一点犒劳,大家都不容易啊,每逢佳节倍思亲,眼看就要过节了,却身处异国他乡,这一年来奋力苦战,九死一生。要这些也是应当的。”

    于是众人跟着起哄,纷纷道:“是,就怕他们小气,得郝佥事去游说一二。能多要就多要一些,沐将军说的是极,弟兄们难得过个好年,可不能如此草率。”

    “他娘的,安南的江山都是弟兄们的命换回来的,吃他一点犒劳算什么,不过咱们都是粗人,也就郝佥事虽是少年英雄,可比咱们这些大老粗沉稳一些,又素来和那安南王有交情,料来有郝佥事出面,那边会更痛快一些。”

    张辅听得脸上的肌肉几乎抽筋,这是什么话,自己虽然年纪不小,可是比起这些大老粗来却也算是年少,如今人人都说郝风楼是少年英雄,反倒让他这征夷将军面上不好过了。再有,这些家伙果然是大老粗,自觉的将自己划为了大老粗一类,自己好歹也是允文允武

    心里虽是腹诽不已,张辅却不发作,这两年他不知犯了什么忌,总是不太顺利,渐渐的,那盛气凌人的姿态也变得收敛了许多。

    郝风楼只是苦笑,道;“诸位抬爱,抬爱”

    口里没有立即答应,不过心里却也晓得自己确实该找个机会出面,无论起不起作用,他愿意为这些人做一些事。

    傍晚时分,自是聚在一起吃酒,郝风楼话头不多,大多时候都是听这些丘八们述说的一些军中趣闻,有人问起凉山大捷的事,他也只是含笑着道:“运气好罢了,况且有陛下督阵,焉有不胜之理。”

    这句话是万金油,谁也挑不出刺来,觉得郝风楼太过谦虚的,总不能说这凉山大捷都是郝风楼的功劳,这置陛下于何地同时这家伙如此谦虚,并不居功自傲,也使人觉得平易近人。

    当然,郝风楼如此口径,一方面是确实不愿意表现的太过狂傲,另一方面,他本就是锦衣卫中的人,深知暗探无孔不入,自己说的话,天知道会不会传入天子的耳中,如此姿态,自有他的用意。

    皇帝可以觉得你功劳赫赫,可是这并不代表你可以四处嚷嚷,许多时候,态度问题比立场问题更重要。

    当日夜里,郝风楼醉醺醺的便在镇国寺中住下。

    一连几日,他都在寺中,等候着陈天平召见。以他的预计,陈天平消息肯定不会闭塞,自己到了升龙,他肯定早已知道,所以现在要等待的就是陈天平觉得什么时候适合召见罢了。

    实际上,郝风楼和陈天平互不统属,可是在表面上,陈天平终究是藩王,而郝风楼至多也就是上国的使臣,召见二字倒还算恰如其分。

    只是对这个陈天平,郝风楼并没有太多的好印象。

    他来到升龙之后,对这安南的近况已经有了更多的了解,虽然只是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陈天平在以雷霆万钧的方式彻底碾压了以李瑞为首的权臣之后,随即便开始安抚百官,同时在军中安插自己的亲信。

    安南的官兵体系如今已经有了一个雏形,大致上已经安稳下来,而陈天平同时采取了宋朝强干弱枝的方法,挑选了许多官军填补了禁军,同时查抄了不少权臣,将他们的钱财拿来犒赏,一时之间,陈天平在这安南小朝廷中算是彻底的大权独揽,固然也有许多人对他不满,但至多却是敢怒不敢言,再加上陈天平在这一月时间里,大量提拔了一批年轻的官员,这些官员,原本并不如意,本是可有可无的角色,可自从陈天平登基,却对他们委以重任,如此一来,这些人便死心塌地地依附在了陈天平的身上。

    不得不说,陈天平这个家伙的手腕确实是惊人,至少也是个极好的守成之主。即便是郝风楼,扪心自问,也觉得假若自己是他,多半采取的手段也和他差不了太远。

    就这么过了几日,眼看年关越来越近,可是安南王宫那儿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一直等候传达王命的内官并没有来。

    这一下子,郝风楼有点不太淡定了,因为这个时候,按照安南国的规矩,百官们也开始纷纷放假准备过年,这个时候,小朝廷中的所有政务也差不多停止,因此陈天平此时绝不可能忙碌。可是为何不见召见

    至于安南的犒劳,更是连影子都没有,这么大的事,犒劳的粮食和酒水绝不可能是一车两车,一般都要提前准备,可是眼下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即便是现在开始筹措,只怕也已经迟了。

    因此唯一的可能就是,人家压根就不愿意搭理自己,更不愿意拿出粮食和酒肉出来犒劳大明的将士。

    一时之间,顿时哗然。明军的官兵们想不通,大家千里迢迢,离乡背井,出生入死,来给你打江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如今人在异乡,你却是无动于衷,这是什么意思

    官兵都是不讲理的,作为丘八,从来都是占别人便宜,哪有让人轻易占你便宜的道理,于是,一时间,各营闹开了。

    若说一开始,大家对犒劳还有所期待,而现在的滋事,更像是一种情绪的发泄。

    相国寺这边也密布阴云,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很明显,此事干系很大,牵涉到的已是方方面面的事。

    今年这个年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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