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洋早晨起来带着队伍沿着汾河水跑了一个来回。

    他们天不亮就在场院里集合,排着两列的纵队,浸着蒙蒙的雾气跑出村口。雷洋并没有刻意要求速度,他一面跑这,一面带头喊着“一、二、三、四”的号子。众庄丁也放开嗓门,跟着他喊着,虽然只有二十多人,却也铿锵有力得紧,让雷洋心中不觉涌起后世军营生活的熟悉感觉。也算有点收获吧,经过十数天的磨合整顿,这些地里刨食的汉子终于有了一番齐整的模样。

    不一晌跑完操收队回来,东方已经露出淡淡的鱼肚白色。因为东家只管一顿简单的午饭,早饭却需回自家吃,庄丁们便四散回家。雷洋也回到老董家。

    刚才跑操,最后一程却是冲刺。众庄丁自然是累得大汗淋漓,雷洋却是刚刚运动开的样子。他也不梳洗换衣,干脆解了衣裳,赤着上身在院子里喂马劈柴。这些早不是他的活计了,自从当了这护院的头领,多少有些使唤的人手。只不过这里不比后世,有那么多健身器材和运动方式,他也多少有些不得已而为之的意思。

    。

    太阳照进了西厢房,照在芯莲红润的脸上。她听着院子里劈柴的脆响醒来,懒洋洋地揉揉眼睛,披衣下床。

    微微推开窗户,她看到了晨光里挥洒青春与汗水的雷洋。

    雷洋正在卖力地拿着柴刀劈柴,汗水缓缓流过肌肉隆起的健壮身体,他的每一次挥动,都沉稳而充满力量,体现出劳动的美感。

    芯莲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看了好一晌,看得手心发热,心也突突地跳。这个男人带给她非常独特的感受,既豪迈大气,又沉稳内敛,就算如平常人一般劈柴喂马,也好象正做着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显出一种率真洒脱的气味,专心致志的样子,全见不着一丝一毫的勉强。

    她看到了他身上淡淡的伤痕,心说怕不是那天晚上跟恶浪拼命时留下来的吧,心头不觉拥起一丝甜蜜的味道。

    这个男人她是看不透的,但是她想他背后一定有故事,有秘密,在等待着她去发现,她也相信自己一定能掘出那些宝藏,但也许是心酸的故事也说不定。究竟是什么,她现在很想知道。她立志求学的心不觉渐渐淡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雷洋却不知道心仪的妹妹隔着窗户偷窥他,就算知道怕也没多少心思理会吧,这些日子他忙得要命。

    他早晨起来要集合队伍出操,白日里要教些简单的队列和军令,晚上还要起来查哨,这些东西都是行伍的基础,马虎不得。闲下来则要替庄丁安排伙食,想想下一步的计划安排。对于个别不肯吃苦,不听招呼的“刺头”,他也要想方设法或劝解,或收买,或压服,总之殚精竭虑,不一而足。这支护院的队伍还是草创,规模虽然很小,可是“麻雀虽小,五脏具全”,而且因为庄丁素质普遍不高,手下又无得力帮手的缘故,竟无一事不需他亲力亲为。他也算是个在连队干过一任主官的人,好歹有些带兵管人的经验,否则还不知道要忙乱成什么样子呢。但就是这样,一天下来,也没多少时间休息,真正是“两眼一睁,忙到熄灯。两眼一闭,提高警惕。”

    。

    芯莲下厨房煲了一味莲子羹。中午吃饭的时候,满满给爹爹盛上一碗。有财欣喜若狂。自大娘去世之后,芯莲还从没有下厨给他这个当爹的做过什么东西吃呢。他喜滋滋地喝着莲子羹,简直甜到了心里面,暗赞女儿终于长大了,懂得疼爹爹了。高兴之下,更是破例喝了二两汾酒。

