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桡没有否认,却也没有局促不安,他家公子的确说过自己如果病重了,就要去找端木璟,这种病,太医也没有把握,扶苏对端木璟的医术是不大相信的,但权且死马当活马医罢了!可是,扶苏还对他说“陵桡,我知你不喜那个女子,可是你却不该表现得如此明显,凡人皆有所求,等你求人的那天,会后悔!”

    陵桡懂扶苏的意思,但拉不下脸来也是正常,扶苏见陵桡没有开窍,只好说“韩回应该同她在一处商议事情,你找韩回去吧!”扶苏已经如此说了,陵桡没有办法,只得来找韩回。

    只是陵桡不知道的是,他走了之后,扶苏的房间里又走出来一人,来人身上有着不容置疑的魄力,血气腾腾,就是面对扶苏,那种气息也没有能够刻意收敛得住,这个人,事真正在刀尖上舔血的人!

    “我早说,你不该继续用他,当断不断,怎么可以助你成事!”

    “咳咳!”扶苏艰难的咳嗽了两声,勉强从榻上坐起来,“我自然知道你的用心良苦,可是陵桡自小便服侍我,让我疏离他,我却是做不来的。”

    男子摇了摇头,公子太心软了,他就算有才能,却也没有那份睥睨天下的魄力,这一点,他及不上自己的父亲秦始皇嬴政!若是那等太平盛世还好,但如今,却是乱世!秦虽一统天下,但各国残余势力都在蠢蠢欲动,北方匈奴尚需抵御驱赶,朝廷之上却大兴土木,连年苛捐杂税,徭役让人苦不堪言,国之根本,在于民,谁不知是这道理,可有一天真正坐上那个高位,又有几人可以把持得住呢!

    当初,自己说,“臣打江山,王上来坐,可好?”可是,似乎很多东西都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公子既然明白,这些话,我本不该说第二次,只是公子该知道——知道是了解,明白是懂,做与不做,又当如何去做,还在于你自己!”凡读书,博学专精便能体会,这,是不易的。扶苏知道男子的言外之意,,自己在他眼里,到底是年轻,少不更事,所以他叹,叹自己学不来父皇的老练与雷厉风行。

    “将军的话,扶苏时时记在心上,不敢忘!”欲起身行礼,无奈实在病的太重,不能下床,脸色苍白得看着男子。男子因常年练兵,征战在外,肤色微微呈现古铜色,虽然是骑马连夜赶回,脸上却没有一点疲累之色。

    这个人,一生都在为父皇,为我,为帝国效力,这一礼,他又怎么会受不起,何况,昔日教导自己的恩情,不能忘!只是他一直在外厮杀,自己也学不来他的冷冽的。他懂,却做不到。

    面前这人,是帝国的功臣,驱赶匈奴,少不了他,他和弟弟蒙毅,包括所有的蒙家军都忠于帝国!我扶苏对待一个近侍尚且不忍,何德何能可以让蒙恬将军追随我左右,这,是天纵他奇才啊!如今自己病的如此之重,又该怎么办?

    蒙恬看着扶苏苍白的脸,皱了皱眉头,上前,以袭黑袍冽冽,衬得他更挺拔伟岸,那是经历过战争的人身上才可以留下的凌冽!蒙恬,当得起帝国铁骑的将军!

    “怎么病得如此之重?”来到榻前,让扶苏躺好!

    “让将军挂心了!前几日许是染了风寒,不曾放在心上,加之劳累这些天,所以严重了些,吃两付药就好了,将军不必为我费心!”扶苏想推说过去,结果身体很不配合地咳嗽了两声。

    “我从咸阳城外赶来,本直奔公子的府邸,然而随即有人告知我你在咸阳宫里,怕是已这样病了几日吧!”蒙恬毫不客气地就指了出来,正巧陵桡已经将端木璟和韩回请了进来。

    端木璟进到房中时是皱眉,中医讲求的是望闻问切,看扶苏的脸色就知道病的不轻,已有不足之症。倘若是其他病还好,急的一副猛药灌下去,再配之以温和的药养着,不出半个月,定然会好。可是这病偏偏是时疫,古来治疗时疫没有过多明确记载,端木璟可不可以说,她是真的不会治啊!

