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隐在一边,紧盯着柳一扬,修罗御灵是禁术,这世上,知晓这个名的就没几个,更不要说一眼瞧破了,他,到底是什么人?

    柳一扬周身笼上一圈淡紫色的光芒,隐隐如火焰着烧,芦花临身,便化为飞灰。指尖火花点点,扬手处,把芦花烧成火星,簌簌灰黑跌落。他飞身而出,朝凌霄藏身之处攻去。

    章明甚是强横,不躲不避,芦花缀满身,恰似穿了一件袄,竟伤不得他分毫。

    余下三人跌坐水中,苦苦挣扎。

    凌霄抬手,双指往空中一夹,抽落一道光来。光如剑,矫若龙,把柳一扬逼退回去。

    突然,一条黑色大蟒蹿出,一口咬住中间一人的脑袋,身子一搅,把他拖下水去。

    章明勃然大怒,回头,一拳砸在水中,拳风直迫黑蟒七寸。只听得“嗑嚓”一声脆响,蟒骨折断,然终是救不得人。

    “章明,你好大胆,竟敢伤我小龙。”簸箕大的青色蛇头探出水面,立起一人多高,头上立着一个纤瘦的男子。他身着一袭水色衣衫,五官精致,一头黑色长发像蛇一般缠在身上。是高唐蛇兵统御杜朗生。

    章明没有想到,这伤人的,竟会是自己人,闻言,更是怒不可遏,他握紧拳头:“姓杜的,你个狗娘养的,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笑话,我怕你不成。”杜朗生一笑,他向来横行无忌,岂会被章明的话拿住,“我看你那两个手下也是活不成了,不如喂了我的小龙。”

    “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闭嘴。”柳一扬落在两人中间,沉声喝道,“大敌当年,你两人还有心斗嘴。”

    “我倒是谁,原来是柳一扬柳公子,你不是号称司星阁年轻一辈中的第一高手吗?怎么见个毛头小子都如临大敌。”他丝毫不给柳一扬面子,话中更带三分讥讽。

    说话间,蛇群已悉数入苇荡。

    “杀,无赦。”凌霄隐入芦苇间。

    好戏正开锣。

    淡淡的蓝色水雾从苇荡底袅娜而出,沾上芦苇,便附着其上。芦苇枝叶乱颤,仿佛从沉睡中醒来。苇叶暴长,如利刃,如绳索,如枪如矛,一个个成了操着诸般兵器的怪人,苇荡一时化作森罗战场。

    绿光闪过,一声惨叫,先前受伤的章明手下被苇叶缠住双脚,拖入芦苇丛中,尚不及挣扎,四围的苇叶便已经蜂拥而上,像一把把锋利的尖刀,往他俩身上砍去,鲜血飞洒,碎肉乱溅。

    苇荡已无立足之地,柳一扬飘身而起。芦花迎面扑来,他伸指弹出一点紫色火光,没料想适才破了芦花的紫焰火,此刻却只是阻了一阻,便被芦花扑灭。芦花隐隐泛着蓝光,密密麻麻,如匹练一般,缠绕在柳一扬周身。他大骇,知道自己难以匹敌,此时不走,恐怕要身死苇荡了。蓝紫色的火焰从掌缘腾起,柳一扬一掌劈出,掌刀如同紫色的闪电,轰然劈落在芦花之上,电光飞旋,硬生生从芦花的包围里撕裂出一条细缝。缝虽小,但足够逃生。他一闪而出。

    一缕剑光从芦苇间射出,凌霄出手了。剑光后发先至,一下便到了柳一扬跟前,倏地刺穿了他的胸膛,拉出一缕血线。柳一扬一声闷哼,凌空坠落。

    怒吼声声,从章明口中传来,他浑身鲜血淋漓,已是血人一个,也不知身上有多少伤痕。他深陷绝境,却犹自相抗。苇叶如刀,从水下刺出,刺穿章明的脚掌,翻转一绕,把他绑缚。章明浑身一颤,他自知难逃此劫,突然“哈哈”大笑。眼见柳一扬堪堪要掉进苇荡,章明的身体猛地像充气一般,暴胀起来,瞬间,比先前大了三两倍。他奋力一挣,往前撞去,“砰”一声脆响,炸成血雾,把一圈芦苇炸得东倒西歪,苇叶上尽是窟窿。血气上冲,托起柳一扬,红光乍闪,施出个血遁之术,把柳一扬送出苇荡去。

    杜朗生的蛇兵向来进袭无影,退避无形,在战场上杀人不知几数。此次驱蛇前来,原想凭一己之力,攻克云梦,独占大功。不想一入苇荡,竟毫无还手之力。芦苇不是血肉之躯,吞不下,毒不倒,绞不死,一时间,生生成了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浪花翻滚,卷起细碎的鳞片,翻出模糊的骨肉,散出腥气的血味。大朵大朵的血花铺陈在水面上,激荡着,搅在一处,触目尽红。

    粗如水桶的蛇尾甩出水面,“啪——”击在芦苇丛中,数丈长的蛇身飞蹿而出,浑身伤痕,皮肉翻卷,鲜血直流,已经瞧不出原先的青色鳞纹。杜朗生驱着它直往苇荡外闯去。

    白影闪动,凌霄拦住去路,剑光如匹练,朝一蛇一人卷去。

    青蟒带着冲劲,直直撞上光练。血激射,像暴雨一般,打得芦苇啪啪作响,蛇身断成数截。苇叶飞卷,裹住犹在扭动的蛇身,拖下水去,一股股暗红的水流夹着血腥翻滚上来。

    杜朗生倒飞回去,双脚尚未沾到苇叶,苇叶已如剑一般刺来。这片苇荡,已是刀山剑海。黑发甩出,击中苇叶。他借力,腾飞起来。

    凌霄身形一晃,逼到杜朗生跟前,一剑,朝他当头劈落。

    杜朗生一扭身子,硬是滑了开去,他见柳一扬和章明的惨状,早无战意,只顾逃命,犹如流光一般遁去。

    凌霄五指弹动,单手捏诀。风乍起,阴测测,冷凄凄,芦花乱扬,滴溜溜地疯转,顿时把杜朗生罩了进去。凌霄闪身而入,光剑连闪,只听得蛇男一声惨叫,护住周身的黑发断成丝丝缕缕,颈间血喷丈余,人头已然跌落。隐隐约约,一道蛇形细线从他额头逸出,往西北方向一闪而逝。

    蛇群无首,愈加混乱,只顾各自逃窜。到头来,任他大的小的,有毒没毒,任他阴险毒辣,蛮横有力,终究都逃不过一个“死”字。那弱的,遭受一击便亡;那强的,挣扎逃蹿,也免不了葬身苇荡。

    一番围剿,蛇兵只剩寥寥数条。芦苇也不急着斩杀,猫捉老鼠一般戏弄起来。一条粗大的银环蛇被苇杆弹上水面,在空中翻滚着跌落,苇叶刷刷竖起,齐齐砍出,把它连头带尾切成薄片,蛇血飞洒,溅上芦苇,顺势滑落,苇叶如绿色的舌头卷来,连血丝都舔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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