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时把公堂主权还给了一路都被牵着鼻子走的梅大人,梅大人自然是审的用心。

    “袁清夷,如此说来,你是承认了用假花瓶典当了一千两的事情了。”

    “是,是有,可是他自己没看清,兴许,兴许就是真的,我也没看清,就随手从家里拿了一个瓶子,我家里真瓶子和仿品都有收藏,他真收了,几个柜台上的人也看过,都是老人,没看出东西,保不齐就是真的,我兴许就是拿了个真的给他。”他支支吾吾,并不知道情形,只知道这件事弄到模棱两可,他爹就有法子。

    没想到,这一招,正中孟白云下怀。

    许密也很懂得察言观色,当下大喊:“大人,大人,若不是他那样说,我是不会收的,我柜面上的老人你随便叫一个来,随便找一堆瓷器来,他们能把年份都说的清清楚楚,怎能收一个假的啊。”

    袁清夷还要狡辩:“那,那当时也看过啊,当票你自己开的,白纸黑字的,你可不是用个假的,讹了我的真的,还要倒打我一耙,这可要不得啊,许掌柜。”

    他说这话,语气和眼神都是闪躲的,但是又带着几分自以为聪明的鄙夷。

    大家嘘声一片,

    袁老将军已经捂住了心口,皱紧了眉头,一副此而没救了的表情。

    他儿子老早就没救了,说白了都是他惯的。

    孟白云今儿就让他看看,一味袒护这种东西,到头来是个什么结果。

    “舅舅,您别再说了。”

    孟白云假装很难堪尴尬的对袁清夷使了个眼色。

    袁清夷却一脸蒙圈:“我,我干嘛不说,他,他讹我啊。”

    “我讹你,我讹你,我有证据,我有证据,大人,我有证据。”

    梅大人惊堂木一拍:“来人,呈上证据。”

    很快,一个衙役拿着一个瓶子上来。

    袁清夷看了一眼,格外心虚。

    “袁清夷,抬头看看,这可是你那日当的瓶子。”

    “我哪里知道是不是被掉包了,我又不懂,不过我家那瓶子,下面有一条十分细微的刮痕,是我娘的戒指不小心刮到的,这个没有,就不是我去典当的那个。”

    许密做吃一副愤怒的样子:“那请问袁大爷,您三年前在泰和当典当那个,又是什么?”

    这下,袁清夷坐不住了。

    说话也更是没底气:“我,我家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不行吗?”

    撒谎到了这程度,垂死挣扎的模样,袁老将军是再也坐不住了。

    “丢人,丢人,丢人啊!”

    说完起身,从后堂离去,郝兰彩赶紧追上去:“爹,爹。”

    袁清夷终于察觉出异样,有些慌了,看向孟白云:“怎么,怎么回事?”

    孟白云故作心痛,坐在椅子上直摇头:“舅舅,别闹了,你可真是要气死外祖了,梅大人,您继续吧,我这喘口气,我外祖是听不下去了,我也得听听完,毕竟这是和我们龙府也有干系。”

    说完,做出一副吃力的模样,好像是痛心疾首似的。

    梅大人赶紧正襟危坐,加快速度,虽然知道孟白云是装的,可是也真怕人家一个孕妇出什么事。

    所以下半截,速度贼拉快。

    证据一个个的呈上。

    泰和当的掌柜的,泰和当掌柜的兄弟泰和布行的大少爷,大少夫人,还有少夫人娘子父亲,一一出来作证。

    证明原先的正品,三年前就被烂赌鬼袁清夷当给了泰和当,最后当期过了也去赎,泰和当给留了一年,第三年后被一个过路商人买走,没想到这商人的女儿最后嫁给了泰和当掌柜兄弟的儿子,也就是泰和布行的大少爷,那只花瓶也做了随嫁。

    真的花瓶也呈送了上来,就是和袁清夷说的,下面有一道既不可见的小伤痕。

    这下,一目了然,袁清夷可就哑口无言了。

    可怜他到现在都只以为自己被告的是以假乱真,讹人银钱,还过来给孟白云求救,求的挺理直气壮的。

    “好吧,那,算假的,可他们自己也没仔细看,能怪谁,外甥媳妇,你帮我给一千两银子,最多加些利息,往后我还给你,这一破瓶子,真不知掉有什么好折腾。”

    孟白云更是“痛心疾首”了。

    “舅舅,你怎么,哎!”

    这一声叹息,吃瓜群众跟着叹息。

    孟白云坐到这里也就坐够了。

    站起身,直叹息:“我是听不下去了,许掌柜,这事儿您也不用来我府上和我婆婆道歉了,舅舅啊,您为何到现在都不曾问一句,我婆婆如何了?”