    。

    雷洋正和中兄弟们吆五喝六地用着酒饭,他心里非常高兴,也非常欣慰。

    雷洋昨天把他们拉进太行山进行移动目标的射击演练,其实说白了就是打猎。众弟兄都兴高采烈,每人按照雷洋的规定领了十发子弹各自为战,竟颇有些斩获,尤其董正明、陈必勇、毛修路等几人更是收获丰盛。董正明正是那个俗名换作“二狗子”的兵油子,基础扎实自不必说。陈必勇是个猎户(家里租种了老董家的两亩水田),当然胜在经验丰富。毛修路却是个半大小子,才及得枪高,雷洋见他机灵,让他作了长随,跟在身边传令,没想到他表现竟然这么出色。这也正是雷洋欣慰的缘由。

    这段日子进行射击训练,雷洋可没少花心思。好在手下的兄弟也很买力,那几个家伙聪明得很,稍加点拨就掌握诀窍,颇有些神枪手的潜质。雷洋当然就很高兴,心甘情愿掏出银子沽来烈酒,也算是慰劳激励的意思。

    。

    春妮提着瓦罐走进下人们吃饭的长棚,她把莲子羹捧给雷洋,说上房让送过来给王头领饮用。

    雷洋正跟一帮兄弟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闹得热乎,也没多想,大大咧咧道:“好哇!让兄弟们都喝几口解解酒也好!”

    春妮却没听他的,凑过来小声道:“是小姐让送过来给你的。”这个丫头倒也伶俐,声音虽低,语气上却强调了“小姐”和“你”。

    雷洋哪还不明白她的意思,莲子羹一口都没喝到,心里已经似喝了蜜般香甜。嘴里却道:“哪又怎样?怎好无端端厚此薄彼?你个丫头只管把罐子放下来就成了,喝到兄弟们的肚子里那就是等于喝到我王雷洋的肚子里!”男人都是这样,倍儿要面子,特别是在自己哥们儿跟前,雷洋也不例外。

    陈必勇平日里最是风趣,这时见雷洋假模假式地推让,笑嘻嘻劝道:“头领还是自己享用了吧,这是小姐让送过来给你的呢!”他后一句却是假着嗓子,怪声怪气地模仿春妮的女声。

    大家笑地前仰后合,纷纷取笑雷洋,闹做一团。

    毛修路却迷茫地看着他们,奇道:“有什么好笑的?这莲子羹就喝不得吗?”

    大家笑得打跌。

    二狗子摸着小毛的头:“当然是喝得的……下次让春妮儿给我们小毛也送个汤汤水水的……”他说着说着就瓮声瓮气地笑了起来。

    雷洋见不是个事,干脆接过瓦罐,一股脑全倒进肉汤里,招呼大家道:“我王雷洋什么时候吃过独食,从来都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兄弟们要是真看得起我,就什么话都别说——来!喝汤!”

    大家也不含糊,大呼小叫地牛饮马嚼起来,把个春妮晾在一边。

    春妮气苦,心里委屈得要命:小姐何等冰清玉洁的尊贵人儿,怎能由着你们这些粗野的泥腿子随意取笑?这个雷洋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枉费了小姐一片苦心,真似对牛弹琴一般。她也是气晕了头,气冲冲回到上房,也顾不得小姐的叮嘱,直言直语道:“那王雷洋不领小姐您的情,把莲子羹都分给下人们吃了……”话出了口才意识到不对,连忙用手掩上嘴巴,却发现有财老爷正端坐在太师椅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呢!

    芯莲心头就如寒冬腊月里一盆冷水泼下来,冷冰冰见不着丁点热气。她闻着春妮的话语,竟不知道如何是好,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默默起身回房,心里却不停悲戚地问道:“他竟要如此对我吗……他竟要如此对我吗……”

    这个心高气傲的女子向来保持着止水不波的处子之心,就算天大的事情也难扰乱她沉静平稳的步调。不管是在平遥,还是在太原,多少贵介公子、青年才俊对她殷勤软语,她都不曾假以颜色。可是她现在似乎隐隐感到对雷洋有了一丝奇异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也许是因为他两次舍身相救,也许并非如此。她感到雷洋的世界里有太多的秘密,所以她不知不觉地亲近他,了解他,谁知却遭到如此对待,害得她平生第一次她失了方寸。

    有财心里苦涩得很,恼恨地想到:“还以为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没想到却是沾了那大傻的光!”他忍不住一阵牙酸,恶狠狠把茶盅望桌子上一顿,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洗碗刷盘子去呀!老爷我白养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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