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夹杂在白玉兰中几颗紫玉兰,则是,婀娜多姿,淹没在一片白色花海中,如同眉间落下的花钿一样,衬的的那雪涛云海的一片白色繁华,更多了几分风情。

    地上落了不少花瓣,老太太捡起来一朵,放在鼻翼间嗅了嗅:“真香啊。”

    这时的她,愁容散去,或许是夕阳的缘故,脸上蒙着一层暖黄的光芒,眉眼间的皱纹也被这暖黄抚平,竟有几分少女的文艺小清新味道。

    郝姨捡了一大捧落花,看向廊檐下放着个篮子,语气几分欢快:“这儿还有个篮子,我们捡一些去,晒干了泡茶。”

    老太太抬头看着最高的那株玉兰,轻轻抚摸着树干,眼波更是温柔。

    “我娘还活着的时候,总说‘兰叶禀金水之气而似有火,人知其花香之贵。而不知其叶有药方,盖其叶能散久积陈郁之气甚有力’,每到花期,她每日都会带着我和清夷还有你一起来捡落花,雨后的落花还不能捡,说是有毒气。满满一篮子,晒干了,就给我们煮糖水喝,那味道可真不怎么的,没闻着好。”

    “可是夫人说啊,你们要多喝一点,这糖水有镇定、化浊、补脾的效用。”

    “你还记得啊。”

    “是啊,怎能忘记了。”

    “那你可还记得,我们不想喝,为了不让娘有玉兰花可以晒,把玉兰花树上的所有花乃至一个小小的骨朵都给摘了那件事?”

    郝姨笑道:“当然,皮肉之痛,刻骨难忘啊,真是讨了好一顿的打啊。”

    “你还说,我都说了不要不要,娘会生气的,是你怂恿我,说不想喝那么难喝的糖水了,就要消灭始作俑者,说这棵树就是始作俑者,要不是它开出花朵,我们也不用被逼着喝难喝糖水。”

    “是我是我,哈哈哈哈,小时候,可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给娘揍的嗷嗷叫的时候,可怕着呢,你比我们惨,娘打你就意思意思了几下,到底你不是自己的孩子,不过你回去,应该给你爹娘打的很惨吧。”

    “可不,就差往死里打了,还是夫人算到了我回去会挨揍,过来救的我,替我求了亲,夫人在很是天下最温柔的人。”

    “是啊!”

    ……

    孟白云靠在树边上,听着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姐妹说起年轻时候的事情,虽然插不上半句嘴,但是光是听着,就不由自主的弯起了嘴角。

    起了风了,几朵玉兰花簌簌落下,其中一朵不偏不倚的掉在了孟白云的发间。

    孟白云要去摘,郝姨却忙道:“别摘,别摘,清梦,你来看看,白云现在这个样子多好看啊。”

    老太太抬起头,眼波温柔慈爱:“她就是不打扮,随便簪了一朵花也是仙女之姿,真要打扮起来,能看花你的眼。”

    郝姨笑道:“也是,先前选秀时候有个官小姐风头狠劲,都说美若天仙,我就想着,能比白云好看?我这辈子也算是去过不少地方,见过不少人,也没见过白云这样的可人儿。”

    哎呀,再夸,孟白云觉得自己要飞起来。

    还羞涩啊。

    脸红了一片,给长辈这样夸,还真是第一次。

    “娘,郝姨,你们再夸我都不好意思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说起来,那个风头很劲的官小姐,这是选上了还是没选上?”

    郝姨说起选秀的事情,两老太太又有的聊了。

    毕竟这种东西,说高了是国家大事。

    说白了也属于八卦范畴,女人一遇到八卦,就不缺话说。

    孟白云依旧是做个安静的美女纸,因为她虽然知道不少,但是压根——插不上话。

    “选秀的事情,耽搁了一阵。”龙老太太知道的自然比郝姨多,“先头长安城里不是出了那么多人命案子,那是个易容高手,挖走了那些人脸皮,伪装成他人,企图扰乱治安。秀女中也有那么两个,被杀害了之后,有人易容成了她们的模样,进宫意图行刺皇帝。”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这事情你居然没听说,不过这种事晦气,大家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说,谁知道会不会惹祸上身。因为这件事,选秀的事情就一直耽搁下了。”

    “这么说,那个貌美如花的风头很劲的官小姐,也还没进宫呢。”

    “是,还住在珍秀馆。不过如今一切太平了,就不知道皇上会作何打算,是继续选秀呢,还是再缓缓。”

    “再缓缓不大好吧,那些秀女真要选不上,就早早的让她们回乡去算了,不然等到进了六月天一热,远道而来的那些回去多遭罪啊,又是暴雨烈日,又是舟车劳顿的,都是些娇生惯养的小姐,哪里受得了。”