    大家都摇头叹息,对着袁清夷的后背指指点点。

    袁清夷如有芒刺在背,刚刚也是蒙了,一上来就是一场新官司,他并非真的完全不关心他姐。

    他姐姐为了他被青楼女子推下楼的时候,他也懊悔不已,还打的那个女人满脸是血呢。

    后来他也想去看看他姐姐,只是不敢,怕傲寒杀了他。

    再后来,他就沾染上了任命官司,进了大牢。

    有些事情,真不是他没想到,是他来不及想。

    “我,我姐怎么样了?”

    “哎,我娘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弟啊,她很好,只是差点给气死,给你犯下的这些孽气死,梅大人,此时您接着审吧,我走了,我是不想多听一句了。”

    人都走了,而且走的时候都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也没和梅大人施压半句,就说了一句“您接着审”,吃瓜群总倒是没散开,看的津津有味,等着看梅大人接着怎么审。

    梅大人是不负众望啊,最后在袁清夷强烈抗议之中,定下他三条大罪。

    其一、他以势制人,仗着将军之子的身份,欺压百姓。

    其二、他讹人钱财,以假花瓶讹诈一千两银,还口出狂言。

    其三、他藐视公堂,殴打朝廷命官。

    最后一条罪,纯粹是梅大人为了讨好龙傲寒加上的。

    所谓藐视公堂殴打朝廷命官,袁清夷确实也犯了,是梅大人给他机会犯的,惊堂木砸了脑袋,又给扇了两嘴巴子,梅大人才使眼色,让人给他拉住了。

    这点伤,虽然小伤,可以梅大人却来了个受惊过度,卧床不起,这第三条罪,也就彻底坐实,不轻了。

    加之吃瓜群众,以讹传讹,到了最后袁老将军耳朵里头,这一砸两巴掌,变成了拳打脚踢,口吐鲜血,几个人都拉不住,打的奄奄一息。

    群众口水的力量,有时候真是比浓墨重彩更具有渲染力,尤其是吃瓜群众。

    这袁清夷,是倒霉到透透的,这厢三条罪名,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可对于还摊着人命官司的他来说,着实不是好事,可为是三斤重的罪,在这节骨眼上,生生增到了三十斤的分量。

    没几日,他身上又落了一个三十斤,当年他在礼部的时候的贪污案子,被一个和袁老将军有过节的官员翻了出来,这一计落井下石可不光明,但是吃瓜群众表示:翻的好,翻的秒,翻的呱呱叫。

    贪污可是重罪,何况是皇上掌权之初,这种事更是会被当作典例来处理,让广大吃瓜,哦不,广大文武百官知道,人在做天在看,今儿贪的,你盖的再严实,明儿也有人给你翻出老底来。

    孟白云那一招,最多就是让袁老将军无从插手,对这个逆子心灰意冷,丢尽老脸连门都不敢出,更别说和之前一样积极活动救袁清夷。

    龙傲寒这一招才叫狠,给朝野上下树了个标杆,让人知道,贪污这种东西,藏住了是侥幸,但是最好不要抱着侥幸过一辈子,因为幸运女神不是时时罩着你。

    当然,无论是孟白云这一招还是龙傲寒这一招,最为精妙之处异曲同工:那就是假人之手,关我鸟事。

    这两件事,谁都想不到是他们夫妻策划的。

    袁老将军更想不到,第一件事龙府还是受害者呢,第二件事就更别说了,是他自己早年结下的良子,人家落井下石也是他自己没经营好人际关系。

    如今,四条罪名,其中贪污是重罪,压在袁清夷身上,不死也要关一辈子。

    他是日日的愁,夜夜的苦。

    只有袁清夷的杀人罪还没定论,事情还有转机,可是他是等不到转机之时了。

    几乎是贪污罪被定下的那天,他就亲登了龙府。

    龙傲寒和孟白云,正等着老爷子呢。

    孟白云把书房让给了龙傲寒和老爷子,自己退了出去,柳蓝在院子里转悠,孟白云看她闲着无事,就吩咐了一声:“柳蓝,你去给我到五福斋买点莲藕糕,水晶糕,马蹄糕来,给老夫人送去,记着要最新出炉的。”

    “是,夫人。”

    柳蓝往外走的时候,柳青正好进来,端着茶。

    孟白云摆摆手:“不用送进去了,里头谈事情呢。”

    “是,夫人。”

    “对了,柳蓝刚出去不久,你追上去,跟她说一下,加个萝卜芙蓉糕,我想吃这个了。”

    “是,夫人。”

    柳青出去,孟白云在院子里等,心情那叫个舒畅。

    如此小半个时辰,屋内有了动静,孟白云以为要出来了,但听得一声哭声,颇为苍凉:“傲寒,当外祖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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