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李瑗洛阳一行,以为与郁射取得了默契,回到幽州正想秘杀了王君廓,不曾想到这王君廓却是个绝顶聪明之人,李瑗还未找他,他却先找上了门来。

    其实,这李瑗往洛阳虽说是密行,可对王君廓来说,李瑗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当年李渊把他安排到幽州作李瑗的辅军,便密授他监视李瑗的一举一动,李瑗虽是皇族,但李渊对于边关首席长官的任命都不是十分放心的,他必须安排他的密探,无论是谁,他都必须对他的一切行动了如指掌。

    帝王之心能宽容天地四海,有时却疑惑不定,甚至于小算如针,就连妻子儿女也未必能信得过,因此王君廓既是辅军也是暗探便没什么奇怪。

    王君廓既知李瑗往东行,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回长安述职,可这一去即无复返之理。李瑗既是太子一党,太子被诛,李世民岂能让李瑗拥兵于边关要地?因此,李瑗一回长安,要么立受诛杀,要么调职他任,必无再返幽州之理。

    二是李瑗觉得面临生死之决择,自己既是太子死党,李世民岂能放过自己?回长安必受一死,与其回长安受死,不如投了郁射,这不仅是一条生路,若与郁射联手,夹击消灭李靖,便可与大唐争分天下,这应是最明智的一步棋!

    因此,王君廓心里估算,倘若李瑗一去不返,朝廷的任命文书会很快下来,这幽州都督一职非他王君廓莫属,若李瑗还转回幽州,他王君廓便有生命之忧。李瑗要起事,必先杀了他王君廓!

    李瑗离开幽州这些时日,王君廓忐忑不安,他想,要保住自己,要么先逃离幽州,但是,若是李瑗真的是回长安述职,自己如惊弓之鸟携家出逃,在朝廷的眼里自己便是丧家之犬了,一个丧家之犬还有啥前途呢?

    这么想来,这一着不行!于是又转想,自己虽称不得是英雄盖世,至少也算是个勇武之将,当年当山大王时也算是一条好汉,归顺大唐后,也立过战功,绝非窝囊之辈!

    既非窝囊之辈,则不能作苟安逃命之事,当以勇谋取胜,既以勇谋取胜,须想出取胜之策才是。王君廓思虑再三,觉得该先下手为强,却又转想,李瑗既想密杀他王君廓,便容不得他先动手,既然下不了手,又该如何?

    直到李瑗从河南回来的当天晚上,王君廓情急之间才有了一计。他一听李瑗回到了幽州,便半刻也不敢耽搁,速速便上都督府来。

    那时侯李瑗刚进门,风尘仆仆,还来不及梳洗换衣,忽听报说王君廓来,心里咯噔一下,正是诧异,那王君廓却进了厅来,劈头一句话便道:“都督呀!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呀!咱这些年在幽州没功劳也有苦劳,咱幽州没兵灾,没贼患,百姓安居乐业,这不都是都督你治理有方,可朝廷就不看这些,就因玄武门之事牵连着,都督和太子有着瓜葛,朝廷便放不过都督,与其等着朝廷来收拾咱们,不如咱们树旗帜,与郁射联手,先夹击李靖,打他个措手不及。消灭了李靖,便可与郁射以河南为依托,和李世民争夺这大唐天下。”

    李瑗听得突然,他没想到王君廓竟自找上门来劝他造反,遂阴沉下脸喝道:“来人,给我把这反贼拿下!”李瑗话音刚落,便从厅则出来十数名勇士,按住了王君廓。

    王君廓心里咯噔一下,却一转念,知道李瑗这是在试探他,遂破口大骂道:“李瑗你这厮不识时务,你以为大唐还会留着你当着这都督吗?你是太子党羽,太子受诛,你的死期也不远了,俗话说兔死狐悲,齿亡则唇寒,谅是你受太子株连,我等也受你株连,反正你是死路一条,我们也再无出头之日,何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反他个天翻地覆!想不到你竟这般没有出息,好吧!你就拿我上了长安做你的立功请赏美梦吧,我自当受死,只怕你进得了京城,也就从此出不了长安了。”说完哈哈大笑。

    李瑗听这王君廓说话,信以为真,自忖有这王君廓倒是好事情,在幽州数他最懂带兵,有他对自己忠心不贰,何愁大事不成?遂摆了摆手,让侍卫放了王君廓,笑道:“刚才让王辅军受委屈了。”

    说着让侍人给王君廓看坐,端上酒菜来,斟酒把盏敬王君廓道:“难得辅军有此心。”

    王君廓道:“都督当会审时度势,大丈夫立足于世,生不应受制于人,死也应落个英雄豪杰的美名。我等远在幽州,朝廷鞭长莫及,况且郁射五十万兵屯于河南,这等好的机会千载难逢!当初李渊从晋阳起兵时,也只借了颉利的几千人马,我们一旦起事,便有郁射五十万突厥兵作后盾,目前的形势比当年他李渊的好得多。”

    李瑗高兴笑道:“好,好,辅军有此心事,本都督无忧矣!此次本都督往东出行,正是与郁射达成默契,郁射可汗还携我看了他的军队,那可是大开了眼界了。莫说他几十万军队如何的威武,士气如何高昂,单说那伊河两岸的水军,那拥有数百条战船的水军竟是郁射这几个月组建起来的,这郁射真是可干大事情之人。看见他如此的军队,我相信咱们起事是稳操胜券的。”

    王君廓举杯道:“为了我们起事成功干杯!”

    席间,李瑗饮兴正浓,看着厅中冷淡,遂唤来一女子弹琵琶取乐。王君廓看着这女子手抱琵琶,从帘后逸出,初看那女子婉步如仙,不禁便定睛细看。

    这女子年纪不过十五、六岁,身材纤巧,再细看蹙眉粉鳃,一张脸儿竟有千结幽怨,万种情思,王君廓暗暗惊诧:这都督府中何时竟藏了如此绝代佳人?这王君廓虽也算得英雄豪杰,一见美色也掉了魂似的。

    那女子弹了一曲《汉家三月》,其曲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丝弦动处,那音时如涧水溪流,时若裂石蹦云,本是撩魂动魄之曲,可王君廓那里听得进丝毫?只一双眼睛盯着那女子的脸,竟没有片刻离开。

    李瑗看在眼里,一曲终了,李瑗笑道:“辅军雅兴如何?”

    王君廓笑道:“好,好。”

    李瑗道:“辅军可知这女子是谁?”

    王君廓道:“不知。”

    李瑗微笑到:“本都督便作了媒了,把这女子许了辅军如何?”

    王君廓亦笑道:“都督别开玩笑。”

    李瑗道:“不开玩笑,此女子唤李媛媛,是本都督的亲妹子,原先跟着父母留在京城,这些年父母先后过世,妹妹年幼,留在京城没有至亲之人,去年年底便把她接了来。妹子从小便喜弹这琵琶,俺们这在边关,没啥娱乐,每每听妹妹弹弹琵琶也有一番消受,这不,妹妹一曲《汉家三月》便让辅军听得醉了,倒便是个缘分,妹子还没许人呢。”

    说着朝其妹妹道:“媛媛便过来认了辅军,我看便择了个好日子,成全这桩好事,也算做哥哥的了却一桩心事了。”

    那女子听了,先是绯红了脸,回眸看了一眼王君廓,虽觉年纪大了点,却也英悍逼人,自有了七分情愿,遂扭扭捏捏过来,斟酒敬了王君廓一杯,又敬了哥哥李瑗一杯。

    当下王君廓自是情愿,暗里那份心思七上八下,便没有了个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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