    老太太捡了一朵完整的木兰花丢到篮子里,一面道:“想必皇上也知道这个的,所以要么留着她们到秋天再选,要么这些日子就要赶紧把这件事情办了。”

    “留到秋天,呵呵,秋天还有好久的,都是些妙龄女子,如此不也耽误了人家半年。”

    “这也都是皇上的决定,即便是选进宫了的,最后还不定得不得到的位分。”老太太话中的话,郝姨自然是听不懂,孟白云却听得懂。

    皇上对这些女人,都只是应付大臣的请愿而已,根本不是出自真心。

    选几个留下,做做样子堵堵人家的嘴,结局无非是蹉跎了那些姑娘的一辈子。

    飞上枝头当凤凰。

    那些姑娘们,哪个不是抱着这样的愿望。

    只是皇上这颗树枝真的太高了,她们纵然扑棱断了翅膀,也是栖息不上他这颗大树的。

    地上的花,多半枯萎了,孟白云身子不便也就是看着。

    老太太和郝姨捡了半天,大半篮子而已。

    不过她们倒是挺满足,商量着明日若是晴好天气,就让丫鬟晒干了,等到从上林围场住几日回来,兴许就干透了能泡茶煮汤喝了。

    眼瞅着天色也要黑了,老太太和郝姨才意犹未尽的带着孟白云回来。

    玉兰交给了丫鬟,老太太拉了郝姨进屋换衣裳。

    孟白云想着回去看看龙傲寒,就先告退了出来。

    往房间走的时候,遇到了水轩。

    水轩对郝姨,依旧是心存怀疑:“夫人,你们刚刚去哪里了?”

    “那边,有一堆玉兰花,去捡花了,怎么了?”

    “没什么,老夫人呢?”

    “和郝姨在房间里呢。”

    “就她们两人?”

    孟白云轻笑:“水轩,纵然郝姨不怀好意,也不会在这时候对老夫人下手的,而且,你兴许真的是误会她了。”

    郝姨,如果不是演的,孟白云给她贴的标签里,有惨,自找的,善良过头,可怜,等等等等,唯独没有坏人这一条。

    当然,除非她演技高超。

    但是直觉告诉孟白云,水轩真的想多了。

    譬如蓝衣,那可也算是个能装的主儿,可是眼神再怎么楚楚可怜,眼底深处总是透着一股骄傲和恶意。

    一个人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郝姨的眼睛,是备受生活折磨的暗淡无光的妇人的眼神。

    就算是笑的时候,笑容里都暗藏着一些悲剧的色彩。

    不过水轩警惕也没错。

    孟白云只是想提醒她,有些警惕,过犹不及。

    水轩皱了下眉,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道:“夫人,那奴婢先过去伺候老夫人了。”

    “去吧,苏儿呢?”

    “应该在夫人房里。”

    “好,你去忙。”

    孟白云回了房,也没见苏儿身影,龙傲寒也不在。

    正要出去,苏儿手里捏着一把花回来了,孟白云看到那花,几分吃惊:“哪来的?”

    苏儿给吓了一跳:“夫人怎么了?”

    “这花,哪来的?”

    “那边有个小山丘,小山丘背面长满了这种花,也不像是有人种的,奴婢就摘了一些来,是不是不能摘啊,夫人,奴婢,奴婢是不是犯错了。”

    “你没犯错,只是这花不是什么好东西。”

    “啊,难道有毒?”

    苏儿吓一把丢掉了花。

    孟白云轻笑:“算是有毒,只是不吃就没关系,你捡起来吧,摘都摘了,找个花瓶插起来。”

    苏儿还是怕,一听到有毒就够渗人的了。

    “奴婢还是丢了去吧。”

    “随你吧,将军呢,还没回来?”

    “早回来了,知道夫人和老夫人去了郝姨那,就去老将军那下棋了。”

    “恩,你把这些花收拾了,去换身衣裳,一会儿该吃饭了,你看你脏兮兮的。”

    苏儿掏出一块帕子,一朵朵的捏起那些花,表情怕怕的样子。

    看着她这副模样,孟白云想笑。

    摘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这种不认得的花能不能碰。

    都告诉她不吃就没事,她倒是碰都不敢碰了。

    捡完,她转身往外走,花拿的远远的。

    孟白云叫停了她,上前从她手里拿了一朵红色的。

    “夫人,有毒。”

    “都说了不吃没事,这朵我留下了。”

    孟白云捏着那朵花,折断的部位浆汁还没干,她涂抹了一些在实质上,用拇指搓揉开,很清香。

    可就是这种奔放而妖冶,香气浓郁的花朵,一旦过食,便会成为让人欲罢不能的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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