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李世民见了李渊回来,当夜一夜未眠。第二天早朝,李渊下诏北征,命李元吉挂帅率京都北大营二十万人马,调岭南秦琼部、安州李睛部,会同河南守军共约八十万大军合围入侵河南的北突厥。

    敕令秦王属下程之节、段志弘即日赴北大营听任调谴;特赦尉迟敬德,并于两天后随军北征,听候调谴;京中及全国一应后勤军需一律听凭兵部调谴,三日后,北征军队务必往河南开拔,不得有误。

    皇诏既下,整个京城都热闹起来,京中各部没有不涉及北征事项,军民人等无不因北征之事忙碌,一时间,京中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各家商铺都挤满上前线的兵士或兵士的家属。

    采买的,串门的,各部往来办差的,临时调谴换防的,街道、马路到处都是办事的人。这时候,倒有个闲得无聊的人,他就是李世民,北征除了把他属下的几员战将调开外,仿佛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早朝出来后,他没有回府,他直接上了刑部去。那时候,刑部尚书萧造“嘻嘻”笑着走出门来迎侯他,说道:“我就说尉迟将军无大碍的,也只是皇上一句话的事情。这些日子他在牢里也没委屈着他的,我吩咐下去,每天要好酒好肉好生的款待着,那牢里倒也没敢有怠慢的。”

    李世民道:“这倒难为了萧大人了,俺这黑子兄弟坐几天牢也算是长了些见识呢。”

    萧造听着,便要引李世民进刑部内坐坐,李世民道:“这便不必了,倒是先到天牢接了俺兄弟出来,准备着随军北征呢。”萧造听着,遂与李世民一道上天牢去。

    再说那尉迟敬德在天牢里呆了一段时间竟也呆出了习惯来,他每天喝酒睡觉,睡觉喝酒,都成了规律,,这回也是近午饭的时候,他正侧着身子,背着牢门斜着躺在牢床上,听见了一串细碎脚步声便知是小牢头走过来。

    那时尉迟敬德就那样斜躺着身子背着脸道:“小牢头,俺这肥鹅嫩肉的吃得怪腻烦的了,你就着火房给俺换些狗肉、牛肉的,也让俺换换口味呢。”

    小牢头笑道:“你这黑乎乎的,说啥也是个囚徒,俺到这天牢来做牢头也有些时日,见得过生,也见得过死的,倒没见过来这牢中享福来的,这番儿便见得是你了,可你也太知享福,又是嫌肥厌腻的,可这日子你也过尽了,倒是快点起来走你的路吧!”

    尉迟敬德一听,吓了一跳,遂跳起身来横着脸道:“你说啥,你说俺的日子过尽了,难道这真的要砍俺的头不成?”

    小牢头听着大笑道:“看你也惊吓得掉了魂了,俺是说你这牢里日子尽了,倒没人敢砍你的头胪。你也不看看,这是谁来接你出牢着呢。”

    尉迟敬德见是秦王和萧大人来了,遂也笑了朝小牢头做了个鬼脸道:“俺不是怕砍头,俺只是不甘心这头便这么的被砍了。”说着,看着牢头开了牢门,便一边寒暄着与李世民和萧造出了牢门去。

    却说李渊下诏北征,李世民手下将领除李世勋外全调李元吉麾下听谴。皇诏既下,长孙无忌、高士廉、段志弘、李世、张公谨五人都不约而同的来到秦府,李世民和刚出狱的尉迟敬德一同回到秦府时,他们几人正阴郁着脸,坐在厅里喝着茶。

    见李世民和尉迟敬德进来,众人先是与尉迟敬德寒暄,为他出狱道贺,然后大家坐了下来,李世民一边吩咐下人准备宴席为尉迟敬德出狱接风。

    大家起初都不谈北征的事,坐着说了一两个时辰的话,都是说的尉迟敬德如何的便入狱,又你一句我一句的问尉迟敬德狱中之事。待到酒宴摆了上来,尉迟敬德端起酒杯对众人道:“秦王殿下,各位兄弟,我尉迟敬德得秦王殿下之提携,才能建功立业,享荣华富贵,官达护军统领,朝中百官莫不仰眼相敬,虽身陷狱中,亦得秦王殿下上下奔走,消不测之祸,秦王之恩,我感激于心,欲图以死相报,可看目前情形,只恐怕难有此机缘矣!”

