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果决,提着剑二话不说就刺向小九。

    它丘中了八枚碎羽,重伤弥留之际并没有力气躲闪,只能半侧了上身,却还是被一剑刺穿了左肺。小玉拔剑再刺,瞄得却是小九的眼窝,任你何方神圣一剑贯穿了你的大脑也得立死当场。

    可这一剑却再近不了它丘的身。

    方才刺肺那一剑后,它丘恶狠狠地倒吸了一口气,眉毛高高提起,眼珠几乎从眼眶中突兀出来;可就是这一口气,缓了小九一条性命。

    飞羽夫人的八枚紫羽暗合八门金锁的阵法,锁得是小九心肺之能。原来飞羽自度境界上比之它丘有所不如,硬碰硬自己绝无力一针结果了她的性命,只能使出以巧避力的紫色孔雀翎羽,锁死小九心肺。

    紫羽乃是飞羽夫人的本命,即便被打破亦能受她意念的操控,精确地镶嵌在它丘的八处穴位。这八针稳稳地锁死了小九,使她心脏不能搏动,肺部不能舒张,元气统统郁结在胸腔之中,只消小半刻就能让她胸腔爆裂而死。

    原本这八门极其巧妙,生门、死门皆在肺部;是入门死,不入亦死。它丘筱韶凭自身的元气,愣是打浪翻江也打不碎这八门。

    但小玉这一剑错有错招,虽然伤了它丘一边的肺却让郁结的元气有了外泄的途径。小九缓过一口气,手掌遥遥对着迫近的小玉横拍一掌。

    手掌遥遥一对,磅礴的掌风却把小玉打飞出书苑。

    它丘收掌化爪,垫了两步,一把抓穿了木在原地的飞羽夫人的心脏。火热滚烫的心脏即使离开了躯体还是不停的搏动,挤压出大量的血液,沿着它丘的手腕向下流,沾满了她整条小臂。

    它丘左手彻底化作了一条褐色的毒蛇,张开毒液横流的大口将硕大的心脏囫囵吞下。不停有飞羽夫人的血液从毒蛇的口鼻中流出,须臾后,毒蛇又化回了人形的小臂,一层腥臭凝固的血液裹着白玉一般的肌肤。

    这掏心、吞心只在片刻之间,马氏族人此时已经纷纷提刀杀入,首当其冲的正是披头散发的小玉。

    它丘全然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理也不理他们。她慢悠悠地将另一只手并成剑指,在蛇手上轻轻一划,那层凝血很快便吸入毛孔之中恢复了干净。

    此时小玉的细剑已到了眼前,可这咫尺之间,正是凡人与大修行者之间永不可跨越的鸿沟。

    连招式都未曾看清,一众马氏族人已倒在了它丘的脚下。它丘无意杀人,虽然将她们打得狼狈,却并没什么人丧命。

    小玉伤得最重,身上的骨头不知断了几根,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却仍旧冲着它丘发出凄厉的叫喊,状若疯癫。它丘瞄了小玉两眼,说道:放心,喊个屁啊你家夫人又没死。

    小玉闻言一愣,傻了两秒后骂道:妖女,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杀了你!

    它丘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地上的小玉骂道:你来啊小婊砸,你有种别躺着装尸体,站起来我们再过两招。

    小玉大怒,手撑着地还真把腰直起来,可不知是因肋骨伤势还是手臂上的断骨,她挣扎了一半又重重砸在了地面上。

    这时的它丘颇有点赌气的意味,还真就跟一个废人杠上;瞧见小玉被摔得人事不知才转头去查探飞羽夫人。

    飞羽中了她的蛇毒,已经完全失去了五感,肌肉的活性也降至极低,即便她被掏了心脏仍旧没有一点痛楚,而是木然的站着。

    飞羽的心脏从它丘的手掌心中吐了出来,接着就又被丢进了飞羽夫人的身躯之中;但是其中的兽丹已被它丘剥离了去。它丘剑指在飞羽夫人的胸前垂直一划,口中念到:合!

    飞羽身上的伤口随着这一指复又愈合,除了衣裳上还沾着血迹,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它丘顺手解了飞羽身上的蛇毒让她勉强恢复了一点听觉,它丘在她耳边幽幽说道:这个巴掌,我替我娘还给你,还有你的死鬼负心汉!