    来到这里头一次像装逼的,不成想就扔了这么大的麻烦给她,换做是你你会接受吗?心里暗暗叹了一声,目光哀怨地看了看韩回,不免想到了陵桡来请自己和韩回去看扶苏的情景。

    当时陵桡的确算是默认了自己就是得罪了端木璟,拉不下脸来才找的韩回,端木璟直接没有回应陵桡,那是因为她不会治啊,不会治,万一把扶苏给治死了,接下来死的就是她端木璟了!

    可是韩回直接忽视了端木璟向他投来的救命的眼光,对陵桡说什么人家端木兄宽宏大量,医术精湛,又是公子的客卿,自然会治扶苏的。她呸!韩回倒是三言两语,轻松自在,到时候治死了,可是算在她头上!

    把目光从韩回身上移开,才走向扶苏,当然,她没有那个能力把扶苏身边的中年男子给直接忽视掉,初惊见,便知这男子是在刀尖儿上舔血过日子的人,他身上的杀气太重了,

    与此同时,蒙恬也在细细打量着端木璟,倒是有几分俊逸不凡,只是未免长得太阴柔了些,要是蒙恬知道端木璟是个女子,大概就不会这么想了吧!当然,在他继续将目光一扫,看到端木璟身后的韩回时他也就不认为端木璟男装的样子女气了些,因为她身后的韩回是比端木璟长得还要好看的人!可是,他周身的贵胄气质却又没有将那份阴柔体现出来,生得好看便也罢了,难得的是竟然可以有人能够驾驭得了这种谪仙般的美感!

    这人,倒比刚才那个人还要有趣,他们,都是公子的客卿幕寮?有意思!

    端木璟快步上去,走到扶苏的床榻前,“咳咳!有劳阁下为扶苏跑一趟了!”扶苏看着端木璟谦恭地笑道,端木璟直想翻白眼,现在知道对自己客气了?当初谈条件的时候可不是那么说的!

    “公子客气,既然看得起在下,我端木璟自当竭尽全力!”示意扶苏将手腕露出来,扶苏也没有同上次那样显得有些拘谨,落落大方地让她把脉!端木璟暗自赞了一声,不错不错,还没有到迂腐不化的地步。

    端木璟哪里又知道呢!所谓的礼结都只是做给人看的罢了,现在端木璟的身份是男子,扶苏还要计较些什么呢!何况和小命儿比起来,都不算什么了。

    蒙恬有些诧异地看着端木璟,这男子如此年轻,竟然是来医治扶苏的?现在时疫如此厉害,前朝那里已经忙不过来,这个人,不会是来公子的名下混吃混喝的吧!

    难怪蒙恬这样想,学习中医没有一定的年纪,人家是根本就不让你看的,毕竟中医所涉猎的医理之广,药方之多,就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尤其是在古代,这种现象就越发明显,可前提是端木璟她是普通人吗?又怎么能够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看待呢?

    不仅天赋极佳,却又异常努力,这些,都是不可以忽视的因素啊!可是,蒙恬不懂,扶苏也没有对她寄予太大的期望,至于赵高当初那么轻易地放端木璟离开,也无非是想到她除了能言善辩,没有太大的利用价值,扶苏早晚会把人送回来,但是这些人都不曾想过,端木璟的医术之高超,不是自己可以想象的!至于韩回,至始至终都有一些自己的打算!

    “公子,这两位是?”蒙恬略带疑惑地看着端木璟,同时也没有忘记了那个给了他一眼惊异的男子韩回,向扶苏问道,“蒙将军,这位是端木兄,单名璟,至于这表字倒不曾听闻,这位是韩回公子,算得上是我至交!”

    寥寥数语,却没有失却风度,又转而向韩回介绍蒙恬,韩回笑笑,“早已听闻蒙将军英勇,却匈奴七百余里,使之不敢侵犯帝国,我等士人万分敬仰!”韩回的马屁拍得恰到好处,又没有太多夸张的成分,蒙恬暗暗在心里赞叹了一句,不错,倒会说话!

    几人客气了几句,注意力还是转到了端木璟的身上来,因为在场的人都看到端木璟俊秀的眉已经拧成了一个大大的结,蒙恬不着痕迹地看了看端木璟,莫不是还有两下子?

    “公子,不想活了就可以告诉在下,死的方式何其之多,何苦要这般作践自己!”

    端木璟冷冷地将纤纤玉指从扶苏的手腕处收回,接过早已准备在一旁为扶苏湿敷的锦缎,却不是给扶苏搭在额头上,而是惯性地拿它擦了擦自己的手。

    端木璟不知道的是,自己无意中的一个动作已经落在了蒙恬的眼里,这个人,太放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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