    尉迟敬德又说道:“我等已奉诏命,随齐王北征,齐王之心昭然若揭,我等屈身于齐王麾下,恰如拳身于豺狼之口,谅必无生机可望。人总不至于望深渊而不退,视陷井而委身,本想终生侍秦王而报大义之恩,可恐怕秦王从今以后也再没有让我报恩之机会了,我想,与其等待齐王侮辱宰割至死,不如窜身草莽,还能有得半生逍遥。”

    李世民听着,默不作声,只顾自斟酒喝着。长孙无忌看了一眼李世民道:“事到如今,殿下再不下决心,只恐怕兄弟们真的要分崩离析,再无团聚之日了。”

    高士廉、段志弘、李世、张公谨等人,看看李世民仍没表态,都只叹气摇头。这时,李世民斟了一杯酒站了起来说道:“各位兄弟,承蒙大家跟随我李世民多年,我知道大家的心思,也知道如今是我该作出最后决定的时候了,来———大家先喝了这杯酒,来,干!”李世民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座中几人看着李世民喝了酒,也跟着一饮而尽,正等着李世民说些什么,却见一侍卫急急的跑进来,在李世民耳边耳语一会,李世民脸色骤变阴沉,转过脸来朝众位说道:“各位稍等一回,我去去就来。”李世民随即离席,出了厅去。

    此刻,座中各位不知发生了啥事,都交头接耳的猜测着,唯独尉迟敬德阴沉着脸喝着闷酒。有半个时辰,李世民铁青着脸转了回来,他坐了下来,一言不发,只从袖中抽出一张字条递给身边的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看了看那字条,亦脸色“唰”的变白,遂又把那字条传给各位看了。那时,尉迟敬德看了字条,目眦尽裂,怒发冲冠,只见他朝座前桌子重重一击,桌上酒杯盘碟震翻落地。

    原来刚才李世民离席是往侧室会一个人,此人是齐府一名扫地的家佣,因偶听到李元吉狂妄之言,被李元吉割舌成了哑巴,齐府看他成了哑巴也干不了什么事,便让他住在后院一间小房里,专侍扫地活儿,齐府中人几乎都忘记了他的存在。

    昨晚他发现李元吉等人集于后院厢房,知必有机密相商,遂偷偷于墙根下窃听,魏征出门时,仿若见到一人影正是这哑巴。李世民看着他咿咿呀呀的说不清话,遂让家丁拿来纸笔让他写下了所听到齐府中的密谋。

    “我等已将成刀俎之下鱼肉,再不下手,我就单枪匹马也要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尉迟敬德大声吼道。

    李世民冷峻的目光在席间扫了一回,拳头朝桌上重重一击道:“我一忍再忍,之所以我一直没有表态,一是机会不成熟,莽然行事难保万无一失;二是尉迟兄仍在狱中,一旦行事失手,我等虽然有可能逃离京城,但却害了尉迟兄。如今尉迟兄已从牢里出来,情势又迫于眉睫,我再不下这决心,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

    李世民说着,停了一下又道:“这一行动非同小可,所有谋算必做到万无一失,所有行动,只能智取,不能强行。在座各位,一会咱撤席后,为免东宫和齐府生疑,段护军必须于今天先往北大营报到去,尉迟兄、高士廉、张公瑾留我府上,长孙大人于入夜后,把房、杜二人叫来,千万注意,不要走漏半点风声。

    当下,随即撤了席,段志弘装着没事般,往家中捡了便装,乘马往北大营去。尉迟敬德等几人留在秦府中先作初步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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