    它丘一巴掌扇倒了飞羽夫人,然后离开了大门。

    颓然在地的飞羽夫人口中传来虚弱如梦呓一般的声音,隐隐约约有一个“满”字;然后就昏了过去。

    马氏的族人逐渐赶来纷纷兵刃相向,可飞羽夫人都倒下了,甚至都没人能碰到它丘的衣裳,更别说拦住她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马阔三兄弟全数回了马府。

    王氏刚刚被医匠救醒,但因失了太多血精神很差。

    她倚卧着厚厚的被褥,目光呆滞,脸色惨白。

    马踏雪来得最晚,跨进门槛只看了一眼就准备提刀杀上李府去。在他眼里,青江之中根本没有第二个人敢有这样的胆子做这种事,事实也是如此。可谁能猜到无缘无故会冒出一个它丘筱韶来呢?

    马如龙看着踏雪冒失的样子也有点来火,摁住了马踏雪说:坐下,二哥都没开口呢,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马阔在等王氏开口。

    但各中原委王氏一个字都不会透露,可马阔细细问过族人,来人是个少女,而不是李家族人。马阔心里清楚,只要王氏不开口,这谜团就永远没法解,可依照王氏现在虚弱的状态,他实在不敢再逼问什么。

    马阔只能和颜悦色地坐在王氏的面前说:大嫂,这次家里伤了二十多个人,小玉差点就丢了性命,已不是个人私事了。大嫂。

    王氏答:那人永远不会再回来了;还有我答应你的事恐怕我已经没有能力去办了。

    马阔心里咯噔一声,脸上还是不透露声色,含糊地说:大嫂你...身体不要紧吧?

    王氏说:修为全失,废人一个,你让我休息吧。

    马家三兄弟听后嚯地一声全站了起来,齐齐望向王氏。

    王氏境界到什么程度,三人并不知道,但可以肯定地是,她比三兄弟都高。这种敬畏在王氏过门的第一夜,马征千叮咛万嘱咐中已经有了苗头;后来马氏起起伏伏,六兄弟仅剩下三个,可无论多么大的风浪,总有大嫂这条主心骨可以依赖;只是近年来马阔修为突飞猛进,性子也愈发深沉,王氏才逐渐退居幕后将一家主事的地位让给了他。

    但王氏当年的风采,这三兄弟却一刻都没忘记,所以先前即使马阔动了真怒也只做做样子,而王氏受了委屈,马老六当场就要跟人搏命。

    而这一刻,王氏居然说自己修为全失。

    马踏雪这才意识到来人高到了哪种境界,愣住了不再轻易说话。马阔心思缜密,反复琢磨了那一句:那人不会再来;隐隐感觉到此人很可能是马氏的旧敌,甚至近来多次跟王氏有过接触。那么他很可能藏在青江之中有一段时间了。

    马阔猛然想起九月初九那场诡异的雪,难道这人竟是能呼风唤雨的悟境大能。

    一念至此,马阔再也不敢往下细想,也不打算再去追究,轻轻地帮王氏躺平盖上了被褥不再打扰她休息。

    三兄弟出了屋子,踱步在后院之中,各自有各自的苦。

    马阔忧心大局难控,

    马踏雪愤恨有人伤了大嫂,

    而马如龙想查凶徒的身份却毫无头绪不知如何着手。

    马阔搂紧马踏雪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叫了一声老六。

    监牢中一番交心之后,马踏雪不敢再对马阔有二念,甚至偶尔也会思虑自己图一时痛快是否会误了二哥的谋划。他知道马阔叫这声是怕自己又冲动,于是应道:二哥,我不会轻易招惹李家的人;你要是放心不下,就把我腿打断关起来,我绝不皱一下眉头也不怨你。

    马阔嘴角一扬,竟微微笑了起来,他又搂过马如龙说道:老三你瞅瞅,老六长大了诶。

    马老三一句话卡在了喉头怎么都不敢说出口:大哥要是看到肯定很开心。

    此时园中的桂花不剩下任何一缕花朵,

    寒冬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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